第52章 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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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白易程接連不斷的疑惑，簡歲月個個簡短作答。全部問題回答完畢後，她與白易程也剛好走到秦以秋病房門口。

白易程讓簡歲月優先走在前面，她敲了敲門，知道裏面的人不會給出任何回應後，便徑自推門進去。

或許是病房內的大片白色自帶一種低氣壓，簡歲月一走進去，原本就不高的情緒便因此受到影響，更讓她感覺到壓抑。她不喜歡醫院，總覺得這就像是一座逼仄的牢籠，将人關在其中，透不過氣來。

值得慶幸的是，從小到大她都健健康□□病次數少之又少，即使有，也都是些無需住院的普通小感冒，因此她來醫院的次數屈指可數。

于是她同樣也希望，秦以秋能與自己一樣，遠離病痛，盡可能不要有機會來到醫院，無論是哪裏的醫院。

白易程跟在她身後往裏走，一眼看到靠坐在床頭穿着病號服的秦以秋。他疾步走過去，将手裏的午飯往床頭櫃側邊上迅速一放，特意留出半邊給簡歲月放午飯，接着就停留在了床頭邊，盯着床上的人直皺眉。

“秋子，讓我看看你的手！”

白易程內心焦急，卻也不敢直接去抓起秦以秋的手，秦以秋的手就放在被子外，他低下頭去觀察，透過泛着血色的紗布，不禁打了個寒顫，別過頭去不忍再看。

他本意是想對着秦以秋一陣噓寒問暖，現在看來也沒有那個必要了，甚至，他連話也有些說不出來。

這可是對于一名畫家而言最重要的手啊，現在它變得血肉模糊，雖聽簡歲月說起過只要好好休養就會痊愈，疤痕她也會想辦法找最好的醫院幫秦以秋去除，可現在看着秦以秋這只手，白易程仍心疼不已，視線盡量不與它接觸，也并不敢與它接觸。

這只手現在還只是被紗布包了起來，滲出的血已夠駭人，更何況是做手術縫合之前的模樣。來時他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面，白易程自诩硬漢，天不怕地不怕，可現在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害怕了。

讓他恐懼的當然不是那只受傷的滲滿血的手，只是因為這只手的主人剛好是秦以秋，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他總嘴上損着，心中卻暗暗佩服着，很喜歡對方作品的一位畫家。

見白易程愣神，秦以秋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試圖讓他回神。

他動作幅度并不大，只是伸出手去輕拍那一下而已，卻不知怎麽還是牽扯到了另一只手的傷處，疼得他下意識擰緊眉心。

簡歲月在一側默默注視着他，她是第一時間看到秦以秋皺眉的人，也是第一個上前着急詢問他情況的人，秦以秋眉頭擰得緊，她卻比秦以秋擰得更深，“以秋，手很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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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脫口而出口後她才意識到其實根本就沒有必要，因為秦以秋的答案是已知的，再痛再難受他也只會搖頭，不會承認，不會示弱。

面對簡歲月的擔憂與關懷，秦以秋即刻舒展開眉心，淡淡笑着輕搖了搖頭，是什麽意思再明顯不過，其實就是不想簡歲月為自己擔心。

這一點，簡歲月與白易程心知肚明，只是他這重色輕友，完全無視自己的态度看得白易程生氣，可看到秦以秋這副模樣他又實在氣不起來，最後只能用力地往椅子上一坐，獨自生着悶氣。

他也不是氣惱秦以秋，只是氣自己的無能為力，竟然什麽忙也幫不上。

将自己買來的那兩份午飯放在床頭櫃上唯一的空位上，簡歲月目光掃過床頭櫃與地上的那幾籃水果，心中清楚是劉導他們來過了，她也不多問，邊拆着包裝袋，邊告訴秦以秋自己買了他們都喜歡吃的煲仔飯，“不過飯不是在祥記買的，也不知道這家口味怎麽樣，也挺香的。”

秦以秋偏頭注視着簡歲月，靜靜聽她把話說完，視線又移到她手邊那兩份午餐上，鼻間隐約飄來番茄炒蛋的香味，等簡歲月将其中一份的蓋子掀開，那股香味更加濃郁，飄散在他與簡歲月周遭。

替秦以秋架起床上小桌板，簡歲月沒有急着将午飯往桌上放去，而是滿含笑意地告訴秦以秋，“小白老師也買了午飯，一起吃吧。”

聽簡歲月突然提到自己，白易程反應也不慢，立即一拍大腿裝作懊惱模樣，“啊對！但是吧秋子，很可惜我沒給你買，我光顧着給自己買了兩份，你也知道的，我食量驚人，但你看看這些菜有哪道想吃的，就可以拿去吃一點。”

白易程胡扯的程度有多離譜，這點作為他好友的秦以秋心中自然清楚，他并沒有那份精力去戳破對方的話，也知道沒有必要。但在看着白易程從那幾個塑料打包盒中拆出不少自己喜歡的菜後，秦以秋還是單手在手機上對白易程打出“謝謝”二字。

白易程一眼瞥過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內心又湧上酸澀，只好別過臉去，替秦以秋往碗裏夾了點菜，“多吃點，把傷養好，我還等你畫出新作給我看呢。”

語畢白易程忽然停頓一下，目光落在另一側床邊與自己正好面對面的簡歲月身上，眼神逐漸微妙起來，明顯是刻意又補充一句，“先給簡小姐看，之後再給我看也成，當然還是簡小姐更重要點，我願意當那個第二重要的。”

說完，他無視秦以秋瞪過來的視線，一屁股又坐回椅子上，将頭埋下去不讓秦以秋有機會與自己産生視線上的接觸，對着自己那份午飯狼吞虎咽了起來。

秦以秋斜白易程那一眼的速度很快，自以為避開了簡歲月，實際上簡歲月遠比他所想的敏銳很多，哪怕只是一個瞬間內發生的事情，也同樣被她這雙眼捕捉了去，完全将秦以秋與白易程各自的神色與舉動收入眼底。

她并不算遲鈍，也隐隐能察覺出白易程言語之外的意思，她想白易程可能對于自己和秦以秋之間的關系有些小誤解，卻沒有去特意解釋，只怕越描越黑，也或許是自己曲解了白易程的想法。

只是，剛才那明顯帶着嗔怒情緒的秦以秋，在她印象裏是不曾見過的。對于自己又看到秦以秋全新又有趣的真實一面，盡管短暫，她也仍感到慶幸。

而等她再一次望向秦以秋時，她看到的依然還是秦以秋那副朝自己淡淡笑着，宛如清風的溫柔模樣，似乎在面對自己時，秦以秋永遠只有愉悅與悲傷兩種情緒。

悲傷大抵源于兩個人年幼時意外分開，他等了自己太久，多年後再次見到自己，自己卻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他來。

那麽愉悅呢，也還是因為他們兩個人多年後的重聚吧。

簡歲月的情況也是一樣的，因與秦以秋的重聚而欣喜，欣喜于自己重新找回兒時玩在一起的弟弟，那些兒時說過的要照顧弟弟，與弟弟一同奔赴美好前程的諾言也可以繼續進行下去，一點點去實現。

但其實，除這兩樣固有情緒以外，簡歲月也還想看到其他不同面的秦以秋，就像是秦以秋在面對小白老師時這樣，他會有來自好友之間并不會過火，恰到自然的斜睨與警告。

這種情緒挺有意思，她在面對蘇婷時也時有發生，它就是自然的，剛剛好的，令人舒心與愉悅，而絲毫不至于影響人心情。

簡歲月将自己那份飯菜端在手中，卻一直沒有去碰，秦以秋也是一樣，不見她開動，他自然也不動，只靜靜等待着簡歲月回過神來。

只有白易程一人，一頓飯已吃完三分之一，嘴裏塞滿了菜，卻仍未停下過。旁邊那兩個人的情況顯而易見，他當然也知道他們都沒有動一口飯，但也拎得清，不去多管閑事。

簡歲月喜歡吃什麽菜，秦以秋在微博曾看到過一部分，恰好白易程買的那幾道菜中也有一道她喜歡的酸辣土豆絲，他拿自己那雙還沒有用過的筷子夾了點土豆絲放到簡歲月碗中。

因是自己并不習慣的左手，他手有些抖，好在還是将菜安全送入簡歲月碗中。

眼前倏然劃過一道朦胧虛影，簡歲月終于回神，垂眸去看自己碗中多出來的那些土豆絲。

這碗裏的菜，若不是秦以秋放進來的，又還能是誰。她在反應過來的第一時間就看向秦以秋，視線劃過他左手持着的那雙筷子，看他明顯有些笨拙不自然的握筷姿勢，已能想到接下來這一頓飯的艱難。

猶豫幾秒，簡歲月還是開口，語氣懇切，始終淺淺笑着，她知道自己現在哪怕再心疼，也該在秦以秋面前保持鎮定，“以秋，要不然我幫你吧，你左手用筷子不太方便。”

不僅是秦以秋，就連一旁的白易程在聽到她這句話時也不由悄悄“豎”起雙耳。所謂的幫究竟是怎樣的幫，他所想到的就只有簡歲月親自喂秦以秋這一招。

那麽秦以秋呢……白易程還是沒忍住将頭擡起，偷偷去瞄秦以秋的反應，觀察他的神色。

以他對他的了解，他知道自尊心極強的秦以秋絕對不可能接受簡歲月的這份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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