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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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如白易程所想,明明知道這是簡歲月的一片好意,秦以秋卻還是拒絕了她。他也不在手機上打字,只是緩而輕地搖了搖頭,這便已是在告訴簡歲月,自己不需要她的幫忙。

透過秦以秋向自己投來的眼神,簡歲月總覺得自己仿佛也隐隐讀懂了他想要表達的意思。大概他是想說,之後用左手吃飯的時間還長,也仍需他自己來處理,倒不如從這一頓開始,練習左手來吃飯,盡快去适應這種生活方式。

“好,那我陪着你一起适應。”那一刻,簡歲月忘了去問自己讀到的內容是否也正是秦以秋想要表達的,是否自己讀對了秦以秋的心思,她的回應完全出于下意識。

很快她就看到,秦以秋眼中倏地亮起了一抹光,像是黑夜之中忽而亮起的一顆星,而随着那顆星的閃爍,她又看到了秦以秋輕輕颔首的動作,目光純淨清澈,這一動作明顯是在對她的回應再做出回應。

看來是自己讀對了以秋的心思。心裏有了底,簡歲月繼續往下對秦以秋說:“沒事,慢慢來。”

忽然想起什麽,簡歲月起身靠近小桌板,将手中的碗暫時先放于一旁,在裝着秦以秋那碗飯的塑料袋裏快速翻了翻。

秦以秋大概知道她在找些什麽,也偏着頭,用他如今僅存的唯一可用的左手去翻另一側。

幾乎是同一個瞬間,簡歲月的手恰好伸過來。避無可避的,她指腹蹭過秦以秋手背,一路滑向他指背,再是指尖。

觸感冰涼,簡歲月本有些急于尋找,卻在觸碰到那一股微涼時猛地頓住,忘了縮回手,只是錯愕地望着秦以秋。

秦以秋同樣沒有移開手,她指腹依舊貼在秦以秋手上,肌膚相貼,觸感微妙。其實并不是第一次了,卻不知為何,簡歲原本還算平穩的心髒竟開始無端加速跳動,完全不受她自己控制。

幾秒之後,她才終于回過神來,挪開手,悄悄攥緊又很快松開手心,重新将自己那份飯拿過來,坐下吃飯。

這一系列動作,她做得十分自然,保持着一位演員應有的出色演技,心中雖有異樣,卻始終面不改色。

她大概清楚自己的內心異樣源于何處,但那種奇怪的感覺卻又讓她有些無措,她并不認為那應該是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情緒,這種無端産生的情緒,她只感到茫然。

簡歲月表現絕佳,秦以秋察覺不出任何破綻,也沒有去更深入地窺|探,很快便将頭埋了下去,不再多看她一眼。

雙頰明顯不太對勁,隐隐有些發燙,像是忽然之間沒有理由地發起燒來。他不敢擡頭,只笨拙地用左手拿筷子吃飯,動作緩慢,微微顫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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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除秦以秋那碗飯外,袋內空無一物,并沒有簡歲月要找的那只小勺。

勺子必定比筷子好用數倍,簡歲月想着今天是自己的疏漏,不過她已想好,一會兒回去時若是路過小超市,就去給秦以秋買個飯盒,還要配上樣樣俱全的餐具,吃飯時有勺子,吃切好的塊狀水果時也能有叉子。

看着秦以秋吃力的吃飯模樣,簡歲月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再幫他做些什麽,只能繼續去吃那碗已經涼了一部分的午飯。

盡管秦以秋什麽都沒說,但她知道,自己理應信任他,讓他去做,什麽都幫着他反而并不一定是件好事,秦以秋不是那種會依靠他人的人,這樣大抵會讓他産生一種挫敗感。

可是啊,簡歲月畢竟是個有血有肉的活人,看着秦以秋受傷,她的心到底還是會疼的。

劇組沒有了秦以秋,也照樣可以把劇拍下去,不會被耽誤一分一秒,只是本劇的女主演卻明顯比以前更忙,從之前的兩地來回轉變為了三地奔波,拍戲是首要工作,午休與晚上結束拍攝之後她則會毫不猶豫地直奔醫院。

哪怕是拍大夜戲到淩晨時,她也會在收工後打車前往醫院,在這夜深之際不會特意去打擾秦以秋,只在他病房門口停留片刻,透過那扇狹窄的玻璃窗向內看去,确認過秦以秋睡得正安詳後才會悄悄離開。

秦以秋現在睡覺總是會開床頭一盞小暖燈,光線落在床頭那一小塊限定區域,溫暖與孤寂這兩種看似矛盾的心理竟也能并存。

好在,值得簡歲月慶幸的是,她來的時間雖然不多,但有一位朋友始終沒有離開過秦以秋,不僅整日整夜陪在秦以秋身旁,也會替秦以秋出去買飯,逗秦以秋開心。

其實買飯這一點也讓秦以秋頗為苦惱,他自知只是手受了點輕傷,雙腿絲毫無礙,完全可以自己出醫院去買飯,白易程卻百般阻撓,讓他乖乖待在醫院裏,什麽也別想,只做一點,就是好好養傷。

想出這棟住院樓倒也不是不行,但僅限于在樓下,被他扶着慢悠悠且小心翼翼去散步。

秦以秋本也是個內斂喜靜的性子,在家時也是一直宅着畫畫與練字,極少出門,但如今被束縛在醫院病房,身邊又總有個話多聒噪的白易程,這與平日裏在家待着顯然是天差地別。

為方便知曉秦以秋的實時情況,簡歲月主動請白易程加上自己微信,之後白易程時不時就會與簡歲月聊聊天,只是他倆這聊天內容,三句離不開秦以秋。

這件事只有秦以秋自己并不了解。

不僅是現狀,白易程還與簡歲月分享了他和秦以秋初遇時,以及大學那四年在他們兩個人,或是秦以秋個人身上發生過的趣事。

他着重講了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從他單方面敵對轉變成互為好友的那段經歷,用語音描述時,他自己也随着講述而跟着再回憶一遍,日子也過去挺久了,但如今這一切仿佛仍歷歷在目。

在簡歲月面前,他毫不吝啬于誇贊秦以秋,無論是他的畫作還是他的人品。

有好幾次,白易程都抓耳撓腮地想要将秦以秋暗戀一個女孩,卻又慫得不敢表白這件事也講與簡歲月聽,但每一次他都竭力忍住了,知道有些事自己不該多言,就應該讓秦以秋自己去說出

可眼看着秦以秋慫成這樣,什麽也不敢與簡歲月說,他也越發替自己這位好友着急。

他抱怨過多次,秦以秋卻總是回他,不用着急,着急也沒有任何用處,其實他與簡歲月就這樣保持現狀也挺好的。

秦以秋覺得好又如何,白易程可不覺得好。他分明是個活在當下的人,今天不會去想明日的事,卻不由自主去為秦以秋與簡歲月的明天考慮。

試問,秦以秋所說的保持現狀,又能持續多長時間?若不是秦以秋剛好有機會在這個劇組工作,與簡歲月成了好友,他又能以什麽身份待在這個劇組?而等到簡歲月殺青之後,他與簡歲月見面的機會又還能剩下幾次?頻率是多久?一周見一次,一月見一次,又或者是只能半年見一次,一年甚至幾年見一次?

又或者說,分開後他們再也沒有機會再見面了,這誰又說得準?

秦以秋的态度讓白易程聯想出不少問題,險些當着秦以秋的面憤懑地脫口而出,但他總算有點理智,仔細想想還是算了,這話講給秦以秋,說了純粹也是白說,不過就是在浪費口水罷了。

“那你好好休息,趕緊把手養好,省得讓人家老是三天兩頭跑來關心你的情況,我覺得她真挺累的。”

連續一周,簡歲月做了什麽白易程都能看到,他雖成日嘻嘻哈哈,相比秦以秋的內斂淡然,他外放太多,常被人說他神經,但這并不代表他內心也是遲鈍麻木的。

并且白易程也并不認為,真正內心麻木的人能畫出有情感與生命力的畫作。這并不是他的自誇,這就是事實。

對待秦以秋,簡歲月确實在她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做到盡心盡力,這一點大家都看到了。

秦以秋的情況并不那麽嚴重,除了無法使用右手,做一些事的确沒有那麽方便外,生活中絕大部分事他仍能親力親為,并不需要旁人來多幫,可就算是這樣,簡歲月還是每天都來,日日夜夜都來,連續好幾天都是如此。

白易程是閑來無事,那就待在醫院陪着秦以秋,自己也能有個伴,簡歲月卻不是,她遠比白易程這位秦以秋最好的朋友還要對秦以秋更加上心。

這情況明眼人都能瞧得出來,白易程不信秦以秋遲鈍到這種地步,什麽都沒看出來,仍以為這是普通朋友情。

秋:我知道。

秋:其實我現在的情況也沒必要在醫院繼續待着,所以我已經想好了,明天早上我會去辦出院手續,之後就回酒店休養吧。

秋:在醫院待了這麽久,挺悶的。

看着手機屏幕上秦以秋發來的內容,白易程擡頭看向他,微蹙眉心,明顯還有顧慮,“現在能走嗎,不還得換藥換紗布嗎?”

秦以秋面無表情低下頭去,又給白易程發了一句。

——我自己可以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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