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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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簡歲月就早已從白易程口中知曉秦以秋要出院的情況,她自然尊重秦以秋的意願,不過也必須得先查看他傷口恢複到什麽程度了。

她知道秦以秋其實從一開始就不想待在醫院裏,他始終認為這只不過是輕傷,無需住院,但那段時間她不可能放心讓他一人待在酒店裏,哪怕有白易程的陪同,傷口若是出了問題,也遠沒有在醫院來得方便。

來之前白易程給簡歲月發了條消息,告訴他手續都已辦妥,醫生也說沒有問題,有任何情況都可以随時來醫院複查,簡歲月這才稍稍寬心下來。

“怎麽不提前跟我說一聲?”此刻,面對着面色依舊蒼白的秦以秋,簡歲月語氣不自覺輕柔幾分。

秦以秋沒有急着打字,如果要解釋,不可能只打幾個字出來,而打一長串話來向簡歲月解釋,對于現在這種情況的他來說又太耗費時間,更何況,這個原因他暫時也無法解釋得清。

也因此,他沒有任何動靜,只是安靜注視着身前的人,極輕地搖了搖頭。

簡歲月覺得自己應該讀懂了他眼中的意思,沒有再去追問,慢慢将目光從秦以秋身上移開,環顧四周,問道:“都收拾好了嗎?”

她所表現出的輕松卻并沒有讓秦以秋緊繃的心松下來,但這一次,她還是得來秦以秋第一時間就給出的回應,是兩下輕柔的點頭,淡淡的笑意總讓她如沐春風。

可她知道,秦以秋本身不是春天,他不像春日,總富有生機,萬物都在這個季節裏高聲頌歌,他其實更像春與秋的結合。

以秋。

不自覺在心底念起秦以秋的名字,簡歲月忽然意識到,其實自己一直都不知道他的生日,不過,聽秦以秋這個名字,再結合他哥哥秦以夏的名字,她幾乎可以篤定他生于葉落無數,踏着葉子一路前行卻也能感受到另一種爛漫的秋季。

簡歲月曾走過一段兩側鋪滿火紅色楓葉的路,那并不是一次悠閑的散步,只是為了拍戲,可惜當時時間也緊,那片渾然天成的美景她并沒有來得及欣賞,便跟着劇組匆匆轉場,去另一個地點拍攝下一場戲。

之後,因為路途遙遠,她也并沒有再從酒店折回去過,再後來,她就殺青離開了那座城市。

如今想來,這幾年工作期間,她自身的确收獲頗豐,卻也同時失去了很多次暫時停下來欣賞美景的機會。

她一直在空想着未來不久後的安排,想着以後閑下來就去旅行,而這個“以後”一直被拖到現在,也拖了有幾年,始終沒有真正去實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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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工作上,簡歲月自認一直都是個說做就做的人,卻在這種事上墜了馬,拖着拖着,每每想起來就會再安慰自己一句“以後總會有機會的,等閑下來就可以了”,于是就此日複一日。

回酒店的路上,宋然坐在副駕駛上,秦以秋與白易程坐在後排。有白易程幫忙看着秦以秋,簡歲月也能放心點。

秦以秋坐于後排右側,恰好在宋然視線範圍之內,他時不時從後視鏡中,透過副駕座位與車門之間的空隙偷偷去瞄秦以秋的動靜。

只是秦以秋自始至終不見有什麽動靜,從上車起他的視線便一直停留在窗外,看起來像是在欣賞路途中的風景,但從他許久才眨一次的眼來看,宋然并不認為他只是單純在看風景,更像是心中有事,總在走神。

當然,關于一丘心不在焉的原因,宋然絲毫沒有興趣知曉,他只在思考兩個問題——第一,一丘的手究竟為什麽會受傷,第二,月月姐與一丘如今關系已經好到這種程度了嗎,一丘不過是傷了點手,看起來并不怎麽嚴重,她卻日日前往醫院探望一丘。

他倆的關系……除非真的好到一定地步,否則宋然不認為簡歲月純粹只作為一丘的同事能做到這份兒上。

稍稍偏過頭去,從餘光裏,簡歲月隐隐能看到秦以秋将頭轉向窗外,半晌沒有回過頭來的身影。

她本想輕喚他一聲,問他在想什麽,但想想此刻在這車上秦以秋除了看自己一眼外,也确實做不了其他,也就将話咽了回去,什麽也沒說。

前往酒店的路程中會路過影視城,簡歲月中途停了車,将宋然放下,載着白易程回了她與秦以秋一同居住的那家酒店。

宋然下車之後,秦以秋主動坐上副駕,許久未言的白易程才也終于在這時開口,向簡歲月詢問宋然的身份。

“劇組一位同事。”簡歲月的回答言簡意赅,到此為止,沒有再繼續展開去說。

倒是白易程并沒有點到即止,又好奇嘟囔了句,“看他年紀,感覺跟未成年似的。”

“對,小宋今年才只有十七。”

“難怪……”白易程若有所思地點着頭,忽然往座位前端坐了點,輕拍兩下秦以秋的肩膀,故作傷春悲秋狀,“我說秋子,看看人家,才十七歲啊,正是青春年少時,而我們呢,估計早就從小鮮肉的行列中被踢出去了吧,都已經晉升為‘臘肉’了。”

他本想仰頭長嘆一句“歲月無情”,但現在這車裏有另一個歲月在,這話說出來難免有點奇怪,他便及時打住。

秦以秋沒搭理他,也沒多看他一眼,只扭過頭來,終将目光落至簡歲月身上,看她正專心在駕車,側顏精致,長睫劃出一抹弧度。

他之所以不理會白易程,并不只是嫌白易程話多,更是因為他并不認同對方的話,他從不認為自己是什麽小鮮肉,臘肉也更不可能,各階段有各階段的益處,他們如今都是二十多的年紀,都很年輕。

歲月也是如此,她的未來,可能性無限。

想到自己這兩年所看到的簡歲月的成長,秦以秋忽覺美好,不由無聲輕笑,心間悠悠蕩開漣漪,眼底亦浮起一片柔和,月光照在海面上,深色的海被灑上一層薄薄柔光。

不過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沒什麽好去反駁的,更何況他也了解白易程,此人就是這種性子,現在自嘲臘肉的是他,之前說自己還年輕,人生充滿用不盡的能量也同樣是他,兩邊的話都被他說盡了,怎麽都占理。

不知是因為注意到了秦以秋溫柔的目光,還是本就有意望向他,恰好簡歲月在這時偏頭看了秦以秋一眼,兩個人視線對上,簡歲月笑着說:“小白老師,你這話說的,你是臘肉,那我是什麽?我還比以秋長兩歲呢。”

話是說給後方白易程聽的,她卻反而對着秦以秋笑意溫暖。

前幾秒,當簡歲月朝自己揚起笑容時,秦以秋還是下意識想要躲開。簡歲月坦坦蕩蕩将他視為朋友,他自己卻藏有極深的心思,想與簡歲月成為的,不只是朋友。

講得難聽點就是——自己有些得寸進尺了。

直至簡歲月很快又将視線移開,繼續專注看向前方,他也并沒有避開一分,強迫自己去直視簡歲月那雙清澈的眼,佯裝坦然,卻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始終問心有愧。

簡歲月忽然間的搭話讓白易程不由一愣,随即仰天笑開了,“歲月,我這不是在跟秋子開玩笑呢嘛,哈哈哈——”

白易程笑聲魔性,聽得簡歲月也忍俊不禁,秦以秋卻早已習慣,關注點都放在了白易程對簡歲月的稱呼上。

這聲“歲月”聽得他直皺眉,他不清楚白易程是什麽時候與簡歲月熟絡起來的,這一周以來,至少在他眼前他們兩個人的交流次數極少,喊歲月“小簡”也就算了,怎麽白易程竟還叫得這麽親切。

秦以秋心中終于生起想要轉頭去看白易程一眼的念頭,準确來說,是狠狠瞪他一眼。無法從嘴上損白易程一句,至少他還有這雙眼睛,同樣可以精準表達他對白易程的不滿。

銳利的眼神刺過來,白易程依舊淡定,立刻讀懂秦以秋的心思,他卻只是晃了晃腦袋,臉上仍是那副得意洋洋的表情,擺明了自己上趕着找揍。

秦以秋深吸一口氣,單手拿了手機出來。

早上他換了住院以來的最後一次藥,之後直到現在他右手傷口處便總在隐隐作痛,伴随一陣麻意,整條手臂,乃至全身上下每一處都有不同程度的疼痛。

這種感覺不可能讓他好受,好在疼痛相比剛開始的那幾天減輕不少,他可以做到不皺一下眉頭,平靜地面向每個人。

将手機放在大腿上,秦以秋用左手二指在界面上緩慢敲擊。

白易程在後方将他的動作盡收眼底,大致猜到他是在做什麽,八成是發消息給自己。

秦以秋這略顯凄慘的模樣他這一周以來看了無數遍,照理總該習慣,可以做到淡定相待,卻仍忍不住打從心底裏心疼這小子現在的狼狽樣。

可同時他又覺得有趣,其實秦以秋完全可以不做這種浪費精力的事,就像以前那樣滿不在乎不就好了?可他如今偏偏被簡歲月拿捏,非要給自己找點事來做。

也不等手機在外套口袋裏振動,提醒他有通知需接收,白易程主動先将手機打開至他與秦以秋的微信聊天界面,等着秦以秋的消息跳出。

他這份從容又篤定的模樣,都讓他忍不住自誇,自己這樣還真有點未蔔先知的半仙氣質。

他坐姿懶散,随意瞥一眼秦以秋的動作,在心中默算倒計時,從三至一。

數到一的那一秒,秦以秋的消息也恰好如他所願彈了出來。

秋:白易程,你剛才喊歲月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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