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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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喜歡。

他無數次想告訴簡歲月，畫你是因為喜歡你，喜歡你，只是因為喜歡你，卻又怕自己這種念頭會吓着簡歲月，只能死死忍着，将欲出口的情愛吞入腹中。

如果他不是一個啞巴，他或許就會把表白說出口，哪怕遭來拒絕。

可事實告訴他，他不僅是個啞巴，而且是個極其懦弱的啞巴。

他始終從骨子裏覺得自己不配。

簡歲月又慢慢蹲下身子，就在秦以秋對面，與他隔着一張窄桌。

她将手肘撐在桌上，雙手交握，抵着下巴擡眼去看秦以秋。

一旦發現秦以秋眼神有閃躲的跡象，她便追上去，非要讓對方看向自己的眼睛。

她來了勁兒，勢必要從秦以秋眼裏瞧出些什麽來，她相信這雙幹淨的眸子從不會說謊。

迅速做完心理建設，秦以秋終于對上簡歲月的眼，他淡淡笑着，眼裏究竟是真正坦然，抑或是故作坦然。

簡歲月呼吸忽然急促了兩秒，血液被一種莫名的情緒逼迫着無端沖上顱頂，竟不由自主伸手一下握住秦以秋左手手腕。

那一瞬間，她感覺自己抓住的是一把骨頭。

秦以秋手腕很細，腕骨突出，這一點平常時候就能看出，但真正摸上去時又會讓人不自覺驚嘆他實在太瘦。

“以秋，你好好看着我。”短暫的驚嘆過後，簡歲月将秦以秋的手往自己方向扯了扯，雙目直勾勾盯着他。

她突然之間從玩笑轉變為認真的态度讓秦以秋一驚，他頓時睜大眼，連同身體也情不自禁輕顫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簡歲月握在自己腕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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腕上的那股力量明顯在逐漸加大，掌心貼在他手背，肌膚觸碰肌膚，溫熱攀上秦以秋觸感，他手開始發麻，一路蔓延至全身。

他悄然握緊另一只手，指尖扣在手心傷疤上，無論痛或者不痛，他都無知無覺。

“以秋——”

“小簡！”

簡歲月張了張嘴，一聲“以秋”剛說出口，之後的話卻都被劉程在背後突然響起的大喊堵了回去。

她眼裏閃過一絲糾結，轉過頭去望向身後方，朝劉程應了一句，卻沒有松開縛在秦以秋腕上的那只手。

“小簡，過來一下！”劉程揮揮手，示意簡歲月過去。

這下簡歲月也沒有理由再與秦以秋繼續下去，一些即将脫口而出的話不得不停在這裏，戛然而止。

簡歲月無奈看了秦以秋一眼，眼眸垂了垂，有些遺憾于當下沒能将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那我先過去，一些話……晚點再跟你說吧。”

她緩緩松手，不知是否錯覺，秦以秋在她眼神裏，還有動作上都看到了一絲不舍。

遲疑兩秒，秦以秋極快地說服自己，讓自己更加傾向于是看花了眼，誤讀了簡歲月的情感。

只有簡歲月自己心裏最清楚，不舍是真的，眷戀是真的，在被人告知她現在不得不從秦以秋身邊走開一段時間時，她內心深處的确掙紮過。

她不想離開秦以秋，一分一秒也不想，但短暫的分離總是難免。

左手手腕上似乎還殘存着屬于簡歲月的溫度，将視線從簡歲月遠去的虛影上移開，秦以秋微低下頭，不露痕跡靠近腕間。

鼻間淡香隐約傳來，似有若無。

秦以秋盯着自己腕部看了片刻，逐漸失神。

他在心裏向自己發問，究竟方才歲月想與自己說些什麽？

她讓他看着她的眼睛，神情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嚴肅，這樣的表情，至少在他面對她時比較少見，就像是将要宣布一件至關重要的大事，所以她希望他能認真聽着，認真對待。

秦以秋沒有勇氣胡亂猜測，在感情這件事上，他覺得自己永遠也猜不對。

倘若他去猜簡歲月也喜歡自己，他自己又過不了心底那道坎，他早已認定簡歲月對于自己的感情，或許是友情，或許是親情，但不可能存在愛意。

他身上沒有任何一點是值得被簡歲月喜歡的，可能簡歲月會喜歡他的畫，可惜這也與愛無關。

更晚些時候，秦以秋随着簡歲月與蘇婷二人一同走出了影視城。

簡歲月走在中間，左右兩側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右側蘇婷始終挽着她的手臂，肚子裏像有着說不完的話，先說她工作如何領導如何，又說在休息室時看的那一期綜藝如何，常駐與飛行的表現如何，說了一大堆東西，聽得簡歲月耳朵近乎生繭。

她所說的領導，自然就是與秦以秋有着緊密聯系的親哥秦以夏。

期間她兩次提到秦總這一稱呼，雖說都是無意，卻也在猛想起秦總弟弟就在一旁時，立刻轉頭去觀察他的反應。

秦以秋根本沒有注意到她們在談論些什麽，他走在簡歲月左側，一路沉默，只靜靜跟随，兩個人在一旁聊了些什麽內容，他沒有刻意去聽，也沒有無意中聽到什麽，思緒兀自飄遠。

他不知道蘇婷為何忽然看向自己，緊接着簡歲月也偏過頭來，眉心舒展着，眼裏笑意不明。

他也對她笑笑，原本的納悶因此被驅散，忽略了蘇婷向自己投來的那抹帶些驚訝與警覺的眼神。

簡歲月向前看去，這條街即将到頭，眼前一排亮起的店鋪燈牌中，她隐約看到了蘇婷提到的那家店的名字。

知道目的地就在前方，她又立刻回望秦以秋，剛好對上他絲毫沒有移開過半分的視線，問他：“馬上就到了，是不是已經很餓了？”

秦以秋點頭又搖頭，看起來混亂不知在表達什麽，究竟是餓還是不餓，簡歲月卻在第一眼時便明了，兩個動作分別回應自己前後半句話。

她向左側稍稍傾斜，微仰起頭靠近秦以秋耳邊，低聲說道：“但是我餓了，一會兒陪我多吃點吧。”

已是八點出頭，超出兩個人平時晚飯時間許久，簡歲月自己下午大部分時間都在拍戲，時常走動，拍戲途中較為耗費精力與體力，一來二去自然也就餓了。

她也不口是心非，坦誠地與秦以秋訴說，有詢問的意思，語氣中似乎又帶着點親昵的意味，這一下反倒讓秦以秋有些無措，磕絆地點點頭，一聲“好”堵在胸口。

蘇婷站在一旁，不知隔壁倆人悄咪咪說了些什麽，斜眼過去盯着簡歲月的後腦看了一會兒，又越過她去看秦以秋。

秦以秋眼簾垂着，只望向簡歲月，眼裏閃着若隐若現的光。

都說喜歡一個人時眼神是藏不住的，蘇婷看多了愛情劇，也一直認為這話是對的，等到此時她悄悄打量秦以秋半晌，對于這句話便也越發贊同。

簡歲月對秦以秋有沒有意思，其實已經很明了了，蘇婷對此看得門兒清，而她也是在這一刻才意識到，秦以秋也絕對絕對喜歡着簡歲月。

只不過，愛情劇裏說充滿愛意的眼睛是星星落進其中，蘇婷看到的這雙眼眸，卻似淌着幹淨清冽的河流，岸邊有花草靜悄悄綻放，星月在河流上方倒映出的虛影只是其中一種點綴，真正動人的是這一整幅畫。

在大庭廣衆之下某倆人連藏都沒有再藏，蘇婷盡管無奈，但也不拂了他們興致，她四處張望一番，确定無人往他們三人這邊投來目光，随即暫時陷入到沉默之中，就給他們這個機會把話聊完。

鑒于這極有可能是自己與簡歲月下半年的最後一頓餐，蘇婷自然想吃頓豐盛大餐，當然她的最愛還是火鍋，預約首選也依舊會是火鍋。

她不是沒有給自己其他選擇，只是在網上看了附近幾家店後還是忍不住選擇了火鍋。

唯有火鍋最能挑起她的食欲，讓本就饑腸辘辘的她生出“餓狼撲食”的沖動。

當然，實際她也這麽去做了。

一張四人桌，她與簡歲月面對面而坐，秦以秋坐在簡歲月旁邊。

将菜在鍋裏煮熟後，蘇婷一把撈起，只随便吹過兩下就蘸了醬料往嘴裏送。

她這種架勢，被燙到也是難免的，簡歲月眼看着她在對面呼哧呼哧吹着氣，同時又擡手靠近唇邊瘋狂扇風，嘴裏的菜是真的燙了她的嘴。

簡歲月被她這狼狽又怪趣的模樣逗笑了，示意她喝點面前的涼飲，“我說你能不能慢點，菜很多，沒有人會跟你搶。”

蘇婷艱難咽下菜，迅速端起她們點的青檸汁仰頭一口氣喝了大半杯，嘴裏溫度這才冷卻下來。

“我太急了……”她癟着嘴氣惱，卻在說完這句話後不再搭理簡歲月，又自顧自低下頭去，去撈鍋裏其他菜。

簡歲月偏頭與秦以秋對視一眼，無聲笑了笑，“婷婷就這樣。”

她不與秦以秋過多談論蘇婷，轉頭給他夾了點菜到碗中，“說好的，多吃點。”

三人點的是鴛鴦鍋，蘇婷無辣不歡，簡歲月适中，中辣可以接受，秦以秋則不太能吃辣。

簡歲月正是記得這一點，才特意讓平日裏都愛點麻辣紅油鍋底的蘇婷點了份鴛鴦鍋。

彼時蘇婷立馬會意，意味深長地看了秦以秋一眼，按照簡歲月所說選擇鴛鴦鍋底，之後也識趣地沒有提起這件事來。

雖說秦以秋是她有意讓簡歲月幫忙邀請，原意只是想大家能交個朋友，但到現在為止簡歲月的種種行為都完全出乎她意料。

交朋友交的是心，不是旁邊兩個人秀恩愛時撒過來的狗糧啊。

看着自己原本空空如也的碗中忽然多出的菜，秦以秋朝簡歲月笑笑，拿起筷子，将頭埋得比在對面狂吃的蘇婷更深，去吃簡歲月給他搛來的菜。

“下點蝦滑吧，好嗎？”

——好。

秦以秋立刻伸手，想自己來弄，也替簡歲月與蘇婷往她們那個辣鍋裏下一點。

一只手忽然闖入他視線，掌心輕覆在他手背上，制止了他的行為。

他的手頓在那裏，對方掌心觸感溫熱，而他視線沿着那只手一路往上，看向它的主人。

許是注意力全然集中在簡歲月身上，秦以秋沒有感知到，簡歲月四指微攏，有意無意握住他的手。

“我來吧。”

手上的力量忽然消失，他手被輕輕放開，原本恰好的溫度也在一瞬間驟然消散，但緊随而至的，是簡歲月近在耳畔輕柔的話語。

他縮回手，又一次對簡歲月點了頭。

幾顆蝦滑端上來時就已被團成丸子狀，簡歲月直接将它們下鍋，兩個鍋底各分一半。

蘇婷自顧自狼吞虎咽的同時也不忘擡眼看“熱鬧”，對面兩人是什麽情形她看得一清二楚，簡歲月将菜下鍋倒是次要，重要的是她手的動作。

簡歲月手毫不避諱放在秦以秋手上的那一刻，她的眉毛，随着她的心髒一同猛跳一下，沾了辣油的菜險些噎在喉嚨口。

簡歲月啊簡歲月，你真是……我就沒眼看。

蘇婷默默別開視線，不過短短兩秒後就又心癢難耐地移回目光，好奇心驅使她繼續偷瞥着那兩人的情況。

準确來說不是偷瞧，她更是坐直了身板，光明正大地去看。

畢竟有些人，顯然也并沒有要藏着掖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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