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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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歲月的确不願蘇婷過多去煩擾秦以秋。
“煩擾”這個詞她并不認為用得嚴重，甚至是她自己，她有時候也會懷疑，是否自己過多的一些主動搭話會打擾到秦以秋。
秦以秋的心思，有時單純到一眼就能看破，有時又深邃如海，她站在海邊，透過他像海面一樣的漆黑眼眸，發現自己根本什麽都看不穿，海底究竟藏着什麽，她無法窺見。
面對蘇婷直白的言論，什麽擔心，什麽心疼，這麽刻意的話，簡歲月自然能聽出其中更深的含義，卻因不知怎麽解釋，也就随她去說了。
似乎所有解釋都很蒼白，因為事實的确如此。
“婷婷，答應我，你在劇組就好好看你下載的綜藝，盡量少和以秋搭話，如果他不回答你的問題，你也不要懷疑是他對你有什麽意見，他只是性子內斂，但他很善良，心很柔軟。”
簡歲月又一次開口。
她知道自己話說得太多了，提到秦以秋的次數太多了，可有些話不去多強調幾遍，她便總是無法放下心來，因而不得不最後再提醒蘇婷一遍。
蘇婷無奈了，原本喜滋滋的臉色被簡歲月說得一點點耷拉下來，心裏的猜測卻反而更加明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我肯定按照你說的做行了吧，所以也請你別說話了，我快被你煩死了，東一句以秋西一句以秋的，我看你是真的着了這個秦以秋的道了，并且這個道還是邪魔外道的道……”
“真是受不了你了，我知道了還不行嗎……”
顯然還覺得不夠，蘇婷緊跟着又補充一句。
她知道自己說得嚴重了些浮誇了些，但這也符合她平日一貫個性，總喜歡誇張地去強調一件事，誇張表達自己的小怨念，但其實她的內心遠沒有那麽激動。
她并不認為秦以秋的道是邪魔外道的道，而她之所以這麽說，其實只是為了故意刺激簡歲月，讓她反駁，讓她替秦以秋說話，讓她承認她對秦以秋的偏袒。
這一輪，蘇婷覺得自己贏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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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實卻又一次與她的想法相悖。
簡歲月只是剜她一眼，低低說一句“知道就好”，前往劇組的腳步又加快幾分。
蘇婷緊随她步伐，目光也不往前方看，頭稍偏就這樣死死盯着簡歲月的側臉，一路盯到了她們片場。
再次見到秦以秋，蘇婷熟稔地與他問了好，在看到他桌上的草稿後興致頓時湧上來，彎腰湊近去看畫上的內容。
秦以秋朝她輕點頭以示友好，見她對畫感興趣，便将畫紙方向旋過去讓她能看得更清楚。
随後他擡起頭，看到蘇婷身後簡歲月正朝自己輕柔地笑着，只是眼裏有一抹淡淡的憂慮。
秦以秋眉心輕揚，越過俯身的蘇婷，眼神遞話問她怎麽了。
簡歲月讀出他眼中的意思，只是輕輕搖頭，嘴唇張了張，好像說了什麽，可惜秦以秋未能讀出內容。
其實簡歲月起初的确是想說些什麽，卻在張口那一瞬倏地頓住了，她緩緩合上唇，又一次朝秦以秋搖了搖頭。
有些話三言兩語說不清，那就索性先不說，等找到機會了再告訴以秋，告訴以秋她沒事，只是可能想得有點多了。
“讓我猜猜，這個是簡歲月，這個是一個小男生，兩個人吵架了是不是？”
蘇婷先後指着畫上的簡歲月與宋然，看向秦以秋。
秦以秋點了頭。
蘇婷回頭問簡歲月，“所以你們剛才拍了這場戲，簡簡，你跟誰吵架了？”
“跟我戲裏的弟弟。”簡歲月簡單回答一句。
與劇相關的問題蘇婷不繼續問下去了，她拿出手機，解鎖屏幕後又問簡歲月，“那我坐哪兒？”
“去休息室嗎，那裏一般不會有人，你可以安靜看會兒綜藝，等我們下班。”
“行啊。”蘇婷爽快答應，“那我自己過去好了，房間我還認得，就不用你給我帶路了。”
“好。”
蘇婷雖并沒有讓簡歲月帶着，後者卻仍跟上去，送對方來到休息室，見她悠哉往沙發上一靠，手機已在外放綜藝內容，音量被逐漸調大，這才替她将門關上，轉身離開。
往回走時，簡歲月不禁想樂，等待是一方面，說白了蘇婷不就是換了一個地方看綜藝嗎？只是在劇組休息室肯定沒有酒店沙發或是大床上來得舒适。
回到片場，簡歲月徑直走向秦以秋所在的位置。
她剛才沒來得及細看秦以秋已完成的草稿圖，此時走過去，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倚向秦以秋，目光先是落在他明顯還未反應過來表情讷讷的臉上，又滿懷笑意極快滑至那張草稿圖上。
拿起畫時，下方另一幅畫被她指尖無意間帶起，翻轉一面飄落在地。
她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只瞥見紙張靜止在地上，上面筆觸模糊，看不清畫了什麽，那畫就被一只手迅速撿起來，從她眼前閃過。
畫紙突然之間的掉落讓秦以秋也始料未及，他伸手去接，它卻恰好蹭着他指腹與他交錯，滑至地上。
秦以秋撿紙的狀态有些反常，簡歲月看着他将紙撿起後又迅速翻轉過來放在桌上，原本淡淡的線稿成了一片空白。
他不讓她看稿紙上畫了什麽，就仿佛是在遮掩着什麽。
簡歲月不問，故作平靜地去看自己手中那張畫紙，先從右側開始，慢慢往紙上站于左側的她自己身上掃去，目光幾乎憑空勾勒秦以秋所畫的每一筆。
她依舊不懂畫，只依靠一種感覺。
第一眼她看到的是一個秦以秋筆下惟妙惟肖的自己，看得深了，她透過筆觸似乎能看到秦以秋畫畫時的神态。
他臉微微繃着，眼神專注，薄唇緊抿，目光在紙上游走，筆尖流暢地描繪着畫中兩個人物。
劇裏那幾個角色秦以秋畫過多次，對于人臉已是十分熟練，随手就能畫得很好，簡歲月卻不自覺在想，要論這當中他畫誰的畫最游刃有餘，應當還是自己吧？
畢竟……以秋畫過的那幾張她的畫像都曾在他畫展上展出過，他至今畫過次數最多的人物，應該就是她吧？
想到這，簡歲月止不住唇角悄悄上揚，又想起剛才被秦以秋快速翻轉回去的那張畫紙。
對方如此神神秘秘的态度，完全勾起她的興趣。
她将手中畫紙放下，輕點被秦以秋雙手有意無意壓着的那張紙一角，好奇問道：“以秋，這張紙上畫了什麽，能給我看看嗎？”
秦以秋一怔，眼中閃過一絲遲疑。
他對上簡歲月的視線，看她眼睛因好奇與期待而閃着亮晶晶的光，誠摯漂亮，本有些羞于給她看，但還是将紙翻了面，正面朝向她。
秦以秋動作是永遠不變的溫柔，簡歲月盯着他修長的手指，看他旋轉畫面，指甲修剪幹淨，指尖力度輕柔，不由暗自感嘆小畫家這手生得确實好看。
線稿只占據畫紙四分之一，筆跡的确比較淺，也難怪剛才落在地上時她幾乎什麽都沒能看清，現在湊近了去瞧，她才發現秦以秋畫的是一道人影。
而這道人影，無需細瞧，只憑借姿勢，她已能在第一時間确認這是她自己，并且，她好像知道秦以秋最初為什麽會羞于将畫拿出來給自己看了。
“畫的是我？”
簡歲月眉心微挑，明知故問，等着秦以秋的那一次點頭。
而果不其然，秦以秋眼神雖不自然地躲閃一下，最終卻還是乖乖點了頭。
他模樣太乖，表情中帶些羞澀，純情的模樣讓簡歲月忍不住又想逗逗他。
明明只是畫了自己的畫像，這又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他卻偷偷摸摸的，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生怕被自己瞧見。
而在無意被自己發現後，他又拘謹起來，仿佛是犯了錯剛好被抓個現行，搭在桌上的手指輕輕刮蹭桌面，無意識流露緊張，這哪裏還像是一個曾在畫展上大大方方展出過她畫像的畫師。
若能坦坦蕩蕩，簡歲月自然也不會多想什麽，可偏偏秦以秋是現在這副态度。
所以以秋，你到底在緊張什麽，在害怕什麽呢……
簡歲月想要直視秦以秋雙眼，卻在對上秦以秋瞳眸的那一刻，被對方有意無意将視線錯開。
以秋，你這又是在心虛什麽？
簡歲月沒有再去追逐秦以秋的目光，她朝他展露一抹笑容，收回視線，終于仔細去看畫上內容。
畫上的自己坐在小凳上，埋首看着手中劇本，不知是沒來得及，還是本就只準備畫個大致輪廓，沒有要畫完整的意思，她的五官只被淡淡畫了幾筆。
這就有點像是男學生在上課時不專心，悄悄畫起班中自己心怡的那位女同學的畫像。
“以秋，怎麽偷偷畫起我來了？”
簡歲月忽然開口，一句話問得直白。
兩張畫被她疊放回桌上，按照原本的順序擺放，也貼心地替秦以秋将未完成的單人畫翻面，空白面朝上。
可她或許不知道，她這種做法，反倒更讓秦以秋心慌意亂，伴随着她那個問題，都讓他生出一種無處遁逃的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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