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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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以秋不得不承認簡歲月說得對，他的确是害羞了。

簡歲月眼神溫柔又熾熱，如水亦如火，他避之不及，直直撞上去時就像被一團烈火包裹住，他在火上被炙烤，火光逐漸烤燙他雙頰。

同時清冽的湖水輕柔漫過他四肢百骸，途經他胸腔，安撫他，治愈他，給他溫存。

這感覺說來矛盾，卻又融合得恰如其分。

只是現在他的情緒又被簡歲月挑明了戳破，就像是整個人赤|身裸|體站于簡歲月面前，他既羞澀內斂，也仍膽怯自卑。

他并不知道簡歲月是故意這樣問的，只以為她是當真在疑惑，若他知道了，大概會拘謹得更擡不起頭來，臉色緋紅一片。

他恨不得讓白易程再将自己狠狠罵上一頓，此時的他完全不存在應有的樣子，懦弱得讓他自己都唾棄。

他獨自在簡歲月對面心思錯雜淩亂，那短短十餘秒內想到了很多很多，落入簡歲月眼中卻又有另一種解讀。

她不知道“純情”這個詞是否能被用在秦以秋身上，但她看到的他正是如此純粹又真摯，他身上有現在很多男生鮮有的幹淨清爽。

如果說他像風，那就是春日裏一絲極輕的風，只堪堪能拂動她鬓邊落下的幾縷發絲。

如果說他像雨，那就是清晨時一寸寸的雨絲，走在雨中無需撐傘，只需仰頭，讓它們輕盈地落在臉上。

微涼觸感在肌膚上游走，乘風淋雨之人那顆浮躁的心也逐漸清淨下來，如古井，如止水。

別人在面對秦以秋時如何簡歲月不知道，也并不在意，她只篤定自己正是站于微風細雨中的那個人。

只是靜靜看着秦以秋，她便已覺得美好。

“以秋，該吃面了，再不吃面就要涼了，而且還要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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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因為秦以秋膚色較白，他臉上只要透出一點紅就會格外明顯，尤其簡歲月離他又那麽近，連他垂落的長睫不受控抖動的頻率都盡收她眼底。

顯而易見，她對于秦以秋的逗弄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其實這才過去多久，時間在他們之間看似流逝飛速，實際也才只過去兩三分鐘，面當然沒有那麽快涼下來，簡歲月卻還是故意誇張地提醒。

秦以秋果真乖乖繼續吃面。

簡歲月被他簡單純粹，又有些笨拙的舉動逗笑，也終于開動早餐，從碗壁邊緣處開始刮粥，堆了一小勺往自己嘴裏送。

吃飯的過程裏，她仍時不時瞥秦以秋一眼，仿佛這已成為她吃早餐時的必做之事，是她清淡素粥裏一道必要的開胃菜。

偶爾秦以秋也會偷偷看向她，看她吃得悠哉，狀态顯然輕松自在，內心便也愉悅。

都說兩個有心人在一起，快樂是會傳染的，那麽簡歲月就是他的快樂本身。

他以為只要自己的動作謹小慎微，簡歲月就不會知道自己在偷瞧她。

可是簡歲月什麽都知道，她幾乎時刻用餘光注意着秦以秋的一舉一動。

她說她有點想他，于是她無時無刻不在看他。

其實想念并不止這一點。

早餐接近尾聲，只餘下那只小碟中最後兩只小燒麥。

見傅之遠将其中一只夾走，簡歲月眉眼彎彎，也将自己那只取走，與秦以秋分別吃下這兩只燒麥。

她還在慢慢咀嚼着，吃得不疾不徐，目光透過一旁玻璃窗往遠處落下去，看不清車輛與人群，只能看到那一大片生命之綠。

簡歲月心生一念，将最後一口燒麥吞入腹中，拿出手機，隔着玻璃對準那片樹林拍下幾張照。

秦以秋靜靜看着她，大概能猜到她是想拍下那一瞬景色，放到微博或是朋友圈中與大家分享。

可能性更大的還是前者。

悄悄觀察她微博至今，秦以秋總能看見她在微博上分享九宮格，每一張照片都是她生活裏的小碎片。

碎片雖小，卻正是一個個它們構建出簡歲月的生活。

他知道簡歲月會細致地在照片上添上字，有時也會加上生動可愛的小貼紙，就像是給生活增加了更多小趣味。

這樣的小裝飾小點綴，無一不在告訴秦以秋，簡歲月是個多溫柔多溫暖的女孩。

許多簡歲月發出的照片至今還留存于他的手機相冊裏，他偶爾拿出來翻一翻，像是透過簡歲月的雙眼去欣賞那些景物。

無論是街邊一座鑲滿不知名紅花綠葉的花壇，還是靜置在桌上一本未被翻開的書，他知道這些在歲月眼裏都有着獨特的美好，而這些美好也被她所珍惜收藏。

簡歲月拍完照片，特意轉頭與秦以秋提了一句，告訴他自己正在記錄生活，還讓他往外看，窗外綠林靜谧得像是一幅通體綠色的水彩畫。

秦以秋滿面笑容地聽她描述那片景，唇邊不由自主地輕揚。

來回翻看照片時，簡歲月無意多向左滑動了一下，看到那張熟悉的照片時像是意識到什麽，忽然頓住。

——是那張劉導悄悄讓劇照老師拍下的，她與以秋坐在一邊認真做着各自事情的照片。

若不是此刻的偶然，她想起這件事的時間大概還得再被向後拉。

她将照片放大，自己那側畫面已被擠出手機屏幕，留下秦以秋獨自在屏幕正中央，他身上細節也因此被放大。

簡歲月目光在他身上完整勾勒一遍，默默将手機收起來。

昨日這張照片很快就被發到她微信上，她自己多看幾遍後保存下來，卻因後續的忙碌而忘了要發給以秋。

只是現在……她突然不想把這張照片發給以秋一份了。

盡管這張照片看不見她與以秋的臉，他們兩個人的姿勢也并不親密，看起來很普通，都只各做各事，可照片的構圖與照片中的氛圍她覺得都很難再複刻。

因此她想要自己偷偷保留着，讓這張對她而言有着特別紀念意義的雙人合照成為她自己的專屬。

上午的光線依舊溫和籠在秦以秋身上，在餐廳門口與他對視和此刻與他相距那麽近地相望并不相同，離得近了，她可以更清晰地看清秦以秋的臉，秦以秋的眉眼。

她隐隐還能看到秦以秋臉上細小柔軟的絨毛，能看見秦以秋如一汪澄澈湖面的淺色眼底。

“以秋，不準躲開，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生怕秦以秋再次拘束地挪開視線，簡歲月率先開口。

她聲音不大，語氣也并非是在命令，聽來只是最平常的陳述，但若再去細聽，在這簡短陳述中會聽出情緒上的起伏。

秦以秋眉心一松，心再度柔軟下來，又酸又甜的滋味泛上心頭，好在甜味遠遠大過酸味，他覺得心中很甜，很甜。

“咚咚咚——”

忽有一條手臂闖入簡歲月視線，擋在她與秦以秋之間，緊接着響起的桌面扣響打斷他們之間的對視。

簡歲月目光斜過去，落到邱彤與易珊臉上時瞬間變了面色，本是放松的溫柔神色倏忽冷冽下來，像是一面春日裏的湖，湖面驟然結上冰霜。

再次見到這幾人，她知道她們沒安什麽好心。

與此同時，受到打擾的秦以秋也不動聲色地看向那幾人。

他捕捉了簡歲月變化的細微表情，敏銳意識到這幾個人與她應不是朋友關系。

“哎呦，今天真是很有緣分啊簡老師，我們又碰上了。”

邱彤收回手，笑得一臉浮誇，說話時的腔調更是透着一股做作，與正常語氣完全背離，擺明了連裝也不想裝，就是不想讓簡歲月舒服。

“這位……”還不等簡歲月說些什麽，邱彤又快她一步将目光移向一側的秦以秋，雙眼微眯，在他臉上掃蕩兩圈，“難道是簡老師的助理？”

簡歲月不說，直接無視了邱彤。

她記得自己已在電梯內回複過有關助理的事，她不管邱彤是記性差，還是有意為之，這個問題她都不會回應。

她将小包默默放到自己腿上來，随時準備等她們這幫人走後，也與秦以秋一并離開。

只是看她們現在的架勢，顯然沒點自覺。

不過她轉念一想也是，這幫人本就直奔自己而來，試圖向自己挑釁，在沒得到點好處之前又怎會那麽輕易就走人。

想到這一點之後，簡歲月已做好即刻帶秦以秋離開的準備。

她如果想走，她不信這幫人還能攔得住自己。

“看來不是助理喽，那是誰呢？弟弟，我好像沒在我們圈子裏見過你呢，但看你這長相，怎麽也得是個新晉小偶像吧？”

邱彤說着突然傾身靠近秦以秋，湊到他面前毫不避諱地仔細觀察他這張臉。

她目光如吐着信子的蛇，渾身散發危險氣息。

饒是如此，秦以秋面上仍不見波瀾，神色淡漠，對她突如其來的靠近絲毫不予理會。

他就像天生沒有表情，沒有喜怒哀樂，不懂驚訝，不懂恐懼，寡淡如白開水，對她來說卻反而很有意思，也更挑起她的脾氣。

這樣的人，若能逼他做出表情來，尤其是恐懼或者厭惡的表情，豈不是很有意思？

秦以秋一句帶着警告的“自重”從眼中透出，邱彤卻視若無睹，目光不斷在他臉上打量，帶着輕佻的笑意。

秦以秋見她是女性，才一再忍讓，眼見她變本加厲，他眼神也冷下來，正想做出回應，簡歲月微沉冰冷的聲音卻在此刻響起。

“邱彤，望你自重。”

邱彤挑眉，回頭看向熱鬧看得起勁的易珊，二人相視一笑，眼中默契地閃過一抹嘲諷，先後又看向簡歲月。

這嘲諷，對秦以秋，更是對簡歲月。

邱彤與易珊一致認為，找個小白臉不是簡歲月的錯，但找個啞巴小白臉就絕對是她的錯了。

她錯就錯在眼神不行，看人就只看個顏值。

小白臉就是小白臉，毫無擔當，若他是個男人，這時候恐怕早就跳出來維護簡歲月了，而這個小白臉卻始終一言不發，在這裝起了雕像，結果還不是要包|養他的這位簡姓富婆站出來說話？

邱彤覺得事情越來越有趣了，她故作無辜狀，朝簡歲月眨眨眼，“怎麽，我做什麽了嗎？”

易珊在旁邊小聲笑了，預感有場好戲即将開演。

“離他遠點。”

簡歲月眼神冷極，寥寥四字似寒風掃向邱彤與易珊，她顯然生氣了，語氣沉而冰涼。

這樣的她很少見，秦以秋也是第一次見到素來好脾氣的簡歲月出現這樣的狀态，他心中一凜，不再有任何遲疑，直接面無表情地起了身。

他在邱彤與易珊直直的視線下自她們身側繞過，一直走至簡歲月身邊才停下，伸出手去。

邱彤與易珊沒有動，雖已預感到這個小白臉要做什麽，卻仍保持一副看好戲的姿态，并不信這二人還能從自己眼皮底下成功逃走。

從秦以秋起身的那刻起，對于他接下來要做出的舉動，簡歲月早已心領神會。

她也已做好準備，當那只并不算有多寬大的手向自己遞來時，她立刻在第一時間牽住它。

下一秒，那只手緊緊回握住她的手，掌心相互包裹，融融暖意被傳遞過來，她也随之起身，被秦以秋帶離餐廳。

那二人要走，邱彤反應也不慢，擡手阻攔，一把抓在簡歲月手臂上，用力扯住她外套。

簡歲月手臂猛地一甩，第一下沒甩開，第二下又更使了勁，從邱彤手中拽開時恰好一巴掌拍在欲來幫忙的易珊手上，手與手碰撞頓時發出一道清脆聲響。

簡歲月掌心不疼，易珊白皙手背上卻明顯浮起一片紅。

她“哎呦”一聲，當即去揉自己被拍疼的地方，狠狠瞪向已經走遠的簡歲月與秦以秋。

她與邱彤又一次對視，埋怨對方怎麽就這樣把簡歲月這個死女人和那個小白臉都給放走了。

邱彤拉着她往外走，邊走邊讓她向四周看。

這時她才幡然醒悟，意識到剛才那道突然打破空氣的聲響吸引了餐廳內其他人的注意，衆人紛紛看熱鬧般圍觀她們的動靜，又在她們目光掃蕩過去時迅速收回視線，佯裝無事發生。

迫于無奈，邱彤在被簡歲月甩開手時未再繼續抓上去，若她想再扯住簡歲月的衣物，那是再輕易不過的事。

易珊失去了抱怨對象，只得斜眼瞪向從始至終沒說過半句話的廖語，眼神裏盡是責問。

如果剛才有廖語幫忙，還怕不能給簡歲月一點教訓嘗嘗？只可惜這個廖語懦弱無比，活該她比不上她與易珊紅。

易珊的目光像把鋒銳的刀子，廖語躲開，聲音細若蚊蠅。

邱彤卻聽得清晰，說什麽她們與簡歲月無冤無仇，沒必要欺負人家。

邱彤罵她天真，告訴她娛樂圈就是這樣，踩着別人往上爬才是天理，今天往比你紅的人身上潑點髒水，明天她跌落神壇時上位的可能就是你了，何樂而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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