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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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錦鯉池,簡歲月與秦以秋踏過早已被無數人走過的草地小路,聞着兩側花木淡淡清香,悠然自得地漫步。

簡歲月覺得自己好像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放松過了,從昨晚開始,所有好事都在一件一件逐步發生着,一切的發生都很平穩,更像是被娓娓道來。

哪怕是此前遇到了讓人生厭的前同事,到現在那些人與事也在她腦海中統統消失,絲毫不值得她再去在意。

那也是因為,最好的都已經在身邊了。

遠處寬闊的草坪上有人鋪好野餐布,與三五好友坐在色彩清新的餐布上說笑,周邊被零食甜點鋪得滿滿當當。

簡歲月遠遠看着,雖然只能看到一部無聲短電影,卻仿佛已能從中感受到她們最簡單的快樂。

手又不自覺握得更緊,與秦以秋掌心肌膚摩挲緊貼時的紋理都能被她細致地感受到。

不止是這一刻,以後的每分每秒,她都期盼着想要牽住身旁人的手。

路過小商鋪,簡歲月對其中琳琅滿目的小物品起了興趣,抓着秦以秋站在櫃子前四處細瞧,除風筝與泡泡機一類,有很多都是以前她沒有見過的新奇小玩物。

她一類類物件各掃一眼,如果是那些從未見過的,看見下方牌子上寫着的名字後她也就大致猜到了它們的玩法,都是最直白易懂的取名方式。

簡歲月沒戴口罩,店鋪老板似乎認出她來,想去确認卻幾次欲言又止。

簡歲月注意到她嘴巴開開合合數次,分明想說什麽但又總在猶豫,本想着不去管閑事,最後還是主動開口,問她一句怎麽了。

“你是……”老板顯然還在努力辨認,她肯定覺得眼前的人像極了她在電視上看到過的某個人,卻又不敢置信于對方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你是那個……就是……演員簡歲月嗎?”幾番糾結,到最後她終于還是問出了口,大膽詢問。

“是我。”簡歲月并未否認,朝她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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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你啊!我的天!我剛才一直在想是不是你,真的好像啊,但我又覺得怎麽可能會有明星來這裏啊!沒想到真的是你!”

在自己的疑慮被得到證實後,像是話匣子被打開,老板的話開始多了,喋喋不休地談論起來,一句話接着一句話不要錢似的往外蹦。

她激動不已,語調不受控制地高了起來。

細致去看,簡歲月甚至能看到她眼皮在抖,明顯在得知對面的人就是自己後反而更緊張不安,不斷說話像是她緩解緊張的一種方式。

簡歲月也沒什麽好說,友好地對老板笑笑,聽對方試探着詢問是否能合照簽名,她只是輕輕點頭,并沒有拒絕。

所幸此時人少,沒有人來小商鋪購物,也就沒有任何人發現商鋪老板竟與顧客無端合起影來。

合過影後,老板下意識說了好幾聲謝謝,看着自己的手機屏幕,滿臉都寫着愉悅,眉形也雀躍起來。

而對于簡歲月旁邊那個男生的存在,她只是多看他幾眼,內心縱有再多疑問,也沒有多嘴去提。

關于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系,這多半是太過隐私的事,哪怕好奇的爪子撓得她五髒六腑都奇癢無比,她也不方便問。

從簡歲月與這個男生剛過來起,她就注意到這兩個人的手是相互牽着的,因此她在沒看清簡歲月正臉時,就已下意識在心中給他倆打上标簽——一對顏值很高的小情侶。

至于現在……她覺得自己可能在無意間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她甚至覺得自己可能是唯一一個發現這件事的普通觀衆。

看了兩圈,簡歲月最後挑選了一根小小的青綠色竹蜻蜓,拿在手中不停晃動把玩,卻始終沒有依照原始玩法夾在掌心搓揉着讓它旋飛出去。

她覺得像現在這樣拿着就已很有意思。

“以秋,你知道竹蜻蜓怎麽玩嗎?”她忽然問秦以秋一句,好奇地看着他。

翠色的竹蜻蜓被撚于她雙指之間,像是一枝花沒了最上端花瓣與花蕊,只餘下光禿禿的枝幹。

秦以秋在第一時間就點了頭。

他雖然沒有玩過簡歲月手中這款小玩意兒,但他童年時也看過《哆啦A夢》,知道竹蜻蜓的作用。

在漫畫世界裏,竹蜻蜓可以帶人飛行,飛在高空,從上俯瞰腳下萬物。

“雖然它飛不高,也飛不遠,小小一只,玩幾下就膩了,但偶爾玩玩還是挺有意思的。”

簡歲月指尖輕輕轉動,看竹蜻蜓在眼前左右旋轉起來,幅度不大,卻也轉出了殘影。

她玩了一會兒,将竹蜻蜓的葉子與杆拆開一起放進挎包中,确認它們在包中的位置,又慢慢拉上拉鏈。

像是将一件珍寶小心翼翼藏進小包空間內,将它保護起來。

随後,她又重新牽住秦以秋的手,與他十指相扣,同時轉頭對他笑着。

走上小棧橋,簡歲月站在橋中央向下張望,能一眼望至清澈的湖底,不見其他雜質。

她能感受到,橋邊比她剛才走過的所有地方都更涼爽惬意,若能搬兩把搖椅過來,她相信自己能在這裏待上一整日。

當然這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橋上人來人往,她不可能自私地擋了別人去路與觀景的位置,她只是希望在某一處,有類似這樣的一個空間能留給他們。

仔細算來,不算上拍戲時的“出差”,她也已有許久沒再去過較遠一些的地方旅行,很難得才能有這樣的機會。

她想去一座靠海城市,站在海邊向海的對岸遙望,然後發現海的對岸仍是海,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海。

她并不會靠近,只是靜靜站在那裏。

她身旁是秦以秋,陪她看潮漲潮落,從太陽升起時,再到它隐落于海平面之下。

光是想想,簡歲月就已覺得足夠美好。

她這才發現,其實自己也會憧憬與向往兩個人以後共同所見的美景。

從街心公園差不多逛完一遍出來後,簡歲月與秦以秋找了家店準備簡單吃頓午飯。

兩個人走進一間家常小炒店,入座、點餐以及就餐,一套流程十分順暢地進行下來。

吃飯時,簡歲月給秦以秋夾了點菜,秦以秋擡頭看她時,她笑着讓秦以秋多吃點。

下午的行程如何,她依然半分不透露給秦以秋,不到最後一秒只将時間地點以及安排統統藏在肚子裏。

直至下午一點半,一切才清晰明了起來。

這個時間點,秦以秋與簡歲月來到一座建築前,從大門走進去,看到大廳裏已聚集不少人,顯然都在等待進場。

剛才進門時,秦以秋看到一旁标着的建築物名——築夢劇院。

他大致已了然,知道歲月帶他應是來看一場演出,或許是話劇,或許是舞臺劇,也可能是一場音樂劇。

這家劇場簡歲月也是第一次來,她在官方公衆號上看了一圈下來,又專門去搜了觀衆評價來看,很快選定今天下午兩點整開場的一部話劇。

只是評價她也不好細致去看,大概粗略瞄了幾眼,因是懸疑類型,她就怕猝不及防被人劇透一臉,故而只是在看到多數觀衆都對這部劇有不錯的評價立刻做下決定。

至于這部劇懸疑之處究竟在什麽地方,就需要她自己親身去感受了。

偌大的大廳牆邊與牆上立了幾張演出海報,簡歲月一張張走過去看,看那些劇目名字,也看海報設計,竟有緣地在其中一部話劇的演員名單裏看到一個自己熟悉的名字。

第一眼時她也以為只純粹是同名同姓,但看到名字上方的演員照片後她就意識到這并不是一種巧合,這的确是她認識的那位女演員。

簡歲月立即指着那位女演員的照片與秦以秋分享,說她曾與對方有過三次合作,她籍籍無名時兩次,稍有些成績後又是一次。

她告訴秦以秋,這位前輩在演戲這條路上給了她不少幫助,兩個人在戲外雖已不怎麽聯系,但等之後找個時間,她想來看一場對方主演的這部話劇。

當簡歲月回憶起從前時,秦以秋好像也透過她那雙亮晶晶的眼眸看到了她的從前,一些不一定那麽美好,卻一定也很寶貴的從前。

在簡歲月偏頭向他看來時,他立刻點了頭,也在心中默默做下記號,寫上簡歲月說過的想去做的事。

他知道這個時間不會太久的,在他們離開這座城市之前,在那位前輩的話劇劇組結束這座城市的巡演之前,他與簡歲月必定會來看對方的演出。

簡歲月與秦以秋在候場區并沒有等待太久,很快檢票入了場。

簡歲月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來過劇場了,上一次去劇場她已記不清是什麽時候,可能是去年,可能是前年,甚至于也有可能是三四年前。

類似的劇院舞臺她也曾站在上面過,不過那已是更久遠之前的記憶了。

只是那段記憶相比起她去看劇時自然要清晰太多,站在舞臺上與坐在舞臺下顯然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體驗。

讓她印象最深的,自然還是她自己在臺上的演出經歷。

趁着話劇還未開始,簡歲月與秦以秋簡單提起自己在學校時出演過的畢業大戲。

她說話時語氣裏盡管帶着笑意,講述起來時好似雲淡風輕,可眼睛裏的情緒卻又實實在在出賣了她。

那次畢業大戲她其實留下了終生遺憾,當時的她沒能達到自己預期的那種标準,可惜也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留給她。

從她眼裏,秦以秋能看到一種被卷成一團的失落,而在失落之外,又被裹上一層薄薄的安撫,失落在其中掙紮着試圖破壁而出。

秦以秋可以猜到,一些早已過去的事,簡歲月想要讓自己就此釋懷,可惜那些事她又很難真正做到釋懷。

秦以秋能體會簡歲月的心情,畢竟那是此生僅此一件的事情,錯過了也就只能錯過了,哪有改正的機會。

可也正因為那是只能做一次的事,才更應該學會放下。

秦以秋想要去拿手機,簡歲月讀懂他的動作,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将始終被攥在自己掌心的手機遞過去。

她一解鎖屏幕就是兩個人的聊天界面,正好方便了秦以秋在她手機上打字。

她并不是完全為了給秦以秋提供方便,不需要他自己再去取出手機,她也知道以秋不會喜歡自己什麽事都替他安排好。

實際她有自己的私心。

——她很喜歡看秦以秋在自己手機上敲敲打打的樣子。

這樣就好像是在驗證與記錄着,他在她手機上曾留下過餘溫與痕跡。

她讓秦以秋将文字都發送出去,也算以另一種形式将他寫下過的每一句話都留存下來。

若單從聊天記錄上來看,就好像是她一個人在自言自語,但別人能否理解并不重要,她只要她自己都能清楚地知道,這些都是秦以秋用她手機留下的,發這些話時,他剛好就在她身旁。

這樣也好,這是只有她與秦以秋兩個人知道的小秘密。

是最珍貴的秘密。

-可是後來的你,不是做得越來越好了嗎?

-歲月,你要看到後來的你,她一直都在進步。

“嗯,我知道的,沒必要拘泥于過去,再怎麽糾結它都已經結束了,除了讓自己反複陷進懊惱悔恨的漩渦裏,糾結起不到任何作用。”

-相信現在的一切都剛剛好,也會越來越好。

-可能偶爾也會有意外狀況發生,但我知道你不會懼怕它,總會拿出自己的最佳狀态。

-歲月,你真的一直都很好。

“那是當然啦——”簡歲月忽然靠向秦以秋更近,溫熱呼吸盡數打在他耳邊,在劇場裏她聲音原本就很輕,此刻又被她壓得極低,“我的工作,我的生活,一切都剛剛好,都是最佳狀态。”

劇場內燈光昏暗,她話可才說到一半,就已在半明半晦中瞥見秦以秋發紅的耳。

秦以秋總在誇獎她鼓勵她,那麽此刻,簡歲月也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他。

與其說是在問,更不如說是她想将她所認定的這件事告訴秦以秋。

“以秋,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

她故意拉長尾音,吊着秦以秋緊張不安的情緒,眼見他耳垂紅潤程度越發明顯,才終于得逞似的繼續說下去,一字一頓,“真的很可愛。”

她強忍笑意,在秦以秋反應過來之前突然飛速在他滾燙如火燒的耳垂上落下輕輕一吻,然後又迅速離開,

她離開時帶走一小片帶着淡香的輕風,卻獨獨沒有帶走在秦以秋耳上留下的親吻痕跡。

似是天賜,簡歲月完全卡準了時間。

就在離開秦以秋耳邊的那一秒,劇場內最後一盞暖色燈光也滅了,全場陷入一片黑暗。

與此同時,有一束光線打在了舞臺中央,那一處成為全場所有觀衆的焦點。

但在這幾百號座位之中,卻有兩人隐于暗色中,心境與衆人截然不同。

完全出乎秦以秋意料,他沒有想過那枚帶着清香的輕吻就這樣猝不及防落在了自己耳邊。

以及簡歲月那句評價他的話,他深知自己聽得十分清楚。

也正因如此,他以為自己的耳朵已經紅到可以滴出血來。

盡管簡歲月速度極快,仿佛只是蜻蜓點水,理應只在他心間泛起很快就會平息的淺紋,卻抵不住它一直通到心底,波瀾久久不息。

他幾乎緊張到忘了呼吸,也忘了去注意現場如此顯眼的變化,等反應過來時才意識到燈已滅,所有觀衆的視線都放在了舞臺中央。

強制讓自己冷靜下來,秦以秋偷偷去瞄身旁的簡歲月,發覺她臉上竟隐隐泛了紅光,分不清是被燈光照的,還是也與他一樣。

心髒跳動的頻率依舊亂成一團,秦以秋最後再去瞥了簡歲月一眼,又逃離般很快收回視線,幾個深呼吸下來逐漸平穩心情。

緋色在臉上慢慢褪去,但仍留下淺淺兩抹粉雲,所幸在這燈光昏暗的劇場裏也看不清晰,連同他唇角與眼尾的笑意也都忽明忽滅,隐入靜谧。

眼前大屏幕中懸疑色彩頗重的劇情很快将他拉入其中,他随着簡歲月一同沉浸至劇中,真正放寬身心去享受這樣一次難得的話劇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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