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蝴蝶紋身(5)
自警校開始,韓骁确實一直都在褚畫的前方。
但褚畫從未想過,前方的那個人走得太遠,已近遙不可及——
他們同樣年屆而立,韓骁馬上就會是少校,而自己仍然是中士。
分水嶺似乎是兩年前那個只有獲得推薦的警校精英才有資格參加的警察比賽。好比拳王争霸的血腥擂臺,來自各個州、市的年輕警察在槍械技能、綜合格鬥、實戰演習等警務項目上以體能與技能互相拼殺,但只有一人可以笑到最後。國防部長和各個州市的警察局長全都在觀衆席上,優勝者無疑可以獲得巨大的榮譽與褒獎。
比賽的前一天韓骁提出要同他做愛。
褚畫怕身體的疼痛會影響第二天的發揮,沒讓。
但是晚餐裏用伏特加烤的牛肉讓他有些神志不清了。不斷升溫的身體讓抵抗變得可有可無,褚畫簡單地掙紮了下,就任憑對方将自己的衣服脫得一幹二淨,将自己臉孔朝下地摁壓在柔軟的床上。
韓骁一面輕柔地親吻身下男人的耳廓與脖頸,一面在他耳旁信誓旦旦:只放進去,絕不抽送。
褚畫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就感到腰部被人擡高,臀縫被人掰開。
狹窄的甬道突然被戴着安全套的龜頭充塞擠滿,沒有經過潤滑,他的戀人就這麽進來了。韓骁守信地沒有抽動陰莖,只是用全身的力量将他壓于身下,緊抱在懷。倆人結合的地方由于褚畫難以自抑的輕顫一并顫動起來,酥麻溫暖的感覺一波一波地襲來,像電荷的流動,像相吸的磁極牢牢粘結彼此。
褚畫阖起眼睛,滿足地、舒服地昏沉睡去。
但是第二天起床後他發現,床上有血跡與污跡,自己腰疼得站都站不起來。
槍械技能的展示上,百發百中的韓骁和連千米狙擊亦不在話下的褚畫分數始終交替上升。他倆遙遙領先,将一衆年輕警察全都甩在了身後。
褚畫本來沒想讓韓骁,更何況他覺得對方對自己的“迷奸”是一種徹頭徹尾的“無賴行徑”。兩個人的近身格鬥像以往那麽多次性愛前戲一樣真刀真槍的肉搏厮殺,因心情不爽而發揮超常的褚畫甚至稍占上風。直到韓骁突然不顧被扣分的危險探身向前将他摟抱了住,他在他耳旁輕輕吹出一口熱氣,以一個極為朦胧暧昧的聲音說道,“我知道那個蝴蝶紋身來自何處,那讓我惡心。”
那個瞬間褚畫的大腦完全被抽離成了真空。
他瞠大眼眸,靈魂出竅,以一種繳械投降或者束手待斃的狀态望向對方——韓骁以極快的速度離開了他,猛然一記掃腿踢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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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衆們希望看一場勢均力敵的精彩比賽。耳膜瞬間發出的破裂般的嗡鳴聲,連同來自四面八方的惋惜與叫喊聲彙成一股湍流,推推搡搡,又覆沒過他的頭頂。褚畫本想起身繼續,但是一陣強烈襲來的沮喪感讓他頭暈目眩,呼吸塞阻,他想張口吸進一口新鮮空氣,結果卻想嘔吐。
步履艱難地搖晃幾下,又踉跄倒向地面。
一個醫生及時走上臺去,想将看上去不太好的男人扶至場外。卻挨上對方狠狠一下重推。
視線前跳躍過離奇的白色斑點,像最後一盞燈燭,像太陽嚎啕的黑子——那一下結結實實的頭部重踢讓褚畫短時間的失了明。
拒絕任何人的攙扶,他慘白着一張豆大汗珠漉漉滑下的臉,摸索着牆壁自己走進了休息室,那模樣就似在摸索人類遺址。腳下是地磚鋪就的平坦的路,可空氣似乎越來越稀薄。他大口大口地喘氣,以為自己正在黑暗中拾級登頂——可是天國在哪裏?天國似乎永遠不可企及。
兩手叉腰站于一旁的是他的搭檔屠宇鳴,而那個男人一點兒也沒打算上前搭一把手。他只是由始至終黑着臉罵他是個“蠢貨”,一聲亢奮過一聲,顯得異常義憤填膺。
韓骁是當之無愧的精英,是那場比賽笑到最後的人。
後來李曼琪不止一次地對人說起,當時她和父親坐在看臺上,正是韓骁那個異常矯健敏銳的蹬地踢腿,讓她芳心暗許。
或許是出于陰謀者的內疚,或許是出于勝利者的仁慈,比賽結束的那天晚上,韓骁破天荒地同意褚畫操自己的口。這是以前他接受對方的口交時是絕對不可以做的行為,以他的口腔為送胯抽送的對象會遭到嚴厲的懲罰——韓骁會毫不客氣地咬他的老二。
褚畫一面愉快地呻吟一面高頻率地在韓骁的口中送動自己的陰莖。他粗暴地扯着他的頭發,用碩硬的龜頭擠壓他的舌根與喉管深處。高潮來臨的那刻,他迅速脫離了他的口腔,将粘着唾液的陰莖端口對準戀人那張棱角分明的精英臉孔。
濁白的精液射了一臉,劃過這個男人的鼻峰與唇角,以狼狽的模樣流淌。
盡管酣暢淋漓地發洩了性欲,他仍舊感到十分沮喪。
不為輸掉了比賽,為別的。
※ ※ ※
一旦看見自己情人的臉,他馬上就把康泊給忘了。
“你剛才吃了什麽?”韓骁向他的臉孔伸出手來,褚畫賭氣似的往後一避,試圖避開與戀人的肢體接觸,結果還是稍慢半拍——韓骁那指甲齊整的指尖恰好刮蹭下了沾于他唇角上的玉米漿。
“別再吃垃圾食品了,這對你的健康和身材都無好處。”韓骁抽出紙巾擦了擦手指,挑着玩味的笑容望向了褚畫的小腹及恥骨處,開了個玩笑說,“你知道,我只對後者介意。”
“我願意。”褚畫挑眉笑了起來,白皙圓潤的牙齒恰到好處地露出八顆,“我對垃圾情有獨鐘,好比對你一樣。”
“又好比我愛死了你的粗魯與刻薄。”韓骁一聳肩膀,大方地接過情人露着針尖鋒芒的話茬。見對方虎着一張臉全無反應,他走上前,以拇指、食指一掂他的漂亮下颌說,“昨天回去之後我反省了很久。我意識到比起我的職位,我更不能失去的,是你。”
“所以?你打算告訴你的未婚妻,你每次聽她叫床的時候心裏都想着一個男人?”
“是的,即使是那樣的時候我仍止不住地愛你。但是,”韓骁注視起褚畫的眼睛,目光筆直而口吻認真地說,“曼琪是國防部長的女兒,同時也是無辜而弱小的女孩,為了盡可能地不讓她難堪,身為男人的我們必須花更多的時間與耐性來解決這個問題,”
“你在撒謊!”褚畫眼睛輕眯,以一種挑釁而懷疑的目光望着自己的戀人。他努力地表現出耐心,直到等到韓骁把話說完才冷笑出聲,“短短一句話的時間你已經下意識地抿了兩次嘴唇,你筆直注視我的眼睛只為刻意控制眼神的閃躲。每個人都希望事業和愛情能兼而有之,但這遠不容易實現!李曼琪和我,你只能選擇一個!”
嗓門不小,他存心要讓周圍人都聽見,其中也不乏孤注一擲的偏激與惡作劇般的孩子氣。
“請你注意一下和長官說話的态度。”一旦脾氣上來褚畫就會蠻橫至不可理喻,韓骁知道這個時候根本沒有辦法與他溝通。讓對方保持小聲只是火上澆油,最好的辦法還是以職務來壓人。伸出手指點了點自己的上尉警銜,金色肩章與銀色縧子相得益彰的搭配讓他看上去像極了一個貴族。然後他岔開話題說,“那件夜店牛郎連續被殺的案子,你和屠宇鳴查出什麽頭緒了?”
“那件案子我當然會盡全力去調查,”眼眸突然像換了一雙似的嶄亮,褚畫傾身向前,漂亮的臉孔逼近韓骁冷峻俊朗的面孔,不以為然地輕哼一聲,“但是當務之急,我必須糾錯冤案,将真兇繩之以法。”
“你這是存心找茬了?”
“我找了。”揚了揚眉,絲毫不掩眉間唇角的挑釁之意,“怎樣?”
“幼稚。”韓骁似乎根本不以為意,反倒頗為大度地笑了。他伸手摸向了褚畫窄細的腰,又慢慢将掌心手指的流連自對方的腰間滑至胯間,以一個聽來充斥讨好意味的口吻說着,“去查吧,用你的浮想聯翩或者百發百中,只要你玩得高興。我甚至可以給你的游戲加點籌碼——只要你能證明我是錯的,我就取消婚禮。”
褚畫稍稍愣了愣,然後馬上反應過來這是個陰謀。
果然,韓骁如他所料地繼續說,“但是如果最終的結果證明一切不過是你的異想天開,你得答應我,”他頓了頓,銳利的眼睛眯了眯,已經摸至對方敏感部位的手指開始不安分地、饒有節奏地摁壓揉撚,“無論婚禮取消與否,你仍是我的。”
聲音篤定而暧昧,聽上去更比往常性感。盡管身體已經敏感地有所反應,褚畫仍一把将對方從自己身前推開,任性自我又不服輸的性格讓他不可能對這樣的賭注說“不”。“我接受。”他說,“但你必須為我提供幫助。”
“如你所聞,這案子已經結束了。上頭希望我們不要揪着細節對一個水落石出的案子追查不休,應該把更多的精力投注于偵查別的。”韓骁非常果斷地搖頭拒絕了戀人的要求,“沒有許可的調查就是騷擾。你必須自己想辦法去接近那些蹤影難覓的上等人。”
褚畫悶着頭不說話,這些自恃高人一等的上層人士确實很難纏。
戀人的游戲在他看來十足稚氣而且穩操勝券,他頗顯大度地為他提供線索。“康泊的妻子,那個法國模特碧姬最近正在籌備一個慈善拍賣會,荟萃了商界大腕、政壇名媛、皇室淑女、娛樂明星以及無孔不入的無冕之王們。那些身份顯赫的名流他們捐出閑置的奢侈品,再已高價自己買回,為與饑餓鬥争的非洲兒童們慷慨奉獻。你或許可以尋出法子混跡其中——只不過這是上等人的宴會。”西裝革履的男人擡眼打量了一眼自己這個襯衣牛仔的戀人,舉步上前,伸手在他裹于牛仔褲內的臀部上摸了一把,挑眉笑說,“線條美極了,可我還是要勸你還是換一身行頭。你舉手投足都表現得像個拿着微薄薪水的公務員。這股子寒酸氣會讓這個只該上等人參與的聚會寡然無味,甚至會讓包括逃犯在內的所有人都退避三舍。”
“我是寒酸,可我不會像你口中那些衣着光鮮的‘上等人’為上頭條就不擇手段,一面于鎂光燈前鼓掌呼喊‘bravo’,一面大口吞咽自己的嘔吐物。”褚畫擡手将韓骁推開,滿面不屑地撇了撇嘴,“他們管那假惺惺的行為叫慈善,可我管那叫反刍。”
“你的嫉妒透着股窮人的酸味兒。”韓骁以一個輕佻的目光望向對方,笑了笑,“我倒認為這些樂善好施者既慷慨又光榮。”
褚畫面不改色地攤了攤手,嘴角向下一努,幾乎不假思索地張口還擊,“只有牲口才以反刍為榮。”
“哈,你永遠那麽刻薄。”
“可惜你愛的就是我的刻薄。”褚畫挺身向身前的男人靠近,将自己這張眉眼挑釁的好看的臉貼向對方,含着一絲笑的唇幾乎與韓骁抿着的唇觸在一起,“一面抱怨不疊,一面神魂颠倒——一個‘賤’字就能概括。”
韓骁迅速地朝辦公室門口瞥去一眼,好在這個時間警局裏人并不多,大夥兒各忙各的,似乎沒人注意到他們二個由始至終的神态親昵、舉止暧昧。
警銜更有分量的男人箭步而出,将門阖上鎖起,然後回頭沖自己的戀人笑道,“只要你能保證不叫床出聲,我可以馬上讓你爽翻天。”
“瑪麗蓮今天從鄉下回來,我現在要去接她。” 韓骁的謹慎沒有逃過他的眼睛,褚畫霎時興味索然。黑着臉掉頭而去,卻故意在門口放慢了腳步。
如他所料,韓骁果然出聲叫住了他,“褚畫。”
褚畫勾着嘴角停了下來,眼梢挑釁一勾,回過了頭。
“千萬別碰酒精。”韓骁坐回了原位,低下頭開始辦公,以個不容置疑的口吻說,“別像上次那樣,讓別人趁你毫無防備的時候觸摸你的身體——你知道那會讓我發狂,發狂到想宰了你。”
褚畫像求歡不成的貓一樣吹噓瞪眼龇牙張爪,遷怒似地踢了一腳辦公桌,出門前用個刻意讓屋中人聽見的音量罵道:“狗屎的精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