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能拒絕跳舞的邀請(2)

競價剛開始時另一只鐵籠裏的男孩就倒地了。

他表現出癫痫發作時才有的抽搐模樣,形容扭曲、醜陋又十足痛苦,以致于“帝宮”的工作人員不得不上臺把他給“請”了出來。

現在,等待競價的牛郎只有褚畫一個人了。

史培東一邊往臺上扔爆米花一邊破口大罵,他本來看好那下臺的小子可以秒殺褚畫,讓他無人問津,結果這個意外讓他的兩百美元就這麽打了水漂。

訝然過後,屠宇鳴對着對講機說,“你小子走運了。現在就你一個,看來double大有希望。”

籠內的褚畫不為人注意地往附臉靠向了微型耳機,眼梢似揚非揚的一瞥間,露出可愛梨渦地笑了,“沒辦法,運氣女神對我情有獨鐘。”

事實上運氣女神壓根無暇管顧這檔子閑事兒,年輕警探自己解決了這個問題。

十幾個豐滿美豔的脫衣舞娘正在做競價前的墊場表演。褚畫悄悄關掉了竊聽設備,将目光移向另一只鐵籠內的男孩——男孩非常漂亮,眉目清秀,唇紅齒白,湖藍色的瞳仁透着一股子憂郁脆弱又我見猶憐的氣質,看來或許只有十六歲。眯眼打量了一番這個将與自己同場競價的家夥後,警探先生帶起一個篤然的笑容向他靠近,勾了勾手指示意對方貼身過來。

臺下人的目光都被抛來甩去的大胸脯和白花花的大腿迷了住,沒什麽人注意到籠內的兩只“漂亮寵物”正在交頭接耳。

“你知道最近有個案子嗎?”鐵籠相隔,褚畫斂出一臉莊重的神情,刻意把自己那挺清亮好聽的聲音壓得低沉沙啞,說,“已經有三個我們的同行被一個變态切割掉了雞雞?”

“我……我聽說過……”即使舞臺氣氛熱烈而燈光時閃時暗,男孩的臉色也能明顯看出起了變化,“公衆說我們罪有應得,警方看來也不樂衷于破案。”

“不不不,警方還是在努力辦案的。你看那裏——”

順對方目光所指,他看見了幾個模樣猥瑣舉動放蕩的男人。仔細瞧,他們無一例外地腰帶配槍與對講機。男孩有些喪失信心地說,“就他們?難怪那個‘雨衣殺手’至今未能落網。”

“沒錯,他們都是只靠體液調節的低等動物。一見女人就流口水,一見兇徒就尿褲子。”挺解氣地編排了自個兒的同事一句,又說,“我想那個變态一定也這麽想,警方收到可靠消息,他今晚會再次動手。”

“真、真的?!”男孩大驚失色,幾乎破口嚷嚷。

“冷靜點,面帶微笑,目視臺下。”褚畫視線向前擺出一個迷人的笑臉,腦袋微側向一旁的男孩說,“你想,如果不是真的,這麽多警察怎麽會同時出現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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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該怎麽辦?我們會被殺死嗎?會被切掉陰莖爛在街邊嗎?!”男孩掐着嗓子嚷嚷,驚慌過後仍舊将信将疑,“可是……你怎麽會知道得那麽清楚?”

“我和這些警察有些交情,因為我和那個變态打過照面,而且僥幸得以生還。”年輕警探稍稍傾身低頭,将頭上的傷口大大方方展示給對方看,心有餘悸般拍着心口道,“我想我終生都不會忘記瀕臨死亡時的那種可怖感受,那個變态真的差點殺了我!”

正在收疤結痂的創口又深又長,掩于黑發裏,像兩條蟄伏着的大蜈蚣。男孩終于完全信了,他無法自控地顫抖起來,結結巴巴,“既、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麽還要冒死來這兒登臺?”

“我得攢錢做睾丸固定手術,”沒人知道這位模樣好看的警探先生還是個不折不扣的演技派,悲傷又自慚的語調拿捏得爐火純青,“你知道隐睾這事兒一直讓我深受困擾。何況,”恰到好處的一個停頓之後,褚畫又低聲補充說,“他當時放過我轉而虐殺了另一人,似乎可以驗證他其實偏愛向更年輕的男孩動手——對了,你多大了?”

“我、我……我再過兩個月就滿十八歲了……”

“我大出你十歲。”一縷飽含憂患與悲憫的氣息始終萦繞于那莫名令人信服的純真眼神中,他将手臂穿過鐵栅欄的縫隙,以掌心包覆握緊這個可憐男孩的手,用緩慢的、低沉的、極為同情的口吻說,“我為你擔心。”

“我、我……我得離開……我必須離開……”這個只想不勞而獲賺它一筆的男孩此刻完全落入了恐懼的深淵,他眨着美麗無助的湖藍色大眼睛,神态凄切地向對方求取幫助,“可我簽了合同,我不能無緣無故地要求離場……”

“不能無緣無故,”一側眉峰輕挑,年輕警探臉上一閃而逝了一個促狹的笑容,旋即又匆匆煥發于他那明眸皓齒的甜媚之中,讓人想抓也抓不住。

“但你可以生病。”

※ ※ ※

臺下的男人都這麽想,既然來了,就不能空手而歸。

這個地方充斥着以施虐為目的的性變态,将會發生的一切都與浪漫轶事無關。

他們發現籠子裏的漂亮獵物始終瑟縮于一角,一雙清澈眼睛往臺下左觑右看,一旦與旁人的目光接觸就慌促地躲開。他該是極不習慣這身裝束,不住扯拉短小的皮衣試圖遮掩自己那潔白如羔羊的身體——楚楚可憐的神态亦與為群狼盯視的羔羊別無二致。

這一發現讓他們喜出望外,獵物的拘謹生澀正中他們的下懷。臺下的男人們一面發出怪吼一面出價,如饑似渴的目光牢牢追索着褚畫的一舉一動,那種近乎瘋狂的熱情簡直可以媲美在跳蚤市場講價的中年婦女。

“五千。”

“八千。”

“一萬。”

“……”

“四萬五。”

“四萬七。”

“……”

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的屠宇鳴扯開嗓門就罵咧:“這小子他媽的裝什麽純情!”

價格被叫到七萬五千美元的時候止住了,出價的人是一個濃眉大眼一臉橫肉的中年男人,身形碩闊得活似一堵牆。過寬的眼距與過分的肥胖讓他看來像個智力短缺的人,體面的西裝與幾盎司的香水也掩蓋不了他濃重的體味。男人的手指頭粗短似蛆,左手無名指處的鑽石戒指誇張得好比冰糖一樣。

這家夥靠販賣石油發的家,身後筆直挺立着幾個人高馬大的保镖,看上去倒是很有派頭。

當那個男人用蛆一般的手指摸着好幾層的下巴,朝自己投來露出一口煙熏黃牙的笑容時,褚畫感到十分不滿意——他雖沒打算為破案獻身,但虛榮心總是不停鼓噪,盼望買走自己“初夜”的家夥模樣好看些。

而且他本來還算計好了,一下臺就得去向那群混蛋們收錢。

“七萬五。不管怎麽說,你也算破了紀錄。”屠宇鳴心情不錯,通過對講機對自個兒的搭檔說,“這個賭局沒有贏家,只能作廢了。”

“哎……等等……”鐵籠裏的年輕警探則是一臉顯見的不悅,在心裏罵娘:他媽的這群小氣鬼,再加兩萬五怎麽了?!

“如果沒有比七萬五千美元出價更高的,我們這只可愛、腼腆又不失性感的小野貓就将歸——”

主持人的煽動話語還未落,一個男人聲音便響了起來——

“十萬美元。”

“Yes!”那聲價格一出,褚畫就得意忘形地做了個慶賀的動作,忙不疊地通過微型耳機向那群猥瑣家夥們宣布自己的勝利,“你們這群王八蛋都欠我錢,一個別想賴——”

等等,那個聲音……

他很快察覺出不對勁,不禁有些着急地向臺下望去。

那個聲音非常柔軟,也很動聽,明明并不響亮,卻帶有一種奇異的、蠱惑人心的穿透力。

仿佛鳳凰一旦開嗓,鴉鵲就必然無聲。四周的喧騰登時歸于安靜。

表演完畢的向萊和屠宇鳴坐在一塊兒,被一群猥瑣的警員們圍于中央吃着豆腐。她轉過頭,循聲望去,接着捂嘴尖叫起來,“我的天!我的天!”胸腔急劇起伏,豐滿的上圍因此一抖一抖,圓潤嬌俏的臉龐一下布滿羞怯的紅暈,“是康泊!”

“康、康泊?”屠宇鳴吓了一跳,趕忙也回過了頭。

他迫切地想見到這個神秘富豪的本尊,可那人所坐的地方光線太暗,除卻一個曚昽迷離的影像,根本無法看清他的臉。

事情似乎并沒那麽順利。原以為獵物已經到手的肥胖富翁怒氣沖沖地站起了身,掉頭就向着坐于黑暗中的男人走去。

“我大可以和你這個寒伧卑賤的蠢貨競價,反正我有的是錢,但我不想。我憎恨別人觊觎我的東西!”剛剛來到對方的面前,他就掏出懷裏的手槍,氣勢洶洶地拍在了彼此之間的桌子上,“要麽吃我一顆子彈,要麽收回你的競價,乖乖滾出去!”

“對不起,”絲毫不覺處境堪危,拄着手杖的男人稍稍傾身向前。将自己那張如月光蒼白的臉龐曝于燈光,茹血似的紅唇浮出一個微笑,“你剛才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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