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往事連篇(2)
享譽世界的心理學家受邀出席遠在瑞士的國際峰會,女孩這幾天都在教自己的年輕繼父說話。他很聰明,看上去也不再為精神病院的陰影所纏縛,發聲對他來說不至于會這麽難。
“你可以說話的,試試看,運用你的舌頭和喉部肌肉……”相對而坐,她耐心地一遍遍鼓勵他開口,“試試看……你試試看……”
夜風送遞來自花圃的芳香,壁爐內的火苗翩翩起舞,風姿綽約,無限澄明。葉茵說着一些簡單的詞彙,同時握着康泊的手指撫摸自己的喉骨與臉部肌肉,以如燭火明亮的眼神盼候對方有所回應,開始領悟發聲的奧義。她已不知不覺淪陷在了這種基督殉難式的感情裏無以自拔,誤以為自己就是海倫·凱勒的莎莉文,正在指引這曾遭受巨大創傷的人邁向一個嶄新的人生。
可是進展很不順利,年輕男人模仿女孩的動作,張嘴、伸舌,偏偏連最簡單的語音也無法發出。
眼眸微微睜大,眸底浮動着淚光似的光芒。如同從未知道如何說話一樣,這個男人露出像新生嬰兒頭一回睜開眼睛面對世界時的表情,顯得無措又疑惑,蒙昧又天真,充滿了對周遭一切的熱望。
這個眼神讓她怦然心動。
葉茵有些失神地撫摸起康泊的臉頰,手指滑過他垂散的棕色發絲,然後慢慢撫摸上他柔軟溫熱的嘴唇。他是一顆徒遭無妄之災的星辰,被從天際拉下平川,但仍舊如此光輝閃耀,如此無瑕美麗。
“小時候媽媽總提醒我要成為一個淑女,幾乎所有的閑暇時間我都用來學習鋼琴、芭蕾和繪畫。我從未悖逆過她的意思,但背地裏卻喜歡一個人在花圃裏玩耍,像個野孩子那樣用四肢夾緊粗糙的樹幹爬上頂端。手臂和大腿內側常被樹皮刮得鮮血淋漓,可我仍然樂此不疲。”指尖的觸感是無比令人迷眷的冰涼光滑,貪婪地于他的肌膚上停留一晌,葉茵鼓足勇氣說,“那天清晨我看見你睡在花圃裏……你沒有穿衣服,你……完全赤裸……”
康泊在草稿本上寫下:再不用穿瘋人院裏的病人服後,赤裸讓我感到如脫離母體般獲得了重生。
“聽上去很神奇……”
紙上又留下一句話:神奇,而且美妙,你也應該試試。
女孩驚駭得睜大了雙眼,卻突然為男人拽起手腕,拉向了落地鏡前。
康泊挨身站于她的身後,葉茵望見鏡子裏那兩張親密相貼着的年輕的臉,昏黃的燈光朦胧又溫存,兩張臉孔同樣散發出迷人的光輝,看上去像極了一對相稱的愛侶。
女孩的腦子倏爾浮現出這個男人與自己母親赤身交合的場景——母親的身體已經不再年輕了。衣着體面時尚存高貴優雅,一旦赤身露體,就完全不好看了。她陰毛稀疏、乳房下垂、全身的肌膚都因像枯葉一般幹澀,摸上去會讓人生出“咔嚓作響”的恐懼。他們的交合格外古怪和令人不适,女孩甚至想到這場婚姻根本從頭至尾是場許諾,是一個強勢又饑渴的中年女人對一個無辜的精神病男孩施以了誘奸。
葉茵走神的時候,康泊解開了她白色長裙的腰帶,拉開了她後背的拉鏈。
“天!我從來沒有這麽做過……我從來沒有在一個男人面前袒露過身體……”女孩一眼不眨地注視着鏡子裏的那對男女,面頰緋紅,結結巴巴,咚咚直跳的心髒幾乎蹦出嗓子眼。她羞赧萬分,卻又同時感到血液在脈管裏狂熱的奔流,周身的毛孔都因極致的興奮舒張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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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涉足一場冒險。
男人的手指緩緩滑過女孩後背的肌膚,冰冷得像蜿蜒而行的蛇,像纏綿流淌的一泓泉水,女孩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媽媽對所有的男人都嗤之以鼻,她認為女人生來就比男人高貴,我們一旦袒露身體就會讓他們頭昏腦脹,讓他們跪地屈從……”她夢呓般地喃喃自語,似乎只有這樣自己才不會因過分緊張而暈倒,“這本是我們無往不利的武器,卻讓那麽多人因此而将我們看低,非常不公……”
連衣長裙被扯下肩膀,失去牽拉的白色裙子落在地上,露出肋骨分明的纖瘦軀體。
康泊伸手摸向葉茵胸衣的搭扣,解開了它——一對充滿彈性的乳房就這麽掉落出來,乳形圓潤,乳頭透着淡淡粉色。
很快她就被他脫得一絲不挂。起初她還羞澀地不肯正視鏡子,直到對方掰正了她的臉頰,強迫着她觀賞鏡中少女的裸體。
皮膚光潔,五官也清秀,身體雖并不凹凸有致的性感,但勝在足夠年輕。
葉茵注視着鏡子,康泊也注視着,暧昧滋長于兩人間的空氣,視線在鏡中長久交錯。
男人俯身與女孩的面頰輕輕貼攏,挺拔的鼻峰往複撩擦她的鬓發。手指滑上女孩光裸的臀丘,書寫了一個單詞,問:怎麽樣?
“真的很自由,很美妙……我從未想過我會這麽做,媽媽如果知道一準兒會氣得哭泣……”掌心向上地輕輕托舉,康泊将女孩的乳房捧在了自己的手中,捏玩了幾下後就滑身下去,用牙齒咬起她的乳頭,含入口中以舌頭輕柔撚動。這個行為激發了她內在的母性,女孩低吟着說:“我常想,如果生下孩子僅是為了多一只可以馴服的寵物,那不如就把她扼死在搖籃裏……”
大腿內側留有小時候着迷于爬樹留下的疤痕,雖淺,但難以為時光磨滅。直到男人的手指滑向她那個隐秘部位,葉茵才恍然意識到這個玩笑開得太過火了。她不遺餘力地叫喊反抗,雙手捶打他的胸膛,張口咬向他的肩膀。
“不可以!你怎麽可以這樣!”
女孩仍在抵抗,這個男人是母親再婚的丈夫,那麽無論他多年輕多俊美,他也是自己的繼父。但是對方的手勁很大,一剎變得粗暴又強橫。雙臂被迫伸直舉過頭頂,康泊用一只手就牢牢按住了葉茵的兩只手腕,讓她呈現出一個被懸吊捆綁般的姿勢,另一只手則将她的一條大腿擡高收于自己脅下。
“不可以……這是背叛!是奸污!不可以……”緊閉着眼睛,來回大幅度地擺動頭顱,四肢卻早已一動未動任對方擺動。女孩的反應帶有明顯的表演成分,她希望呈現的效果是自己遭到了年輕繼父的侵犯,而非是受不住他的引誘主動投懷送抱。
有些好笑地注視着身下女孩的誇張表演,康泊突然開口說話了——
“已經進去了。”
葉茵剎那愣了住,這才感到自己的下體已為一個熱物貫入,不留一絲空隙地填了滿。
“你……沒有失語,你可以說話?!”葉茵愣愣睜大眼睛,低吟着問,“你……什麽時候可以說話的?”
“一直。”口音聽上去有點奇怪,沒有抑揚頓挫,沒有輕重之分,但微帶沙啞的低沉嗓音非常迷人。性器直抵深處,男人開始抽送,并微笑說,“我不說話是因為我不想,我侵犯你是因為你已渴望多年。”
性器的沖撞帶給她前所未有的美妙感受,這個他人眼中無比優秀的女孩感到自己苦苦架構的世界一夕間分崩離析。那一瞬間她真正的身無寸縷,所有靈魂中的陰影都淋漓畢現。
面對一個自她幼年就說一不二的強勢女人,她曾以樹皮摩擦大腿與陰蒂這樣半自虐的方式來滿足自我壓抑的性意識,也曾以薄荷水灌洗下身來遏止自己的性沖動。她确實渴望着。渴望自由,渴望放縱,渴望叛逆母親的管束,渴望逃脫“禁欲”的囚籠,渴望褪下“優秀”的皮囊。有時這份渴望甚至帶有殘忍的殺意,讓她堅信日積月累之後,終有勃發一日。
葉茵發現康泊沒有褪去身上的衣物,他可以對花、對陽光、對大地展露自己美麗的裸體,但在面對一個正在和他交歡的女人卻吝啬之極。
為那曼妙唇角浮現的微笑久久吸附住了目光,因循對方的節奏而颠簸身體的女孩倏爾意識到自己錯了:他不說話不是因為他不能,他誘惑自己也不是因為他想。
真相南轅北轍。
※ ※ ※
“他……”褚畫怔怔瞪着眼睛好片刻,才咬了咬牙關,問,“為什麽要這麽做?”
“也許是因為他學得太快太多了,需要一個人來為他獻祭。就像一個滿腹理論的醫生,總得在手術臺上迎接自己第一個病人。”葉茵聳了聳肩,嘲諷地說,“當然,也許僅僅是因為有趣。”
“後來呢?”
“後來……”眍陷的灰眼睛裏忽而迸出癡迷的綠光。指甲又黃又髒,但這個面容枯槁的女人仍像吮吸糖果那樣将手指咬進嘴裏,蠕動着兩片唇發出咯咯笑聲,“我至今記得,那晚他阖着眼眸睡在床上,絲絨睡袍的衣襟大開,露出月光下珍珠般潔白光澤的胸膛。我握着刀,本想剖開他的心口,然而他的睡顏那麽美麗,教人突然于心不忍……”女人頓了頓,又一次嘲諷姿态地勾起嘴角,“這樣畸形的關系就像毒藥,三個飲鸩止渴的人,總得死去一個。”
心髒的位置隐隐生疼,褚畫有些發懵,自己也曾經握刀在手,最後确也對其心甘情願。
“他可以向任何人或者別的什麽表現出愛情的樣子,男人、女人,甚至是花朵、陽光,這些在他眼裏全無任何差別。我先前說他像獅子,不,不對,他該是像蟄候捕食的蛇,先以毒腺摧毀獵物的神經,再慢慢張口,将它一點一點吞入腹中。”擡臉打量了一眼對面而坐的年輕警探,他的表情看似平靜,卻一直雙拳緊握竭力阻止自己身體的顫抖,“傷心了,是嗎?很失望,是嗎?那個嗜欲的魔鬼只是慣于狩獵,他并沒有真正愛上你,你也沒有自己想的那麽與衆不同。”面相猙獰,葉茵尖銳地笑出一聲,“沒關系,至少你還沒付出殺死自己親生母親的代價。”
褚畫沒有說話。一向嘴欠的他這才知道,為人一語道破的滋味竟是這般不好受。
“他窺見了你的什麽記憶?”女人又吧嗒吧嗒地舔了舔自己的舌頭,眨着眼睛問,“他把你什麽最見不得光的陰影曝曬了出來?你酗酒?濫交?還是毒瘾纏身?”
年輕警探深深喘了口氣,随即慢慢開口,“我和我母親性交。”
葉茵愣了愣,旋即瘋狂地大笑大叫起來,一如凄厲的哭號,“對!就是這樣的!對!他就喜歡這樣——”
褚畫頭也不回地起身離開,幾近倉皇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