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新年禮物
往年的春節假期對于袁緣來說,是值得小小期待的。因為只有這時候袁鴻浩才會停下一年到頭滿世界飛的步伐,安心在家裏待幾天。
柳姨拿着幾套新送來的定制服裝敲了袁緣的門,聽到裏面的哼哼聲才推門進去。大概是前陣子累着了,又是往返歐洲,又是袁家辦喜事,這孩子沒少被折騰。
柳姨特地等到将近十一點才上樓,難得袁老夫人也默許了。放在平時,是絕對不允許袁緣這麽不守規矩的:小小年紀過分賴床=沒精神。
“小緣,快起啦,廚房今天做了你最愛吃的點心。”
柳姨把衣服挂進衣櫥,每到年節,專屬設計師就會把新衣服送過來。不過這兩年袁緣開始二次發、育,常常衣服過了半年就不再合身,衣櫥反倒沒過去那麽滿了。
“唔,我不想起床,還想再躺一會兒。”床鋪好暖好軟,袁緣在柳姨面前顯露些孩子氣并不覺得有什麽不妥,尤其是現在睡眼惺忪的時候。
柳姨關上衣櫥門,走到床邊寵你看着她,輕輕把滑落到地上的被角撿起來。
“就快中午了,你這兩天起得晚,早餐也不吃,這樣下去對胃不好。”
柳姨說話總是溫溫柔柔的,讓人忍不住就想依賴。就算是袁緣犯了錯,她也不會紅着脖子兇她。但是在袁緣心裏,始終做不到最深一層親近。大概是小時候感受過媽媽的氣息,有了比較才知道血濃于水的奇妙。
今天應該是今年冬季最冷的一天,外面溫度驟降,濕冷入骨。大宅裏開足了暖氣,但還是讓袁緣舍不得從被窩裏出來。
“柳姨,我在房間裏吃吧,反正也沒什麽胃口,随便吃一點就好。”袁緣艱難地探出腦袋,除了剛剛睜開的眼睛,又勉為其難地把鼻子跟嘴巴也都露了出來。
“今天可不行,家裏有客人。”
“有客人?誰啊?”袁緣稍微清醒了點,但想了一圈也沒猜到是誰。
袁鴻浩雖然平時公事很忙,但他有個原則:重要的年節,絕對不會把公事帶回家。所以能在春節期間登門的,一定是私交甚篤的人,可是她沒聽欣和說過今天會來啊。
不是簡伯伯,那會是誰呢?其他跟爸爸關系不錯的人,在訂婚那天不是已經見過面了嗎,還有必要今天再來一次嗎?
柳姨見袁緣想着想着似乎又要眯眼了,趕緊告訴她答案:“是葉小姐。”
Advertisement
雖然訂了婚,但畢竟沒有正式結婚,叫太太是萬萬不行的。所以袁家上下很有默契,統一口徑稱呼葉輕為葉小姐。
雖然被稱作葉小姐,但是葉輕在袁家的地位跟其他人已經有所不同,柳姨話語間也不敢有所怠慢。
是她?!
袁緣最後的一點瞌睡蟲瞬間沒影了,蹭的一下就坐了起來。印着皮卡丘卡通圖案的睡衣輕薄地貼在她身體上,柳姨生怕她着涼,趕緊拿起旁邊的睡袍往她身上蓋。
“我說小祖宗喲,你要麽賴床不起,要麽突然蹦起來,這要是着涼可怎麽辦!”柳姨是真着急了,語氣裏帶着無法控制的急切。
袁緣扯了扯睡袍,趕緊下床去洗漱。她邊走邊問:“她已經到了嗎?”
“還沒,老夫人說讓你多睡會兒,所以把午飯的時間往後移了。”
嗯?袁緣剛把牙刷往嘴裏一塞就愣住了,沒想到奶奶今天這麽疼她,為她一再破例。
轉念一想,她忍不住咧開嘴角,任由牙膏泡沫沿着下巴滴到水池裏。在奶奶心裏,她可比葉輕重要多了,這場戰争她有先天優勢。
洗漱幹淨,袁緣認真想了想,換掉身上的皮卡丘睡衣,從衣櫥選了一套英倫風的毛衣套裝,跟她的混血外貌很是相襯。
柳姨大概沒料到袁緣會選這身裝扮,不是說不好看,只不過有點顯成熟,是特地為她升學面試準備的。
“我們下樓吧,別讓客人久等。”袁緣調皮地眨了眨眼,乖巧中帶着懂事,加上這身裝扮,讓柳姨心生欣慰。
孩子果然是長大了,越來越懂事。
袁鴻浩派了司機去接葉輕,他也親自等在大宅門口,給足了重視跟尊重。葉輕是個很好的合作夥伴,不僅敬業也很專業,很清楚今天來袁家該如何表現。
她褪去了訂婚那天的奢華禮服,穿了一套不那麽顯眼卻很能襯托氣質的套裝。色系比她慣常的冷色調柔和了些,讓她的溫婉比平時增添了不少。
“葉輕快過來,外面太冷,別凍着。”袁鴻浩看見葉輕下車,快步朝她走去。
明明他只穿了襯衫加毛衣,比葉輕還少件外套,但他眼裏全然是對于她的關心。要不是事先在電話裏說好他會在門口迎接,葉輕大概也會被袁鴻浩的演技騙到,以為他是真地在意自己是不是怕冷。
海城的冬天是真的冷,冷到骨頭裏,無論穿再多都無濟于事,避無可避。既然如此,葉輕選擇正面反抗,要風度不要溫度,只比在歐洲過冬時多加一件厚毛呢大衣。
“你這個習慣可得改改了,在海城穿成這樣過冬,不生病都難。”袁鴻浩很紳士,雖然并肩跟葉輕走向客廳,但仍保持着一個拳頭的距離。
“海城的冬天,我想我永遠都适應不了。”葉輕從車上到室內,不過幾分鐘的距離,跨入溫暖的室內後她止不住輕顫了幾下。
潮濕的空氣讓陰冷久久散不掉,寒氣沾染在身上就再也擺脫不掉。葉輕帶着玩笑的語氣回應袁鴻浩,心裏卻很是認真地自嘲,今後在海城的每個冬天,她都會被濕冷徹底淹沒吧。
今天是葉輕以未婚兒媳的身份正式參與袁家年節的日子,也是她正式跟未來家人相處的日子。袁鴻浩事先就給她做過功課,關于袁老夫人和袁緣的性格喜好也都大致做了介紹。
他把家人保護的很好,不可能事無巨細把家裏的細節點滴都和盤托出,但他相信葉輕是聰明人,懂得随機應變。況且他也想看看葉輕的實際表現,是不是符合他的期望。畢竟之前的所有猜測都是基于葉輕在工作上的表現,生活裏的她究竟如何,袁鴻浩也是跟自己打了個賭。
他賭自己看人的眼光不會錯,他賭葉輕跟他之前見過其他人都不一樣。
袁老夫人穿着手工精巧的旗袍,披了一看就知道手感很好的皮草披肩。葉輕是動物保護主義者,在她的設計裏,早就把皮草元素去除,而且也盡量避免出現在有皮草風格的秀場中。
但眼下由不得她直言态度,像袁老夫人這樣年齡這樣身份的人,是現在高端皮草服裝的主要客群。葉輕很了解這類客人對于稀有華麗的皮草制品有着跟她們年齡相仿的長久執迷。
但她還是在走近的過程時輕輕皺眉,好似從心底發出了不認同的聲音。但很快她就調整了情緒,無聲提醒自己現在是在工作狀态,個人的情緒不能影響大局。
但葉輕的眼神還是落在了袁老夫人的皮草披肩上,簡單掠過,只看幾眼她能分辨出質地跟造價,甚至連設計師都能認出。
果然是大手筆,這麽一條披肩,差不多相當于郊區半套房。
袁老夫人端坐着,神情淡淡的,沒有威嚴的壓迫,但葉輕也沒看出她對自己的到來有什麽真心喜悅。倒是眼底的打量不時出現,好在她早已有了心理準備。
客氣禮貌地上前,遞上自己精心準備的禮物,葉輕對長輩的态度很是尊敬。
“伯母,新年好。這份新年禮物,希望你能喜歡。”
葉輕雙手捧着一個不大的錦盒,袁緣在旁邊看着,猜測大概是首飾。
袁老夫人放下手裏的茶杯,淡笑道:“來就是了,還送什麽禮物。往後你有空就常來,不過可別再帶禮物了,見外了。”
嘴上說得親切,袁老夫人卻沒有立即接過禮物,而是示意身邊的柳姨接過去。
袁鴻浩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悅,葉輕倒是沒什麽不高興的表現,保持微笑把雙手稍微調整了個方向,送到了柳姨的手裏。
袁緣就挨着袁老夫人坐着,葉輕跟長輩打完招呼,眼神自然就落到了旁邊的人身上。
袁緣剛才一直在偷看她,一下子來不及收斂,輕而易舉地對上葉輕的視線。避無可避,連借口都找不到。
袁鴻浩大概事先沒料到母親的态度這麽冷淡,讓他不得不收起之前的漫不經心,嚴肅對待接下來的所有環節。
現在看到袁緣跟葉輕眼神對上了,但兩個人誰都沒說話,這樣下去可不是一個好現象。袁鴻浩當機立斷,決定讓年紀小的女兒來暖場。
“小緣,怎麽不叫人?幾天沒見,就忘了?”袁鴻浩是真不太會跟孩子相處,大概多年來的忙碌讓他始終沒适應父親的角色。
他故作嚴肅的語氣非但沒有起到活躍氣氛的作用,反而讓現場變得更加尴尬。袁緣本就對葉輕有抵觸,心裏一直盤算着今天怎麽讓她出醜,破壞她在奶奶心裏的印象。
但是她剛才又很不争氣地盯着葉輕失了神,過了好久才從葉輕的新形象裏回過神,耳邊就傳來父親低沉的話。
本能從心底生出的些許好感被袁鴻浩這句話趕得無影無蹤,袁緣的理智瞬間歸位。她調整了一下坐姿,挨着奶奶更近了。
“葉輕新年快樂,封包拿來,謝謝。”說罷,袁緣大幅度揚起嘴角,露出她的招牌笑容。
如果不是知道她的真實态度,葉輕大概也會被袁緣這笑容欺騙。她有一瞬間的失神:這袁家父女的演技都挺不錯的,大概是遺傳。
葉輕早有準備,十分淡定地從大衣口袋裏拿出紅包,袁緣嘴角抽了抽。虧她還以為葉輕在國外生活多年,又是時裝設計師,這麽洋氣的人是不會随身準備紅包的。
是她天真了,她不得不站起來,伸出雙手乖巧地去接紅包。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葉輕故意捏着紅包不肯輕易給她,直到她擡眼去看,又只見到葉輕如常的眼神。
“謝謝。可我沒準備禮物送你,對不起。”
捏着厚實的紅包,袁緣不好意思地垂着眼,小聲說着。
從小到大,她都沒有當過真的惡人,每次要針對葉輕都是下了好多次決心的。現在的她,才是真正的本能反應,也是真實的她。
葉輕眼尖,看到袁緣的耳根極為迅速地紅了起來,忍不住笑了。
“沒關系,過年孩子都有紅包的。”
嗯?袁緣想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葉輕這話的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