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成親(1) 今日之後就是桓王妃了

從劉妃娘娘生辰宴後,日子一下子就變得飛快起來,很快宮裏就定下了成親的日子來。

就在九月初十,要多快就有多快。

仿佛是在催促着趙行成了親後,趕緊離開晉京一樣。

紀枝瑤聽到婚期之時,除卻女子的羞怯之外,她還長長松了一口氣,這樣一來,就代表着趙行的心意有所轉圜。

他也是願意娶她的。

紀枝瑤捧着手中還未繡的完的翠竹,臉上一紅,用手捂住了臉頰清淺一笑。這就好了,殿下願意娶她,她也能夠逃離忠勇侯府這個令人失望的地方。

真真是讓人歡喜。

之後夜夜夢裏,紀枝瑤依舊會夢到趙行的一切。

中秋一過,日子就變得更快了,轉瞬即逝就到了婚期。

秋意籠罩的九月裏,霧氣縱橫,夜裏也是生着一層涼涼的朦胧霧氣,将高高懸挂而起的月亮遮掩。

月色清輝,慢慢墜落人間。

明日就是婚期,紀枝瑤根本就睡不着,迷迷糊糊躺在啵啵床上眯了一會兒,還夢到了趙行在與桑鶴下棋。

他坐在卧房外的小榻上,手執黑棋,運籌帷幄,棋盤上黑白交錯,他很快就贏下了一局。

桑鶴在他對面嘆氣懊惱說:“下次定然會贏過你的。”

趙行淡淡一笑,清冷的眉眼間多了一層柔和。

也就是這個時候,紀枝瑤猛然驚醒過來,望着蒙蒙亮的天際,天還沒亮,月亮都還沒來得及從灰蒙蒙的天上落下,忠勇侯府中就已經忙活熱鬧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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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陳氏和紀懷嫣不喜紀枝瑤,可終究是天家之子的婚事,不可能就這樣含糊過去。

紀枝瑤在一陣忙活聲裏,心緒也逐漸被高高吊起。

胸口好像是被什麽給堵住了一樣,整個人也變得恍惚起來,她愣愣的看着天際露出魚肚白來,清溪和周姑姑帶着丫鬟們進來給她梳洗打扮。

她機械的任由人打扮着,換上嫁衣,鳳冠霞帔加身,明豔如同朝陽初升。

丫鬟們給她上了脂粉,因為成親,所以比平日裏要多塗抹上了一些,紀枝瑤一看銅鏡之中的面容,倒吸了一口涼氣。

正紅豔麗,襯得她過分塗抹了的臉蛋雪白,紀枝瑤都險些沒把自己給認出來。

喜娘在旁邊說着吉祥話,周姑姑扭過頭對着窗戶偷偷摸摸擦了擦眼淚。

紀枝瑤慢慢回過神來,抿了抿嫣紅的唇瓣,她是真的要嫁給趙行了。

回頭一想,竟然覺得那一切是那般不可思議與荒誕。可就是因為那些夢,她才能如此了解趙行,也對他頗有好感與喜歡。

紀枝瑤溫順的垂下眼簾來,摸了摸心髒跳動的位置,抿唇一笑。

收拾好一切之後,忠勇侯府牆外吹吹打打起來,喜娘匆忙将紅蓋頭給紀枝瑤蓋上,說:“二小姐,桓王殿下的迎親隊伍來了。”

紀枝瑤的心提了起來,低低嗯了一聲,扶着身旁清溪的手,一步步跟着她從翠竹苑中出去。

趙行在晉京中并無什麽深交之人,連來迎親,除了儀仗隊外,也是異常冷清。

紀文德和陳氏在門口與趙行寒暄一二後,紀枝瑤就在喜娘的帶領下緩步而來,環佩叮當,嫁衣豔麗。

紀枝瑤蓋着紅蓋頭,只能低着頭看到眼底的情形。

這時,耳邊響起了陳氏的聲音來:“此去為新婦,當勤儉持家,為殿下開枝散葉。”

不用想,紀枝瑤也知道陳氏的表情應當是皮笑肉不笑的。

紀枝瑤還是淡淡應了一聲:“是,女兒謹記教誨。”

流程走過,陳氏也不接着說下去了,被喜娘和清溪帶着,紀枝瑤從紀文德身邊走過,她察覺到紀文德幾次三番想要與她說話,卻終歸還是沒能說得出口。

邁上大門階梯,唢吶聲更加震耳,她低垂的眼底,落下一抹鮮紅的袍子與靴子。身邊的清溪停住,紀枝瑤也随着停下了腳步來。

熟悉的味道迎面而來,紀枝瑤不自然的擰着手指,呼吸一滞。

透過紅蓋頭,她似乎都能感受到身前人陰沉的目光,準确的落在她的身上。

她沒來由想到自己的妝容來,等他掀開蓋頭的時候,會不會吓到啊。

紀文德此時走過來,從清溪手中接過她的手來,突如其來的陌生的溫度,讓紀枝瑤頗為抗拒,手往回縮了縮。

紀文德不曾察覺,牽着紀枝瑤的手放到趙行的面前,裝作不舍的語氣說:“今日小女便交給殿下,望殿下珍而重之。”

面前的男人沒有一點動作,仿佛并不願意牽住她的手一樣。

是了,趙行向來是不願旁人近身的。

趙行的手垂在身側,漆黑的眼底染上了一絲今日的紅,他望着橫在眼前的手,巋然不動。

他抿了下薄唇,擡眸看到新娘子身後成群結隊的忠勇侯府的衆多親戚,都離她遠遠的,滿臉都是看好戲與嘲笑的表情。

趙行心中陡然跳動了下,想到了曾經自己的過往,薄唇抿得更緊,即便在大喜的日子裏,也是臉色陰沉,不見歡喜。

紀文德以為趙行不願,又咬着牙喚了一聲:“殿下。”

他不是怕趙行待紀枝瑤不好,而是怕自己親手交過去的手,被趙行給拒絕了,丢了臉面。

紀枝瑤聽得耳膜發癢,已經準備着要收回自己的手來,不願讓趙行為難。她手指一動,眼下卻突然伸過來一只修長白皙的手來,指腹之間生着薄繭。

紀枝瑤頓了頓,一時沒回過神來。

頭頂傳來了清冷的聲音:“走吧。”

她才緩緩的,将自己的手交了過去,碰觸到的一瞬間,紀枝瑤藏在厚厚脂粉下的臉頰紅了起來。

原來男子的手,是這般大而有力的。

趙行的手心微暖,全然不像他這個人一般清冷,溫熱傳遞,紀枝瑤随着他的腳步往忠勇侯府外走。

紀枝瑤臉紅到了極致,她是第一次與男子牽手,感覺竟是這般微妙。她咬了咬唇瓣,才勉強遏制住了将要從喉嚨之中跳躍出來的心。

她的手在他手心裏輕輕動了下,感受到動靜,趙行面色一僵,難得的,他的耳廓也是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粉紅。

也不知是因為紀枝瑤,還是因為喜服異常的紅。

他牽着的手細膩光滑且軟綿綿的,這就是女子的手。

原是這樣的,與自己的不一樣。

到了轎門前,趙行才松開了紀枝瑤的手,她眼中拂過一抹小小的失望來,看着眼底紅色衣衫的男子脫離開了視線之中。

吹吹打打的聲音一下子又起了來,震耳欲聾。在清溪的攙扶下,紀枝瑤進入轎子之中,随着喜娘一聲尖銳的“新娘子起轎咯——”,轎子一陣晃蕩,最後平穩下來。

她要被迎入桓王府中了。

伴随着喜樂的吹吹打打,紀枝瑤垂頭看了眼自己放在膝蓋上的右手,仿佛還能感受到趙行的餘溫,她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撩開了轎簾。

清溪正伴在窗口外。

紀枝瑤壓低聲音喚了一聲:“清溪。”

聽到動靜,清溪回過頭來,微微驚訝:“怎麽了,二小姐?”

紀枝瑤蓋着紅蓋頭,蓋頭之下的長睫嬌羞的顫了顫,“殿下在哪裏?”

清溪了然一笑,回答道:“殿下在最前面呢。”

紀枝瑤“哦”了一聲,想要朝着前頭看去,只可惜窗口小,壓根看不見全貌。

清溪笑了一聲,說:“殿下一如既往的俊秀,格外英挺。”

紀枝瑤臉上更紅,将簾子垂下,不問清溪了。迎親隊伍在昭陽大街上走了兩圈後,最後朝着晉京偏僻的地方而去,看熱鬧的人也慢慢少了起來。

随着轎子的一陣晃動,咔嗒一聲,轎子就落了地。

須臾,轎門簾子被人掀起,外頭的秋光落進,伴着一道颀長的身影。

紀枝瑤起身來,從轎子之中走出,但她蓋着紅蓋頭,視野不明,也多有不便,一個沒留神,腳下就被絆了下。

趙行見狀,冷淡的伸出手來,“小心些。”

骨節分明。

紀枝瑤愣了愣,将自己的手交付過去,他緊緊握着她的手,帶領着她走上階梯,跨過門口的馬鞍與火盆,走進這個朱漆大門之內,她便不再是忠勇侯府紀二小姐,而是桓王妃了。

耳邊吹吹打打的聲音漸漸模糊起來,紀枝瑤只聽得見握住自己手的男人,一步一步前行的聲響。

桓王府中設着酒宴,來的人頗多,大多都只是為了敷衍了事而已,真心祝福她與趙行的,怕是沒有兩人。

等到黃昏時候,吉時已到,紀枝瑤才與趙行行了禮。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夫妻再對拜。

如此禮成,一邊的人高喝着:“禮成,送入洞房。”

紀枝瑤才被喜娘帶着入了房中,房中離正堂有些距離,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紀枝瑤等了許久,也沒人來顧問她分毫。

她便想要将蓋頭揭下來,這沉甸甸的鳳冠加上蓋頭,滋味是當真不好受。不過最後,她還是沒動手揭下。

成親前她聽周姑姑說了,新娘子的蓋頭一定要由夫君親手揭下,那樣才能白頭到老,相濡以沫。

紀枝瑤只好作罷。

她将手搭在膝蓋上,乖巧的靜悄悄的等着趙行過來。

這時候的秋日裏太陽落得不算晚,紀枝瑤在房中坐了好一會兒,才隐約看到窗外的夜幕落下。

屋裏的紅燭燒着,燒的房中也染上了豔麗暧昧的顏色。

紅光明晃晃的,襯得她手背上好像也染上了一絲緋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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