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 楚南(1) 殿下愈發的不肅穆了……

等到楚南的時候, 已經完全冷了下來,秋意已深,甚至冬日的凜冽已經提前到來, 寒霜遍地, 苦寒難忍。

剛到新的宅邸,需要紀枝瑤操持的地方頗多, 她也就忙了起來, 漸漸的, 中饋上的事情也熟練起來,不再需要永壽的幫忙。

好不容易将府中的一應事宜都操持妥當了,楚南的冬天已經徹底到來。

南方極少下雪, 冬天裏只剩下透骨的冷意,要是少穿上一點, 都會覺得冷風把自己給貫穿了。

趙行今日一早就去了書房議事,不知要到什麽時候才能回得來,紀枝瑤就在房中煮好了熱茶,等趙行一回來, 就能喝上暖一暖身子。

就在這時,房外傳來了匆忙的腳步聲。

擡起頭時, 清溪已經急匆匆從外面走了進來,連禮節都忘了,喘了口氣便說:“王妃,京中來信了。”

紀枝瑤捧着熱茶的手頓了頓, 後知後覺擡起眼眸來。

紀枝瑤抿了抿唇, 淡聲問:“說什麽了?”

清溪回答道:“京中傳了信來,說是五皇子殿下要成親了,不知桓王殿下和王妃是否要回去祝賀?”

“成親?怎麽這麽快?”紀枝瑤愕然, 滿打滿算,她與趙行從晉京到楚南才四五個月的光景,趙立竟然這麽快就要成親了。

頓了頓,紀枝瑤才問了句:“是和紀懷嫣?”

“并非是大小姐。”清溪說。

這下子,紀枝瑤才動容起來。

要知道,整個晉京都已經認為,紀懷嫣和趙立是鐵板釘釘了,現在要成親了,對方竟然不是紀懷嫣?

紀枝瑤挑了挑眉頭,“那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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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曹家的三姑娘曹笙。”

紀枝瑤一時沒能忍得住,一口熱茶就噴了出來,清溪見狀,忙掏出絹帕來幫紀枝瑤擦了擦嘴角。

紀枝瑤瞪大了眼眸拽住清溪的手腕:“當真是曹三姑娘?”

“是。”

這可就有趣了。

紀懷嫣和曹笙姐妹情深,現在自己的心上人竟然被好姐妹給搶了,紀懷嫣怕是氣得不輕。

這一刻,紀枝瑤覺得自己有些壞透了。

竟然有些想要回京去好生看看熱鬧。

沉默片刻,紀枝瑤就沒再去多想這回事了,晉京之中的事情,無非就是利益的深淺與争奪。

不過那一切,都與她無關。

紀枝瑤對清溪說:“你先去備一份祝賀的賀禮,至于回不回京,我與殿下商議過後再說。”

清溪應聲,從房中退了出去,去準備賀禮去了。

紀枝瑤在房中坐了會兒,心中始終放不下來,就準備去書房裏找趙行商議一番。剛走到書房外,就聽到房中傳來了徐林的聲音來,“殿下吩咐孟昭儀做的事情已經辦妥,想必不日就能傳到楚南來了。”

紀枝瑤微微愣住,手指也禁不住一緊。

孟昭儀?

就是陛下身邊的那個孟昭儀?趙行怎麽會吩咐孟昭儀做事?

紀枝瑤疑惑至極,也知道這許是趙行的秘密,她不應去聽,猶豫片刻,她還是轉過身去,房中徐林的聲音卻繼續傳來落入耳中:“殿下為何要要讓曹三姑娘和五皇子結親?京中應當還有更合适的人……”

“本王自有道理。”趙行淡淡說。

紀枝瑤走下書房外的臺階,院子裏的羌桐已經是枝葉枯盡,要來年開春才能再發綠意。

冷冽的風透過枯萎的宅院,說不出的蕭條難耐。

紀枝瑤秀氣的眉頭皺了皺,深深呼了一口氣,身後的門“嘎吱”響了一聲,從裏面打開,徐林出聲:“王妃?”說着,徐林轉過身去,對裏面的趙行說:“殿下,是王妃。”

紀枝瑤收斂起方才的淡淡的神情來,抿唇揚起笑容來,端莊福了福身子說:“殿下忙完了嗎?”

趙行從書房裏出來,帶着房中燒炭的暖意而來,他面容俊朗,格外賞心悅目,只是眼神陰沉,比這一院的枯澀還要荒蕪。

只是在看到眼前一點朱色時,目光才稍稍軟和一些,他長身筆挺,從上走來,朝着紀枝瑤伸出手來,“在這兒站了多久?”

紀枝瑤會意,将自己冰涼的小手落在趙行的手心裏。

他手心裏的溫暖從指尖傳遞過來,紀枝瑤鼓了鼓氣說:“殿下覺得我是站了多久?”

趙行薄唇微微一抿,握緊了她的小手,“手這麽涼,應當是有些時候了。”他牽着紀枝瑤往屋裏走,朝着徐林使了一個眼神,徐林就退了下去。

進了屋裏,裏面正燒着炭,暖和極了。

紀枝瑤哈了一口氣,眼前霧茫茫一片,她将手探過去烤了一會兒,才慢慢暖和起來。

趙行坐下,對紀枝瑤說:“日後若是有事,讓永壽來傳話就是,不必這樣等我。”他眼睫一壓,将書案上的信紙都收斂起來,也收斂下了眼中的清冷之色,沒等紀枝瑤回應,趙行已經出聲:“收到京中的消息了?”

紀枝瑤暗道一聲果真。

想必趙行是知道她剛剛在外面聽到了。或許,曹笙和趙立這一樁婚事也是和趙行有關的。

那他為何要去做這種事情?

紀枝瑤咬了咬櫻唇,擡起頭來,正好對上趙行看過來的幽深目光。她輕輕颔首,說:“是,已經收到五皇子要與曹三姑娘成親的消息。”她看過去,“剛剛在外頭,我也不小心聽到了殿下和徐侍衛的話。”

後面的話,紀枝瑤說得小心翼翼。

她怕自己觸碰到趙行不快的地方,也怕他惱了自己。

話音剛落,一股凜冽松香襲來,給這寒冷冬日更添了幾分涼薄之意,趙行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

衣裳下的腰身勁瘦,身板端正,如松如竹。

“枝枝。”他喚了一聲,“聽到就聽到了,無妨。”

紀枝瑤水潤的櫻唇望着他張了張,沒說得出話來,趙行看得那唇瓣如同粉嫩的花兒,在萬物蕭條的冬日裏可不多見。

如今動人好看。

他忍不住伸出手來,在她瘦削的臉蛋上撫摸而過,拂過她的唇瓣,寸寸都軟,紀枝瑤嘤咛一聲,默默紅了臉,別開頭說:“殿下近來愈發的……唔。”她絞盡腦汁想了個詞兒來,“不肅穆了。”

趙行收回手來,負在身後,眉眼溫和,唇角也勾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來,他淡淡嗯了一聲,“如此不好?”

紀枝瑤急忙搖頭,“如此正好,這樣的殿下,才好像是我夫君一樣。”

趙行陰沉的眼中溫柔盈滿,也覺得如此甚好。

過了一會兒,紀枝瑤才想起來自己此行的目的,問趙行:“京中來信,問我們是否要回京去祝賀,我拿不下主意來,這才來尋殿下商議的,殿下覺得應當如何?”

趙行徑直坐在她的身邊,氣息迫近,想到晉京之事,他目光又冷淡了下來,“你想回去?”

紀枝瑤:“這才剛到楚南沒多久,舟車勞頓,我可不想。”

“既然如此,就不必回去了。”

“好,我也已經讓清溪備禮送回晉京。”紀枝瑤說着,好奇心又爬了上來,“五皇子這樁婚事,是殿下讓孟昭儀促成的?”

趙行神色不變,就應了聲:“嗯。”沒有一點要隐瞞紀枝瑤的樣子。

“殿下為何要這樣做?”紀枝瑤臉上紅了起來,“難不成……殿下是想要替我出氣麽。”

紀枝瑤只能這樣作想了。

原本想着這個可能性,只是覺得害羞,現在光明正大在趙行面前說了出來,才覺得有多害臊。

她捂住臉頰,耳邊傳來了趙行促狹一笑,輕輕的笑聲轉瞬即逝,可也讓人心裏不禁一軟。

紀枝瑤第一次聽到趙行這樣笑,朝他看去,他狹長的眼眸也多了幾分顯而易見的弧度。

笑起時,如春燦爛,如雪消融。

趙行手伸過來,在她的頭上揉了揉,像是在摸小煤炭一樣,他說:“枝枝,跟我來。”

紀枝瑤紅着臉,被他牽着手從書房裏出去。

冷冽的風又吹了來,吹得披風飄揚,趙行往她身前站定,将風擋住。他轉過身來,松開她的手,替她将披風重新系好。

修長的手指擦過她的下巴,惹得紀枝瑤一陣心花怒放,再看趙行淡淡的模樣,一點都不像是故意為之。

等到系好之後,他才抽身而去,兩人十指相扣,從廊檐之下走過。

走上拱橋,紀枝瑤問:“殿下要帶我去哪兒?”

趙行淡淡睨了一眼,“告訴你為何我要促成這樁婚事。”他繃着唇,又是一派冷冽的樣子,唯獨拉着她的手心,如此溫熱。

趙行瞥見拱橋下的池塘時,原本陰郁的目光仿佛更加晦暗了,雖然只有一瞬,可熟悉他的紀枝瑤還是瞧見了。

紀枝瑤腦海中閃過畫面,想起小小的趙行坐在蓮花池旁,雲國之人紛紛疏離孤立于他。

他想必是想起了不好的回憶來。

念及此處,紀枝瑤的小手指在他手心裏輕輕摳動一下,揚起笑眼,歡喜說:“橋下面有個湖很大,據這兒的丫鬟說,這個宅子雖然荒廢許久,可下面這個湖中的蓮花卻是年年都開,所以先前修繕宅子時,就将這個湖留了下來。”

“嗯,知道。”趙行繼續前行,淡聲回應她的話。

“不過我不喜歡這個湖,所以自作主張,讓永壽找人來給填上,想要種梅花,殿下不會怪我吧?”

她笑盈盈的,趙行神色不動,不過眼中卻松和了不少。

趙行牽着她的手又緊了點,“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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