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 嬌妻(3)一更 他的光
“是你啊……”秦明乾緩慢說, 好像是認出了趙行來一樣。
他笑了兩聲,卻被笑聲嗆到了,劇烈咳嗽起來, 愈發的落魄。
趙行朝着徐林看了一眼, 徐林會意,讓下頭的人拿了一個白色瓷瓶過來。
徐林開鎖進入其中, 冷冷說道:“一日亡, 若是沒有解藥, 服用之後活不過一日。”
秦明乾猛的擡起頭來,震驚外露。
趙行手攏在袖中,冷聲說:“于我無用之人, 也不必留。你若說出當年實情,本王大可留你一命。”
秦明乾又緩慢的垂下頭來, 搖了搖頭,一副不願說的樣子。
趙行眉頭一蹙,徐林也不再與秦明乾客氣,将劍鞘抵住秦明乾的脖子, 等他張口嘴來時,徐林就将一日亡盡數倒入他的嘴中。
秦明乾更加劇烈地咳嗽起來, 撕心裂肺,間或幾聲嘔吐,仿佛要将毒藥給吐出來一樣。
趙行冷漠說:“秦明乾,你很惜命, 否則也不會處心積慮躲藏這麽多年。”
如果想要活命, 就得說出當年的事情來。
等到秦明乾停止了咳嗽,他再次擡起頭來,臉色煞白, 幹涸的唇瓣抖了抖,“當年你回徐家,我還抱過你,是你吧。”秦明乾笑了一聲,“沒想到,當年那個小孩兒竟然變得這般狠辣。”
趙行巋然不動,站在半明半暗之處,格外駭人。
“我有更毒辣的手段,你若是想試試,也無妨。”
聲音陰冷入骨,讓秦明乾不禁打了一個哆嗦,趙行的語氣和神态,都明明白白告訴他,他秦明乾的确是個可有可無的蝼蟻罷了。
錯過他了,趙行也有別的法子去查當年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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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死就死了。
剛剛喝下的毒藥好像起了效果,在腸胃之中灼燒刺痛,他痛苦的伏下身來,難以遏制地□□一聲。
“若我說了,你依舊要我的命呢。”秦明乾問。
趙行淡漠地垂下眼簾來,“本王向來說話算話。”
秦明乾痛苦的怪異地笑了一聲。
他要是真說出了當年的事情來,趙行怕也是不會放過他。
可若是不說,他馬上就要死在這裏。
趙行說的對,他是個惜命的人,要不然這十年裏,他不會這樣處心積慮,茍延殘喘。
為了這條命,秦明乾願意賭一把。
秦明乾往後爬了一點,靠在冰冷的牆垣上,微微仰起頭來,道:“我從現在所說的話,或許并非是你想象中的模樣,但這的确是事實。”
趙行目光冰冷,毫無動容,只等着秦明乾說話。
秦明乾咳嗽一聲,牽扯着五髒六腑劇烈疼痛,他緩緩道出:“我與徐為玉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徐家也樂意我與她成親……”想到過去的事,秦明乾才露出了些許笑容來。
趙行卻是皺緊了眉頭。
秦明乾:“我們互定終生,卻沒想到,現在的陛下竟然私訪到了楚南,并且對為玉動心,陛下不顧一切的就将她迎入了宮中,成為了寵冠六宮的珠妃娘娘。”
但是珠妃娘娘進宮之後,對秦明乾卻是更加思念起來,即便是生下七皇子之後,仍舊是對秦明乾舊情難忘。
直到秦明乾随着徐家入了晉京,兩個人再次相遇,卻不再是當初的兒郎少女,時過境遷,唯一沒變的是對彼此的真心。
如此,兩個人相逢,舊情複燃,來往頻繁。
最後,秦明乾和珠妃娘娘在宮中私會之時,被陛下抓了一個正着,珠妃娘娘驚恐之下,不慎落入蓮花池中溺斃。
陛下惱怒,徹查徐家,才牽扯出了驚動雲國上下的謀逆大罪來。
說完當初的一切,秦明乾吐了一口濁氣,“當初……我是想随着她一同跳入蓮花池的,可我怕啊……我怕死啊……”
趙行越聽,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攏在袖中的指尖,也僵硬地顫抖起來。
秦明乾說的話,與趙行調查所得,相差無幾。
可趙行不信這就是事實。
記憶裏的母妃溫柔又賢淑,絕不可能做出私會一事。
趙行眯了眯眼,“你當本王如此好糊弄?”看去之時,殺心大動。
他眼神本就陰沉,湧上殺意,讓人心頭也止不住顫抖。秦明乾吓得臉色一白,趕緊移開頭去,“我說的都是實話,我剛剛就和你說過,我說了,你大概也不會留我一命。”
“實話?”趙行反問,冷哼一聲,“你覺得我會信?”
“我與為玉年少時候的書信都被她好生保存下來,那些都能當做是憑證,證明我所說的都是事實。”
趙行想到了白日裏紀枝瑤找到的匣子,後背一僵,難道匣子裏面裝着的,便是秦明乾口中所說的書信?
事情未明,趙行還不能讓秦明乾死。
他深深看了眼秦明乾,轉頭吩咐對徐林說:“留他一命。”
“是。”
地牢深處,秦明乾松懈下來,長長舒了一口氣。
那件事,無論說或不說,等着他的,都是生死一線。
趙行快步出了地牢,外頭比裏面更冷,夜色早就已經深了,黑蒙蒙的一片無星無月。
地牢出口的不遠處,有一道纖細的身影娉婷而立,手中提着一盞燈籠,燈火明亮溫柔,皆是映照在她的臉頰上。
微風吹過她的裙底,碧浪微揚。
燈籠搖曳,她似有察覺,轉過身來,盈盈一笑,福了福身子,嬌聲一喚:“殿下,我來接你了。”
紀枝瑤朝着趙行走來,照亮了腳底的路,這麽冷的天仿佛也有了一絲依靠和溫暖。
趙行壓制下眼中的戾氣,微微溫柔笑了一下,伸出手來,紀枝瑤自然而然将自己的手放上去,兩個人十指相扣。
她的手指冰涼,應該是在這裏等了好些時候。
趙行說:“這麽冷的天,怎麽過來等了這麽久?”
紀枝瑤一手提着燈,一手與趙行十指緊扣着,并肩而行,回答說:“剛剛看完了賬本,又聽人說殿下在這邊,正好順路,就想等殿下一起回去。”
他的小嬌妻,可愛甜糯。
短短一席話,就讓趙行眼中和心中的寒冰盡數融化。
拂去戾氣和陰沉,趙行好像就是個芝蘭玉樹的貴家公子,俊美至無人可比。
趙行說:“日後我在這裏,就莫要過來了,這邊不太好。”
紀枝瑤疑惑“嗯?”了一聲,回過頭朝着那個院落看去,她似乎還真的沒有去過裏面,也不知道裏面究竟是什麽樣的。
後面陰沉沉的一片,唯獨昏沉的兩盞燈火有些倉皇。
趙行這麽一說,紀枝瑤就更好奇了,忍不住問:“為何不太好?那是哪兒?”
趙行斜目,薄唇淡淡一抿,猶豫了一瞬。
他要和紀枝瑤說那裏是什麽嗎?
會不會把她給吓到?
迎上她幹淨漂亮的眼,趙行一凜,手心裏,她的手指已經染上了他的溫度。
趙行已經有了主意,說道:“那是地牢,裏面不幹淨,也有不少窮兇極惡的,和我對立的人。”趙行怕她吓到,聲音更加溫柔下來,細語低聲,“枝枝,我手上不幹淨,那些東西我都不想讓你知道。”
昨夜裏讓她看到了自己殺人,已經是趙行莫大的失誤。
他最喜歡的姑娘,幹淨可愛,怎麽能被這些東西染指。
她只需要站在他的身後,他就能将一切都給她。
紀枝瑤察覺到他握着自己的手有些緊了,她揚起嘴角來,笑眼盈盈,聲音溫軟下來,“殿下才沒有不幹淨。”她更貼近了趙行一些,擦着他的手臂,姿态親密無間,“對我來說,與殿下對立的,就是與我對立。”
她眨了眨眼,“今日殿下能與我說,我已經很滿足了。”
她怎麽能,這麽好啊。
趙行輕輕嘆了口氣,垂下眼簾,掩住眼中的動容。
紀枝瑤的嘴角又咧開來,高高揚起,眼睛都笑彎了,她又想到身後的地牢,不禁問:“殿下今日去地牢,是因為朱太守一事?”
她永遠都是自己的人。
趙行也不想再對這個,待自己全心全意的女子隐瞞,嗯了一聲,“找到了一個與十年前徐家謀逆案裏,至關重要的人,我想查清楚當年的真相。”
紀枝瑤沉緩“哦”了一聲,“我知道了,若是殿下有什麽要我做的,我定然會盡全力。”話音剛落,紀枝瑤又嘆了一口氣,“只可惜,我什麽都不會,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成為殿下的累贅了。”
她鼓了鼓氣,有些懊惱的樣子。
這下子又輪到趙行來安慰紀枝瑤了。他輕聲笑了下,伸手揉了揉她柔軟的發絲,垂落在她臉頰上的目光愈發溫柔起來。
趙行斂了斂她的發絲,輕笑說:“枝枝,你今日已經幫我莫大的忙了。”
他說的是珠妃娘娘房中藏着的匣子,或許能對十年前的事情有所作用。
頓了頓,趙行又說:“你也并非是我的累贅,是我的光。”
他說的是紀枝瑤溫暖了他。
紀枝瑤清淺笑着,也覺得自己是趙行的光,她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
她剛才還這樣安慰趙行,這下子卻又輪到了自己。
說到底,她與趙行,還是有頗多相似的地方。
兩個人互相取暖,溫暖對方。
她挺了挺脹鼓鼓的胸膛,“哼,那殿下可不準欺負我哦。”
她嬌笑着,松開趙行的手,先他一步進了房中。
趙行淡淡笑了下,早已經沒有了在地牢中時的戾氣和殺意。
她真的是他的光。
走了兩步,趙行恍然又覺得,或許,他也是她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