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 嘉悅(3)一更 枝枝是吃醋了?……
下雨之後, 地牢裏尤為潮濕陰冷。
點上一盞燈火,都顯得有些詭異可怖,隐隐約約的潮濕風氣裏, 還傳來了讓人作嘔的血腥味道。
燈火點亮, 坐在幹草上的少女總算是能窺見地牢幾分模樣,她擡起頭來, 看向了站在牢房門口高大挺拔的男人。
男人面目陰沉, 疏離清冷, 不近人情。
與她熟悉之中的趙行,很是相似,卻又相差甚遠。
比從前更加的可怕淩厲。
“趙行……”嘉悅聲音沙啞喚了一聲, “本宮勸你立馬放了我,還能饒你一條狗命, 若是等我父王知道了,我雲國鐵蹄定然踏平你楚南!”
趙行神情不動,一如既往的冷漠。
他薄唇一扯,“嘉悅, 你以為,你現在還是在雲國?”他陰冷眯眼, 迫人的冷意迎面而來,幾乎讓人背脊都發涼僵硬,“我讓你留在這兒,已經是救你一命, 你欺我妻子, 還要讓我對你以禮相待?”
“妻子?”嘉悅冷笑兩聲,“趙行……那個女人,憑什麽能是你的妻子?我查過了, 她不過是一個不知從哪裏來的小野種,哪裏配得上你?”
嘉悅咳嗽兩聲,冷風吹來,仿佛還帶了一絲雨味,“趙行,你只要跟了本宮,榮華富貴,高官厚祿,你想要的,本宮都給你,你何必蜷縮在這窮山惡水之地。”
“閉嘴。”趙行冷聲說。
這時候,徐庶從地牢深處走出,匆忙而來,對趙行說:“殿下,不好了,雲國人裏逃了一個出去,屬下無能,沒能察覺到。”
趙行眉頭一皺,負手轉身,“無妨,逃就逃了。”走了兩步,趙行斜眼看來,“看好嘉悅,莫要讓晉京的人找到了。”
“是。”
趙行快步離去,身後,嘉悅還在歇斯底裏地喊着“趙行”的名字,凄厲的,撕破了整個楚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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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地牢,撐上一把油紙傘,不過是須臾片刻的功夫,傘上就已經雨珠如注。
徐林早就候在外面,等趙行出來之後,便迎上前來。
趙行道:“過兩日,安排的人就能進地牢去,務必要将我要的東西拿到手。”
徐林點頭,垂頭道:“是,殿下放心,所有都在殿下的掌控之中,并無偏差。”
趙行不再做聲,仰頭看了眼滂沱的大雨,目光晦暗不明,不知在想着什麽。他看了片刻,舉傘步入雨中,衣袂翩飛,雨飄進來打濕了一抹衣角。
雖說紀枝瑤不擔心趙行會對嘉悅有別的心思,可一被清溪點醒,她想到嘉悅喜歡趙行,便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嘉悅怎麽還有臉去喜歡趙行的啊?
想到這裏,她便氣鼓鼓的,想要去清茶軒接趙行回來。沒想到,剛走到廊橋上,就看到橋下的趙行撐傘而來,如同雨中翩然而至的俊朗公子。
紀枝瑤站着喚了一聲:“殿下。”
橋下的人停頓一下,擡起頭來,對上紀枝瑤盈盈笑眼,他才展顏一笑,溫柔地朝着她走過來。
橋下的湖早就已經被填平,只是年前栽下的梅花樹,被雨水打得腦袋耷拉着。
“下這麽大的雨,出來作甚?”趙行收起傘來,放在一邊。
紀枝瑤哼了一聲,“聽說殿下去找嘉悅公主了,我心裏擔憂,便想要去清茶軒接殿下回來。”
“枝枝,擔心什麽?”趙行的氣息猛然靠近,他如此似笑非笑般問起。
紀枝瑤臉上燙了起來,她還能擔憂什麽,擔憂嘉悅公主會對趙行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也還不想要嘉悅靠近趙行。
可是這樣的話,光天化日之下她萬萬是不敢說出,若是等到了晚上,萬籁俱寂床榻上只剩下他們二人時,她倒是更敢放肆一些。
沒得到回應的趙行眉梢挑了挑,大抵是知道了紀枝瑤的心思,從背後抱住她,貼在她的耳邊輕笑一聲。
笑聲酥麻,聽得紀枝瑤渾身的骨頭都酥了。
趙行問:“枝枝,你這是在吃嘉悅的醋?”
心中的事情完全被趙行戳穿了來,紀枝瑤羞憤難當,一把就推開了趙行,提着裙擺就往回走。
一身杏色的素色衣裙随風搖曳,纖細的身影袅娜聘婷,趙行望着她羞臊跑掉的背影,微微笑了下。
果真,再差的心情,一看到他的小嬌妻,什麽都會好了。
趙行快步追了上去,和紀枝瑤一陣嘻嘻哈哈之後,總算是讓紀枝瑤紅着臉說:“是,我就是吃醋,就是不喜歡殿下和嘉悅在一處。”
紀枝瑤扭身過去,“殿下是不是早就知道嘉悅喜歡你?”
趙行“嗯”了一聲,以他的洞察力,怎麽會看不出嘉悅喜歡他。
也正是因為此,他才更加的厭惡。
紀枝瑤:“好你個趙行,明知道旁的女子喜歡你,你還單獨去找她,若不是清溪和我說,我到現在還蒙在鼓裏。”
趙行愣了下。
她平日裏都喚他殿下,這還是第一次實實在在叫他的名字。
冷冰冰的名字被她叫出來,無端多了幾分溫柔與纏綿意,趙行心中微動,有些遏制不住,抱住紀枝瑤的細腰,一把就将她給抱了起來。
他的力氣好大。
“哎……”紀枝瑤一陣驚呼,看着自己雙腳離地,着實是吓了一跳,對上趙行溫柔笑意的眼眸,“殿下,你不會是要把我給扔出去吧?”
“枝枝,我怎麽舍得把你丢出去,真的好想,一輩子把你放在身邊。”
紀枝瑤臉紅起來,在空中撲騰了兩下,總算是讓趙行把自己給放了下來。經過這麽一打岔,紀枝瑤倒是不記得嘉悅這件事情了。
大雨下了兩日,總算是放了晴,整個楚南驟然間就熱了起來,仿佛是被放在了蒸籠上烤一樣。
悶熱的讓人不舒服。
近來趙行又不知道從哪裏搞來了兩頭野狼,關在偏僻的院落裏,日夜派人守着,有時候發出鳴叫來,把小煤炭吓得夠嗆。
小煤炭灰溜溜地就跑到她的腳邊來打轉,非得要紀枝瑤抱在懷裏,安撫一番才好。
白日裏天氣好,一到夜裏,就是繁星滿空,明月朗朗。
即便是不打燈籠,憑借着明亮的月光,也是完全能夠視物。
紀枝瑤沐浴之後,換了一身薄薄的羅紗裙,清溪在旁給她打着扇子,她抱着一本話本,緩慢地看着。
想要借此,來打發時間,等趙行回來。
此時,清茶軒地牢。
一道漆黑的身影無聲無息地掠過,黑影在月光下投下長長的影子,等到進了地牢之中,便仿佛完全隐沒入了黑暗之中一樣。
地牢之中的光景與外面全然不一樣,光芒褪盡,伸手不見五指。
黑衣人迅速朝着嘉悅的牢房而去,等到了,才壓低了聲音喚了一聲:“公主,屬下來遲。”
牢房裏,幹草窸窸窣窣響了一陣子。
嘉悅先是警惕,後來又想起那日,趙行曾說有個慶國的侍衛逃走,不見蹤跡,想必就是面前這個。
嘉悅怕驚動了別人,只好壓低了聲音說:“廢物!怎麽這麽久才來,還不帶我離開此處!等本宮出去,非得把那個小賤人淩遲!”
黑衣人沉默,久久沒有回應。
嘉悅“嗯?”了一聲,又在幹草上動了下,着急問:“你在幹什麽?!聾了還是啞了,本宮的話沒有聽見?”
嘉悅急着要出去,要将那個把趙行搶走的女人碎屍萬段。
她正渣渣爬起來,可因為連日只吃了一點點的東西,渾身上下都沒了力氣。她在心裏暗罵了趙行一句“狗東西”,朝着牢房門口看去,只能看到一個依稀的黑影站在那兒。
這時,黑衣人終于是說話了:“公主恕罪,屬下無能,沒能從桓王府中找到鑰匙,暫時沒法救公主脫離困境!”
嘉悅正要發怒,黑衣人卻警惕地朝着身後看了眼,壓低了聲音說:“屬下雖然沒有找到鑰匙,可是公主在桓王府,絕對不會有生命危險。”
嘉悅眉頭皺了下。
她現在這副模樣,還不夠慘麽。
黑衣人說道:“桓王雖然對您大不敬,但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公主回到慶國,定然能夠報了今日的大仇。”
“可是,公主得先保住性命。”
嘉悅立馬就明白了過來,坐了回去,“在外面打聽到什麽消息了?”
“是,屬下勉強從地牢之中逃脫,才發現當日公主在晉京城惹了雲國皇帝不喜,他派人跟了一路,想要在楚南城外殺了公主,嫁禍給桓王。”黑衣人道,“所以桓王絕不可能讓公主死,否則他也保不住自己。”
聞言,嘉悅忽的就想起了趙行說的那些話來。
這樣一想,所有的東西就能夠想的清楚了。
此時的趙行,非但不能動她,反而得将她保護得好好的。
嘉悅沉悶又怪異地笑了兩聲,“雲國竟然敢這樣對本宮,你不用管我,立馬回慶國去給父皇禀報這件事,非得要雲國給我一個說法不可!”
嘉悅咬牙切齒,恨不得立馬就把那個虛僞至極的雲國皇帝胖揍一頓。
這樣,她才能甘心。
黑衣人應了一聲“是”,“但是公主,若是屬下這樣回去,怕陛下會不信,您可修書一封,屬下再帶上信物回雲國,這樣就能萬無一失了。”
嘉悅嗯了一聲,立馬從身上找了一根簪子出來,此處沒有筆墨,她就撕下身上布條,寫了一封血書。
血跡凜凜,一看就知她究竟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她将慶國皇帝追殺她并且想要嫁禍趙行一事盡數寫下,臨到末了,還将趙行和紀枝瑤對她的不敬也寫了上去,要侍衛快馬加鞭送到雲國救命。
侍衛接過血書和信物,拜了又拜,轉身就走。
地牢之中,嘉悅咬緊牙關,“等本宮出去,定要你們跪下求饒!”
空氣裏悶熱潮濕,臭老鼠和腥臭的血腥味,讓人作嘔想吐。
離去的黑衣男人沖出月色,最後卻沒有走出桓王府,而是到了府中書房外,悄無聲息的進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