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 真的(1)一更 真相

野狼的嘶吼咆哮, 讓整個地牢都在為之震顫,女人痛苦的嚎叫,仿佛也碾碎了每一個人的心理防線。

人, 怎麽可能和野獸抗衡呢。

嘉悅仿佛都聞到了從自己身上的血腥味道, 她意識早就已經迷糊,擡起頭間, 好像黑暗的地牢裏, 也多了一點光。

她忽的想到了那一年, 她惱怒之下将桑鶴給投入了獸籠。

她和衆人站在獸籠外,聽得他在其中的呼救和驚慌的聲音,卻置之不理, 她哈哈大笑,覺得不過如此。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萬千寵愛于一身,即便是太子,也及不上皇帝對她的喜愛。

那些人命,不過是區區蝼蟻, 她根本就沒有在乎過分毫。

桑鶴死了也就死了,她也不過是禁足百雀宮五年罷了。

可是趙行……為何偏要記恨她這麽久?!不過是一個桑鶴, 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非得要替他報仇。

還要以同樣的方式報複她!

嘉悅恨啊,恨趙行為何對她視若無睹,她癡癡糾纏不過是為見他一笑;她恨趙行處處厭惡她, 她恨紀枝瑤竟然将她看上的人搶走。

這一切, 她都恨得要死,要是能将他們都殺了,就好了。

意識漸漸回籠, 劇烈的疼痛從身上傳來,她低頭一看,看到近處自己的手腳都已經被扯斷。

嘉悅目光緊緊縮緊,哀嚎出聲。

那一夜,整個地牢都沒有一刻安寧,人人自危,生怕下一個,便是自己。

也是那一夜,趙行摟着紀枝瑤徹夜長談,将自己在雲國遭受的一切,都吐露而出,随着他的說出和桑鶴的大仇得報,趙行難得睡了一次極為安穩的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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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枝瑤淚眼朦胧貼在他的耳邊喚了一聲“殿下”,他也是不曾醒來。

紀枝瑤伸手摸着他的臉頰,忍住了抽泣的聲音,她低聲呢喃着:“殿下,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

等到第二日趙行再去地牢時,燈一掌上,遍地都是血腥殘骸,讓人作嘔的場面。衣裳殘肢落了一地,鮮紅充斥了整個牆面,兩頭野狼吃了個飽,瞥見趙行只是懶洋洋擡了下眼皮。

趙行眉頭略微一皺,對徐庶說:“将它們放回山裏,這裏再讓人沖洗一遍。”他擰着眉頭看,“将這裏打整幹淨,別讓我看到一點關于她的東西。”

“是。”徐庶答應。

徐庶也是心驚,雖然說先前趙行的手段也狠,但是徐庶是第一次見到趙行如此狠辣,竟然以這種手段終結了一個女子的性命。

很快的,徐庶就了然過來。

他之前沒有随着趙行去雲國,可也聽徐林說過當初的光景,他光是聽着,都已經是對趙行心疼無比。

那些事裏,嘉悅無疑是對趙行傷害最大的人。

一個女子,竟然能夠狠毒到那種地步,徐庶也是開了眼界,現在想想,果真還是他們的王妃善解人意,溫柔娴淑。

過年的時候他還得了王妃一個大紅包呢。

做完這一切,趙行轉身已經要離開,這時,從地牢深處傳來了顫抖的聲音來:“殿、殿下!我要把當年的所有事情坦白出來,別、別、不要殺我!”

趙行驀然回頭,沉沉的目光裏落入一點亮光。

徐庶聽出了這個聲音來,“殿下,是秦明乾的聲音!”

“嗯。”這下子,趙行就沒有急着離開,而是轉身折返,朝着地牢深處而去。

徐庶在身後為他點亮燈火照路。

趙行抿着薄唇,眉眼涼薄,這個秦明乾,果真是怕死得很,先前的毒藥沒有讓他想清楚明白,現在兩頭撕碎嘉悅的兩頭野狼,竟然讓他松了口。

是啊,那樣狠毒可怕的手法,誰會不怕呢。

更何況膽小如鼠的秦明乾。

走過去,秦明乾就扒拉着牢門,瞪大了一雙眼睛,惶恐地想要抓住趙行,他拼命地揮着手說:“我說,那一切我都說,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秦明乾眼睛猩紅,昨夜聽見狼吼和女人痛苦的聲音,他是一夜沒睡,生怕下一個就是自己。

趙行垂眼,往後退了兩步,讓秦明乾無法抓住自己,他沉着眼淡淡問:“記起來了?”

“記起來了記起來了。”秦明乾呼吸着整個地牢裏充斥的血腥味,都快要嘔吐出來,“殿下,殿下,此事事關重大,我若是說了,還望殿下能保我一命。”

秦明乾顫抖着肩頭。

此事事關重大。

也是說,當年之事,的确不像是他查到的那樣簡單,其中內情,或許比他想象的,更讓人心驚。

“你說。”趙行鎮定道,也讓徐庶先退了出去。

四周無人,秦明乾才脫力一樣癱倒在地上,他鄭重的說道:“殿下,害死你母親,害死徐為玉的人,正是當今皇位上的男人!是你的親生父親!”

埋藏多年的秘密,在這一刻清晰無比地傳入趙行的耳朵裏。

饒是趙行這樣淡定沉穩之人,在聽到這句話時,也是忍不住心顫,眼中的震驚毫不掩飾,他沒有想到,竟然是那個男人。

他猜測過許多人,有徐家的仇敵,也有劉妃或是趙立,抑或是旁人,唯獨卻沒有猜測過他。

秦明乾說:“我和為玉,都是被他所陷害,他為的,就是找個機會除掉在朝堂上愈發勢大的徐家!”

字字句句入耳,趙行只覺得背後冰涼。

親生父親不喜歡他都無妨,可趙行無法接受,為何他要害死與他相愛的母親,為何要将徐家趕盡殺絕。

旁人都說帝王心狠,如今想來,當真如此。

秦明乾說,他的确是與徐為玉年少時候頗有情分,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可是後來徐為玉進宮為妃後,慢慢的就對待她極好的陛下生了情義,并且生下了趙行。

即便是後來重逢,兩個人也沒有再續前緣,反而止乎于禮,只是一對表兄妹罷了。

誰能想到,那日秦明乾收到來自宮中的一封信,竟是徐為玉約他在蓮花池畔相見,秦明乾心中疑惑,卻還是如約而至。

去了見到徐為玉方才知道,她并未送過信給秦明乾,而她也是收到了一封信,竟然是以秦明乾的口吻約她相見的。

秦明乾和徐為玉發覺其中有詐,還沒想透,陛下就來捉奸了。

說到這裏,秦明乾哽咽了下,抓緊了身下的幹草,悲憤欲絕,眼眶通紅說:“你的母親,她也并非是不慎墜落蓮花池,而是陛下親手将她沉湖。”想到那日光景,秦明乾掉了滴眼淚下來,“她啊,就在蓮花池裏掙紮,掙紮,最後沒了動靜。”

趙行手指一緊,眉眼如同沉冰。

那日陛下是想要将秦明乾一同除掉,可徐家家主就在此時而來,給了秦明乾逃脫的機會,秦明乾利用看守的空隙,找到了機會從宮中逃走。

從此茍延殘喘,佯裝成了乞丐流落各方,才沒有被宮裏的人探查到。

秦明乾後來才知道,徐氏一族盡數被誅滅,七皇子送往雲國為質子,他那時候才明白過來,他與徐為玉,都是被人算計的棋子,要除掉徐家的棋子罷了。

誰又能料想到,一直茍活許多年的秦明乾,竟然會撞在了朱朝天的身上,被人一下就認了出來,囚禁在朱家,就等将他押入宮中,呈現陛下。

陰差陽錯,竟是被趙行給找了出來。

秦明乾害怕事實流出,他會被陛下暗殺掉,可現在,昨夜目睹了趙行虐殺嘉悅的場景,他吓得腿都軟了。

這件事情非同小可,指不定下一個便是他。

被陛下暗殺是今後的事,可現在站在他面前的,是趙行。

秦明乾立馬就說出了事實,希望獲得趙行的庇護,秦明乾還控訴着:“這件事,我如何敢與人說!殿下,你得了解我的一番良苦用心,我若是死了,這個世間,就沒有人再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

秦明乾的聲音在耳朵回蕩着。

趙行躍動的心仿佛在此刻慢慢沉了下來,他都沒有想過,會是父親親手将母親殺害,他還覺得,雖然陛下不喜他,可至少對母親是有愛意的。

年幼時候,他曾那麽歡喜缱绻地喚母親小字,也和趙行說,日後要親自教他讀書識字,他還說,若是能與他們母子在一起,就算是棄了這個江山,做一對平凡夫妻也是極好。

記憶忽然被秦明乾的話打碎,全都成了泡影飛走。

假的,這一切都是假的。

他不僅沒有棄了江山,甚至還親手殺了他的母親,滅了他的外家,如今甚至想要,除掉他。

趙行心裏拔涼拔涼一陣起,連如何走出地牢也是不知。

太陽灼熱又燙人,趙行卻覺得渾身冰涼,他緩慢地朝着院裏走,從門口看去,清麗的女子正笑盈盈澆着花樹。

清溪在她身後撐着一把傘,想要遮擋住陽光。

趙行回過神來,才感覺到身體之中心髒在跳動着,他跨過門檻,朝着裏面走了一步,正巧紀枝瑤也朝着他看過來,笑了下,放下手中的瓢就想要朝他走來。

一聲“殿下”還未喊出,她身子一個踉跄,有些匆忙地扶住了清溪的手,紀枝瑤只覺得眼前一黑,想要掙紮着靠近趙行,卻使不上一絲力氣,倒了下去。

趙行本以為他的小嬌妻會撲過來,如同往日一般,嬌嬌軟軟喚他一聲“殿下”,可她還未到,就徑直栽了下去。

趙行心中大亂,沉聲喊了一聲:“枝枝!”他闊步而來,從清溪手上接過紀枝瑤來,打橫抱起,冷厲地吩咐清溪:“大夫,去找大夫,立馬去找!”

紀枝瑤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趙行心中大亂,連今日剛知道的事實,都被他稍稍滞後。

怎麽會忽然就倒了下去?是中暑,還是有旁的病症,抑或是別人的細作混入了楚南投毒?

抱着紀枝瑤回了房中躺下,趙行依舊是抱着她不放。

若是他的枝枝有個三長兩短,他要讓整個楚南的大夫給她陪葬。

他這個人,向來是說到做到,不近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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