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 宣家(4) 擺了個臭臉給誰看

大雪簌簌下了整整三日, 晉京城中飛雪漫天,這樣惡劣的大雪天裏,人人都沒有再外出, 紀枝瑤也是如此。

本是想要在過年時候去祭拜曲姨娘, 卻沒想到被這大雪天給阻擋了腳步。

一轉眼的時候,便是迎來了過年。

陶陶也已經能扒拉着椅子站立, 就像是趙行所說的, 年歲稍長, 他便沒有那麽愛哭了,就像是趙行年幼時候一模一樣。

趙行将年前最後一批的國事處理完後,回到殿中, 就看到紀枝瑤正在火爐旁邊架了一個小鍋,鍋裏熱騰騰的冒着食物的香味。

趙行不解, 走過去問:“這是在作甚?”

紀枝瑤擡起頭來,朝着他笑了笑,“今年冬日仿佛格外的冷,禦廚做上來的食物沒一會兒便涼了, 吃着也沒甚滋味,我便在火爐上架着鍋, 放上料,直接煮來吃,竟然味道不錯,現在正想要陛下回來嘗嘗呢。”

趙行凝視着火爐上的鍋, 抿了抿唇, 這吃着真是稀罕,這麽多的食物混合在一起,當真能好吃?不過紀枝瑤說好, 應當是好的。

想到這裏,趙行走過去坐下,坐在火爐旁邊,身上也漸漸暖和起來。

即便是不吃,坐在這裏也是極好。

紀枝瑤淡淡笑着,将鍋中煮好的他愛吃的菜夾出來放在碗中,遞給趙行,“陛下嘗嘗。”迎上紀枝瑤希冀晶瑩的眼,趙行接過來吃了下去。

辛辣和熾熱都從舌尖傳遞開來,竟然意外的好吃。

趙行呼了口氣,點頭稱贊:“好吃。”

紀枝瑤露出笑容來,又給趙行添上些許,同時,她也給身邊的宮婢使了個眼色,“去,去外邊兒守着,有人來了早些禀報。”

“是。”

紀枝瑤輕輕笑,若是讓人知道了當朝陛下躲在宮殿裏做這些事情,肯定是要被宮中和外朝的老頑固們狠狠煩上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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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枝瑤看趙行吃得香,也端起碗來吃了起來。

趙行見她嘴唇被辣的紅通通的,飽滿晶瑩,鼓起嘴吹涼時的模樣,也煞是可愛,頓時間,碗中的菜也就不香了。

他的夫人,秀色可餐。

趙行心中一動,說道:“估摸着年後便能行封後大典,那時候,你便是我名正言順的皇後了。”他微微嘆氣,“這些時日來,委屈你了。”

紀枝瑤搖搖頭,“并不委屈,即便是沒有那個稱號,我也是陛下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心中甜甜的暖暖的,嘴角揚起,笑意明媚,“陛下為我肅清後宮,趕走了那樣多的美貌女子,我怎麽又會委屈呢。”

趙行稍楞,溫柔笑起來,點點頭:“枝枝說得極是。”

“倒是陛下為我争執,我才覺得辛苦呢。”

“辛苦也談不上,就是有些費口舌。”趙行覺得有些辣,喝了一口茶水,茶香将滿滿的辛辣壓下,“先前有紀侯爺等人支持,便不算麻煩,如今宣将軍擺明了支持你為後,以他的威望,朝中許多人都已經沒了聲兒。”

提到宣鴻雲,紀枝瑤微怔。

她櫻唇抿了抿,垂下頭去,用筷子戳着碗底,像是在思索問題。

趙行:“你與宣将軍還未談妥?”

“不是。”紀枝瑤低聲說,“父親他想要我認祖歸宗,但是沒有找到個合适的時候。”

“如此,明日讓欽天監找個好日子。”

“多謝陛下。”

這樣一來,認祖歸宗之事也應當提上日程。

不過忠勇侯府卻沒那麽歡喜了。

明明是自己府上出的鳳凰,轉眼之間就飛到了他宣鴻雲家,這讓紀文德如何高興得起來。再加上大女兒紀懷嫣被休回家之後,整日郁郁寡歡,一聽外頭說起紀枝瑤如今風光,她便發瘋一樣去把翠竹軒砸了,說紀枝瑤那是搶了她的姻緣。

家中雞毛狗碎,紀文德看了尤為窩火,一巴掌就打在了紀懷嫣臉上,怒斥:“當初是你自己不想嫁,非得把這樁婚事推給她的,如今倒是用上搶這個字了!”

紀文德一氣之下,就将紀懷嫣關了禁閉,耳朵根子倒是清淨了不少。

只是夫人陳氏比紀懷嫣要鬧騰多了,日日在他耳邊念叨紀澤,紀文德也不知道宣鴻雲究竟什麽時候才肯把紀澤給送回來啊!

這個時候,宣鴻雲才帶着紀澤的信物上了門去。

要把紀澤交還很簡單,只要紀家願意把紀枝瑤從紀家的族譜中劃掉,改而上宣家的,紀澤當然安然無恙地歸還,不僅如此,還會給紀澤在朝中謀一個極好的位置。

紀文德好歹是有些氣性,聽到宣鴻雲這樣一席話,氣得說不出話來,直讓宣鴻雲走。

那是紀家的皇後,是紀家的倚仗,怎麽可能輕易就給放掉了?

只可惜,紀文德挨不住陳氏的日嚎夜嚎,再加上宮中紀枝瑤派人傳話來了,說是願意認宣鴻雲這個父親,只要紀家願意站在她這邊,也願意照拂紀家。紀文德氣得直接吐血三升,卧床數日之後,又讓人去通知宣鴻雲,這件事情他答應了。

這時候,年還未過完,整個晉京城中都是喜氣洋洋一片。

新帝登基,輕徭薄賦,一切都是欣欣向榮的好模樣。

紀枝瑤在宮中收到宣鴻雲的信時,欣喜不已,她能夠認祖歸宗了!

在新年将盡的時候,宣鴻雲也讓人來特地邀請了紀枝瑤去宣家年宴,雖然說是有些遲了,可只要是一家人在一起的時候,怎麽樣都不會遲。

紀枝瑤一聽,卻是猶豫了。

趙行一眼便看出她的顧慮來,後宮之人,貿然前往重臣家中,實在是太過于惹人遐想與猜測,無論是對趙行還是宣鴻雲,亦或是她自己,都是極為不利的。

一看她眉頭緊緊擰着的模樣,趙行便微微嘆了口氣,伸手将她的眉頭撫平,溫柔地牽起她的手來說道:“枝枝,我與你一同前去,若是認祖歸宗了,那便是我老丈人,我與你一起去……也算得上是家宴。”

“若是陛下願意與我一同前去,定然是極好的了!”先前紀枝瑤還在擔心趙行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不過他自己提了,紀枝瑤就順着杆子往上爬。

這件事情就如此定了下來。

不過紀枝瑤還是因為宮中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耽擱了下來,最終還是趕在了新年結束之前,和趙行一起秘密去了宣家。

說是秘密,其實依舊是逃脫不過朝中諸位大臣的眼睛。

諸位大臣一陣驚異,趙行和紀枝瑤,與宣鴻雲的關系何時如此親密了?莫不是他們在私底下還在謀劃着些什麽不為人知的事情?

一時間,晉京城中權貴疑雲頓生。

他們各自猜測,心中不安,他們最後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個人——紀文德。作為紀枝瑤堅定的擁護一黨,定然是知曉其中秘密的!

于是衆人就看着,年還未過完,權貴們就成群結隊地朝着忠勇侯府跑,想要打聽出一些其中的秘密。

一開始,紀文德還三緘其口,後來被人問的煩了,索性就沒好氣地說氣話:“誰知道他們如何回事,或許兩個人是父女關系呢。”

衆人只當紀文德在說氣話,一笑置之。

紀文德打發掉了所有人,走到熟悉的院子外頭,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眼神微微有些動容,他冷哼了一聲,“曲姨娘啊曲姨娘,你如何能瞞我這麽久呢……哼,現在你女兒正和她親爹家宴去了,哪裏還有你我的份!”

不過想到自己對紀枝瑤那麽多年的冷落,後面還讓她代替紀懷嫣嫁給了趙行,紀文德這點憤懑,都慢慢退散了下去。

紀文德一個人在這裏生着悶氣,宣家卻是其樂融融。

一開始紀枝瑤還有些放不開,宣鴻雲也是小心翼翼的,更別說趙行了,他冷冷淡淡往那兒一坐,除了紀枝瑤,幾乎是沒人能近得了身。

家宴氣氛,過于詭異。

好在清溪将陶陶抱來之後,宣鴻雲才伸手去接,将孩子抱在腿上立着,英勇硬朗的宣将軍此刻也不禁露出和藹的神色來,笑吟吟對紀枝瑤說:“這孩子日後就是個習武的好苗子。”

紀枝瑤點點頭:“我與陛下商量過了,男孩子家的,總得學些功夫傍身才是。”

“嗯,不過也不能荒廢了學文。”宣鴻雲臉色一沉,瞥了眼也是同樣臉色陰沉的趙行,不太情願地說:“像他父皇這樣,也是極好的。”

先前宣鴻雲還不覺,只覺得趙行這個人頗有些手段,應當敬畏幾分。

可現在知曉他是自己女婿了,宣鴻雲怎麽看都覺得不太爽,那張臭臉擺在那兒給誰看?這是在給他女兒氣受?

結果一擡眼,就看到紀枝瑤笑盈盈湊到趙行耳邊,低聲嘀咕一句:“陛下已經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了,我看陶陶長大,也比不上陛下的。”

原本還臉色陰郁的男人,在看到身旁女子時,就像是戲裏變臉一樣,驟然間就變得柔情似水起來。

他微微一笑之間,滿滿都是對自己女兒的寵溺與喜歡,藏也藏不住的珍重。

宣鴻雲抱着陶陶的手僵了僵:“…………”

哦,原來不是給他女兒臭臉看。

是給他看的啊。

那沒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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