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季舜堯說:“你可閉嘴吧,不然一會兒,咱們官大少爺可要把你舌頭切了泡酒喝的。”
朋友們當即反應過來,七嘴八舌道:“原來William要介紹的就是她?眼光很棒啊,是個美人。”
William就是官大ABC的英文名。
“是哪一家的千金,之前怎麽沒見到過。看起來好像冷冰冰的,不是平時常見的庸脂俗粉。”
季舜堯心下一嗤,完全衆人皆醉我獨醒,這麽庸這麽俗的人都看不穿,全被她外表蒙蔽了。
官泓既沒說是也沒說不是,無意識地系上外套扣子,再悠悠解了,說:“咱們上去吧,地方都開好了。”
“咦,還沒給我們介紹呢,這就要走?起碼也讓我們再欣賞欣賞。”
官泓睨衆人一眼,先行一步:“吵得很,不嫌頭疼?”
“哪兒吵了?平時應酬不是見多了,怎麽偏偏今天嬌貴起來。”
只有季舜堯知道內情,他這是還沒和夏夢打過招呼,生怕招呼她過來後,被在這麽多人面前下面子。
何況他本身也沒接到宴會邀請,再這麽耗下去,總會被核實身份的侍應生請走,他這麽個注重排場的人,必須要被人三顧茅廬才行。
官泓前腳剛走,夏夢後腳便将視線投射到他方才呆的地方。不是什麽邪門的心有靈犀,純粹是江绾绾在她耳邊提到:“好像看見上回那個假正經了。”
可真等她看,哪還有他的影子,白了江绾绾一眼:“你這是思春了吧。”
江绾绾一陣淫`笑,摸摸自己下巴:“我乖不乖,你還不知道?自從被你罵過,我可都有兩個月沒找男朋友了,你看我這兒是不是都長毛了?”
夏夢一聽長毛這事兒就有點怵:“瞧把你委屈的,在這兒跟我裝可憐呢。你是沒男朋友,但炮沒少約吧,你可仔細着點,被人拍到了,誰都保不住你。”
一提這茬江绾绾就覺得生氣:“都什麽年代了,還提倡滅人欲那一條。其他人還好,沒鏡頭跟着,頂多洞房花燭被直男癌老公噴一下。
“做明星可就慘了,平時接個吻戲都說玉女形象毀了,更別說承認她有‘性`欲’這件事了,拜托,我們也是普通人,也要拉屎放屁的。”
她一激動,聲音就大,夏夢一把将她拉角落,說:“你有毛病吧,什麽牢騷不能回去發。你就是玉女人設,要求你清純點怎麽了?
“你拿着大把鈔票,開豪車住豪宅的時候怎麽就不抱怨?這說白了就是份虛僞的職業,觀衆喜歡你什麽樣,你就得演什麽樣,別只想沾好處卻不想付出。”
夏夢一通有理有據的臭罵,外加下壓的唇角造勢,終于把江绾绾氣勢給壓了下去。她扁嘴:“也就是你,換成誰都別想這麽說我。”
江绾绾這人有一點好,雖然浮躁愛出風頭,又嘴碎愛慕虛榮,但如果你說得比她有道理,她很容易就會把話聽進去,絕對不是愛鑽牛角尖的人。
夏夢拍拍她肩,說:“好了,不是說幾天沒好好吃飯了嗎,今晚放你開懷暢飲,想吃什麽就去拿,大不了回去再好好減肥呗。”
江绾绾立馬喜上眉梢,在她臉頰親一口,說:“還是你對我最好。”又想起什麽:“剛剛不是說那假正經的嗎,怎麽話題岔得這麽遠?”
夏夢翻着眼白,難為這人還記得!
江绾绾說:“那人叫官泓是吧,我查過了,網上連一點影子都沒有。按理說能讓老總溜須拍馬的,鐵定是有點來頭的,可他居然能這麽神秘。”
這事夏夢一點不意外,官泓父母是能呼風喚雨的商人,按理說應該是媒體樂于追逐的對象,但因為老一輩的關系,其實很難在國內媒體上見到他們的名字。
夏夢頭一次聽說他家情況的時候,也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幾輩子修來的孽緣,能在今生遇見這麽一只大金龍。
可也正因為這樣,她才會更加覺得跟官泓走不到頭。早幾日的奮發,如今裝上現實阻礙時,很快的萎靡。她說:“你又泡不到,管他神不神秘。”
江绾绾說:“那可不一定,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只要給我一個能在他眼前亂晃的契機,我就不信他不動心。”
夏夢上下打量她一眼:“你還挺大言不慚的。”
江绾绾下巴一揚,喜滋滋道:“這是自信,等他乖乖上手,再調`教兩天,保準他走路都坐不穩,想跑就更難啦。”
至于這麽調`教,成年人都該這裏頭的潛臺詞。夏夢能允許其他女人說自己男朋友帥,但不能允許她們當着自己面意`淫他。
夏夢冷笑:“你這麽厲害,周潇還不是劈腿齊倩渠?”
一句話捅得江绾绾倒吸氣,跺腳道:“喂!”
男人難對付,女人也不好對付。夏夢真想一走了之,或是把江绾绾就地揍一頓,肩上忽的被人一拍,轉過去還要春風拂面。
“Miss Wei?”時尚雜志女魔頭,那個折磨夏夢的總編大人。其實她本名叫做魏姍姍,不過因為本人一直嫌棄自己名字太土,所以只許旁人喊她姓。
魏姍姍也是個美人胚,相較于精明外露的夏夢,有一種悶着狠的腹黑感,走路帶風笑裏藏刀,想來也是,能在時尚圈裏混到山尖兒,怎麽也不會是尋常角色。
魏姍姍說:“剛剛遠遠看背影就覺得像,過來一看果然是你,裙子真漂亮,首飾也好看。”她目光這才掃到旁邊江绾绾:“绾绾,也來了。”
江绾绾大改方才犀利毒舌的模樣,又化身成鏡頭前的小綿羊,說:“Miss Wei,好久不見了,你今天妝容真幹淨。”
“你的也不錯啊,唇膏什麽色號的?”
女人見面就是這樣,心裏明明把對方罵過一萬遍,表面上還要維持塑料姐妹花,一邊日常問色號,一邊琢磨自己塗起來肯定不是對方的騷樣。
魏姍姍說:“上次的事真是抱歉了,當時我在外面看時裝周呢,回來的時候下面人告訴我了,被我好一頓臭罵。”
臨時加人這事,主編不松口,誰會自作主張犯太歲。可魏姍姍擺明了要裝,夏夢也只好配合她演出:“知道的。”
魏姍姍說:“我知道之後,立馬把他們罵了頓,答應的事情怎麽好輕易改,況且還沒跟你溝通到位。”
夏夢說:“這種事常有的,別放心上了。”
魏姍姍笑着看向江绾绾:“雜志拿到了吧,拍得還行?不好也要說好的,大名鼎鼎的攝影師操刀,肯定是你的經典作。”
江绾绾笑容羞澀:“是的呢,超贊的。”
魏姍姍往會場看一圈,說:“不跟你們多聊了,我約了朋友一塊玩的……怎麽好像還沒來,我出去找找。”
夏夢說:“好的,我正好也要帶绾绾去見導演,穆導前些天親自給她挑了部戲,班底很紮實呢。”
“了不起。”魏姍姍把種種不悅壓心底,又沖夏夢眨眼睛道:“包我收到了,你也太破費了,趕明兒請你吃飯。”
夏夢做出個打電話的動作:“不許食言,我從今天起就等着。”
魏姍姍一走,江绾绾拉着夏夢小聲道:“你沒事幹嘛提穆導,沒看見剛剛魏姍姍臉都黑了?”
夏夢問:“怎麽了?”
江绾绾說:“穆導上回幫咱們說好話來着,魏姍姍是個死要面子的,你把他一搬,明擺着就是要壓她一頭嘛。”
夏夢說:“我可沒這麽想。”
江绾绾說:“況且這段時間你跟他鬧緋聞,好些人都把你當成他女朋友了,魏姍姍會更覺得你是用穆導來壓她。”
夏夢不屑:“清者自清,那些媒體捕風捉影的事,誰信就代表誰蠢。我做人做事不一定坦蕩,但也犯不着拿人來壓她。”
江绾绾道:“話是這麽說,但她未必了解你。”
夏夢又道:“況且,我要真是想拿人來壓她,那她也只有受着的份。我們也今非昔比了,沒道理要一而再再而三受她的氣。”
虛虛實實,江绾绾一梗,忽然覺得不太懂夏夢了。
會過魏姍姍,夏夢原本以為這晚大戲已過,沒想到真正精彩的一盤才剛剛端上來。穆子川将那位導演引出時,夏夢跟江绾绾心中都咯噔了一聲。
這不是遞給過江绾绾房卡的房導嗎。
雖然他不姓房,但每每提起來,夏夢都是拿這名諱稱呼他的。如今冤家路窄,夏夢大腦一下卡殼,就連演戲成瘾的江绾绾也不知道這晚怎麽接着演了。
魏姍姍剛一遇見季舜堯就開始吐槽模式,說:“真是晦氣,早知道今晚不來了,居然剛一進門就遇見那女的。”
季舜堯納悶:“哪位啊?”
魏姍姍說:“就上回跟你說那個,為了封面跟我鬧那個。”
季舜堯跟魏姍姍關系不錯,算是她半個男閨蜜,事情發生的時候兩人一道在時裝周,魏姍姍就把整件事都跟他說了。
季舜堯開包廂門,說:“哦哦,想起來了。你也別總埋怨人家,我覺得那事你處理的也不好,臨時加個人進來,要我也會不情願。”
魏姍姍說:“我已經夠意思了,沒直接拿了那她手下人封面。那女明星漂亮是挺漂亮的,但沒有一點時尚感,拍什麽都是土裏土氣的。”
季舜堯說:“那你一開始就別答應啊,答應了就別随意插人啊。”
魏姍姍接連被嗆,找面子地捶到他身上,跟包廂裏衆人打過招呼後,指着其中一個道:“還不是他讓我照顧下他要泡的那個妞,叫什麽來着,齊倩渠!”
被指的那個大呼冤枉,季舜堯解釋道:“姍姍也是好意,為了幫哥們追人,才讓這個齊倩渠上封,誰知道被頂下去那位的經紀人是個厲害角色。”
被指的那位說:“我當什麽事呢,姍姍別放心上了,姓齊那妞不追了,看起來怪清純的,原來不幹不淨的,我對這種一點意思都沒有。”
魏姍姍說:“那也好,懸崖勒馬,何止這麽一個,圈裏盡是這樣的人。不僅僅是演員,經紀人都被禍害了。跟我鬧的那個也不是自己厲害,是上面有人。”
大家都笑起來,不正經地調侃道:“是哪個上面啊?”
“她要是自己跟我說,也就算了,偏偏要拿其他人壓我。我最讨厭的就是這種狗仗人勢的。還送我包要巴結我呢,誰知道是不是旁人給她買的。”
她坐到官泓身邊的空位,彼此打過招呼,她忽然想到:“William,你認識穆子川的吧,有空提醒他一下呗,外面可是有人打着他旗號坑蒙拐騙呢。”
魏姍姍是有名的女強人,外人面前并不輕易露鋒芒,但在朋友面前就放松許多。她的人生信條一貫如此,親近人身邊都裝腔作勢,那還不把給憋死?
魏姍姍補充道:“大家都說穆導挺清高,按理說應該不會和那種人來往。但我想知人知面不知心,一時被蒙蔽也是可能的。
“就我剛剛說那經紀人,完全是人精,有一點價值都要被她榨幹的,不值得深交啊。前幾天不還出緋聞嗎,幸虧穆子川及時撇清了,不然真中招。”
魏姍姍剛剛開口時,官泓還沒覺得她話有何不妥,等送包、穆子川、經紀人這三個關鍵詞一抛,不由得他往一個人身上想。
季舜堯也隐隐發現了,特別是在确認過官泓的一張黑臉後,越發覺得魏姍姍捅了馬蜂窩,趕忙挪屁股過去踢了踢她的腳。
魏姍姍沒能反應過來,還在掏心窩子:“我真心勸你們別在娛樂圈找老婆,太髒。談談戀愛還可以,真要動心的話,可能會被傷的五髒俱焚啊。”
四周響起一片贊同的聲音,只有季舜堯拼命踢着魏姍姍腳,魏姍姍毛了,問:“季舜堯你有病吧,你老踢我幹嘛,剛上腳的限定,很貴的!”
一直坐着沒吭聲的官泓,這時搖了搖手裏的酒杯,橙色液體緩緩流轉進他口中,細膩的長頸之上,性感的喉結滑動。
官泓眸色比這夜更深更沉,語氣卻是淡淡的:“我女朋友就是娛樂圈的。”
包廂裏一下靜下來,聽得到風過玻璃的呼呼聲。魏姍姍自覺臉痛,但還能安慰自己他說的僅僅是女朋友,不過很快她連這點阿Q精神都破滅了。
官泓說:“她沒有背景,也不要我的任何幫助,單槍匹馬闖事業。為了搶資源,原本不善交際的她,可以耐着性子陪人逛街吃飯,還投其所好的送人包。”
魏姍姍眼睛都澀了,咬牙看着一邊季舜堯,後者還給她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她跟我談了七年,沒有做任何一點對不起我的事,我不知道她有哪裏不好,反而覺得自己很多地方不如她,她給我的很多我能給的很少。”
官泓将杯裏的酒一飲而盡,瓶底扣在桌面上,分明沒有多響,卻在每個人心上都磕出了深重的印子。
官泓一手插兜,潇灑地走出去。人影剛匿,剩下來的都圍到季舜堯身邊,問:“就剛剛那個穿白裙子的吧,怪不得出現在樓下,原來是混娛樂圈的。”
白裙子……魏姍姍身子都發抖,該不會是那麽巧,就是她方才瘋狂吐槽的夏夢吧?偏偏損友們還都幸災樂禍:“你慘了。”
誰說不是。魏姍姍趕緊扯着季舜堯去給官泓賠禮道歉,追他到了樓底下宴會廳,他脊背筆直地向着門內看,垂在褲腿邊的兩手緊握成拳。
魏姍姍順着他視線看去,一襲白衣的夏夢在衆人間,耀眼得發光。
只是不知怎麽被人在手裏塞了酒,她剛剛喝了一半已是滿臉通紅,用手捂了捂嘴後又打起精神,還要再喝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