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少年揮筆,一氣呵成寫了四個……
蘇染染凝眉細思,努力回憶着上輩子這次暴雨之後的事,壓根沒有留意到這短暫的接觸。
其實她從昨夜就開始努力回想了,可惜她從前不愛出門,消息閉塞,那段時間家裏又出了事,除了山道會有危險,還有偶然聽人在巷子裏議論糧倉漏雨糧食被淹的事,其他真是半點不知了。
就算知曉,她也不敢插手太多,重生本就是逆天之事,若是被人察覺,她怕是就活不下去了,會被當成怪物燒死的。
蘇染染有些後怕,有些擔憂的湊上前去,附在顧策耳邊問他:“你突然去說要下雨的事,徐夫子真的不會懷疑嗎?還有剛才咱們在金家說的事,他們将來會不會去鎮上驗證真假呀?那邊徐夫子能搞定嗎?”
顧策見她沒留意到剛才的事,剛松了一口氣,悄悄的向旁邊挪了挪,就見她又湊了上來,還越發的近了,不由整個人都僵住了。
蘇染染瞟到他緊緊攥着的袖口,猛的醒悟過來,坐直了身體,一派穩重模樣的拍了拍顧策的肩膀,安慰他道:“沒事的,師兄已經做的很好了。你已經盡力了,能做的都做了,其他的就讓他們大人去操心吧。”
顧策:“……。”
他現在心中亂的很,一會兒覺得這樣裝小大人安慰他的師妹很可愛,一會兒又頭疼她的心粗,再想起剛才那不經意的碰觸,心中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偏偏糾結的只有他一個人,氣的他忍不住說出實情吓唬她:“關夫子什麽事?他老人家根本不知道我來金家的事。”
蘇染染果然吓了一跳,心說這家夥年少的時候怎麽這般膽大包天?偏偏這揚着眉頭一臉得瑟的小模樣,讓人都不忍心教訓他。想想現在少年顧策的敢想敢做,再想起後來那個當官當的心累的顧大人,蘇染染又覺得有幾分心酸。可惜她不太會安慰人,只好再次伸出小爪子,拍了拍顧策的肩膀。
有馬車經過的聲音,蘇染染立刻費力的挪到了窗口,從車窗悄悄往外看,因為他們還沒有給車夫指示,馬車還停在金家前面的路口沒有走遠,她正好能看到那輛馬車在金家府門外停了下來,一個穿着九品官服的中年男子急匆匆的進了門。
“顧策,顧策。”
蘇染染一臉的興奮,沖他招手,想想又覺得在這說不妥,又嘆着氣的往回挪過來,這車裏空蕩蕩的一片,連一個支撐都沒有,她挪起來簡直慢的和烏龜一樣。
那笨拙又偷偷摸摸的小模樣,看的顧策哭笑不得,只好放下之前要保持距離的想法,伸手示意她別動,自己湊了上去。
蘇染染立刻湊了過來,壓低了聲音道:"老夫人果然派人去傳話了,那個金主簿來了,這回你不用擔心了。我聽如意說過,她這個三舅舅還在老夫人膝下養過一段時間呢,最聽她老人家的話了。”
蘇染染覺得,如今力所能及的事都已經做了,接下來就該辦自家的事了。
“顧策,我和你說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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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策:“……。”
少女的心真心搞不懂,好端端的他什麽也沒做,怎麽又從師兄變成顧策了呢?
蘇染染抓緊時間和顧策說了今日周矮子和她說的話,說完,苦着小臉嘆了一口氣:“這回爹爹肯定不能和咱們一起回家去了,留在镖局肯定很快就要出任務了,最近雨下的這麽勤,若是他接了任務出去護镖,肯定要吃不少的苦。”
她這是在提前做鋪墊給自己争取盟友呢,等回頭提起讓爹從镖局辭工的事,起碼顧策要和她站在統一戰線才行。
顧策聽了這話,抿了抿唇,什麽也沒說,只是揚聲吩咐車夫起程:“勞煩送我們去古家書肆。”
到了地方,顧策本來想讓蘇染染在車中等他的,等到跳下了馬車,不知為何又改了主意,帶上了她。
這古家書肆竟然是一幢獨門獨棟的二層小樓,門前挂滿了題了字詞的燈籠,立于繁華街市的一角,格外的引人注目。
顧策會選擇這一家,不只是因為這家書肆是安縣最大的一家,還因為他家在青州府各處都有分號,傳說已搜集到了大安一半的書籍。
所有的喧嚣熱鬧都被隔在了大門外,所有進了門的人,都自覺的安靜了下來。這是蘇染染第一次逛書肆,她跟在顧策身後,一雙大眼睛只覺得不夠用的。
顧策帶着她徑直到了二樓,樓上一分為二,東西兩側各自立了幾個大書架。
在這個書籍稀缺的年代,二樓西側那些原裝書冊吸引了許多讀書人駐足,可惜價格着實昂貴,駐足的人多,買的人少。這書肆中賣的最好的,還是東側對應的那些手抄本。
顧策上了二樓,先在東側細細看過了書目,這才去了西側,等對比過了,他才去找掌櫃的商談抄書的事。
那掌櫃模樣的人穿着一身錦鍛衣裳,抄着手,皮笑肉不笑的道:“你想接抄書的活?可帶了什麽拿手之作嗎?我們家一天找上門來的,沒有一百也有幾十了,可不是人人想來抄書都可以的。”
顧策微微一笑,也學着他的樣子抄起了手:“今日出門辦事,順道過來的,沒帶什麽作品,那邊的筆墨可否借來一用?”
書肆入門處靠牆擺着一條長長的桌案,桌案上放着一套筆墨紙硯,顧策擡了擡下巴,點了點那邊的方向。
那掌櫃的眼神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點頭應了下來,跟着顧策一起走了過去。
蘇染染搶先一步到了桌案前,想幫顧策鋪紙磨墨助助陣,卻被少年一把扯到了身後:“別亂動,扯到了受傷的手腕怎麽辦?好好呆在我身後,一會兒就好。”
在掌櫃的盯人的目光中,少年束好了袖子,鋪開紙張,慢條斯理的倒水研起了磨,等一切準備妥當,這才揮筆,一氣呵成寫了四個大字:“書香滿屋”。
顧策一落筆,那掌櫃的立刻就變了臉色,笑出了一臉褶子:“好字,好字,小公子請随我來,這邊是備選的書目,您可以從中選一本自己喜歡的回去抄,價格視書的薄厚字數難易程度而定,筆墨紙硯都是我們提供,您只需交一份押金在這裏,等交書的時候再退給您。咱們這裏也就是頭一年這樣,以後熟悉了,就不收您的押金了。”
顧策并不看那書目,自己說了一本書名。
那掌櫃的笑的更親切了:“小公子已經下過場了?這本書一般都是過了院試之後才會讀到的,聽說裏面的內容晦澀難懂,抄起書來出錯率也比較高,您确定選這一本了?”
顧策淡淡一笑:“所以抄書的價錢要比尋常的高兩成,紙張也會多送一成的量。”
掌櫃:“……,看來小公子是一個內行的,就依您,就是這本書的押金貴一些,得五兩銀子。”
蘇染染偷偷扯了扯顧策的衣擺,示意他到一邊說話,實際就是偷偷把小包包裏的銀子給了他。
兩人湊夠了押金,顧策便去掌櫃的那裏簽了抄書協議,交了押金,讓掌櫃的将那書和紙張都用油紙仔細包好,便帶着蘇染染離開了。
出了書肆,少年臉上才忍不住露出了得意模樣:“還好我提前托馮兄幫忙打聽過了,知道這個掌櫃的德性,要不然一上來就被他唬住壓了氣勢,得少賺不少銀子呢。”
“我之前進城的時候,遇到了金家的小厮,給他留了點茶水錢,若是看到師父師娘,他一定會把話帶到的,不過我覺得還是去镖局外面等更穩妥些,咱們先去吃點東西,然後就去镖局門口等師父師娘。你想吃什麽,師兄請客。”
因為蘇染染手上有傷,吃東西不太方便,最後兩個人只買了幾個肉包子,在車上吃了一頓。
吃過了東西,顧策這才想起之前吓唬蘇染染的事,又細細的給她解釋了一遍:“你做了那樣一個夢,不過是湊巧,估計是被那日的暴雨吓着了。我雖是受你的話啓發,卻也是因為今年雨季來的太早,天氣的異常夫子早就留意到了。要不然,夫子怎麽會因為我的幾句話,就給我們放了一天假,放任我們去折騰呢?他老人家許多事不方便出面,陪着我們去山上看了一圈,只說直接拿巨石封路不妥當,就回家去了,其他的全憑我們發揮。最後,我們只是在兩邊的進山口立了警示牌,只說山道年久失修,前方道路斷裂,無法通行,又留了人換班去守着,免得有不識字的執意走那條近路遇到危險。”
蘇染染眼睛亮晶晶的遞了水袋過去,顧策裝模作樣的喝了一口,這才繼續說:“我說服了馮師兄幫忙,他與裏正有親戚關系,兩家往來密切,糧倉又是大事,他應該能說服對方行動起來。只有金家這邊,是我後來的臨時起意,但做不做全在他們自己,也問責不到你我身上。”
顧策說到最後,到底有些底氣不足,蘇染染偷笑着轉過頭去,一顆心總算踏實下來,倒是越發堅定了要和顧策做盟友的心思。
一直坐在馬車中等着有些悶,顧策更是一雙大長腿無處安放的模樣,兩個人便下了車,直接站在外面等起來。等了半個時辰左右,終于見到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