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暈了
小夫郎是青州府這邊對上門女婿的另一種說法。
金子洛昨晚回去時, 他的姑夫金宏興正在院中喝小酒,見了侄兒回來,連忙拉他過去陪着喝了幾杯。爺倆閑聊時就提到了那日知縣大人對顧策的欣賞, 當時金宏興也在現場, 他的女兒又與蘇染染相熟,他自然對顧策也很熟悉, 不由搖着頭嘆起了可惜, 和金子洛說起了蘇家有意讓顧策做他家上門女婿的傳聞, 聽得金子洛差點沒當場折回去找顧策問一問。他能忍了一路,現在才開口,真的很不容易了。
金子洛問的鄭重, 顧策聽了,卻是腦中轟的一聲, 耳朵火燒火燎的熱了起來, 眉心直跳, 強忍着手中的扇子才沒有朝着他敲過去。
金子洛被他灼灼的目光盯着,小心翼翼的向後退了一步,讪笑道:“阿策你別激動, 我就是在外面聽了一耳朵,随口一問,随口一問哈。要是真的, 也挺好的, 染染那麽漂亮那麽可愛那麽懂事。”他嘴上說着這樣挺好,卻是一臉緊張, 眼巴巴的盯着顧策看,就怕他點頭。
顧策皺着眉頭看了他半天,這才恍然大悟, 總算是弄明白這家夥問這些話的用意和狼子野心了。
他忍不住冷哼一聲,一邊拿扇子敲着自己的手心,一邊用極端鄙視和譴責的眼神看着金子洛道:“金大哥,我家染染還小呢,你覺得你問這話合适嗎?倒是金大哥的年紀,家裏該給你張羅婚事了吧?這可是大事,金大哥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的婚事吧,我和染染的事就不勞煩你操心了。”
金子洛撇了撇嘴,心說你倒是先回答我的兩個問題啊,你轉移什麽話題啊?他仰起臉得意的道:“我的婚事自然不着急。好男兒都是先立業再成家的,我可是一個讀書人,現在連一個功名都沒有,哪好意思提成親的事呀,我家中的長輩開明着呢,我爹都答應我了,同意我晚幾年再談婚事。”
這倒是實話,金縣丞是一個有成算的,自然知道等過幾年兒子考取到了功名再說親,和現在就給他談婚事,哪個好處更大。
金子洛自己想的也挺好,正好現在染染妹妹還小,他先好好讀書,争取等過幾年她能談婚論嫁時自己能有一個功名在身,到時候顧策估計也出息了,兩家也勉強算得上門當戶對,到時候他就央求他爹上門提親去。
金子洛自覺已經向顧策表明了心意,足夠坦蕩了,也不着急追問那小夫郎的事了,揮了揮手道:“我看表妹她們還要玩好一陣子呢,走,哥哥帶你去後面的練武場玩去。”
他說着,就帶路向莊子後面走去,走着走着,才發現顧策沒有跟上來。
金子洛又巴巴的折了回去,就看到顧策站在原地,冷着一張臉盯着一株蘭花不做聲。
他突然就有了一種欺負了人家小孩子的罪惡感,趕緊上前碰了碰顧策的胳膊,不好意思的道:“阿策,你不會是生我的氣了吧?我沒有惡意的,就是聽人提了一句,這才想着當面問一問你,若你說是,或者你也喜歡染染,我以後就……,要不是,咱們是好兄弟,等将來染染要說親的時候,你不是也能幫我走一個後門嘛。”
顧策瞟了他一眼,心說那是不可能的,面上卻似是不相信的問道:“金大哥說是聽別人提起的,那你說說,他們是怎麽說的?”
金子洛聽了這話,卻是大喜,阿策竟然不知道那些話,那不是說明,他的師父師娘從來沒在他面前露出過這個意思?
他趕緊将從姑父那裏聽來的話說了,顧策聽了不知該喜該憂,一顆心怦怦的跳着,突然就明白了師娘以前那樣對他是為了哪般,可是他還沒等高興,就又想到了師娘如今态度的改變,心又涼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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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他想明白自己的心意,金如意她們的船就靠了岸,蘇染染被扶下了船,一張小臉雪白雪白的,她竟然暈船了,蘇染染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金如意不敢耽擱,一邊讓人去請大夫,一邊吩咐婆子去擡軟轎過來送她們回她的院子。她身邊的人領了吩咐,卻是有些為難。
今日可是小姐的生辰,這時候請大夫是有些犯忌諱的。
蘇染染也想到了這一點,強忍着暈眩感攔住了她:“不用請大夫了,我就是剛才看水裏看的時間太長了,這才有點暈,歇一會就好了。”
金如意多少明白好姐妹的心意,也沒讓她為難,只說若是開飯前還不好,說什麽也得請大夫過來。
為了安撫她,蘇染染自然滿口應下,轉頭卻看了顧策一眼,打定主意若是一會不好,就讓顧策帶她離開,等出了莊子再去請大夫。
暈船的事,是蘇染染自己也沒想到的,她明明做鬼時常去湖中玩耍的,早就已經不怕水不暈船了呢,怎麽如今再世為人,水是不怕了,卻還是暈船了呢,這毛病竟然也能跟着回來?
說起來,她原本是沒有這些毛病的,這都是她被顧策獨自留在了京中,在顧家被她那個惡毒的小姑子推下了水落下的心病。
要說上輩子,為什麽蘇染染死後執念都在顧策身上,卻對秋雪梅這個登堂入室的女人并沒有那麽恨之入骨深入痛絕的執念呢?
原因有三個。
第一是因為她知道顧策是一個十分有主見的人,如果他不願意,誰也不能勉強他納了這個女人,所以冤有頭債有主,她怨的恨的怪的都是顧策這個臭男人;第二點就是,雖然秋雪梅這個女人的影子無處不在,讓她膈應了許多年,但是她們還沒有來得及面對面交鋒,她就一命嗚呼了。
而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有了她那個小姑子顧新雅做對比,蘇染染覺得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比她更讨厭更惡毒更惡心人的女人存在了。
顧新雅當初推她下水的原因,她是後來在畫中随顧策另立新府之後才知道的。
顧新雅會推她下水,竟然是因為她大哥顧策升官了,她想要一個能配得上她大哥還能給她帶來一門好親事的出身名門的大嫂,所以才想讓蘇染染這個占了她大嫂之位的鄉巴佬去死一死,給新人讓讓位子。
如今再想起這件事,蘇染染只想穿回去狠狠的抽那個死丫頭一頓巴掌,再把她丢在顧家的祠堂讓她跪上十天半個月的,才能解她的心頭之恨。
蘇染染被安置到金如意的閨房躺了一會兒,感覺好了一些兒,就不肯再躺着了,讓人将她帶來的包袱取了過來。
她這次給好友準備的禮物有兩樣,一身她自己設計又請了她娘親手縫制的衣裳,兩張首飾的圖紙。
這衣裳樣式好看新穎,卻并沒有多麽讓人驚豔的地步。蘇染染雖然腦中有不少京城那邊将來要流行的裙子款式,卻不敢做的太打眼了,因此只在現在流行的款式上動了點手腳,加了些收腰的設計,又重新設計了裙擺和袖邊。
真正讓人吃驚的是那兩張圖紙,一張是用來打造銀飾的,一張是用來打造玉飾的,都是成套的,頭上頸上耳上腰上戴着的,一應俱全。最重要的是,用料省,款式新穎,從前市面上不曾有過,獨一份。
蘇染染将那包袱打開來,就先拉着金如意的手說了一番心裏話:“你我二人至交,我家中的情況你也知曉,我就不在姐姐面前硬充面子了。這身衣裳用的就是上次老夫人讓人送去的布料,我定的樣子,我娘親手縫制的,你和我各一套,除了顏色不同,其他都是一模一樣的。”
金如意光聽了這話,就高興了,打斷她道:“那等我回去了,咱們兩個就穿上一樣的衣裳逛街去,你可不許說不去。”
蘇染染笑着應下,又給她指了那兩張圖紙,雖然有些不好意思卻是坦坦蕩蕩的道:“這裏面是我的一份心意,是我想了許久專門為你畫的樣子,最适合咱們這個年紀的姑娘家佩戴了。我知道姐姐最愛這些,可惜我送不起成套的銀飾和玉飾,只能将這圖紙送給你,勞煩你自己備了東西送去給你家的師傅打造了,以後要用來自己戴還是送人或者交給店裏售賣,全憑你作主。”
這兩幅圖紙都是為金如意量身打造的,最适合她不過了,這是蘇染染重生歸來見到金如意那滿頭珠翠時就有的想法,只是一直磨蹭到現在才完工。
看圖紙對金如意來說最簡單不過了,她雖然年紀不大,卻早就跟在爹娘身後了解家中的生意了,而她家最賺錢的産業可不就是那繡莊和銀樓嘛。
她将那兩幅圖紙打開看了看,立刻就被驚豔到了,不舍的又看了兩眼,就将它們小心翼翼的卷了起來,又喚人拿了兩個錦盒過來裝好,親自抱在懷裏去鎖了起來。
金如意收好了圖紙,一臉凝重的禀退了屋子裏伺候的人,坐到蘇染染旁邊盯着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看了許久才故作疑惑的開口道:“奇怪,這就是我的染染,不像哪裏來的妖怪假扮的呀?我家嬌氣的小哭包,怎麽突然就生出了這樣一顆玲珑心一雙巧手呢?速速招來,這圖紙是誰幫你弄的?嬸子還是顧策?”
蘇染染學着她沒正形的樣子回道:“自然是那個叫蘇染染的又漂亮又善良的姑娘啊,為了讓她愛臭美的好姐妹有新首飾戴,她白日裏也畫,夜裏也畫,熬了許多天,才終于畫成了。你看看,累的她都成什麽樣了,連船都坐不得了。”
這話說完,她自己就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