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欠着您,您就高興了

雅致的書案前,夜桀正盯着擺在桌上的綴了彩色絲縧結的竹片。

只見上面寫着“繁華越無度”幾個字,行雲流水,隽秀靈動。

都說字如其人,一想到夏青溪嬌美無匹的臉,那雙光彩奕奕的異色眸子剎那間就照亮了他的心。

他執着筆,思索再三,終是沒有下筆,不知是怕寫不好,還是舍不得寫。

他拎起上面的絲縧結挂在了案前的筆架上,拇指輕輕地摩挲了一下上面的字,眉梢唇角盡是濃濃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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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府。

水坎坐在夜川的書案上,翹着二郎腿兒,一手拿着一串冰糖葫蘆啃着,一手從懷裏掏出一張銀票拍在桌子上。

夜川剛要伸手去取,水坎按住了銀票的一角,身子傾斜過去,一臉揶揄:

“本來不止這一張的,七爺說要跟您兩清,水坎就把剩下的都還給她了,就給您留了這一張。這樣她還是欠着您的,只要她欠着您,您心裏就高興了。”

夜川拿起那張銀票,無甚表情地“嗯”了一聲。

水坎見他不再說話就将整個身子幾乎趴在了書案上,迫使夜川看着自己的臉:

“主子,水坎房裏有七爺親手做的糕點,這糕點又軟又香,水坎以前從未吃過,那味道當真妙極,主子要是想要的話可以拿火離跟我換。”

見夜川一直不言語,水坎覺得無趣,她吃完了最後一粒冰糖葫蘆,跳下書案走出了房去,臨出門還不死心地朝裏喊了一句:“我、等、你、哦。”

水坎将兩只手臂甩得像蕩秋千一樣,哼着小曲兒一走一跳地回了房,須臾,便聽到她殺人般地怒吼響徹整個晉王府:

“我的糕點呢?!主子,您太欺負人了!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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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轉眼間便到了月末。

洪安二十一年,九月二十七,由欽天鑒拟定的日子,洪安帝頒布诏書:

茲皇四子桀日表英才,天縱神武,智韞機深,風猷昭茂,器質沖遠,賢跡表表實為國棟之才,謹告天地、宗廟、社稷,授以冊寶,立為皇太子,正位東宮,以重萬年之統,以繁四海之心。

太子的冊封大典,舉國盛事,喜氣蔓延了整個冀州府,萬家歡騰。

洪安帝借此大赦天下,又博得了不少美名。正所謂幾家歡喜幾家憂,那邊皇四子剛冊立太子這邊皇長子纏綿病榻。

皇後整日以淚洗面,遍尋名醫,奈何藥石枉顧。

長子夜熙從小孱弱多病,當初洪安帝賜名為熙,寓意承日月恩澤保身體康健,而封號為平也意喻着平安康泰之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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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天鑒鑒正邵孤光從南書閣出來後徑直去了皇後的鳳栖宮。

南書閣是洪安帝處理奏疏的地方,不似泰栾殿那麽正式,所以除去緊要的朝堂之事,皇帝一應事務都在南書閣受理。

邵孤光行過禮後直接表明了來意,皇長子夜熙舛行多逆,天星成沖。皇宮屬北,需娶一東南方向平星命格的婦人成六禮方可緩其病珂。

皇子娶妻向來都是官家說了算,鑒正親自前來,十之八九是皇帝授意。

所謂病急亂投醫,皇後眼看藥石枉效,不管是什麽方法,都願意抓住這最後一根稻草,迫不及待地接了旨。

邵孤光交代,具體是哪家姑娘還得細細測算,到時再另行回禀。

……

最近冀州府最繁華的街上,突然冒出了幾家名字十分雅致的鋪肆:

忘憂酒樓,四顧典當,還有一家名為水雲間的尚未正式開張的書院,據傳夏七爺時常在此以詩會友,求文求墨之人絡繹不絕,一時間門庭若市。

最近夏青溪忙的腳不着地,她與覺非日日都在打理租賃店面與書院開張之事。事事親為的兩人累得心力交瘁。

水雲間書院坐落于康成街上,本是一處破敗的老宅,租金也相對便宜一些,目前只開放了正廳但是裝修極為考究,覺非也将住所安在後院,就等着過幾日賺些錢再将其他地方修葺一番。

雖然還未正式開放,但是夏七爺名聲在外,再加之覺非打理有方,吸引了一大批慕名而來的文人雅客。

十月的午後,天空飄起了蒙蒙細雨,夏青溪午睡過後坐在二樓一處精心布置的雅間裏,提筆便在箋上賦詩一首:

懶起雨染黃昏,

攏發将息掩門。

素手新茶待君,

奈何雨天留人。

還沒有細想這待君是待的哪個君,便聽到外面糟雜之聲入耳。

盈歌撐傘二人一同出門打算看個究竟,剛往外走着,一陣熟識的聲音傳了過來:

“怎麽的,還怕爺沒錢不成?我堂堂樞密使府夏三郎什麽時候賴過賬?!你們再無禮,信不信我找人把你們這兒給砸了!”

夏青溪在門口站定,只見兩個打手模樣的小厮一人一邊架着一個圓球似的肥胖的身體。

掙紮推搡着,身上的肥肉震的一顫一顫的,雨珠将一身華貴的緞袍染了水絲顯得有些狼狽,暴怒之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表情甚是駭人。

夏青嵩?他怎麽會在這裏?

只見府裏的馮五、張六兩個跟班府丁點頭哈腰陪在他身前,撐着傘各種小意讨好:

“爺,您消消氣,他們有眼無珠,可別氣壞了身子。等咱回府拿了銀錢再回來殺他們這幫孫子。您先消消氣,消消氣。”

對面“聚財賭坊”四個大字隔着朦胧的雨幕映入眼簾,真是巧了,上次下藥的仇還沒有報,這回倒自己送上門來。

夏青溪定神一思計上心來。

這夏三郎平日裏吃喝嫖賭不務正業,仗着二姨娘娘家的疼寵更是有恃無恐。

想來是方才在賭坊裏輸光了錢被趕了出來,能把樞密使府的夏三郎這樣寄顏無所地趕出來,想必這賭坊背後的老板也非常人。

待夏青嵩一行人罵罵咧咧的走後,夏青溪獨自撐傘進了對面的聚財賭坊。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後,盈歌伸着脖子問道:“姑娘,你剛才進去幹嘛了?要是有什麽好玩的,一定要帶上盈歌。”

“帶上你?”

“嗯,嗯。帶上我吧。”盈歌渴望的眼神哀求地望着她。

“當真?”

“當真!”

“還別說,今兒個安排的這場大戲啊,我盈歌寶貝就是裏面的主角兒呢!”

“啊???”盈歌更加迷糊了。

接下來的幾日,夏青溪吩咐覺非将四顧典當裏當了死典的物什都盤點清算出來,特別是婦人用的珠寶首飾金釵玉钏。

忘憂酒樓最近的進項銀子也全都挪了出來,水雲間的修葺也暫時擱置。

她用這些錢又網羅了一些婦人佩戴的奇巧珠寶。

……

樞密使府。

夏青溪坐在圓桌前擺弄着幾張銀票,盈歌推門而入,對她點點頭道:

“姑娘,都辦妥了,馮五、張六一聽有這麽多銀子拿,立馬就點頭答應了。他們保證一定能成事,十月初十夏三郎一定會去聚財賭坊!”

近幾日,夏青溪沒事就愛在前庭後院逛,數次“偶遇”夏三郎後終于成功地挑起了事端。

夏三郎平日裏跋扈慣了,并不吃她擺嫡長女身份那一套,但她跳着腳吼的那一嗓子,真真是紮進了他的心裏:

“夏青嵩!同為夏家兒女,你看看你,長得像豬也就算了,活得也不像人。功名官職與你不搭邊也便罷了,整日介白吃白喝不曾為府裏掙回來一兩銀子,蠹蟲做到你這份上也是沒誰了,你就是個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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