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訪吉康殿

夏青溪胡亂抹了幾把臉,揩幹水漬便拉着盈歌往外走:

“走,去看那傳聖旨的公公去,我長這麽大,還沒見過公公呢!他們真的沒有胡子嗎?平時打扮是偏男的多一些還是偏女的多一些?他們說話是不是都妖裏妖氣的啊?”

一邊往外走一邊還做了個蘭花指的動作,把自己逗得咯咯笑。

她拉着苦着一張臉的盈歌站在雲廊上,踮腳四處張望着。

路修遠随着父親出了會客廳正準備離去,被一陣清脆的咯咯的笑聲吸引了。

他循聲望去,只見庭院的雲廊裏站着一個正捂着嘴兒笑的婦人。

面如滿月猶白,眼若秋水還清,一雙異色眸子更是掬月攬星,暗金與墨藍交相流轉間如輕雲蔽月,似流風回雪,雖未施粉黛但豔絕芳華。

路修遠已然看呆,世間竟有如此貌美的婦人,他沉浸在她的舉手投足眼光流轉之中。

前面的陸鶴年見兒子遲遲沒有跟上來,轉身一看他正愣愣地望着雲廊上一婦人的方向,怒喝道:“還不快走?”

路修遠被震得回過神來,急忙趕過去,邊走邊不忘回頭再看幾眼,陸鶴年見狀搖着頭深深嘆了口氣帶着他離開了。

夏青溪沒有一睹太監的真容感覺有點悶悶的,看到盈歌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安慰道:“沒事啊,盈歌寶貝,等以後爺帶你去宮裏看,這宮裏的公公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到時讓你看個夠!”

盈歌一聽,“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盈歌哪裏是想看公公,盈歌只是心疼姑娘,才脫火坑又入苦海,以那平王的情況,要是……要是……姑娘不能圓房沒有子嗣,恐怕到時得就得去寺廟裏青燈古佛,了卻此生……”

“我還以為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不就是嫁個病秧子嘛,如此豈不更好?成婚後我還是一個人潇灑自在,倒是免了許多拘束。再說了,這病秧子嘛……誰能保證他就一定好不了呢?”

夏青溪倒是不愁,她巴不得一個人過。

紋影院裏隔着老遠便聽到一陣瓷器家什碎裂的聲音,伴着薛氏愠怒的喊叫:

“這丫頭簡直是走了狗屎運了,怎麽就封了平王妃了呢,難道她還是個寶不成?枉我這幾日辛苦奔走,她若貴為王妃豈不要視我們為草芥,到時候我們還有什麽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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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此夏三郎趕緊将薛氏扶到椅子上殷勤地為她順撫着後背:

“母親莫急,平王自幼身子孱弱又陳珂纏身,沒有出宮立府一直是住在宮裏的,她嫁過去不就是被關進了牢籠裏嘛,她想出來都難,哪裏有功夫回來對付咱們呀。”

薛氏覺得此話不無道理,但是想到這幾日的辛苦奔走都白費了,氣的她狠狠地踢了一腳地上的碎瓷片。

入夜。

水坎吃完了夏青溪為她準備的烤蛋糕拍了拍手上的蛋糕渣兒:“那咱們可說好了,我幫了你這次,你就得答應我以後成了晉王妃就把火離賞賜給我。”

水坎邊說邊眯着眼睛,嘴裏一陣怪笑。夏青溪扶額,無奈道:“哎呦我的小坎兒,還晉王妃呢,我現在都成晉王的侄媳了!平白多個皇叔出來,你代我謝謝你家主子。”

水坎抛了她一個白眼:“水坎說能就能,水坎不會看錯的。”

說着得意地揚了揚下巴,眼珠咕嚕一轉:“夏七姑娘,要不咱們也打個賭?”

“嗯?”

“要是我贏了,水坎不僅要火離,水坎還想要你!”

“什麽?”夏青溪倒吸一口氣:“你有火離還不夠啊?我這麽瘦,對你沒什麽用的,再說,我也沒那功能不是!”

水坎撅着嘴道:“只有火離的身體怎麽夠,水坎不管,反正這個賭水坎是打定了!”

夏青溪無奈地搖搖頭:“好好好,小坎兒說什麽就是什麽,那咱們現在出發吧?”

水坎滿意地帶着一身勁裝的夏青溪一躍而上消失在了夜色中。

雖然水坎身材小,但是力氣和內力并不比成年體型的人差,帶着夏青溪進皇宮自是不在話下。

但皇宮畢竟高手雲集守衛森嚴,水坎把夏青溪帶到吉康殿後約好半個時辰回來接她便去引開侍衛了。

夏青溪見四下無人,便推門而入,殿內燈火并不明亮,時辰不早了,他應該已經歇下了。

穿過寬敞的前殿,繞過一扇镂雕祥雲紋堆漆穿花大屏風後,便是內寝,雖是下夜,內室裏依然秉燭。

只見挂着八寶雲紗帳的點犀檀木大床上隐約卧着一個人,夏青溪剛想上前去,便聽見殿外喧嘩:“有刺客!保護殿下安全!”

緊接着便有整齊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似乎還能聽見兵器碰撞與铠甲摩擦的铿锵聲。

只聽內寝外有人禀告:“殿下,屬下剛才發現有刺客,特來護殿下安危。”

只見躺在床上的那人,起身咳嗽了幾聲,虛弱道:“這裏無事,你們都出去罷。”說着便擡手挑帳看着夏青溪淺淺一笑。

外面腳步聲漸遠,他斜靠在床上弱不勝衣但笑容依舊柔暖。

“王妃深夜來訪,不知所謂何事啊?”

王妃……哦,對了,賜婚诏書都下了,她現在是平王妃了,怎麽把這茬給忘了。夏青溪微窘地咳了兩聲:“平王殿下知道我?”

“天生異瞳,果然動人心魄啊,王妃着實名不虛立。”

也是,她這一雙異色的眸子,想讓人認不出來倒是也難。夏青溪自嘲地哼笑一聲,擡眼望向他:“既然殿下認出民女,那就有勞殿下出來一談?”

“本王陳珂已久,身體……”

“行啦!這裏又沒有外人,就咱們兩個,安王立太子之時殿下不得以要韬光養晦明哲保身,這本來無可厚非,但這安王現在已居東宮,您這鋒芒避的也太久了些。況且你們拿我來沖喜,既然賜婚诏書都下了,殿下卻病榻依舊,痼疾未減,這有點說不過去吧?”

說完夏青溪自顧自坐在了椅子上。

夜熙一怔,沒想到這番話會從一婦人口中說出,他遲疑了一下,從榻上下來走到她身邊的椅子坐下,見夏青溪拿起桌子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正要飲,他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腕:“入冬天寒,涼茶傷身。”

示意她去紗帳後回避一下,待宮女上了新茶,他親自斟了一杯,喚她出來推到她面前。

夏青溪拿起杯子朗聲一笑:“謝了!”将茶水一飲而盡。

“傳聞夏七姑娘襟懷落灑,放達不羁,而今一見果然與旁的婦人不同。”

“殿下過譽了,我今天來呢,是想與殿下談條……合作,合作的。”

“願聞其詳。”平王莞爾一笑。

“爽快,我就喜歡跟您這樣的人打交道!那我就直說了。雖然我不知道皇帝陛下為什麽要給你我二人賜婚,或者說不知道為什麽您要跟樞密使府結親,但我相信,不論哪種情況,殿下您對我這個人都絲毫不感興趣對不對?您看我都沒有及笄便匆匆下旨要完婚,肯定是我身上有利可圖。既然這樣,不如咱們約好以後互不幹涉,各行其事,額……也就是相敬如賓的意思,您懂的吧。我保證不幹涉殿下去喜歡別的婦人,堅決支持您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我絕不礙事。同樣呢,希望殿下也給我行個方便,給我自由。您意下如何?”

“王妃這是想追求自己的幸福去麽?”夜熙被這番話逗樂了,不禁一笑,唇邊兩個淺淺的梨渦甚是勾人眼睛。

雖說常年卧病身子看起來稍顯孱弱,卻又多了幾分儒雅來。

經年服藥使得他周身都透着一股淡淡的中藥味兒,很好聞,還有他這個年紀特有的穩重,都令人心安。

夏青溪兩手交疊枕在臉側看向前方:“幸福麽,算是吧,因為我要賺很多很多銀子,然後帶着我弟弟暢游天下笑傲江湖!”

說到這裏夏青溪兩眼彎成勾人的孤度對着夜熙一笑,這一笑如花枝顫動,含情、含俏、含媚、含妖,夜熙頓覺百花失色,剎那間便淪陷其中。

“嗯。”他輕應一聲:“依你。”

夏青溪見他同意了,笑意更深了,打心底生出來的歡愉感染了旁邊的夜熙,引得他也梨渦頻展。

“不過……還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但說無妨。”

“成親後,這整日住在宮裏多不方便,多不自在,您……咱,咱能不能出宮建府啊?”

“本王盡量。”

聞此,夏青溪又笑了,今晚的夜熙一再地失神。

此時隐約傳來幾聲鳥叫,夏青溪起身抱拳:“今晚多有叨擾,民女這就告辭了,殿下早些休息。”說着便起身往外走。

身子還沒有站起來,便被夜熙又摁回了椅子上:“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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