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中秋節給舅舅家送節禮,自然應該作為外甥的漆越去送,他本來還擔心找不着地方,結果第二天漆有根自己去了,根本沒有提帶漆越的事。
漆越擦臉的動作一頓:“我起來晚了?”
“沒有,”劉芳正在廚房舀水:“之前都是你爹去的,早上去午飯之前就能回來。”
漆越不知道他舅舅家在哪,但是一上午就能走個來回的話應該不遠,可是他來着大半年了,也沒人說讓他去舅舅家看看。
以前是個傻子也就算了,現在他清醒過來,等等,他生病的時候那邊好像也沒來人啊,難道有什麽矛盾?
漆越之前一個孤兒,根本沒有親戚之間的來往,所以就沒怎麽在意這方面的事情,現在仔細想想,确實有點不對勁。
漆越瞄了廚房一眼,試探的問道:“我不用去舅舅家看看?”
“不用。”劉芳回的很幹脆,但是卻沒有說明理由的意思。
好吧,不去就不去,反正我也不認識他們,漆越将木盆裏的水倒掉,拿着盆回到了院子裏,然後進了木工房,翻出兩個月餅模子。
中秋節應該吃月餅,雖然這個地方沒有小麥,不過有糯米和大米,之前漆越就去磨坊磨了一些粉,還自己刻了模子,想試試能不能做幾個米月餅。
本來還想着要等送禮回來才有機會試,現在好了,可以多試幾次。
當然不是他試,漆越把東西都找出來之後,就跑到房裏去騷擾吳小溪。
吳小溪被捏着鼻子叫醒,一睜眼就看到漆越蹲在床邊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小越,”吳小溪叫了他一聲,腦袋偏了偏又閉上了眼睛。
漆越就在一旁等着,過來一會兒吳小溪終于醒過神來,再次睜開眼睛:“嗚,該起了。”
漆越伸手把人抱起來,幫他穿上衣服鞋子,吳小溪全程迷糊糊的黏在他身上,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漆越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小懶豬,快醒醒。”
“嗯……嗯?”吳小溪突然想起什麽:“你今天沒去舅舅家嗎?”
“娘說不用我去。”
吳小溪點了點頭,漆越看他好像知道什麽的樣子,好奇問:“我之前去過舅舅家嗎?”
吳小溪搖頭:“沒有。”
漆越:“一次都沒有?”
吳小溪稍微醒了醒神,肯定的點頭:“我聽說你好像犯什麽姥娘關,不能去姥爺家。”
漆越一頭霧水:“什麽姥娘關?”
吳小溪想了想:“就是說你如果去姥爺家就會生病。”
漆越一臉的不信:“那有這種事?”
吳小溪堅定道:“有的,”他往外看了看,壓低了聲音說道:“之前你兩個哥哥沒立住,後來爹遇到一個游方術士,說就是因為犯姥娘關,但是爹娘之前不知道,都帶他們去過姥爺家,所以沒立住,正好那時候娘懷了你,”
看漆越不信,吳小溪又說起了另一件事:“你這個名字就是那個游方術士取的,這個名字能讓你不被下面的……注意到。度過他們的察覺才能長大,而且他說你十八歲有個劫,禍福相依,越過去就是福,越不過去就是禍,他說你也犯姥娘關。”
漆越不相信這些,他覺得什麽游方術士說的好聽,估計就跟現代社會那些打着玄之又玄的旗號的算命先生一樣,眼睛一閉手指一掐,張嘴就說一些模模糊糊帶着暗示的話,說你什麽時候會發財,什麽時候會倒黴,但是不會把話說死,因為這樣他們可以随時圓回來。
就像是他你告訴你今年會有些小災,然後你生病,丢錢,或者開車磕碰到了誰,你都會覺得,哦,算命的說我今年有災,果然有。
可其實每天都有可能發生好事和壞事,只是他給了你暗示,讓你把壞事總結了一樣,冠上了小災的名頭,加深了印象。
游方術士說漆越十八歲有個劫,如果掉到河裏,發燒差點死掉算是一個劫的話,那他确實說對了。
可是現在可說不上是過了還是沒過,畢竟連人都換了,對于傻子漆越來說是沒過,對于木匠漆越那就是過了。
吳小溪說這個就是為了證明游方術士的本事,但是漆越不信這些,就算面對穿越這麽詭異的事情,他也更願意用平行時空、平行宇宙、多重宇宙論來解釋。
他捏了捏漆越的耳朵:“那我就乖乖聽他的話,不往舅舅家跑好了,不是說要做月餅的嗎?東西我都準備好了。”
“就是你說的那個圓圓的像月亮的餅?”吳小溪不動漆越為什麽對月餅念念不忘,但是他既然想要,那做就是了:“具體怎麽做?”
漆越聳肩:“我只知道樣子,具體怎麽做就要靠你和娘了。”
可惜,米粉和糯米粉加水根本沒有辦法成為面團,壓到模具裏拿出來就碎成了渣渣,最後沒有辦法,就只能放在模具裏蒸,結果熟了過後黏在了模具裏,拿出來又糊成了一團。
劉芳把糊在模具裏的一團刮出來,咬了一點嘗了嘗:“醜是醜了點,吃起來軟糯還有一點彈牙,味道還行,有點像你小時候吃的米糊。”
漆越全程做一個沒有感情的燒火工,聞言嘆了一口氣:“可是它不是我想要的月餅。”
一旁洗模具的吳小溪,他手上捏着模具上殘留的一點米團:“要不等他冷了再捏回來?冷了之後好像沒有那麽粘了。”
劉芳接過來看了看:“确實是個方法。”
竈裏火正旺,鍋裏的水也還冒着熱氣,漆越道:“那先把昨天泡的糯米拿出來蒸,不能白白浪費了柴火。”
劉芳用手攪動了一下泡在木盆裏的糯米:“這麽多?糯米吃多了脹肚子。”
“沒事,都用來打糍粑。”漆越躍躍欲試。
“好吧。”劉芳拿出蒸籠和屜布,洗好放在鍋裏,把泡在木盆裏的糯米都撈過去,蓋上鍋蓋。
“小嬸,小嬸,在家忙什麽呢?”外面傳來年輕女人的聲音。
劉芳豎耳聽了一會兒:“是你娟兒姐和妮兒姐回來了。”
劉芳擦了擦手,朗聲應道:“在這呢。”
三個人都停下手中的活從廚房走出來,出門就看到兩個的女人帶着兩個孩子走進來,應該是他二伯家的兩個堂姐和外甥。
劉芳連忙招呼他們進堂屋做,然後給漆越介紹人。
帶着大孩子的那個女人,是他的二堂姐漆娟,留着長發在後面用繩子綁了一個馬尾,看起來比較幹練,帶着他的外甥吳鴻飛,今年九歲,一雙靈動的眼睛,滴溜亂轉。
帶小孩子的,是他三堂姐漆妮,留着齊肩短發,臉圓圓的,懷裏抱着四歲大的孩子,叫吳博農。
漆越挨個認了人,又給兩個外甥一人塞了一個紅紙包。
漆娟道:“這又不是過年,你給他這個做什麽。”
“應該的,這些年一直迷糊着不記事,做舅舅的也沒什麽表示,算是第一次的見面禮。”這還是昨天晚上劉芳提起來的,以往過年他那些堂哥們都給外甥們包過壓歲錢,見面禮也給過了,只有漆越沒有。
漆娟看着他:“當真是清醒了?”
漆越點頭。
漆娟笑着摸了摸自家兒子的頭:“收了吧,謝謝小舅。”
漆妮也道:“那倒是個天大的好事,小寶,快收了小舅的紅包沾沾喜氣。”
吳鴻飛迫不及待的伸手接過,塞到自己的懷裏,朝漆越露了一個大大的無齒的笑容:“謝謝小舅。”
吳博農見哥哥接了,他也伸出小手接了過來,乖巧的跟着說道:“謝謝小舅。”
“乖。”
幾個人坐在堂屋裏聊天,不一會兒走進來一個穿着麻布衫拿着節禮的男子,身子單薄,眼底發青,一副被酒色掏空了身體的樣子。
漆越皺眉,這人拿着節禮進來恐怕是他家的那個親戚,果然聽到那個男人出聲叫劉芳:“小嬸。”
漆娟,漆妮還有兩個孩子也都叫了“大姐夫”和“大姨夫。”
來人的身份顯而易見。
劉芳往他身後看了看:“家寶,媛兒和文昊沒來?”
鄭家寶虛眯着眼睛:“媛兒生病了,文昊在家照顧他。”
劉芳擔心問道:“病得可重?”“不是什麽大事,”劉家寶道:“月子裏帶來的一些老毛病,早上起來說她頭暈,我就讓她在家裏休息。”
劉芳道:“确實應該多休息,回去讓她多注意保暖,我家還有一點紅糖,待會兒你給媛兒帶點回去。”
鄭家寶道:“這怎麽好意思?”
劉芳故作惱道:“我給自己家侄女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就這麽說定了,你走的時候別忘了。”
劉芳轉頭對漆娟和漆妮說道:“你們倆走的時候也一人拿些。”
漆娟和漆妮笑道:“那就多謝小嬸了。”
鄭家寶看向漆越,漆越朝他笑了笑。
鄭家寶眯起眼:“你是?”
漆越一愣,沒想到鄭家寶竟然也不認識他,倒不是說他是什麽有名的人,所有人都得認識,但是鄭家寶不是他大姐夫嗎?
一旁的吳鴻才奇怪的看着鄭家寶:“大姨夫你糊塗啦,這是小叔啊。”
鄭家寶聞言伸手在吳鴻才胳膊上拍了一下:“去,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
吳鴻才揉了揉被打的胳膊,委屈道:“好痛。”
漆越看着吳鴻才龇牙咧嘴的樣子,知道鄭家寶那一下确實拍狠了,雖然他幾個堂哥玩鬧的時候也經常把幾個堂侄拍的嗷嗷叫,但是那是因為習武手上沒個輕重,而且那幾個皮小子也多是誇大了一些,要知道之前他們一個就能打漆越倆。
漆·平民·越再次流下悔恨的流水。
但是漆越看鄭家寶剛剛的動作,可不像是玩鬧,更像真的生氣了掄圓了胳膊打的。
漆越收起表情,要真是這樣,他這個大姐夫未免有點太小肚雞腸了一點,就因為小孩無心的一句話?
這是鄭家寶對漆越道:“原來是小弟,你變化太大,姐夫一時沒有認出來,你不會怪姐夫吧?”這話說的,好像漆越說怪他,就是漆越無理取鬧一樣。
漆越面無表情:“當然不會,姐夫坐,我去看看鍋裏的火。”說着就離開了堂屋。
漆越到了廚房,往竈臺裏面塞了一根粗柴,然後就一直坐在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