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漆全則拎起鄭家寶,輕松的就跟拎起一只小雞崽一樣。

鄭家寶漲紅了臉,雙手搭在漆全則的手上,用盡全力卻無法撼動漆全則鐵鑄般的拳頭。

漆全則把人從門板上拎了起來,然後一手拎着門板,一手拎着鄭家寶,無論鄭家寶怎麽掙紮,生生将人拖到了河邊。

沙石磨破了鄭家寶的褲子,他細皮嫩肉的腿,也被地上粗糙的沙粒磨出了血。

一旁的婦女們張着嘴巴震驚的看着這一幕,手裏牽着的小孩子卻興奮的要掙脫大人的鉗制跑去圍觀。

拽着孩子的婦女被孩子往前拖動了兩步,想來想去,止不住心裏的好奇,還是跟了過去。

然後就看見漆全則把門板扔到了河裏,順便把鄭家寶也扔了出去,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扔的有點偏,鄭家寶撞到了漂浮的門板上,慘叫了一聲掉進了河裏。

漆全則就站在岸上冷眼看着他往岸上爬,一爬過上來,就把人踹下去,再爬,再踹。

最後鄭家寶只能調頭往門板上爬,折騰的筋疲力盡,好不容易爬上去,就看到漆全則手裏拿着很長的用來撐竹排的竹竿。

“你、你想幹什麽!”鄭家寶往後退了兩步,卻發現自己無路可退,一雙手死死的抓着門板的邊。

漆全則舉起竹竿捅了過來,鄭家寶害怕的閉上了眼睛。

然後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落在他的身上,漆全則用竹竿撐着門板,把他推到了河中間。

鄭家寶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有死裏逃生,有不可置信,更多的是懵。

漆全則只是站在岸邊杵着竹竿,表情冷冷的看着他,鄭家寶一個激靈,還未徹底恢複的兩根肋骨隐隐的痛了起來。

漆全則看着鄭家寶飄遠,扔掉手裏的竹竿,轉身離開。

那些圍觀了全程的婦人小孩們,根本不敢看他,下意識的退後給他讓出了一條路。

等他走後,幾個婦人眼神一對,一種名叫八卦的東西在她們之間傳播,而小孩子們早就湊到了一起,激動的說起剛才的事情,他們分不清善惡,只知道剛剛的漆全則簡直帥爆了。

鄭家寶是漂到鄭家村的時候被田裏幹活的人撈起來的。

鄭家村的人看到他的時候,他趴在板子上,渾身濕透,褲子上全是洞,上面還帶着血。

原本江上飄着一個不知是死是活的人,大家都不敢上前,後來鄭家寶看見了他們,出聲求救,作為同村的他們不能坐視不理,這才去撈的人。

通知他爹娘來接人的時候,鄭劉氏直接過去抱着鄭家寶哭了起來:“我苦命的兒啊,那些殺千刀的,怎麽能做出這種事啊,我的兒呀——”

鄭望順黑着臉把人拉起來,呵斥道:“夠了,少在這丢人現眼。”

然後盡量用客氣的語氣對一旁的莊稼漢說道:“還勞煩各位幫忙将我兒送到家裏去。”

幾個莊稼漢看鄭家寶躺在地上要死不活的樣子,只好一起把鄭家寶擡回了他家,然後急着回去地裏幹活,把人放到床上就走了。

鄭望順跟在後面連連道謝,等人走了之後,一轉身臉就冷了下來,質問床上的鄭家寶:“怎麽回事?”

鄭家寶哭着将他之前遭遇的事情說了一邊。

鄭望順聽得額頭的青筋直跳,他大聲喝道:“多大的人了,就知道哭!”

鄭家寶害怕的顫抖了一下。

一旁幫他清理傷口的鄭劉氏心疼壞了,站起來指着鄭望順的鼻子罵道:“就知道吼家寶,有能耐你去跟漆家那些蠻子吼啊,家寶本來就受了傷,你還非要讓他漆家哄那個臭婆娘,現在你兒子差點被人害死了,你高興了?你滿意了?”

鄭望順被婆娘堵得啞口無言,他又何嘗不心痛這個唯一的兒子,但是自從之前的事敗露之後,漆家的人就停了他家鋪子裏的進貨來源,眼看着鋪子就要開不下去了,他自然就急了,只是沒想到漆家的人心那麽狠,敢把他兒子扔到河裏!

早知道當初就應該直接打死那個攪家精!

鄭家寶見有他娘給他撐腰,底氣一下就足了起來,他看着鄭劉氏委委屈屈的說道:“娘,我疼。”

鄭劉氏心疼得心口都顫了一下,湊到鄭家寶面前輕聲哄道:“娘的寶貝诶,哪裏疼你跟娘說。”

“哪裏都疼,”鄭家寶虛弱的就像下一刻就要斷氣了一樣:“娘,我不想去找那個臭婆娘了。”

“不去了,咱不去了啊。”

鄭望順還準備說什麽,結果被鄭劉氏狠狠的瞪了一眼,只能将要說的話咽了下去。

深覺自己顏面受損,鄭望順手一揮,嘴裏念叨着“慈母多敗兒”,背着手離開了。

鄭家寶緊張的看着鄭劉氏:“娘,爹他不會生氣了吧?”

鄭劉氏哼了一聲:“他敢,小心晚上不讓他進家門。”

鄭家寶佩服道:“娘厲害,爹什麽都聽你的。”

“哼,”鄭劉氏嘴上沒有應,但是心裏也是這麽認為的,不過她想着要給自己當家的留點面子,就沒明着應。

看着寶貝兒子虛弱的躺在床上,心疼道:“娘給你上點藥啊。”

“嗯。”鄭家寶配合着他娘的動作,讓鄭劉氏把自己的褲子全脫下來,給自己上藥。

——————————

趕走了鄭家寶的漆家,終于安靜了幾日,一直在養傷的漆媛也終于能下地走動了,她牽着鄭文昊的手,到漆越家感謝漆越。

漆越正在給他兒子做專屬的洗澡盆,他已經打聽過了,吳小溪生的孩子只會是男孩或者哥兒,基于哥兒和男孩的某些相似性,漆越決定把他們統稱為——兒子。

漆越給自己兒子準備的是橢圓形的浴盆,兩個巴掌的深度,盆沿承流線型,頭高尾地,頭部的盆沿寬一點,方便他兒子洗澡的時候放頭。

漆媛進來的時候漆越正坐在小凳子上,用竹篾代替鐵絲固定盆身,聽見腳步聲擡頭看了一眼。

看到是她們露出一個笑容:“大姐,你身體好啦?”

“好了,你這是在做什麽?”漆媛經過十來天的修養,氣色已經好多了,至少之前皮包骨的她,臉上多了一些肉,額頭上的傷口也結痂脫落。

她躺在床上的時候不顯,這會能站起來說話了,漆越終于知道之前漆全年為什麽說她是一個要強的人了,因為她的眼睛裏帶着一股勁,就像是這次遇到這麽大的事,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那股勁也沒從她眼睛裏消失。

這樣的人很容易讓人有好感。

漆越把盆斜立起來,讓她看到全貌:“做一個小孩用的洗澡盆。”

漆媛走近道:“做得真好,沒想到你還有這手藝,木匠這種活計沒個五六年可做不成這麽好。”

“那可不是,”漆越開玩笑道:“我可是用了十八年。”

漆媛愣了一下,噗嗤一笑:“你倒是想的開。”

漆越挑眉:“十八年換這麽一個手藝可不虧,要是讓我自己選我也這麽選,畢竟總有苦盡甘來的時候。”

漆媛收起來笑,感嘆道:“是啊,總有苦盡甘來的時候。”

然後她看着漆越認真道:“這次的事多謝你了。”

漆越搖頭:“大姐這是說什麽?我們總歸是一家人,大伯,伯娘,哥哥和我們都很在乎你。”

漆媛紅了眼角:“是我不好。”

漆越不贊同:“大姐何必為別人的錯誤苛責自己,誰年輕的時候沒有遇到過幾個人渣。”

漆媛笑着收起了眼淚,漆越也不在多言,他從旁邊的一堆木屑碎木塊裏翻出了一個祥雲木雕,把它遞給鄭文昊:“原本給你準備了紅包做見面禮,沒來得及給。小舅補給你一個。”

漆越手伸過去,鄭文昊下意識的往漆媛身後躲了一下,好奇的看着他手上的東西。

漆媛摸了摸他的頭:“你想要嗎?”

鄭文昊過了好久才微不可見的點了一下頭。

漆媛把他往前推了推:“自己去拿。”

漆越一直舉着,鄭文昊抓着漆媛的手,一步一挪動,偷偷瞄了漆越好幾眼,才從他手上拿下那個祥雲木雕。

[謝謝]

漆越看見他嘴唇動了動,但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然後迅速躲回了漆媛的身後,漆越有些心疼,家庭暴力必然會對孩子的心理造成難以磨滅的傷害。

鄭文昊在那個環境下長大,不知道姓鄭的人渣對他做了什麽,導致他現在說話無法發出聲音。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