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劉芳急急忙忙的出現在木工房門口:“媛兒,文昊中午在嬸娘這吃飯啊!”丢下這一句話又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我……”漆媛只來得及說一個字,劉芳已經不見人影了。
漆媛:“……小嬸在忙什麽?”
漆越把手上的工作完成,把澡盆放到一邊,拍拍手站了起來:“走,我帶你去看他們在忙什麽。”
漆越把漆媛帶到了西頭的紡織坊,他娘和他媳婦還有家裏的幾個堂嫂都在那。
現在社會還屬于地廣人稀的時候,漆有根家的每間房子都很大,現在紡織坊裏分為三個部分,外面拉毛線條的,中間紡毛線的和最後面打毛衣的都在裏面,也不顯得擁擠。
拉毛線條的是一個長一米五的窄桌,上面固定着四個釘板,中間放着兩堆羊毛。
紡織機是三臺,就擺在中間,打毛衣就簡單多了,只需要一張桌子,幾把凳子,其實她們完全可以回去打,不過她們閑沒有湊到一起熱鬧。
這三個工序每一個都有它自己的魅力,拉羊毛條——一團短短的羊毛一點一點的拉長,紡毛線——機械轉動的魅力,打毛衣——針尖的飛舞。
這個房間裏的人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一步,十幾天下來也都熟練了,漆媛一進門看到的就是這震撼的一幕。
這種感覺很難說出來,要是讓漆越來說,那就是手工業和流水線作業結合的魅力所在。
就像你辛辛苦苦準備食材,洗菜切菜,熱鍋下油,下菜翻炒,裝盤,然後發現別人只用把食材放上去,然後在機器之間幾進幾出,就完成了一道美味佳肴。
漆越為漆媛一一介紹了這三種,漆媛最終停在紡織機的前面。
劉芳一看樂了:“來來來,小嬸教你怎麽用這個。”
原本劉芳以為紡毛線是簡單的活,結果沒想到還挺考驗手腳的靈活的,手腳配合的不好還真做不好,現在好不容易漆媛感興趣,劉芳現在就覺得,抓到一個算一個。
吳小溪在後面打毛衣,他喜歡這個,漆越走過去手搭到他肩上,湊到他耳邊悄悄說道:“我把盆做好了,去看看?”
吳小溪頂着堂嫂揶揄的眼神,硬着頭皮把手上打到一半的毛線衣放到桌上,點了點頭。
漆越看漆媛在跟劉芳學紡線,鄭文昊在一邊安靜的玩木雕,他就帶着吳小溪從一旁溜走了。
漆媛從紡織中得了趣,這幾天天天到漆越家報道。
與此同時,卧床修整了幾天的鄭家寶,覺得自己閑的都快發黴了,這天趁鄭劉氏不注意拿了家裏的錢偷偷溜到了縣城,和他的狐朋狗友們湊到一起,一晚上都在花樓裏鬼混,直到第二天,被他家鋪子裏的活計找到帶回了鋪子裏。
鄭家寶張嘴打了一個哈欠,耷拉的眼角擠出兩滴淚水,鄭望順黑着一張臉坐在椅子上:“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麽鬼樣子,趕緊到後面收拾一下,待會去沿河村把漆媛和文昊接回來。”
鄭家寶愣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爹,你剛剛說是去沿河村?去接那個臭婆娘和小畜生?”
鄭望順:“閉嘴,那是你媳婦和兒子,沿河村是你岳家。”
鄭家寶不敢相信的看着他:“爹你沒事吧?他們都那麽對我了,你還想去把人接回了?要去你去我不去。”
鄭望順黑着臉:“你要敢不去,今後別想從我這拿到一分錢。”
鄭家寶瞬間如同被人扼住脖子的鴨子,梗着脖子無力掙紮,像他這樣從出生開始就沒有掙過一個銅板,花錢全靠爹娘還大手大腳的人,只一個錢字就能讓他屈服。
鄭家寶攥緊了拳頭:“要是她們不肯回來……”
鄭望順道:“那是你的事,什麽時候把人接回了,我就什麽時候給你錢。”
鄭家寶看鄭望順不想是開玩笑的樣子,手一甩賭氣的離開了。
留在原地的鄭望順頭疼的扶額,他又何嘗願意受這口氣,只是那群蠻子逼的太緊了,在這樣下去,他這麽多年來好不容易打拼出來的基業,怕是要毀于一旦了。
不,鄭望順陰森森的擡起頭,他絕不允許這件事件的發生,他快速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大步離開了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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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漆媛和四個嫂子弟妹從漆越家回去,前面一群孩子跑着鬧着,這一段時間他們一直都是這樣,一起出門一起回家。
鄭文昊這麽長時間終于和他的表兄弟們混熟了一些,也許環境給了他安全感,終于不再一直抓着漆媛不放,這會兒拿着漆越給他的木雕,亦步亦趨的跟着表兄弟們的後面。
知道被人攔了去路,鄭文昊一下就愣在了那裏,腦子裏拼命的叫嚣着‘快逃,快逃’,但是腳上卻邁不動一步。
一群孩子面面相觑,但是還是默默的擋在了鄭文昊前面,雖然他們跟這個瘦弱的表弟不太熟,但是他們爹娘都交代了要他們帶着表弟玩,既然他們都答應了,自然要罩着他。
面前一下多了好幾個人,還是以一種保護的姿勢,鄭文昊終于恢複了一些冷靜,他手裏攥着木雕,快速轉身跑向了漆媛。
漆媛她們五個人也都看到鄭家寶,四個媳婦臉上露出了不同程度的憎惡,動作卻和他們兒子如出一轍,牢牢地将漆媛母子擋在身後。
大嫂李紅質問道:“鄭家寶,你還跑來幹什麽?”
鄭家寶根本不理她,直勾勾的盯着漆媛道:“媛兒,跟我回去。”
三弟妹漆朵朝他吐了一口:“呸!你做夢。趕緊滾,再不滾我喊人了啊。”
鄭家寶吸了一口氣,強忍着怒火:“媛兒,之前是我不對,我喝多了酒昏了頭,我保證之後滴酒不沾,我保證之後絕對不會再打你和文昊了,你就跟我回去吧,你忍心讓文昊跟着你寄人籬下,讓別人笑話他是個沒爹的孩子嗎?”
“你放屁,”漆朵氣得直叉腰:“漆家永遠都是三妹的家,狗屁的寄人籬下,跟你回去才是真正的寄人籬下。”
“文昊有你這個無能爹才真的讓人笑話,正事不做就知道喝酒打女人,說你是畜生都給畜生丢人!”
漆媛抱着鄭文昊站在後面,她的鼻子有些泛酸,第一次有這麽多人站在她面前保護自己,讓她覺得自己這麽多年來的堅持就是個笑話。
原來鄭家寶在別人眼裏就是無能、喝酒打女人、不做正事、畜生不如,漆媛仰起頭倒回眼淚,這些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自以為是的要強,不願向爹娘低頭,最後把日子過成了這樣,害爹娘愁白了頭,害得文昊在那樣的環境長大,這些天她冷靜下來,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離譜。
漆媛仰着頭,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站在她前面的四個女人看不見,卻被剛剛到家的漆全樂撞個正着。
漆全樂小的時候把漆媛最得意的長發上沾滿蒼耳,導致她不得不剃個光頭的時候,都沒見她哭一聲,只是咬着牙說要殺了自己。
漆全樂顧不得媳婦和孩子,把手上的東西一扔,黑着臉走了過去。
漆朵看到他立刻高興道:“三哥,快去叫全則來把這個畜生扔到河裏去。”顯然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男人的壯舉了。
鄭家寶臉上出現了慌亂,立刻轉過頭死死的盯着漆全樂。
漆全樂臉更黑了,是什麽讓四弟妹有這種,僅憑他自己沒辦法把人扔出去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