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佛祖前也敢胡說?

三人正在焦灼争吵之際,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呵斥:“誰在那裏?”

馬美嬌聽見這熟悉的聲音,趕緊轉過身回頭去看,這一看也是驚出一身冷汗,趕緊跪在地上。

沈月柔也欠身跪地,揉了揉自己的脖頸,這馬美嬌的動作讓她十分不舒服,想起了前世死時的場景。

太後的轎辇落了下來,她這次沒有下轎,只是撩開紗簾望了望,便沉着聲音道:“怎麽又是你們?”

馬美嬌終于知道怕了,小腿跪在地上也止不住打哆嗦。

沈月柔勃頸上的細痕刺着疼,說不話來,她便匍匐在地上,放低姿态。

倒是裴晶晶第一次見太後,有些新奇,彎着眼眉暗自偷偷打量,被太後盯了一眼後吓得手尖一哆嗦,趕緊收回目光。

沒等她們開口,太後嘆口氣說道:“你今日參加冊封典,哀家念你初犯,就早早回去禁足,莫要再生事端了。”

馬美嬌看見太後竟然如此便放過了她,趕緊磕頭謝恩,狠狠剜了一眼沈月柔後拉着裴晶晶離開了。

二人走遠,太後才挑挑眉梢對沈月柔道:“哀家兩次見你,你都與旁人發生口角,看來不是什麽和氣的主兒,不如去佛堂裏靜靜心吧。”

說完便放下珠簾,讓身旁的一個嬷嬷留下來,自己則坐着轎辇離開了。

“小主,随奴婢去佛堂吧。”

佛堂在禦花園西邊的禮成宮,宮殿分為前中後三殿,前殿供奉着佛祖,中殿則是大燕國開國将領的畫像以及牌位,後殿是大燕國歷代帝王的牌位。

前殿又分左右兩間偏室,左邊是太後常用來打坐念經的處所,右殿是食餐之處。

嬷嬷将沈月柔領進禮成宮,細細交代給殿中的掌事,又将五本佛經交給沈月柔并且吩咐她靜心抄寫。

“太後安排小主進佛堂靜心,是看重小主,小主不要辜負太後一片苦心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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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說完最後一句話,昂着頭捏着手中帕子急急走出了殿門。

禮成宮本就偏僻,且只有國祭日後妃方可入內,殿內又有僧人長居于此,遠離後宮中的紛紛擾擾,殿前的空地上古樹高聳,一隅有座放生池,池中錦鯉游動,有種佛家別樣的古樸清幽。

沈月柔立在大殿內,佛像威嚴莊重,她微微擡頭雙手合十跪在蒲團上,心中默念幾句,殿內香燭煙繞,梵音缥缈。身在此殿中,不由的心中平靜了不少。

這一跪像是在洗滌內心,平複了心中諸多癡貪妄念,沈月柔緩緩張開眼,便有小沙彌雙手合十立在她身旁。

沙彌手裏奉着粗布白裳和一串佛珠。

沈月柔微微一怔,有些猶豫的問道:“小師父,這……”

沙彌微微彎身答道:“這是太後的意思,小主放心衣衫都是嶄新潔淨的。”

沈月柔蹙着柳眉接過白裳,心裏開始打鼓,太後這不會是讓她長居于此吧?

武則天:“這經歷仿佛似曾相識!”

沈月柔:“……武姐姐,你當時在尼姑庵剃度了嗎?”

武則天:“……不說!”

衛子夫:“或許另有轉機也未可知。”

萬貞兒:“太後永遠是後宮中最可怕的存在!”

劉娥:“咳咳!”

葉赫那拉氏:“咳咳!”

她怔神之際,小沙彌又交代了一些清規戒律,還有每日晨昏定省、用膳的時辰,說完還腼腆說道:“小主委屈幾日,好好靜心悔過太後仁慈自會放您出去的。”

沈月柔回神摸着送來的白裳,心不甘情不願的換上了,又看了看衣裳上那支古樸的木釵,将自己原本的發釵裝飾都拆下來,挽了個簡單的發髻在頭頂,最後用木釵簪住。

不用看都知道,此刻的自己跟尼姑沒有差別。

既來之則安之,沈月柔四下望望想着既然暫時出不去,不如就安安靜靜禮佛抄經,過幾日清修的娴靜日子也是好的。如此想着她便抱着幾本佛經回了左側偏殿。

偏殿內一張檀木榻橫在窗下,榻中放着個矮幾,幾案上擺着個白玉淨瓶,瓶裏插着一條幹枝,淨瓶旁邊筆墨紙硯一應俱全。

沈月柔盤腿坐在榻上,将燭臺點燃翻開佛經從第一頁抄起。

直到日落,她才伸伸手腕,活動腿腳站立起來四處走走,燃起的燭火将整個大殿照個通明,此刻一人獨在佛前,她感覺有點別扭,想了想便走出大殿去樹下往生池邊看看游魚。

那幾條錦鯉倒是游動的歡實,見有人來也不驚慌,反而急着湊上來,沈月柔看的欣喜忍不住伸手逗弄,此刻卻有小沙彌上前攔她:“小主小心,此魚乃先皇與太後生辰時放生于此,太後一向最為寶貝,我們平日裏是萬不敢擅動的。”

沈月柔眨眨眼,默默收回伸出的手指,站起身子,學着小沙彌的樣子雙手合十道:“謝師父提醒,不過我此刻肚子餓了,請問可有齋飯?”

小沙彌溫和道:“阿彌陀佛,施主莫急,暮鼓敲過便是齋飯時間,貧僧自會為小主奉上。”

沈月柔見那小沙彌一直看着自己,便覺無趣只好走回大殿偏室內,剛坐到榻上想着不如繼續抄寫佛經,卻在看見經書上那一串串又小又密的字後退卻了,她撇撇嘴将經書合上,托着腮在矮幾上發呆。

要是翠果或者重櫻在就好了,她越想越無聊,此刻才明白什麽是靜心。

你不安靜能怎麽辦?反正是飛不出去。

她盯着燭臺上的燈火忽明忽暗閃着,感覺上下眼皮越來越沉,就在馬上合在一起的時候,“咚咚”兩道敲鼓聲響起,驚得她嬌軀一震,托着的雪腮差點磕到桌案上。

原來這就是暮鼓聲,平日裏她在珑月閣也能聽到這暮鼓晨鐘聲,都覺得悠長靜遠,卻不想今日就在耳邊。

果然暮鼓一響,小沙彌便端着個木盤緩緩走進來,溫和點頭道:“小主,請到右室用膳。”

小沙彌将兩盤青菜擺好,又端上一碗白飯,另加一碗清湯後就退到偏室門口:“小主,慢用,貧僧一會來收餐具。”

說完還不忘雙手合十對着沈月柔一拜。

沈月柔還禮後剛想執箸,小沙彌卻又回來補充道:“今夜有其他貴人在禮成宮,小主請勿亂走動。”

沈月柔肚子早就餓了,才沒顧上聽他說什麽,心中有些好奇期待,畢竟這是皇家的內寺,齋飯應該不錯吧,這樣想着她便沒有矜持,夾起一口放進口中。

吃進嘴中才覺後悔。

菜食淡且無味,還不如珑月閣的飯食,太後也吃這種東西?

一口菜卡在喉間,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後來還是沒鬥過肚子,終于咬着牙咽了下去。

這一餐沈月柔吃了許久,直到湯也涼了,飯也硬了才都艱難的咽下了肚子。吃完後她輕輕擦嘴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小聲說:“委屈你了,有的吃總比餓着強一些。”

這時小沙彌又緩緩走了過來,看她将飯食都吃的幹淨才滿意的将空碗收拾起來,臨走時不忘交代:“小主若是洗漱可去後殿的角房裏,那邊有熱水。”他看到沈月柔略有猶豫又補充道:“小主放心,那邊是皇家沐浴之地,殿內僧人是不會靠近的。”

其實這倒是解了沈月柔的燃眉之急,原本她還想問哪裏可以打些熱水,入夜後也好在屋內擦拭擦拭。

殿外更深露重,沈月柔又逼着自己炒了幾頁經書,終于是手腕腰背生疼而起身又回到了大殿內。

此刻大殿內燭火盈盈,沈月柔與佛像對視片刻後,規規矩矩的跪在蒲團之上。

沈月柔渾然不知,禮成宮的後殿內此刻仍是燈火通明,那位半月都不曾踏入後宮的皇上正與雲游迦葉國數載才歸來的明慧大師秉燭夜談。

“大師此番雲游後,棋藝竟有如此長進,朕甘拜下風自嘆不如。”

蘇衍看着桌案上的黑子被對面白子圍了個水洩不通,終是一招差池退無可退,只好撫手認輸。

明慧大師哈哈一笑說道:“阿彌陀佛,皇上過譽!”

蘇衍伸伸胳膊,站起來才發現窗外已經夜深,想着曦月殿那厚厚的奏折還沒批完,便雙手合十向□□大師拜辭。

大師淡淡颔首,起身将他送至屋外,再要送便被蘇衍攔住,說道:“大師歸來後還不曾好好休息,便被朕叨擾一番,怎好再讓大師相送?”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消失在茫茫夜色裏。

蘇衍和明慧大師是忘年之交,他小時便在禮成宮與□□大師一同禮佛,學習佛經,因着大燕國開國皇帝是少年僧人還俗後打下的江山,更是在登基後以佛家為尊,蘇衍立為太子後更是要認真學習佛經,參悟佛心。

蘇衍負手前行,他常常在這禮成宮獨行,感受着梵音繞耳來驅散心中迷霧和障業,然而今夜卻有些許不同。

行至前殿,蘇衍發現佛像前有個小小的身影跪在那裏,瘦瘦弱弱的,他心下好奇,便走進上前。

“佛祖在上,信女今日與人發生口角,實乃不願,信女感恩上天恩賜,平日裏都會謹言慎行,自進宮後更是多番忍讓,不曾與人相争,但事與願違,信女不争她們卻不肯放過,處處相逼,今日再此忏悔,雖然太後娘娘要我靜心悔過,但我仍認為我沒錯,任人欺侮如果才是宮中生存之道,那麽信女可能真的錯了……”

她頓了頓繼續說:

“進宮一月有餘,信女連自己夫君的樣子都沒看見,此一生想來也無福享受平民的夫妻恩愛、琴瑟和鳴了,信女心中确有遺憾,幼時也曾在佛前求過姻緣,求過如意郎君,現在一切都成空……”

蘇衍皺了皺眉,聽這意思,進了宮就斷了有個如意郎君的念想了?

他上上下下看看自己,身姿潇灑、相貌也不算醜,怎麽就不是如意郎君?

那個小人繼續說道:“不瞞佛祖,信女要是有幸離開這皇宮,一生便想尋一人,将我捧在手心最好,若是實在要娶,三兩個小妾也可接受,衣食無憂即可,不求大富大貴……”

蘇衍聽不下去了,這意思難道你還想出了這宮裏再嫁他人?呵,朕倒要看看,這滿天下可有人敢娶你!

他又上前走了兩步,想去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在佛前胡言亂語,沒想到她卻還沒說完,磕個頭後繼續說道:

“信女在佛前立誓,此生定會成為大燕國的皇後,日後執掌鳳印自會為佛祖塑金裝,重修廟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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