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三個紅包 被人冤枉,而你卻不在……
茶鋪裏人來人往的客商漸漸增多, 原本都在精心挑選着自己中意的茶葉,忽而聽到店小二這半高不高的一聲,都不約而同的側目。
女人來進貨本就不多見, 更何況還是個要走疆的女人, 那幾乎就是螞蚱腿上的肉,少之又少了。
幾人便在一旁喃喃私語:
“這婆娘剛才不還要上好的琅琊小吊嗎?我還想着得是多闊綽一人兒啊, 走疆還要帶琅琊小吊?”
“嗐, 看了兩本茶經便覺得自己成了百事通, 毫無經驗還不聽人勸。”
“這婆娘雖然沒有錢,但半老徐娘啊,樣貌不錯, 看着是個小寡婦吧?”
……
廉雪聽到這些人的胡言碎語,比說她還生氣, 亮出身份吓死你們這幫狗男人, 小寡婦?你敢嘴說一遍, 滅你全族!
于是,她抛過去的眼神,犀利的像一把刀子。
可她看着沈月柔的樣子, 也是有心無力,做飯食她在行,但是銀子……她真的沒有。
廉雪有些着急, 拉了拉沈月柔的衣袖, 暗聲道:“姐姐,若是銀兩不夠, 我們不如降低要求,茶商不過是個幌子,尋找到人才是最重要的。”
是了, 既然是個幌子,就不必如此吹毛求疵,追求完美,品質差一些,賣過去也是賣的相應的價值,也實屬正常。
“并非如此,邊關條件惡略,苦寒之地,我若能帶些上好的茶葉過去,賣個優惠的價格,也算是好事一件,我本意也并非為了賺錢。”
沈月柔心裏也在盤算,她手裏有太後賞的一斛東珠,若是拿去典當,必然是夠用的,但東珠過于珍貴,拿出容易暴露身份,反而對自己又不利,大的典當行是不肯收皇宮裏流出的貢品的,畢竟招牌大,過于顯眼。
只能去找小一些的店鋪,小店鋪價格上就會有落差,這也不是小數目,銀兩也未必就能即刻湊齊,若是叫她等上幾日……
皇上受傷的日子算一算并不太遠,耽擱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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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沈月柔陷入深思之中,那邊茶鋪的掌櫃送走了廳裏的貴客,過來向小二打聽情況。
“這兩位貴人什麽情況?茶餅還要否?”
店小二抖了抖手裏的算珠,扒拉兩下道:“嗐,誰知道呢?看樣子是沒銀子。”
掌櫃原本将茶餅打量一番,覺得這是筆大買賣,可下一刻聽到沒銀子,便皺着眉頭擺手道:“沒銀子湊什麽熱鬧呢?還擱我這指點江山呢?沒銀子就趁早走吧,小店客人多,伺候不了您二位主兒。”
說完勾了勾手,不耐煩的讓店小二将二人趕走,那知店小二哧溜一下鑽進木臺裏,悶悶的說道:“掌櫃,這種看起來就像是醜人多作怪的,我可不敢惹,萬一她看着我年富力強,貼上來甩不掉可怎麽辦?”
店小二用手指尖暗戳戳的指了指廉雪。
廉雪瞪着無辜的小眼睛盯着那店小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生平第一次有人說她是醜人多作怪。
好玩,有意思!
廉雪突然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
掌櫃剛好回頭看到這一幕,身上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還真是醜!尤其是跟她身邊的那個美婦人一比,簡直是雲泥之別。
廉雪從前盯着那張溫柔乖巧的臉,從不敢做些違背禮儀道德的事情,總是謹小慎微的把自己放在角落裏,生怕別人一不小心會注意到還有這麽個人。
可現在不同了,她換了張臉,就像換了個人一般,沒了從前千金小姐的束縛,更沒了宮裏規矩的管制,仿佛可以做一回真正的自己。
沈月柔原本還在合計她所帶的錢財如何分配,卻冷不丁的被紅包群裏的消息吓了一下。
劉娥:“月柔,可是再為錢財發愁?”
沈月柔連忙回複:“是呢,劉太後,銀子不夠花,心情很急躁啊。”
劉娥:“前兩日,我的後人給我燒了點東西,可我這在地府的人也用不上這東西,不如你拿去換錢吧。”
說完,沈月柔聽到系統提示音【收到劉娥紅包--宋修文畫作《錦繡上京城》】
沈月柔并不知宋修文是何許人也,也從未聽說過《錦繡上京城》這幅畫卷,但她還是惴惴不安的打開了紅包記錄,提取了紅包。
那掌櫃瞥了店小二一眼,歪着嘴吸着氣走到沈月柔二人桌前,拿着手中的茶葉名錄敲了敲桌邊,厲聲道:“喂喂,說您二位呢,若是想喝茶,出門右拐馬斯胡同裏有的是茶樓,不貴幾錢便可喝一壺,我這店小,還得開門做生意。”
他來回掃視這二人後繼續說道:“免費的茶,您二位也喝了,能否擡擡貴腿,出門好走不送?”
廉雪向後靠了靠,這人說話漏風,口水噴的到處都是。
沈月柔猛地感覺袖口一沉,知道是畫卷已然拿到,回過頭對着那掌櫃,千嬌百媚的一笑。
“掌櫃,不知您這裏能否以物抵錢?”
掌櫃蒙了一下,沈月柔雖然服用【增歲丹】後年紀變老了,但依舊是杏眼含春,巴掌大的一張臉,有種沉澱的妩媚和歲月的高貴。
他被這突如其來的一笑,整的失神了,回過神來才想起來她們二人是“沒錢”的客人。臉上那一絲笑容瞬間消失了,這婆娘哪裏能跟銀子比?
“您這茶餅,少說也要五百兩銀子,您拿什麽東西能值這麽多銀子?除非是房契。”
說完他又拍了拍手裏的那本書,不耐煩的說道:“沒空跟你們廢話,要買就買,不買趕緊滾蛋。”
掌櫃擡起腳想踢沈月柔的凳子腿,但看了那張臉之後,還是沒忍心下腳,目光掃到旁邊的廉雪,對着這張可以鎮宅的臉,泛起一陣厭惡之情,咚的一腳毫不猶豫的踹到了她的凳子腿上。
驚的她跳了起來。
“這……這掌櫃也太兇了,可真是店大欺客啊!”
廉雪生性本就膽小,想訓斥對方幾句,也說不出什麽狠話,聲音還細弱游絲一般,根本毫無威懾力。
掌櫃低着頭,心裏想這人聲音聽起來還真是動聽,跟黃鹂鳥似的,可是這人實在長得不能看。
沈月柔一把拉過廉雪,自己也緩緩站起身子,長而細的眉直插鬓角,她眉梢上揚問道:“掌櫃見多識廣,我這有副畫,能否幫我鑒賞一下?”
旁邊那幾個挑選茶葉的商販聽着這裏熱鬧,便也圍湊上來應和道:“銀子沒有,拿畫來湊了。稀罕稀罕啊。”
那掌櫃見她二人就是不走,又都是女流之輩,不好上手便撇撇嘴道:“什麽破畫,也敢拿出來顯眼?”
這人黑眼珠少,眼眶裏的眼珠子上滴溜溜轉來轉去的都是大眼白,看着就讓人不舒服。
沈月柔依舊不緊不慢,十分鎮定的摸了摸袖袋,掏出一副裱的極好的畫卷,她将畫卷握在手心裏,淡淡一笑道:“掌櫃,我姐妹二人不懂畫,您看這樣,您就當幫幫我們,若這幅畫價值沒有五百兩,剩餘部分我現銀補齊;若是能超過五百兩,剩餘部分您給我補現銀,可好啊?”
涼羽茶鋪是京城史家的生意,而史家最初是靠當鋪發跡的,沈月柔雖是深閨秀女,但也不是不聞窗外事的,對于這些事也略知一二。
既然産業有當鋪,那收一幅畫自然也不什麽為難之事了。
“史掌櫃您還做不來這點主嘛?”
“就是,應了她,也讓我們開開眼,看看什麽奇珍異寶的畫能值五百兩?”
“史掌櫃,看她連五百兩現銀都拿不出,想來也沒什麽好貨,不過是在這裏虛張聲勢罷了。”
周圍少不了捧腳和看熱鬧的人,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說個不停,總之不過就是想看着這兩個女人如何出糗。
廉雪暗暗為沈月柔捏了一把汗,她偷偷瞄了一眼沈月柔手裏攥着的畫卷,莫名覺得有些奇怪,她二人走了一路過來,廉雪一直抱着沈月柔的胳膊不肯放開,可那時候她沒摸着裏面有什麽畫啊?怎麽突然之間就從袖袋裏冒了出來?
當然她的心思,旁的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掌櫃看着圍過來的客人越來越多,也不好拒絕了讓涼羽茶鋪丢了面子,只好擡擡下颌道:“那便依你所言吧。”
沈月柔輕輕點頭,緩緩将手中畫卷鋪開在身前的桌案上。
畫卷是典型的山水人物圖,在左側有隐隐約約的青山峻嶺,山路之下是一座城,城內亭臺樓閣一應俱全,氣勢磅礴,畫卷右側,是一座高樓,直插雲霄,檐角飛翹十分壯觀。
畫是好畫,可遺憾的是,沒有落款,隐約有幾個印記,但卻無法分辨清楚。
一副沒有作畫人的畫卷,是不值錢的。
“嗐,我當什麽好東西呢,就這……?”
圍觀者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這夫人像是沒有見過什麽世面,不懂畫卷的真谛,真正值錢的是那落款,沒有落款就是個臨摹之作,也就……值個十兩銀子吧。”
“話說回來,這畫工确實精妙,看着還真是賞心悅目,頗對我的口味。”
說話這人倒是長相斯文,不像個商販,更像個書生。
“我割肉出五十兩,買下這幅畫,夫人覺得可好?”
“魏兄,你銀子太多了?這畫還不如中央大道上的擺攤人畫的呢,怎能值五十兩啊?五兩,再多就是虧了。”
衆人哄擡大笑起來。
只有沈月柔聲音清脆,如弱柳扶風,又好似暖陽拂面,她說道:
“一千兩,少一兩我都不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