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六個紅包 我對你是心動啊……
沈月柔強忍着腳下傳來的劇痛, 游到那個黑影身邊,那人眼眸緊閉,面色青白, 一身素衣軟趴趴的塌着, 手腳輕柔的搭在那裏,随着水流舞動, 不知生死。
她将小臂架在那人的腋下, 用盡全身力氣向上拖拽, 她感覺自己漸漸力氣衰竭,頭頂上那片藍天越來越模糊,但就是掙紮着看不清楚, 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可能要死在這冰冷的河水裏了。
她不甘心。
那個人還不知自己的心意。
或許是在生死一瞬, 她想清很多之前沒明白的問題, 也終于為自己這趟北疆之行找到了更貼切的理由。她動心了, 對那個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動了真心。
她不想再死一次。
強烈的求生欲望讓她用盡身體的最後一絲力氣,奮力向上一躍。終于清新的空氣充滿了整個鼻腔,陽光暖暖的照在頭頂, 照在臉上,她大口的呼吸,貪婪的享受着空氣。
“姐姐!!”
廉雪眼睛閃着亮光, 撲到岸邊, 身後那些本以為雇主可能就此殒命的人也跟着大吃一驚,而後才反應過來沖到岸邊, 伸手去幫忙。
沈月柔上岸時已經精疲力盡,她肆意的躺在岸邊的巨石上,仰面向着太陽, 大口大口的呼吸。
她很快便收到萬貞兒的紅包【還魂丹】,以及衛子夫的紅包【溺水者施救手冊】。
沈月柔稍加緩和便想起那人雖救上來了,但生死未知,若是不能盡早醫治恐怕神仙下凡也難回魂,便趕緊起身,拖着疲憊的身子走到那人身邊。
只見那青年面色青白,牙關緊閉,手指覆在口鼻處,也沒有氣息,沈月柔探了探手腕,冰涼毫無生命跡象。
“看着這人已經死了。”
那邊镖師攤了攤手,一臉看吧,救了也白救的神情,沈月柔蹙着煙眉,對其中一個镖師說:“麻煩師傅騎馬進城尋一位醫者,快!”
她看了一眼廉雪,廉雪便從袖袋裏摸了一錠銀子放在那人手掌,那镖師看了看銀子,又看了看地下躺着的“死人”,他雖然心裏覺得這一趟肯定也是徒勞,但是看在銀子的面子上,還是欣然願意跑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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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柔這邊也沒耽誤,【溺水者施救手冊】點開後便在耳邊自己讀了起來,她仔細聽着暗自謹記。
她叫另一個镖師掰開那人的唇齒,将手邊的木棍橫放在齒間,又将萬貞兒所贈的【還魂丹】碾碎,送進他的嘴裏,又讓人将他的舌頭向外拽。
沈月柔自己則雙手交叉進行胸腔按壓。
手掌覆上胸腔,沈月柔愣了一下,但馬上使勁有節奏的按壓起來。
這人竟是女子,現在是穿着男子的衣裳,又在頭頂挽了個高高的發髻,做男子打扮。
沈月柔自己可能應該健身了,就在雙臂酸僵難忍的時候,那人嘴角緩緩流出渾濁的水柱,然後喉間不易察覺的骨碌一動。
還魂丹咽了下去。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忙着甩了甩酸痛的手臂,将平日裏的端方板正丢到了一旁,又過了一會,她看到那人的青白的臉色慢慢的暈上幾抹血色,口鼻中也不斷流出水柱。
最後肉眼可見的腹部一動,像是有什麽東西湧了上來,那人突然歪頭哇的一聲,将那些喝進去的河水和腹內的污穢之物一同吐了出來。
沈月柔這才重重吐了口氣。
【還魂丹】上面的使用說明已經說清了,服下此丹藥者會将腹內所積之物湧吐而出,髒腑的抻力會将肺髒的積水一并扯出,服藥者才能還魂。
“姐姐,你還懂醫?”
廉雪看到那人将腹中水污吐了出來,即使她并不懂也知道這人是有救了,她對沈月柔的敬佩之意從眼底泛了出來。
沈月柔累的不想說話,這歇下來才将一直緊繃的情緒放松下來,看着已過正午,便招呼镖師将人擡上馬車,又讓廉雪從行禮中拿出披風,直到将一切安置好才緩緩說道:“并不懂醫,只是略知一二,急于救人便也沒多想,現在回過頭還覺得心有餘悸,怕得很。”
聽着車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沈月柔連忙撩開車簾去看,是剛才騎馬去城裏尋找醫者的镖師回來了。她實在累的毫無力氣,腳上傳來絲絲麻麻的刺痛,雖然讓廉雪給自己也拿了幹淨衣裳換上,但寒涼還是從每一個骨縫裏鑽出來,痛的她忍不住顫抖。
廉雪眼見着沈月柔臉色蒼白下來,便又從行李中摸了一件裘皮大氅,墨黑色,領子上的狐貍毛黑亮根根立着。她将大氅蓋在沈月柔肩上,摸了摸後喃喃道:“姐姐這大氅做的太大了,不合身。”
沈月柔靠在角落裏,半閉着眸子,扯了扯嘴角輕聲道:“這是皇上的。”
廉雪拍了拍腦袋,“哦”了一聲,車門便被人撩開,有位四十多歲的醫者探着身子鑽進來,看到躺在一側的落水者,趕緊将身上的藥箱放下,湊上去探了探鼻間的氣息。
輕吐口氣後,他趕緊拉來那人的手腕,三指覆上去垂眸探脈。
一刻後,醫者開口道:“幸得及時施救,病人現下已無性命之憂,但……”他将那人的手腕放回鬥篷下,說道:“腹中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沈月柔睜開眸子定了定,半晌才道:“多謝大夫,盡力醫治即可。”
醫者又看了看那落水者後,道:“夫人,依老夫看,應将病人送到個方便煎藥照顧的地方,我看夫人身旁并未帶着随行丫鬟,恐怕……”
一看你們就細皮嫩肉的怎麽也不像能伺候人的,醫者将後半句吞了下去。
沈月柔有些虛弱的靠着窗想了會道:“我大哥在柴桑城,不如先去投奔他吧。”
沈月柔本也打算去大哥沈修家中探望的,大哥外放在北疆為官已經有三年,今年本也該回京述職,另做其他安排了,三年未見也不知大哥是否安好,幸好當初來柴桑城,大哥帶着嫂嫂一起,有人陪伴也有人照應。
大哥新婚便外放為官,說來這還是皇上辦的好事。
新皇登基,整肅朝政,京官外放也是一種手段。沈修性子與沈月柔相似,都有些淡泊,他對于追逐名利實在是沒什麽興趣,外放邊城只覺是種磨砺,倒是怡然自得,在此地也是勵精圖治,頗有些成績的。
馬車進了柴桑城後,醫者留了些丸藥便徑自離開,沈月柔一行便來到柴桑刺史府門前。
廉雪先跳下馬車,打量着門框上的牌匾後問道:“姐姐的大哥是柴桑刺史?”
沈月柔強忍着身上的不适,搭着廉雪的小臂也下了馬車,看看腳上的繡鞋隐隐透着血跡,“嘶”了一聲後答道:“大哥才華橫溢,小小刺史确是埋沒了。”
沈修被貶外放與沈相亦有相關,皇上對宰相心存芥蒂,懼其朝中勢力盤根錯節,登基後也曾想過剪其羽翼,奈何沈相在朝中地位極高,又一心為國忠貞不二,若是無端打擊,恐引起朝政動蕩。
這些事沈月柔也不是不知,前世皇上便用沈月柔的身世來牽制沈相,若說父親狠心将她逐出沈家,其實也多少是為了保全她和沈家上下吧。
沈月柔的眸子縮了縮,她的心中泛起一陣漣漪,前世她在臨死前都沒再見過大哥,本該外放三年的他,卻遲遲得不到皇上讓其回京述職的诏書。
她頓了頓心中情緒,在廉雪的攙扶下走到大門前,叩響了門環。
門還沒開,便有兩人從巷角拐了出來,停在庭階之下,其中一人打量沈月柔的背影許久後,道:
“月柔?”
沈月柔這才轉過身,這人可不就是她的大哥沈修嘛。
沈修原本看了身形判斷出是沈月柔,還不太确定,但看到她的臉後先是驚喜,後又驚異的停在那裏頓住,不可置信的說道:“不,你不是月柔。”
沈月柔想跑進去,可是腳上傷口實在是疼痛,只好墊着一只腳扶着廉雪跳了下去,一邊跳還一邊說:“大哥,是我,月柔。”
沈修愣在那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走時沈月柔還是個十四歲的少女,總愛淺淺的笑,但笑起來便如春花般嫣然,只是三年未到,怎的就布滿滄桑,額間眼角都有了細紋,像是老了二十歲。
他知道妹妹進了宮,就算宮中妃嫔勾心鬥角步步驚心,但也該好好保養才能留住聖心……
這……怎可能是她的妹妹?那個名動京城、傾國傾城的沈月柔?
沈月柔急匆匆的湊到沈修身邊,眨着杏眼悄聲道:“哥哥莫怕,妹妹孤身遠行,只是在容貌上稍加修飾,不想過于招搖,并不是真的老了。”
說完明媚的笑了笑。
沈修從那閃動的眸子裏,仿佛能看到昔日那個影子,才半信半疑的問道:“你莫要騙我,腕子伸來,叫我看看。”
沈月柔知道沈修是要看她右手腕上那個胎記,她先是伸手蹭了蹭自己鼻尖,才将手腕伸到了沈修面前,道:“看吧,胎記好好的在這裏呢。”
其實沈月柔蹭鼻尖的一瞬間,沈修便已經确定這是他的妹妹了,雖燃沈月柔臉上有了滄桑的痕跡,但是那眉眼是不會改變的,沈修便是要鬧她一鬧才消了心口的擔擾。
“秦統領一眼便能認出我,反倒是哥哥還要看胎記才肯相信。”
沈月柔抻着沈修的衣袖,左右晃了晃,沈修無奈的笑了笑,彎着眼眉伸手在她頭頂摸了很久道:“哥哥不是不敢認你,哥哥是怕你受了什麽委屈,一夜蒼老,哥哥心疼。”
沈月柔沒忍住眼眶裏的淚珠,猛地撲到沈修懷裏,嗚咽着:“月柔真的好想哥哥,好想。”
好想,也好怕,但……好在終于又能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