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周遭的空氣凝固不過片刻,便有一聲巨響傳來打破這僵局。
段輕言一愣回頭,看見離餐桌不遠的地面,餐盤打翻一地,到處皆是湯湯水水。
而丁子正跪在地上抖着身子,手忙腳亂拾撿着。
更遠一些的幾個打掃的女傭也朝丁子的方向看來。
陳管家慌裏慌張趕來責罵丁子,丁子的頭始終低着不敢擡起。
段輕言再看段路昇,卻見他面不改色,恢複了跟琛叔正常的交流。
早餐被打翻了,段路昇沒等再端上一份就先出了門。
段路昇走後,段輕言坐在主樓回廊的石凳上看書,手上的《品花寶鑒》怎麽也入不了眼,滿心思想的全是今早的口誤。
想起自己今早鬼迷心竅,大庭廣衆對段路昇說了愛,段輕言捏着書頁的手指幾乎就要将紙張搓破。
他抱着書繞着廊檐走到後花園,見到丁子正蹲在草坪邊上,手裏拿了個一尺長的小鋤頭在除雜草。
離着還有幾步遠時,背對着他的丁子已回過身來,餘光瞟到他,竟不敢直視,只把腦袋又重新低下去,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丁子今早打翻餐盤,被陳管家懲罰來除草了。
段輕言未多想丁子的反常,只專心把段路昇想着,想到出了神,出了神也還想着。
等他再回過神來,已找不到丁子的身影,空蕩蕩的花園剩了他一個,直到阿秀不知何時找了過來。
“小少爺,”阿秀走過來,神秘兮兮對他說,“聽說你早上當衆跟咱二爺表白了?”
他一愣,阿秀捂嘴一笑,說:“小少爺,你太大膽了,當着那麽多人的面都能說出那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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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多人。段輕言冷靜下來一想,當時周圍能聽見的人橫豎不超過兩個,一個是琛叔,另一個就是丁子了。
“可是丁子說的?”
“聽說他吓得餐盤都掉了。”
“我問,可是丁子說的?”
興許是見着段輕言的臉色不對,阿秀很快将笑臉收斂了,有些怯怯地說:“我是聽娟兒說的,她是聽丁子說的。”
段輕言平穩了心緒,看着阿秀,說道:“你去将陳管家與丁子一同喚來找我。”
阿秀緩過來後幾乎是一路小跑離開的。
陳管家很快拎着丁子趕來,丁子不像以前那般赤裸裸盯着他看了,而是躲閃着眼神。
段輕言并不理會丁子,只是與陳管家交談着,把丁子晾在了一旁。
“陳管家,您可知二爺平日都與琛叔交談何事?”
“陳某不知,也無需知道。林琛是跟着段老爺一路過來的人,如今跟了二爺,平日經手的也是段家頂私密的要事,不是我等能随意過問的。”
“既然如此,那二位爺在飯桌前商談之事可是能随意聽了去的?”
“借陳某一百個膽子,也萬不敢僭越。”
“若是有人口風不嚴,将二爺的私事傳播了去,又該如何?”
陳管家看了眼丁子,臉已陰沉了一半,說道:“那自是當趕出段公館。”
段輕言只是摩挲着手上的書封,未再開口。陳管家心裏有了幾分數,偏頭怒斥丁子道:“跪下。”
丁子雖還讷着,膝蓋卻已經軟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言...言少爺...我承認你的事是我說出去的,可除了這件事,我從未說過別的事啊!”
“究竟是何事?”陳管家看向阿秀,阿秀也被此情此景吓得夠嗆,哪還說得出話來,直到陳管家又瞪了她一眼,她才顫着聲音将聽來的事情一五一十複述了一遍。
“都給我跪下。”陳管家勃然大怒。
阿秀聞聲倒地,哭腔已從喉嚨溢出。
“你還不知自己錯在何處?”陳管家痛心疾首看向丁子,“往日你們要如何嚼舌根,二爺仁慈,便只是睜只眼閉只眼,不與你們計較。我們當下人的,主子的事聽到了看見了,也要當沒聽到沒看見。如今你說只傳了這一件事,可那餐桌上交談的事情多了去,又何止是這一件?說有易,說無難!你要如何證明自己沒說過旁的話?你欺我們小少爺是軟柿子,要是哪天你心野了,可是要将二爺也當了軟柿子,再去傳那風言風語?”
“陳老,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萬萬不敢啊!”丁子爬向陳管家,抱着他的大腿哀嚎道。
阿秀抽噎着,臉已憋得通紅,半天說不出句整話來。
“小少爺心軟,此事若是讓二爺知道,怕是要家法處置了。”陳管家冷哼一聲。
丁子聽見家法二字,忽地眼前一黑,厥了過去。
阿秀送晚餐來時,段輕言提了句丁子,她便吓得差點把手中餐盤抖掉,放置好餐具後,才辯白道:“小少爺,我與那丁子屬實沒多大感情,我平日裏也覺着他不太真誠,老說些駭人聽聞的話...”
段輕言看了她一眼,見她眼裏閃着真誠的光亮,便什麽話也沒再說了。
晚上他在書桌前看書看得入迷,一根手杖突然倚靠在他桌子邊上,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被一雙胳膊從後圈住,身後人在他臉頰親了一下,道:“我都聽陳管家說了。”
“二爺,我不是怕被說閑話...”
“我知道。這道理我懂得,陳管家也懂得,只是沒想到我的言兒也長大了。”
段路昇的氣息噴灑在他脖頸上,引得他渾身一顫。
“二爺今天複健得如何?”他微微偏離脖頸,止住了那片癢。
段路昇連帶着椅子将他轉了個方向,兩人面對着面。
“段輕言,你扪心自問,我今天哪還有心思複健?”
他還沒反應過來,段路昇已将他從椅子上攔腰抱起,直直走向大床去。
“你的腿!”他驚呼道。
“你這兩斤肉,還傷不到我腿。”段路昇颠了他一下。
段路昇走得不快,卻将他抱得穩穩當當。
他勾着段路昇的脖子,到床前了才憋出一句話來:“二爺,我書還沒看完...”
“等不及了,我想你想得快窒息了。”段路昇将他放到床上,手已解起他的衣扣。
屏風內颠鸾倒鳳着,傳出陣陣喘息與呻吟,房間被濃濃的情欲籠罩湮沒,床上二人皆大汗淋漓了。
這一夜,段輕言被哄着說出一次又一次“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