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下 (1)
04
阿納金再次見到歐比旺是在沙庭女公爵的葬禮上,消失了整整兩周的歐比旺看起來那麽悲傷,他知道他們曾經有過一段無需言明的暧昧,在歐比旺十幾歲的時候他和沙庭就認識了,一個充滿正義感血氣方剛的俊秀少年和一位年輕美貌正處于危機四伏的堅強女子。即便由于各種原因這段緣分最終停留在了摯友的關系上,但此時此刻,阿納金很懷疑,失之交臂的感情和遺憾是否重新勾起了關于這位曾讓他為之傾心的女性的一切美好回憶。
歐比旺将一支來自沙庭故鄉卡萊瓦拉的紫色花朵放在她的靈柩上,如果不是他找她幫忙,那群家夥就不會盯上她。作為新曼達羅的領導者,沙庭一直都保持中立,她不該被暗殺,她還有太多未能完成的心願,歐比旺還欠她一個游遍銀河系的愉快旅途,欠了二十年,再也無法實現。
作為女公爵的禦用律師和好友,歐比旺接手處理了所有的相關問題,包括權利和財産的移交分配,還有她的遺囑……宣讀完遺囑後,歐比旺看到在最後有這麽一段文字,是沙庭寫給他的話,不需要告訴別人,僅僅是寫給他的。
阿納金握緊了拳頭,在這麽多人面前,沉默着任由淚水滑過臉龐的歐比旺拿着那張紙的手都在微顫,果然,這個死去的女公爵将會永遠深刻地印在歐比旺的記憶裏,而在她葬禮上歐比旺動情的這一滴淚則會讓外界對他們之間的關系大書特書、。
“歐比旺,我們得談談。”結束後攔住一臉憔悴的男人去路。
“阿納金,如果你還是執意要幫帕爾帕庭作惡,我們之間就沒什麽好談的。”
“我知道沙庭的死對你打擊很大,但這不是他做的,他有什麽理由要除掉一個中立派?”
咬了咬下唇,聲音有些不穩,“因為我,是我拜托她幫忙調查幾個涉及帕爾帕庭的舊案,”擡頭直直盯着比他高出一截的青年,“是格裏弗斯下的手,就在我和沙庭約定見面的餐廳,襲擊就發生在我向她招手的時候,我會作為證人出庭指認兇手。”
阿納金吃了一驚,格裏弗斯将軍是帕爾帕庭的親信,如果真如歐比旺所說,那極有可能的确是帕爾帕庭的意思,“即便如此,那也不能證明是帕爾帕庭授意。”
歐比旺的眼神漸漸冷了下來,他知道已經不能指望這個和自己漸行漸遠的兄弟了,“格裏弗斯的路數和當年的摩爾很像,我會繼續查下去,如果這其中真的有關聯,”背過身,“你知道我的選擇會是什麽。”
“指認一位将軍受到位高權重的議員指使,暗殺中立派領袖,”阿納金抓住他的手臂,“你真的想好了嗎?”
“阿納金,”歐比旺掙脫了青年的手,“是什麽支撐着你成為如此盛名的律師?”
愣了一下,一時間卻答不上來。
“你自己也不知道對嗎?”內心的失望像是攀附的毒藤,遮擋光與希望,“也許我不是個合格的老師。”
“等我一會兒好嗎,”通訊器不停震動,瞥了一眼是帕爾帕庭的私線,“至少告訴我你這些日子都住哪裏,我送你過去,至于格裏弗斯的事,我一定會問清楚。”說完快步到轉角接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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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鐘不到的時間,當阿納金再回到原處,偌大的大廳裏到處都沒有男人的身影,一拳狠狠砸向大理石立柱。
帕爾帕庭的會客室是簡單的深色系,皮質的沙發上鋪着一層厚厚的軟毛墊,這種奇怪的搭配以前總是讓阿納金覺得有些好笑,但此時他看着一臉慈祥滿頭白發的帕爾帕庭,只感受到徹骨的寒冷。
“格裏弗斯将軍的行動并沒有經過我的批準,他和女公爵早前有些私人恩怨,我個人是非常敬重沙庭的,我想她的遇難和她突然對很久以前就已經審結的往事表現出的興趣有關。”
歐比旺還沒有對外披露過誰是兇手,而他剛和阿納金說完這邊就卡着時間讓他過來一敘,年輕的天行者向來敏銳,此刻已猜到了大概。
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已經發生的事無法挽回,我想知道的是您是否已經做好了棄車保帥的準備。”
“你是個特別聰明的孩子,我一直都認為在我百年之後,只有你才有資格有能力接替我的位置,”故意頓了頓,“只是你有一個最致命的弱點,安尼,從我第一次遇見你時就發現了。”
二十歲的天行者作為助理站在歐比旺的身邊,一個關于貿易聯盟壟斷納布運輸航線,并以自由貿易為借口漲價30%并拒不交稅的官司,雖然大部分都知道納布才是受害的一方,但貿易聯盟用重金堵住了悠悠衆口,并組成律師團,請了五位在當時專接貿易官司的名人,而納布卻只有歐比旺一個人有時間并願意免費提供幫助。
并不是人多就一定會贏,要在銀河系最高法庭上壓制像狐貍一樣狡猾的肯諾比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說錯任何一個字都會被他精準地解讀出他需要的意思。然而五對一的局面是場持久的車輪戰,連着一拖再拖的三場庭審後,一向穩如泰山的歐比旺也擋不住疲憊和煩躁。
再一次提到共和國貿易條例中對內莫伊迪亞人所賦予的特權,這都用四五種理由反駁了記不清多少次了的肯諾比一言不發直接将一本厚達十五公分的紙質共和國最高準則基本法重重砸在對方的桌上,一時間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突然,一直坐着記錄和整理的阿納金天行者站起身,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下走到歐比旺的身邊,“師父,”不慌不忙替正悶着發怒的男人整了整領口,“既然貿易聯盟都重武器包圍納布了,他們自然是不把共和國放在眼裏的,更別提基本法了,要開戰就打吧,希望他們的內莫伊迪亞人特權能幫他們推翻共和國。”
歐比旺張了張嘴,随即笑出了聲,不按常理出牌的臭屁小子。政治總是和他們這行牽扯不清,但一旦上升到政權和戰争,又是另一回事了。果然沒多久貿易聯盟敗訴。
大部分人都認為阿納金天行者是急于證明自己的天賦,用這種方法讓所有人在那樣一場重要的庭辯上注意到這顆未來之星。
但事實上,帕爾帕庭看見的是一個偷偷愛慕着他意氣風發的英俊師父的年輕人,那天所有的争論都不能讓年輕的天行者提起興致,直到肯諾比真正動怒,他的挺身而出并非為了自己的前途,而是為了讓他師父盡快擺脫那些煩人的蝼蟻。
“其實肯諾比并不會輸,他也做了萬全的準備,包括政治上的支持,奧加納議員和艾米達拉議員已經發起了聯合署名,我也投了贊成票,這本只是在他的履歷上多添一筆以少勝多的戰績,卻意外将你送到了我的眼前。”一個輕易就暴露了自己最大弱點的年輕人,前途無限又易于操控。
“我知道,”阿納金也回憶起他第一次在庭審中的大膽行徑,“比那更困難更驚險的都難不倒他。”他只是不想歐比旺因為這件案子上和帕德梅更深入接觸,他們品味相似政見相同,歐比旺對于強勢獨立的女性又特別欣賞,“但我不知道的是,這和我們今天的話題似乎并沒有什麽關系。”
“我親愛的阿納金,”老者從抽屜裏取出一張電子門卡,“最高明的策略永遠是将弱點轉化為優勢,”遞給詫異的青年,“我們誰也不想放棄肯諾比,對不對?有位朋友願意把近郊一處遠離喧嚣和人群的房産借給你們好好聊聊。”
接過透明的鑰匙卡,阿納金皺着眉問道,“你們綁架了他?”
帕爾帕廷沒有回答,“底線是讓他遠離這件事,我不介意過程,只要結果。”
從沙發上站起身,現在他明白了,歐比旺是對的,總是對的,可惜已經回不了頭了。
黑色沒有登記過的轎車從來時的彎角駛離,用手中的門卡加上虹膜識別打開外觀看起來是正常兩層住宅的房子,最近的鄰居在一公裏外,的确是一個不起眼的好地方。
沒有在一樓看到人,阿納金來到二樓的卧室,歐比旺側躺在米黃色的大床上,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般沒有異樣。
放下心來的青年走到床邊坐下,他見過無數次歐比旺的睡顏,從小時候借口怕黑硬賴着睡在一起,到後來加班時趴在桌上睡得迷迷糊糊連眼鏡都沒摘的大律師,還有通過偷拍獲取的畫面,不論是什麽時期看多少次,阿納金就是看不夠,視線無法離開這個男人。
替他撥開額頭略淩亂的碎發,卻發現對方脖子上戴着一根手指粗細的金屬項圈。
“歐比旺,醒醒。”輕輕搖着中年男人,沒過幾秒長長的睫毛抖動了兩下,睜開的眼睛漸漸聚焦,青色的眼眸落進阿納金的眼裏。
“安尼?”想要起身的歐比旺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不怎麽聽指揮,“該死的。”他咒罵了一聲,是肌肉松弛劑。
他在等阿納金去接電話的時候被一個拿着大包小包的小個子撞了下,有什麽針劑刺穿衣物紮進自己的皮膚,等反應過來已經太遲了。
醒來後就已經來到這個空無一人的地方,脖子上還多了個奇怪的金屬圈。在屋子裏研究了很久,試圖弄明白這是誰的地方,自己是落進了誰的手裏,可策劃了這場綁架的主謀心思缜密到什麽線索都沒留下。
“我在每個房間的角落都找到幾個監視器,但無法追蹤到源,只能用東西給蓋住,這裏別說通訊器或是電話,除了冰箱和熱水器的插座,別的地方半個電源都找不到。”項圈讓人不适,極為勉強地動了動手臂,也只是稍微挪了一點位置,“既然摸不着門道我就想走了,只是剛打開門才跨出去半步,就被脖子上這漂亮的小玩意兒電暈了,我猜是設定了特定範圍,再醒過來就看到你了,當中一定有誰來過,給我補了針肌肉松弛劑,你呢?你怎麽在這?”
強迫自己把視線從對方滾動的喉結上收回來,一個項圈,一個套在歐比旺脖子上的項圈,就能讓阿納金立馬聯想到些刺激的畫面,收回走神的注意力,扶起歐比旺,用兩個枕頭将他的身體墊高些。
“你的猜測沒有錯,是帕爾帕庭幹的,”簡單的陳述,“包括綁架你,都是他策劃好的。”
“阿納金,”焦急地脫口而出,“你對他還有用,他不可以連你也……”
“是他讓我來和你‘談談’,”阻止對方的胡思亂想,阿納金明知道接下去的發展只會讓他們之間越來越艱難,但至少此刻歐比旺對他的情誼他确确實實地收到了,“他要我确保你在決議通過前不出去給他惹麻煩,”頓了頓,“可以用任何方法。”
房間裏陷入詭異的沉默。
“說點什麽?随便什麽都行,就算是罵我我也會接受。”受不了這種氣氛,年輕人的耐性總是更差的一個。
“我不知道,如果你已經有了個能讓我們從惡魔手裏贏得勝利的計劃,也許現在是分享的好時機。”
“他的勢力很大,共和國的腐朽我相信你比我見得更多,”即使在心裏打了無數遍草稿,在說出口的時候還是如此艱難,他不是個善惡不分的人,可惜已經被騙着走到了這一步,“你也曾經希望通過幫助貝爾給已經敗壞的政權帶來一些改變,然而現實卻又如何?也許換一種方式也并沒有我們想得那麽糟。”
“如果你想要變革,只要是在民主和自由的前提下,我絕不會反對,但帕爾帕庭想要的恐怕是絕對的統治,他想要的絕不是共和國的制度。”
“那又如何?”
“什麽?”懷疑自己是聽錯了,歐比旺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他年事已高又沒有子嗣,就算建立了帝國又如何?總會有人起來抗争,終有一天會被取而代之,沒有什麽政權是永恒的,如果共和國真有這麽好,又怎麽會有這麽多沖突戰争,又怎麽會腐壞到這種地步?”
“老天啊阿納金,你有沒有想過每次歷史更疊期間又會有多少無辜的生命逝去?”因為無法動彈,只能激動地漲紅了脖子。
“我知道,我的心裏也不好受,但是我的好師父,就算不是帕爾帕庭也會是另一個人,我們又如何能阻止終将發生的事?”
“就算無法阻止,也不能助纣為虐。”
“他已經抓住了我的弱點,這一盤棋他下了很多年,如果我不能在這裏讓你妥協,”抓過男人無力的左手,“我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麽,歐比旺,就這一次,聽我的,別插手好嗎?”
困難地別過頭不去看讓他傷心失望的青年,“只要有機會,我就會阻止你們。”
“愚蠢的固執!”用力搖着歐比旺的肩膀,“他會殺了你,我甚至都沒法保護你!”
“我不需要你的保護,我不需要你,阿納金天行者,在你做出選擇的時候就該知道會是這樣的……”話還沒說完,被強行拗過頭,嘴唇突然被狠狠噬咬着。
結束對隐藏在被修剪整齊的胡子下薄唇的肆虐,分開一點距離,對上年長者被徹底震驚動搖的眼睛,“這麽多年,你從沒弄清楚過我想要的究竟是什麽,”一顆顆解開躺在床上的人的襯衫扣子,“永遠別說你不需要我,歐比旺,”這是他幾乎每夜都在肖想的畫面,“我不能失去你,”撫過胸前的兩點,“如果囚禁你是唯一的選項,我會毫不猶豫的去做。”
05
昆蘭沃斯覺得自己是這世界上最夠義氣的人了,替好友蓋好薄毯,嘆了口氣,論膽識,他比不過阿納金,他懷疑這世上有幾個人能像這小鬼一樣過這種踩鋼絲一樣的生活。
三小時前,昆蘭在去自己酒吧的路上被一個流浪漢糾纏,好不容易擺脫了,卻在口袋裏發現一張寫着奇怪字符的紙條,這是以前他和歐比旺約定的一種密碼,一個在銀河各處都得罪過權貴的大律師總有這麽幾招緊急狀态下的未雨綢缪,昆蘭就是歐比旺的保險之一。
但這不是老友的字跡,皺着眉解開暗號,順着地址摸到一個垃圾箱,又在一堆垃圾中翻出了一張藏在歐比旺最喜歡的外賣披薩盒裏的訂餐地址,備注上還寫着,放在門口就行,另外。
四下張望了下,并沒有監控探頭,用随身的打火機燒掉了紙條和所有證據後,迅速到科洛桑最熱鬧的夜市買了最便宜的衣物,帽檐過長的鴨舌帽,大一號的鞋子,在暗巷裏裝扮好後在路上随手偷了輛最常見的交通工具。
來到郊區的兩層住宅,低着頭沿着屋子先轉了幾圈,最後才來到門口敲門,都做好搏擊準備的昆蘭被出來開門的人吓到了。阿納金天行者?然而對方一語不發,側身讓他進了屋子。
在一片黑暗中跟着進門,天行者在他的掌心寫了幾個問題,昆蘭也寫下回答,接着阿納金緊張的神經終于放松了下來,他走到客廳幾乎是立即癱坐在沙發上。
“歐比旺曾說過你是個做事不怎麽考慮後果的家夥,果然沒錯,竟然讓整個科洛桑都斷電。”
就算自己的夜視能力再強,昆蘭也無法看清一個用手背遮着自己眼睛的人此刻的表情。
“他在樓上,我給他用了點鎮定劑,兩小時內不會醒來,馬上帶他走,什麽都別問,誰都別說,連你的女朋友都不行,幫我照顧他幾天,把他藏好,別讓他出門。”
“究竟出了什麽事?是你惹上麻煩了還是他?”
“別讓他接觸別的人,也別試圖聯系我。”
昆蘭心驚了一下,“這麽嚴重?”他是知道歐比旺身邊有各方勢力的眼線和暗樁,文崔斯就是其中一個。但是阿納金?這個表面看起來并不得罪人但其實跟誰都不親近的家夥,竟然也?“連你都被監控了?”
“你是個可以信任的人,昆蘭,但你最好最近也小心一些,就怕他們的觸角已經伸得太長。”
哦,所以他還不知道文崔斯是杜庫的人,摸了摸鼻子,“我覺得瞞着你總不太好,顯然你是個有大計劃的人,萬一漏算了什麽到時候我可承擔不起。”
于是昆蘭将文崔斯是杜庫派到歐比旺身邊的眼線的事告訴了天行者,包括自己在其中扮演了這麽一兩次叛徒的黑歷史,說完就等着挨拳頭了。
過了半響,黑暗中的青年開口了,“誰都有弱點,”他說,“如果這次在你這出了問題,我知道該去找誰了。”
□□裸的威脅啊這是!認命的苦力剛想要上樓,又被叫了回來。
“先打暈我。”
看着床上的歐比旺,昆蘭再次嘆了口氣,他都不知道該說阿納金這是假公濟私還是趁火打劫,說不定是蓄謀已久?他是早就看出來這個臭小子對歐比旺的那些小九九了,那道灼熱的目光總是恨不得黏在歐比旺的身上,也就當事人自己渾然不覺,又或者是習以為常?不過,如果在監視下連這種事都做出來了,恐怕這次的危機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嚴重。
又想起走進那間卧室時,濃濃的□□味撲面而來,還有昏睡中老友身上的斑斑點點,昆蘭皺起眉頭,按照杜庫這邊的進展以及阿納金對形勢作出的反應,帕爾帕庭這是要鬧變天?
但他知道現在最頭疼的問題還不是世界格局,而是歐比旺醒來後要怎麽留住他,這家夥雖然看起來是個狐貍,但骨子裏就一根筋,他當時為什麽要找這種人做朋友啊!為什麽!想他昆蘭沃斯當年是多麽無拘無束潇灑自由,自從認識了歐比旺,又搭上了文崔斯,他自己的人生都不知道去了哪裏!
認命地給女友打了電話,借口歐比旺因為沙庭的死在酒吧喝多了,自己正在照顧他。挂了電話轉頭就對上一雙青色的眸子,吓了一跳,“歐比旺?你醒了?”
“我不管阿納金和你說了什麽,昆蘭,”撐起身體,沙啞的聲音如此疲憊,“你知道我不會讓他一個人去面對這些的。”
“你知道?你是什麽時候知道他有計劃的?他說你們一直被監視着,應該沒有時間……”看着一個四十二歲的男人一點點紅了臉是很特別奇怪的體驗,“行了,我不想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告訴你的了。”
“昆蘭……”
“你是帕爾帕庭拿來要挾阿納金的籌碼,只有保證你的安全他才能安心演戲。”
“在達成最終目的以前,還有多少人會因為他們的野心受害?任何提出反對意見的人都有可能被殺,阿納金又要忍到什麽時候呢?我不能假裝自己不知道,不能有下一個沙庭。”
“那你打算怎麽辦?除了帕爾帕庭這邊,杜庫也盯着你的一舉一動,我能騙的了親愛的一次,哄她兩次,但撐不了多久,如果真到了必須選邊站的時候,我自己也不知道會搭錯哪根筋。”
沉吟了一會兒,似乎也沒能想到更好的方法,只憑他一己之力的确無法改變什麽。“我需要和帕德梅聯系,還有貝爾。”
又來?翻了個白眼,“你以為他們身邊就沒有間諜或是耳目?在我親愛的暴露以前,你不是還把她當兄弟一樣無話不說?”
“他們的立場和沙庭不一樣,帕爾帕庭需要帕德梅的支持,貝爾是公開反對他議案最激烈的人,就算現在已經卸任議員,但如果此刻遭遇不測,一定會對他造成嚴重阻力,他暫時還不會動他們。”
“我是不懂政治那些事情,”最後掙紮一下,“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天行者可是威脅我如果不能保證你的安全他會去找文崔斯算賬。”
“昆蘭,我必須露面,”感激朋友的好意,但要說服歐比旺肯諾比,昆蘭沃斯可從來沒有成功過,“我從帕爾帕庭的地盤被帶走,他一定會懷疑是阿納金的問題,安尼已經涉入太深,讓他發現的話絕不可能留他活口,只有我出面并且假裝是別人救的,才能轉移他的視線,如果帕爾帕庭真的不再顧及阿納金,派人來除掉我,他才會再次露出破綻,這才是我們的機會。”
這是昆蘭今天第三次嘆氣了,“你們兩個一定要這樣嗎?”
不明所以的歐比旺歪頭。
“你就不能乖乖聽他一次,或者他就不能讓人省心的聽你的話?”
“昆蘭……”
“別用你那雙要人命的真誠的眼睛看着我,這讓我怎麽拒絕你?”
一不小心被逗笑了,“我會告訴文崔斯哦。”
“你去說,反正她也是這麽覺得,行了,我給你拿些幹淨衣服,你得去洗個澡然後全部換掉,不管之後會發生什麽,至少今晚我得确保你好好休息。”
這下歐比旺又臉紅了,“我們并不是……”。
随意地擺擺手,昆蘭才不要聽他什麽自欺欺人的解釋呢。
06
“成大事者最忌諱感情用事,我給過你機會把他占為己有,就算打斷他的腿也不讓他離開,但是安尼啊安尼,既然你下不了手,就只能由我代勞以絕後患了。”
耳邊還回響着帕爾帕庭蒼老陰郁詭異的笑聲,藏在身上的證據,孤注一擲撞碎玻璃從六十五層高的會議室跳至六十二層的空中閣樓,顧不上被鋒利的玻璃碎片劃傷眉骨,幸運落地後跑向消防安全閘,一時間警報聲響徹整個議會大樓。趁着混亂順利逃出後,阿納金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歐比旺。
帕爾帕庭的恐怖遠遠超出天行者的預估,這不僅僅是一盤計劃多年的棋局,這是蟄伏了近四十年的一場驚天陰謀。
按了按胸口,殺死奎剛的兇手達斯摩爾是帕爾帕庭親自培養的殺手,貿易聯盟是帕爾帕庭在幕後支持,一直培養并給予帕德梅表面上的關愛和支持,扮演着慈眉善目的恩師,故意給貝爾留下戰争預算誇張數額的線索,操縱媒體對歐比旺的打壓,自導自演了兩起針對自己的刺殺演出,培植和自己對抗的勢力以獲得民心和聲望,還有格裏弗斯……眼見保不住,已經高價派人去除掉了。
那下一個會是誰?阿納金不敢想,卻不得不去想,是他的歐比旺,在那串名單上的第一個名字,是歐比旺肯諾比。
僅僅過了不到一周的時間,格裏弗斯将軍的死讓歐比旺措手不及,但又因為他的被暗殺,讓原本無法相信他推論的帕德梅提到了警覺,從而驚險地避免了一次針對她的刺殺。
現在歐比旺更擔心阿納金是否已經暴露了,帕爾帕庭鏟除異己的行動已經明顯加快了步伐,摸着自己的胡子,下定了決心,讓文崔斯通知杜庫伯爵,他們需要盡快見一面。
最危險的地方卻是相對安全的,他們約在兩天前已經被翻的天翻地覆的歐比旺的家。
打開門就看到永遠都如此挺拔威嚴的杜庫伯爵只身一人站在落地窗前,好吧,自己家的防盜措施簡直脆弱的不值一提,心疼了一秒連着幾天都被破門的家。老者穿着比上一次見面更隆重,夜幕下的背影看起來心事重重。
“杜庫伯爵,冰箱裏還有點酒,還是你傾向咖啡?”就算閉着眼睛,歐比旺都能精準地到達廚房。
“肯諾比,”轉過頭看見半個腦袋從廚房那探了出來,嘆了口氣,“我是真的很欣賞你。”
從櫥櫃裏翻出一塊小餅幹塞進嘴裏,他朝杜庫點點頭,抓過一瓶啤酒揚了揚,收到一個搖頭後,聳聳肩走到杜庫的身邊自己喝了起來。
在交換了一些情況後,杜庫再次邀請歐比旺加入自己的陣營,又一次被婉拒了。
“你的理想是什麽?”探究着眼前這個男人,如果他能明白問題的症結,也許會有轉機?
“我知道您是一位理想主義者,有着宏大的抱負,但對于我來說,只要自己的一點綿薄之力能幫助到具體個人身上就已經算是成功了,我幫不了每一個人,能幫一個是一個。”
“你明明有能力可以做大事。”
“哈哈哈,我還以為做一個銀河系知名律師已經算是挺大的一件事了呢。”
“我是說成就更大的事業。”
“伯爵,您有權勢有財力,對各方勢力的角逐都看得很通透,你在乎的是如何更好的治理這個破碎的世界,而我呢,我關心的是讓那些窮兇極惡的人得到應有的審判和制裁,這是兩條道。”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嘴唇,又喝了一口酒。
“你想過嗎?如果權利交疊,你所相信的代表正義的法律被更改得面目全非,你又将如何把這個律師的身份扮演下去?”
停下了動作,歐比旺皺起眉頭,“我所相信的法律?”不着痕跡地向後退了半步,“難道不也是你為之操心了數十年的事業嗎?”
如此敏銳的孩子,真的太可惜了,“這是最後一次機會,歐比旺,我們可以不用成為敵人,只要你放下成見,想想那些你在乎的人,想想天行者。”
“我有點被弄糊塗了,”擠出一個虛假的笑容,“能不能麻煩再提醒我一下,你的立場是什麽?難道不是挖出帕爾帕庭這個毒瘤,順便給自己掙點人氣拉拉票嗎?”
“雖然也有過分歧,譬如在對你和天行者的選擇問題上,讓你們産生隔閡甚至決裂,以測試留下哪個,這是一開始的初衷,”從腰間緩緩抽出一把泛着銀光精致無比的利劍,“我盡力了,很遺憾,到最後我們都沒能站在一個陣營。”
歐比旺雖然學過格鬥術,但和曾經蟬聯銀河系十幾年擊劍霸主的差距還是非常明顯,堪堪躲過致命的一擊,卻還是被劍身刺入肩頭,悶哼一聲不敢有絲毫停頓遲疑,忍着劇痛蹲下身從側面迅速閃開,幸好是主場作戰,在邊躲邊砸完各種工藝品小裝飾抱枕靠墊後,捂着還在不斷淌血的傷口,被逼到了沙發的轉角處。
“致上我最真誠的尊重與歉意。”
歐比旺閉上了眼,最後的時刻,他想,希望阿納金別太傷心了。
然而,迎接他的卻是飛濺在臉上溫暖的液體,睜開眼,是高大的身軀擋在他的身前,“安尼……阿納金!”被眼前的一切震得完全無法動彈。
千鈞一發的時候,沖進門不要命地撞向杜庫,被突然竄出的天行者擾亂了計劃,銀色的劍身落下,阿納金的右手被生生斬斷。
青年硬是撐着殘缺的身軀,死死盯着被他偷襲踹出幾米外的杜庫,他的眼睛似乎都燃燒起來,他會保護歐比旺,半步都不會讓開。
站穩身形,伯爵挑高了眉,“天行者,我可從來就沒看好過你,既然你自己要送上門來,那就一起去吧。”
彈了下銀劍上滴落的血珠,再次擺開架勢。
“師父,”這一次打斷這場殺戮的是不疾不徐走到三人中間的高挑美麗的異域女子,“不如放這對苦命鴛鴦一條生路?”
“文崔斯?你這是要背叛我?”
“戀愛中的女人總是反複無常毫無邏輯可言的,”手中兩柄短劍的風格和杜庫手上的武器如出一轍,“從一開始你就不該讓我去接觸這三個讨厭鬼。”
“親愛的,”昆蘭趁他們師徒對峙的時候沖到歐比旺和阿納金的身邊,“他們兩個都不太樂觀。”
“有時間廢話還不如趕緊跑!”吼了男友一句,率先發動攻擊。
尾聲:
“是你的稱贊,你的微笑,當你以我為榮時揚起的自豪和笑容。”
沒頭沒腦地突然來了這麽一句,歐比旺擡頭不解地望向躺在病床上的青年。
一切都已經平息了,雖然文崔斯只拖住了杜庫五分鐘,卻給所有人都争取到了時間,貝爾奧加納動用了自己的護衛隊,加上本就維護着科洛桑治安的機器人衛兵們,一番苦戰後終于拿下了這位赫赫有名的伯爵。
阿納金身上藏的芯片內是帕爾帕庭和貿易聯盟往來的交易賬目,以及他授意格裏弗斯暗殺沙庭的全息影像,許多早遠的證據已經被銷毀,即便如此,先将帕爾帕庭的真面目揭露給大衆,才能申請更多深入的調查,至少他想要推翻共和國的野心已經不可能再實現。
而帕德梅,順藤摸瓜将一連串貪婪腐敗的議員們一股腦兒拽了出來,作為一個頗有聲望的年輕女議員,義正言辭和貝爾一起提出了共和國議會重組和改革動議。
律師公會也由尤達大師和梅斯溫杜提議,組了個臨時特別小團隊以應對這次的驚濤駭浪,還特地給歐比旺和阿納金正名,表彰他們在這次幾乎要翻天的事件中所貢獻的一切。
而這一切,現在都已經平息了,時間過去了半個多月了。
“你曾經問我,是什麽支撐着我成為如此盛名的律師。”阿納金用左手扯了扯歐比旺的衣角,“這就是我的答案。”
“噢,突然撒什麽嬌?你都多少歲了阿納金,”好笑地搖頭,“再者,這原因也太小家子氣了。”
“這哪是撒嬌,”噘着嘴,“我可是在很認真的表白。”
一時語塞,習慣性地摸着自己的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