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 17

因為還要上班的緣故,鄭宜翎趕了個大早,七點就到達醫院,經過走廊的時候,她敏銳地察覺到有一股微妙的氣氛在護士們之間流動,她們明明在工作,卻總是不時擡起頭望一眼某間病房,有些護士經過那間病房時還會悄悄停下腳步往裏偷瞄一眼,然後再快速走開,去到那些正在竊竊私語的護士們中間,鄭宜翎經過時依稀聽她們小聲說,“……是吧……肯定是他……”

她不由順着她們的目光望向那間被成為話題的病房,越往前走越覺得,她們注意的好像就是商郅郁所在的那間。

然後當她推開門一進去,看見一身黑衣黑褲戴着墨鏡和帽子的人的一瞬間,就明白這是為什麽了。

就見那人抱臂靜靜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面對着仍未轉醒的商郅郁,由于戴着墨鏡的緣故看不清楚表情,但他嘴角輕抿,似是對眼前這樣的狀況有所不滿,又或是覺得商郅郁不該躺在這兒。

“栖梧?是栖梧吧!”鄭宜翎訝異地出聲道,她太“熟悉”這個人了,因為工作需要對他研究得極為透徹不說,而且也抗拒不了栖梧在熒幕上的巨大魅力,基本上已成為他實實在在的影迷之一了。

栖梧沒吭聲,只是擡起頭來,同時伸出食指擱在唇上,做了個“噓”的手勢。

“你……人不是在澳洲嗎?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是拍攝已經結束了?”鄭宜翎對他的行蹤也頗有掌握,她簡直驚訝得不行,還真沒想過一早來到醫院竟有這樣的好福利。

栖梧聞言低頭看了下腕表,這才開口說,“我還有十分鐘就要離開,你是商郅郁的朋友吧?我知道你們在同一家報社,我不在的這段期間,麻煩你多照看他一點。”他的嗓音略顯沙啞,低沉得不像話。

鄭宜翎禁不住暗暗吃驚,她竟然都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的關系居然這麽好了,好到她要被這個大明星拜托“多照看他一點”這樣的事。

“……這當然沒問題。”鄭宜翎說着又忍不住問,“你來多久了?不等他醒來嗎?”

“不了。”栖梧搖搖頭說,“我還要趕回去。”

“回去?回去哪裏?”

“悉尼。”

“咦、咦……難道你是在拍片中途……”鄭宜翎持續吃驚,“你就是專程為了趕來看他……”就算是直航也起碼有十二個小時以上的路程,再加上等班機周轉等等,這還只是單程……

“有什麽問題嗎?”栖梧淡淡道。

“沒……沒什麽。”只是,這實在是……鄭宜翎也不知道要用什麽樣的形容詞來形容她此時心裏的震驚程度,用“情深意重”總也覺得怪怪的,很可能又要被商郅郁說她用詞不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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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家夥怎麽可以還不醒過來?

一時再也無話,說好的十分鐘很快就到了,栖梧起來對鄭宜翎說,“不要告訴他我來過。”他丢下這樣一句,又轉頭看了商郅郁一眼,就離開了病房。

鄭宜翎又是一愣,為什麽不能告訴商郅郁?這樣想着,她不禁轉頭看向仍在好眠的人,不由覺得這個人可真是幸運,栖梧那樣的人,遠到誰都攀不着,像是遙遠星辰的存在,卻會為了他如此輾轉而來,被這般執着對待,怎麽可能讓人不豔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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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郅郁醒來已經是二十分鐘之後的事了,這期間鄭宜翎暗中糾結不已,不知道是該說還是不該說,越想越苦惱,等商郅郁睜開眼睛,看見的就是鄭宜翎生悶氣的表情,也不知是在對誰。

“怎麽那麽早?早飯吃了嗎?”

低啞的嗓音将陷入自己思緒的鄭宜翎拉了回來,商郅郁略顯蒼白的臉色和過分溫和的表情加上不經意間關懷的問話,又是用如此溫醇的語調,讓鄭宜翎的煩悶情緒一掃而空,她本來就已認識商郅郁好久,知道他的好,要不是深深覺得這樣的男人她實在掌握不住,做朋友比做戀人好,恐怕早就對他采取行動了。

栖梧的出現無疑挑撥起了她很久以前就動過的小小心思,但當思緒一定之後,又覺得眼前的狀況已是不錯。

雖然很想說“還有人比我更早”的話,但說出口的卻是同樣關切的句子,“感覺好點了嗎?”

說起商郅郁住院的事,又讓鄭宜翎想都想不到,要不是他突然胃出血,她還不知道他曾經有過一段住院史,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據商郅郁自己說胃病很久都沒犯過了,這次突然發作是因為之前工作的關系,報社時間本就不固定,一有新聞就往外趕,前幾天發生了一件大事故,剛好社會部其他攝影記者都排不出空,他帶着筆記本和攝影器材一路跟拍連續出報道,整整三十小時沒有好好睡覺吃飯,也難怪要犯病。

“你這個人也真是的,工作到吐血,标準的工作狂。”鄭宜翎打趣道。

這種說法是後來同事跟鄭宜翎渲染的,不過事實并沒那麽誇張,而且還是商郅郁自己來到醫院辦好手續住進來的,完全沒有給任何人添麻煩。

這也是讓鄭宜翎在意的一件事,都到了要住院的程度,為什麽他仍然不聯系家裏人?是不願聯系、不能聯系、不方便聯系,還是沒有人可以聯系?但她不能問,商郅郁不提,她就不能輕易問。

“麻煩你了,每天跑醫院。”商郅郁說。

“說到哪裏去了,只不過有點被吓到而已。”鄭宜翎說,“接下來你可要好好照顧你的胃,知道嗎?”否則要是他再出什麽問題,她就沒法跟人交代了。

“知道了。”商郅郁微笑答。

最終鄭宜翎還是沒有提到栖梧來過這件事,但事實上她又想多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這堵牆有太多人想去戳破,就在鄭宜翎離開後不久,護士來查房的時候,商郅郁就被問道,“商先生,你跟栖梧認識嗎?早上來的人是他吧?”

這話問得商郅郁不知從何說起,他前思後想,回答說,“我沒見到他,他來過?”

“咦?沒見到,但我們去确認過,應該是他沒錯,後來不是有一位女士又來看你了,她肯定遇上了,也沒跟你說起嗎?”

“的确沒有。”

“這樣啊,本來我們還想讓商先生幫我們讨個簽名呢。”

“你們說的那個人什麽時候來的?”商郅郁不由問。

“他六點不到就來了,坐了一小時左右離開的。”

商郅郁愣了好一會兒,如果真的是莊栖風,來了卻不等他醒來,又匆忙離開,然後他又是從哪裏趕來?據他估計拍片應該遠沒有結束才是,那麽難道是從澳大利亞……估計這種事他真的做得出來,但以他對工作敬業的程度,又會怎麽處理?所以才逗留一個小時連忙趕回去?因為反正沒見到所以不想讓自己知道?

越想越覺得一定是他不會錯,但也真是好傻,傻得讓他無話可說。

商郅郁聯系到虞曉瀾的同事,那位因攝影展的緣故一直幫忙的經紀人,對方很快就告知他昨天虞曉瀾有打電話問過他的情況,那時他剛好在醫院接受檢查,因此沒聯系上本人,于是問了報社,知道住院的事,便這樣告知給了虞曉瀾。

商郅郁随後問到了虞曉瀾在國外的聯系方式,很快撥了過去。

對方接通後,商郅郁報上姓名。

“商郅郁,你見到栖梧了?”虞曉瀾一聽是他脫口就問。

“見到就不用打電話給你了,他已經離開了,大約是早晨七點左右。”商郅郁回答。

“那就好,我還怕他耽誤拍戲的進度,這種事可從沒發生過。”

商郅郁不由沉默,随後說,“等你見到他,麻煩告訴我一聲,可以嗎?”

“當然可以。”

“那就好,先挂了。”

“等等。”

“嗯?”

“你說沒見到是怎麽回事?”

“我醒過來之前他就在了,走的時候我并不知道,要不是護士認出他來,我完全被瞞在鼓裏。”

虞曉瀾微微一愣,不由嘆一口氣道,“說實話,我從沒想到有一天我也會對栖梧改觀。”

聽虞曉瀾忽然冒出如此古怪的一句話來,商郅郁不禁問,“怎麽說?”

“雖然仍是栖梧的做派,但他一旦真心愛上一個人,做出來的事說出來的話往往讓人驚嘆,這讓我看到了栖梧人性的一面,而不是從前那個只會發脾氣耍大牌的栖梧。”虞曉瀾在電話裏非常真切地說。

“哦?”

“你知道栖梧來之前做了什麽嗎?”虞曉瀾有意透露給商郅郁知道,她把栖梧救起安娜之後說的那番話原封不動說給商郅郁聽,“我在一旁真的被震撼到了,我沒想到如此唯我獨尊的栖梧喜歡上一個人時會是如此的堅定和執着,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喜歡過什麽人,因此我從沒見識過這樣的他,可你知道嗎?一旦知道原來他還有這樣的一面,我居然覺得他所有的缺點都好像變得可愛起來,令人完全能夠包容,真的很不可思議。”

“那很正常,因為你看到了他的真,平常的他開心就是開心,無聊就是無聊,生氣就是生氣,演戲就專心演戲,若是喜歡一個人,他就會喜歡到底,用各種他能做到的方式來表達,他的行為就像是一條直線,這是莊栖風最真實的一面,而栖梧,是他化身為各個角色入戲的一面,他同樣也帶有莊栖風的影子,他入戲之深,就是把自己當成角色,與其說是表演,不如說那是他完全忘我地進入了角色的生活。”

“你看得好透徹!”虞曉瀾細細思索商郅郁的話,再對比以往的栖梧,發現商郅郁口中的那個栖梧正如他所說的那樣,“你跟他的接觸真的還沒幾次吧?居然就那麽清楚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了!”

“那是因為他太過簡單。”商郅郁微笑說道,“但這樣的他會得罪人,不過好在他足夠大牌,而且他也有足夠聰明的一面,至少在演藝圈裏,這樣就能讓他混得開,而且僅演技一項,就有太多人要甘拜下風了。”

“你的口吻好像在誇自家人哦!”虞曉瀾不禁調侃道。

“是又如何?”

見商郅郁承認,虞曉瀾不由心中大喜,“看起來他的行為有感動到你哦?”

“換做任何人都會吧。”

“倒也是。”

“還有什麽事嗎?”

“沒事了,你好好休息吧,你看我,連對病人該有的禮數都疏忽了,真是抱歉。”

“小事而已,沒什麽大礙。”

商郅郁簡單地回道,對面虞曉瀾又跟他寒暄了幾句,兩人便結束了通話。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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