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 29
接到顧筠蘭電話的時候商郅郁正在回家的路上,顧筠蘭問商郅郁今晚加不加班,不加班的話是否能去他家吃飯。
“今晚可能不行,過幾天我再約你,有些問題我們也要談一談。”商郅郁在電話裏回答。
“好。”顧筠蘭欣然答應,“我會等你電話。”
走進小區,見到有一輛搬家用的小貨車正停在自己家樓下,商郅郁一開始沒在意,走上去之後才發現他家和隔壁兩家皆門戶大敞,搬運工人分別從各自的門裏面走出來下樓,商郅郁微微一愣,快步走進自己家。
莊栖風正在客廳裏講電話,見到商郅郁回來,他很快收線,“……沒錯,我要挂了,那就約明天,你先過來看一看,好,那先這樣,掰。你回來了!”
“你說你要負責,是打算重新裝修嗎?”商郅郁已經看見自己家的廚房被拆掉一半,該敲的都敲掉了,只剩下煤氣管和水管露在外頭。
“沒錯。”莊栖風笑眯眯地點頭。
“那對面是怎麽回事?這些箱子是誰的?”
莊栖風指指自己,“我的。”
“你搬到了對面?”商郅郁早已無比淡定,一聽東西是他的就知道眼前這一切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了。
“猜對了,已經是最後一趟了。在你家廚房裝修的這段期間,我可以貢獻出我家的廚房!”這可是相當劃算的一筆賬,既住得近,又能吃到他煮的飯。
“這麽說來我應該謝謝你。”商郅郁好笑地說。
“好說,設計師明天就來,施工就安排在你上班的時候,我會幫你看着的,放心吧。”
商郅郁聽了他的話不由問,“你那麽閑?”
“是很閑啊,平常我又不能出門,會被拍。”莊栖風潔身自愛,他雖然人氣竄上天,但八卦卻少得可憐,一方面是他出問題的時候公司打點的好,另一方面是他從來不愛被人亂拍照。
商郅郁倒是沒想到他平時的休息時間會那麽樸素,點了點頭道,“在你燙傷康複之前不出門也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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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栖風看了看自己被紗布包紮着的手臂,露齒笑了笑,又說,“晚餐我已經找人做好了,正在送過來的路上。”
給莊栖風和商郅郁送晚餐過來的人除了虞曉瀾之外沒有第二人選,三人在商郅郁家中吃完,再由虞曉瀾收拾善後,此時樓下搬家的貨車也差不多空了,拆箱布置房間的重大任務就又落在了虞曉瀾的身上,莊栖風借着手受傷為名義坐鎮指揮,商郅郁面對被一堆箱子占據的自家客廳,很幹脆地轉身把自己關進暗房處理周末拍的照片,他出來的時候已經将近十一點,一切都歸于寂靜,客廳的箱子也都消失了,他這才想起來莊栖風還沒能洗澡,于是一通電話打過去,并走到莊栖風家門口。
“照片洗好了?”莊栖風接着電話便去開門,看見商郅郁站在門口便笑了,問他道。
“嗯。你這邊都收拾好了?虞曉瀾呢?”商郅郁邊問邊脫鞋走進去。
“我讓她回去了,還有一點點我自己來收尾。”莊栖風回頭指指一整桌的葡萄酒說,“我把酒櫃都搬來了,你看。”
這真的是相當豪華的酒櫃,占滿了客廳整面牆,就連進入房間的門都快被擋住了,莊栖風正在一瓶一瓶往上擺,還開了一瓶品嘗,看起來只有這件事才是他喜歡做的,才不會做糟。
“看你的樣子是打算在這裏長住?”商郅郁問。
“看情況吧,我租了半年。”莊栖風端起桌上的酒杯坐下來說,“兩個月後要去拍片,屋子會空一陣。”
“已經定好拍什麽了?”
“還沒有,我正在挑劇本,選好的話時間再安排,不過一般他們都會以我的時間為準。”
“一年兩部片,你的工作非常穩定。”商郅郁道。
“嗯,演戲費神費力,我需要足夠的時間來休息。”莊栖風說。
商郅郁相當理解他的話,莊栖風演戲的時候不給自己留絲毫餘地,三個月下來,足以讓他筋疲力盡。
“你的浴室可以用了嗎?我先幫你去放洗澡水。”商郅郁一面卷袖子一面說。
莊栖風還是有些吃驚,酒杯靜止在唇邊,愣愣地看着商郅郁問,“你真是來幫我洗澡的?”
“不然呢?”商郅郁理所當然地看他一眼,由于他自己就住在隔壁,對房子的布局很清楚,他說着就自顧自向浴室走去。
莊栖風在原地發了一會兒怔,不由輕拍自己的額頭,商郅郁的回答再正常不過,自己胡思亂想反而不應該,他放下酒杯跟進去,看着商郅郁一手撐在浴缸的邊緣,一手擰開水龍頭。
商郅郁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問,“有沒有海綿?泡澡之前我要幫你清洗一下。”
“海綿?沒有哎。”
商郅郁站起來在浴室裏轉了一圈,說,“洗發液和沐浴液我也沒看到。”
“呃……我習慣住酒店,忘記掉這裏不給準備。”莊栖風撓撓頭說。
什麽叫不給準備……
“租房可沒有那麽多現成的東西。”商郅郁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預想到他今後這兩個月的生活了。
任水放着,商郅郁離開莊栖風家回到自己的住處,取來一些日用品對莊栖風說,“先用我的吧,如果不合适明天再去買。”
“哦,好。”
莊栖風習慣了住高級的酒店,或現成的酒店式公寓,還真的從來沒有為這些東西費心過。
花了大半個小時将浴缸清洗幹淨,商郅郁才開始放洗澡水,莊栖風一直在一旁跟他閑聊,話題不知不覺轉到了昨天拍的照片上。
“我發現你在拍顧筠蘭的時候會猶豫,感覺沒達到你預想的标準。”
“我一直不擅長拍人物。”莊栖風會這麽說并不奇怪,那天他幫忙指點的時候,應該就已看出了這個問題。
“我看過你拍攝的景物,很有生命力,但其實你未必不擅長拍人物,應該是人物配合不了你的高度。”莊栖風說。
商郅郁聞言笑說,“我哪有什麽高度,只是一直找不準拍人物的感覺。”
莊栖風盯着他說,“我不想自誇,但問題的确是出在人物身上,而不是因為你的技術問題。”
“可我并不是沒有拍過非專業的人物,你也知道我會面臨很多非專業的人物,若要說筠蘭達不到我的高度,我倒認為是我在拍攝的時候總會被我自己要求的技術所幹擾。”
“我不這麽認為,在拍攝新聞照片的時候,你能夠将所有的真實拍攝出來,就算那些人物非專業,可都帶着自身的感情,要用照相機拍攝出人物的內心氣質這就是技術問題,但是一旦你拍攝的對象僅僅是在擺姿勢的話,你就會變得難以下手。”莊栖風認認真真地分析,“所以你不是不擅長拍人物,而是無法拍攝固定的人物,就好像前一次你跟拍時,我是在拍戲,帶着某種思想和情緒,你拍起來就很得心應手,不是嗎?”
商郅郁仔細考慮他這番話,當局者迷,他一直把關注的焦點放在自己的拍攝上,并沒有考慮其的方面。
說話的功夫水已經放滿了,商郅郁剛才順便從家裏拿了一些尼龍袋和一次性塑膠手套過來,他用這些東西把莊栖風受傷的手臂暫時包起來說,“這樣就行了,洗完澡我再給你換紗布,如果需要幫忙就叫我,記住一點,這只手不要去沾水,寧願慢一點,知道了嗎?”
莊栖風點點頭。
商郅郁轉身離開前,見莊栖風仍然站着不動,便問他,“還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莊栖風趕緊搖搖頭,雖然因為演戲的緣故他有時候也必須脫光光,可當面對的人是商郅郁時,他再坦然也會覺得無所适從。
本來他還在想都事到臨頭了,總不能退縮,而且澡是一定要洗的,被商郅郁看光光,比給別人看要好,管它會不會害羞,會不會臉紅,白天在講電話的時候,他并沒有撒謊,商郅郁一定不知道那一刻他的心跳得有多快,他喜歡商郅郁這件事,再一次被證實,明明是相同的性別,但這個人就是會讓他手足無措,真是要命。
門關上後,莊栖風知道果然是自己想太多,放下一顆緊張的心之後,他慢吞吞脫掉衣服把自己泡進水裏,同時将自己那只受傷的手擱在外頭,免得沾到水,閉上眼睛時,他腦海中不由得又浮現起剛才商郅郁在浴室裏忙碌的身影和他囑咐自己的話來,他睜開眼轉向靜靜擱在一旁的沐浴液和洗發液,這也是商郅郁拿過來的,此時此刻,身體被溫度恰好的水如此輕而柔和地包圍着,他不禁覺得自己的一顆心也逐漸變得軟綿綿的,變得似乎能輕易摸得到,也變得相當容易滿足。
等莊栖風穿着浴袍頂着一頭濕漉漉的頭發走出來時,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了,商郅郁早已拿來醫藥箱,坐在沙發上一邊對着手提工作一邊等他,聽到動靜,轉頭看他一眼,将身邊早已準備好的幹毛巾扔過去說,“先把頭發擦幹。”
莊栖風一面擦一面在商郅郁的身邊坐下來,看他電腦裏的照片問,“你也會用數碼相機照相嗎?”
“會啊,看工作。”商郅郁回答。
莊栖風看着他專注的側臉,一時心神恍惚,手上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商郅郁又處理了幾張相片,忽然感覺周遭安靜下來,他不由轉過頭,發現莊栖風一動不動出神地盯着他看。
有時候,他的确會在莊栖風眼睛裏看見一種他來不及掩飾的深情,他不是鐵石心腸,他其實早就被感動過無數次。
“看你,水都滴到沙發上了。”商郅郁放下電腦,站起來幫莊栖風擦了幾下,以免一會兒拆開紗布時被弄濕。
“但是你更喜歡用膠卷是嗎?”莊栖風回過神來又問。
“嗯。”
“我覺得你真心想拍的東西都不在眼前。”莊栖風忽然說。
商郅郁一怔,問,“怎麽看出來的?”
“如果在眼前,你會不去拍嗎?”
“也對,原來如此顯而易見。”商郅郁笑了。
“那你最想拍的是什麽呢?”
“遠處吧,遠離人群的地方,人們輕易無法到達的地方,我想拍出波瀾壯闊的景色給去不了那些地方的人們看,也讓自己去看。”商郅郁低低地說。
莊栖風想象着,半晌說,“如果你去了,能帶上我嗎?”
商郅郁停下手中的動作。
“你用鏡頭記錄下來的景色,我也想看。”莊栖風回過頭,對商郅郁說。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