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chapter 57
《英雄》在橫店開機,成了近來最熱門的話題,以至于橫店一時成了華東地區最繁忙的旅游景點,影迷們蜂擁而至,不僅僅是國內,就連國外也有不少人來到這裏,只為了親眼确認栖梧真的平安無事,栖梧趁着拍攝的空檔大大方方與影迷們握手和簽名,有好多女性影迷在看到他的時候激動地放聲大哭,更有一個因為锲而不舍地等候還中暑暈倒在地,明明都還不是夏天,不過雖然狀況百出,但拍攝現場的秩序仍然維持得非常好,這是因為栖梧的影迷素質普遍都很高,更因為他們都擔心栖梧的身體,因而顯得特別小心翼翼。
也是因此,拍攝的過程非常順利,栖梧再次把所有人都帶入戲,幾乎不費吹灰之力,正如商郅郁所料,演戲果然是他最為擅長的事,就好像上天賦予他的本能一樣,但這仍然是需要付出極大的心力和專注力去完成的一件事,便也順利地轉移了他的注意力,讓他得以把心思都放在演戲上。
而商郅郁看得出來,他真的很喜歡演戲這件事,無論他是莊栖風,還是莊栖雲。
結束一天拍攝的莊栖雲一旦松懈下來,很快就能陷入沉睡,每每在泡澡的時候就直接睡了過去,不過也因為商郅郁就在身旁的關系,莊栖雲總顯得特別放松,再加上他的三餐都是由商郅郁親手打點,睡眠也充足,因而他的狀态極佳,《英雄》從一開始的試拍就已非常順利,這部影片除了栖梧之外,劇組人員從導演到其他幾個重要角色啓用的都是新人,原本制片方很擔心這樣的團隊會拖栖梧的後腿,可沒想到因為栖梧的帶動,大家的幹勁都相當高,更是發揮出了不少潛力,拍攝中驚喜連連,順暢得連成員自己都覺得驚奇。
在如此祥和的氣氛和高漲的情緒中,《英雄》也變得相當令人期待,期間鄭宜翎前來做過兩次采訪,也抽空跟商郅郁交談了一次,在她看來,栖梧仍然顯得相當專業,一點都不像在生病的樣子,事實上商郅郁也這麽覺得,同時更是讓他感到欣慰的地方,因為人總要在需要自己的地方找到屬于他的價值和歸屬,才會覺得活着是一件有意義的事,幸好,演戲這件事仍然是屬于栖梧的,栖梧在這其中體現出來的價值,應該會從他自以為的害死莊栖風這件事上慢慢抽身出來,就算不可能真的去忘卻,至少不會再一直占據他的思緒,讓他痛苦得難以自拔。
“你的角色又是什麽呢?”當時的鄭宜翎這樣問他道。
“我嗎?”商郅郁微微一怔,想了想便回答道,“家人吧,我喜歡他,認同他,欣賞他,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愛護他,永遠在背後支持他,他自始至終都很特別,突如其來地出現在我的生命裏,本來只不過因為他是栖梧罷了,但漸漸的,他變成了莊栖風,進而占據了我心中很重要的位置,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我們是在談愛嗎?”鄭宜翎笑着說,“還記得很久以前我們也曾說起過這個話題吧?”
“嗯。”商郅郁點頭道,“其實我到今天還是覺得不可思議,為什麽他會選上我,但逐漸的,這些都已經變得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因此而認識了最真實的他,最完整的他,然後,我就放不開手了,如果要我不管他,恐怕現在的我根本做不到了。”
“有這麽一個人出現在你的生命中,我覺得也是一件好事,其實我一直都感覺在他出現之前,你過的太刻意,誇張一點的形容是你就像是被自己僞裝起來的一副軀殼,雖然你一直讓自己的外表看起來并不是這樣,但其實你根本不怎麽在乎自己吧?就算是顧筠蘭出現那時,你給我的感覺也從未改變,可是現在看到你,我忽然覺得你好像鮮活起來,有了生氣的樣子,也變得更容易讓人親近。”
因她說的是自己,商郅郁沒辦法有像鄭宜翎這樣具體的感覺,不過也因為這些話鄭宜翎從未跟他說起過,現在聽她這麽說,商郅郁不由微微陷入反思,然後道,“是這樣嗎?當我再一次遇到筠蘭之前,我只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能夠承擔另一個人全部的感情和人生的準備,而後莊栖風的出現打破了我一直抱有的那個幻境,帶來的是更為真實的感覺和沖擊,筠蘭真正出現之後,我按照一直以來的設想決定跟她結婚,其實對我來說,那仍然是幻境,因為我設定的人一直是十年前的筠蘭,而這十年下來,筠蘭早已不是從前的筠蘭,所以就算做下了決定,我的心底仍然感到非常不安,覺得興許面對這個筠蘭,我仍是負擔不起,但我也知道很多事是需要靠自己走出來才知道的,當然會演變成那樣的結局是我之前根本料想不到的,而且在這整件事上看來,似乎我是最被動的一個,但世上沒有任何事是偶然的,有因才有果,可是當我決定真正面對莊栖風的時候,所有的顧慮和不安統統消失不見,根本不會去想是不是會負擔不起,會不會做得不夠好這樣,也許是因為我跟他之間并沒有那十年的距離,又或許是從一開始相處下來,他就敞開心扉,讓我能夠将他了解得足夠透徹,以至于到今天為止,已經不存在什麽承擔不承擔的問題,我熟悉他的程度就好像已經跟他共同生活過好幾年,自然就少去了心中的那份顧慮,也許這就跟你說的改變相關吧。”
“究其緣故,還是需要對一個人有足夠的了解,是吧?”鄭宜翎聽後,道。
“在我看來是如此,如果沒有足夠的了解,我也沒有自信能夠承擔他的一切不是嗎?”商郅郁道。
“話雖如此,但我還是覺得,這跟男女之情或是同性之愛仍然有一定的距離,難道不是嗎?”鄭宜翎反問。
商郅郁點頭,“這一點我也承認,而且這個問題自從莊栖風出現以來也一直困擾我,但我想這在我們之間不會造成難題,因為我已經決定妥協,如果這是我要跟他一起生活必須跨出的一步,我想我會接受。”
鄭宜翎這一回是真的有些吃驚了,因為性向并非如此輕易說變就變的,就算是妥協,可能這一步要跨出去也存在一定的難度,甚至有風險,不過這就像商郅郁說的,這是他們之間的事,況且,最終究竟是誰會妥協還不一定,就鄭宜翎從虞曉瀾口中所了解到的那個愛着商郅郁的莊栖風來說,如果會在這種事上糾結,恐怕早就轉向別人了,他明明知道商郅郁不是同性戀,依然想跟商郅郁在一起,應該早已不是局限于那種有性向的愛了。
Advertisement
“不過無論是男女之情還是同性之愛,最終他們都是跟家人一起共同生活罷了,然後在生活中羁絆變得更深,說不定你們只是跨過了感情發酵的那步,直接跳到最後去了。”鄭宜翎最後總結着,又想到說,“對了,我最近聽說還有一種叫做無性戀者,不過無論怎樣都好,這都是你跟莊栖風兩個人的事。”
“也許吧,人類之間的感情本就多種多樣,能夠遇到這樣一個人,好好珍惜就夠了,其他的都是次要的。”商郅郁道。
“人吶,果然是群居的物種,不管是哪一種感情,只要能夠互相支持,共同經營,生活就會變得更加積極而美好,只是一個人的活法,那僅僅是活着而已,并非是在生活。”鄭宜翎感嘆一聲道。
“鄭記者什麽時候變成了人生哲學家?”商郅郁打趣着道。
“看着你,我自己也在思考人生啊,況且像這樣的人還沒出現在我的生命裏,作為一個奔三的女人來說,也是一件很頭疼的事好嗎,而且,我也好想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更積極,更有意義一點啊。”鄭宜翎振振有詞地道。
“其實你說對了一點,有一個重要的人出現的确會令生活變得更加積極而美好,但我也不認為一個人就活不出彩,只是,對于一個人生活的人而言,他仍然需要精神上的支持,或者其他人的認同,從這方面看,人類的确是群居的物種。”商郅郁針對鄭宜翎的話這樣道。
“也是。”鄭宜翎倒也贊同,随後道,“對了,《地球》雜志那本攝影集好像要出了,後來你有交稿吧?”
“嗯,去京都之前就交了,好在印度有人去了,所以我只交了墨西哥一地的部分。”商郅郁回答。
“但京都回來到現在,你好像很久都沒摸相機了,這次會跟拍嗎?”鄭宜翎雖然知道商郅郁現在會以照顧栖梧為最優先,但拍照這件事對他而言也很重要,因此才有這樣一問。
“多少會拍一點,我也想找回手感。”商郅郁道。
“那就好。”鄭宜翎放心下來。
商郅郁看着她松一口氣的模樣,問道,“怎麽?你擔心我沒時間拍照?”
“雖然我覺得應該不會,不過還是想适當關心一下,看有沒有什麽我能夠幫得到你的地方。”鄭宜翎回答。
“你多心了,現在這樣只是暫時的,這次的拍攝對莊栖風而言很重要,在他完全康複之前,我也不放心把他一個人丢在片場。”商郅郁有所保留地道。
事實上,拍照這件事對他而言,就像演戲于莊栖風,是他實現自我價值的唯一一件事,他永遠都不會放棄,但為了莊栖風,他勢必要重新考慮今後的路,在顧筠蘭出事之前,他在墨西哥一路的拍攝讓他再一次确認他想要拍攝的東西,但以現在的情形看來,他可能不得不做出另外一種妥協,鄭宜翎的确相當敏感,所以才會有此一問,可連他都沒有想好的事,也不知道該怎麽跟鄭宜翎講,若要跟莊栖風共同生活,更不可能重操舊業,畢竟攝影記者太過忙碌,根本沒法好好顧家。
---------------------------------------------------------------------------
“卡!”
導演的聲音打斷了商郅郁的思緒,望着莊栖雲朝他這邊走過來的身影,商郅郁起身相迎,拿起小桌上的礦泉水遞給他,問他道,“收工了?”
“嗯。”莊栖雲的神态從主角方才的深沉一下子轉變回來,一天的拍攝下來,依稀能從他眼中見到疲憊,但他并沒有表現得太過明顯,反而問商郅郁道,“剛才我看見你在幫忙,又是搬器材又是開車,不如今天不要做飯了,到外面去吃吧?”
“舉手之勞。”雖說劇組不缺打雜人員,臨時工也很多,但仍然會因為突如其來的狀況遇到人手不足的情況,商郅郁在一旁反正也沒什麽事,于是就順手幫個忙,倒是不知道早已被莊栖雲看在眼裏,說着他又道,“去外面要選又要等,等吃上飯不知道什麽時候了,走吧,我們回家。”
說是回家,其實是拍攝期間劇組給栖梧臨時租用的公寓,這也是商郅郁提出來的,住酒店雖然方便,可是考慮到莊栖雲的狀态和三餐的打理,還是公寓最為便利,尤其是三餐,酒店裏當然也有現成的飯店,但一來那些地方炒菜都太過油膩,二來口味不合,而且每天吃畢竟不是辦法,因此商郅郁最終還是決定由自己給莊栖雲做,這樣既能保證三餐的營養,又能讓莊栖雲吃得舒服,豈不是兩全其美,本來這些事商郅郁就做得順手,比起一天精神緊繃拍戲的莊栖雲來說,做菜這點小事根本不算什麽。
兩人在工作人員的協助下往停車的方向走,橫店本來就是影視城,有好多供拍攝的景點,劇組給栖梧配有專用通行的游覽車,并且還有專門的車篷,方便他在各景點之間往來。
但饒是如此,他畢竟是栖梧,等在游覽車邊的人仍是不在少數,從片場看見栖梧下戲之後追過來的人也很多,每次栖梧在上車前都會盡量滿足那些影迷的要求,當然,除了合影以外。
工作人員裏也包含了虞曉瀾,但因為有商郅郁在,這次虞曉瀾的任務減輕不少,但為了防止栖梧被拍照和出入片場,她還是會盡職地和她所帶領的工作人員們一起做好保護工作。
而商郅郁一開始就與莊栖雲同進同出,雖然不知道這個商郅郁究竟是什麽來頭,但劇組也早已見怪不怪,私下裏當然也存在有各種猜測,再者,商郅郁和栖梧雖說沒有特意保持距離,但也不存在任何指向性明顯的舉動,看起來再正常不過,更加沒有刻意而為,因此類似“一看就不是情侶,關系卻又好像不是那麽簡單”的說法到處都是,不過無論怎麽傳,身為被談論的對象的兩個人誰都沒在意就是了。
遠遠的見到了游覽車身邊的人群,虞曉瀾和衆多工作人員們打起精神來準備應付,誰料當她走近之後,卻在那些人裏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安娜小姐!”
虞曉瀾脫口而出道。
這個名字一被叫出來,莊栖雲驀地緊緊皺起眉來,商郅郁也聽說過安娜的事,更有她是莊栖風的未婚妻一說,不由仔細看了人群中最惹眼的那名女子一眼。
這邊莊栖雲卻已經拉着他只管往游覽車裏走,反常得不管那些等待多時的影迷,只說,“我不想見到她。”
商郅郁一怔,立刻對虞曉瀾說,“抱歉,今天就不簽名了,我先帶他上車。”
虞曉瀾微微一點頭道,“好,我來處理。”
影迷們一開始自然不肯罷休,只有安娜怔怔地站在車邊,她應該也聽見了剛才莊栖雲的話,因而滿臉受傷的神情,虞曉瀾使出殺手锏對衆多影迷道,“抱歉,今天栖梧的身體不是很好,要早點回去休息了,明天你們再來吧。”
一聽栖梧身體不好,便有人體貼得退開了腳步,有了第一個人就有第二個,這樣便讓莊栖雲順利上了車。
商郅郁将莊栖雲送上車,自己卻沒上去,只是握了握莊栖雲的手說,“你稍等我一下。”說着,他回過頭招手讓虞曉瀾過來一下,然後對她低聲說了一句話,才彎腰上了車。
虞曉瀾讓司機将車開走後,才走到安娜面前,對她道,“現在栖梧不方便跟你見面,如果你願意的話,要跟商郅郁談談嗎?”
安娜癡癡地望着那輛車開走,聽虞曉瀾這樣說,不由問道,“商郅郁,是剛才那個男人吧?”她說着,又喃喃地道,“他……是不是那個栖風之前……說愛上的人?”
虞曉瀾點頭。
安娜想了想,道,“好,讓我跟他談談吧。”
“剛才他說晚上有空,你把號碼給我,我讓他直接跟你聯系。”
“嗯,好。”安娜說着把自己的號碼報給了虞曉瀾。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