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沒有尾巴的野獸
在外出行不拘小節,翁敬謙通常都和屬下們一起用早飯。
這是個聯絡感情的過程。
領隊吳兵弼跟随翁敬謙七年,副領隊年芸跟随他五年,這些辦案老手經驗豐富,全都身手不凡,破案無數。
今天早上,話題便圍着老虎展開。
大家所有的好奇,都彙成一句話。
“大人,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們想破了頭,也不明白為什麽一只猛虎會被弱書生一般的大人馴服。
梅郁悶頭喝粥。
一個小随從瞪着眼睛道:“據說那只老虎除了紋絡之外毛色純白,一吼之下天地都為之震動,五匹馬立刻暈倒了四匹,還有一匹跪了下來求饒。”
吳兵弼哈哈大笑:“別聽年芸胡說八道。那老虎根本沒吼,昨夜蹲在大人身邊舔爪子,乖得像只貓似的。”
另一個随從道:“……難不成那是老虎精?”
梅郁端着碗的手一僵。
能幻化成人,可不就是老虎精麽?
正斟酌着如何把謊圓過去,屋外突然傳來幾個人的尖叫聲。
“老……老虎!”
小廳裏衆人一呆,突然一陣慌亂。随從們吵吵嚷嚷地站起來,碗筷跌落在桌上,椅子倒地,小廳裏铿铿锵锵亂成一團,全都向門口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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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衆人從門口散開,炸鍋一般叫了起來。
“白老虎!”
“媽呀!個頭好大!”
梅郁扭頭,果然見白虎口中叼着一本藍皮書慢慢走了進來。
白色毛發夾着黑色紋絡,在頭頂形成一個氣勢洶洶的“王”,老虎在衆人的啧啧贊嘆中走到梅郁面前,把書放在地上。
它乖巧地趴在他的腳邊,柔順地用腦袋磨蹭他的腿。
梅郁僵硬地看着呆若木雞的衆人,搪塞道:“細想來……我小時候救過一只小白虎,養了一段時間又放生了,這只虎……怎麽看都有點像……”
衆人呆了一會兒,紛紛點頭。
“……原來如此,大人奇遇。”
“是老虎報恩……”
“這就明白了,怪不得這麽溫順,一定就是大人小時候救下來的老虎無疑。”
衆人三三兩兩圍在老虎身邊,十分稀罕,想摸又不敢。老虎不喜其他人的圍觀,卻不兇不咬人,只嗚咽地抱着梅郁的腿,直往他的兩腿中間鑽:“嗚……”
“好聽話的老虎……”
“大人一定要好好對待它,你看它多怕人。”
地上的藍皮書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嗤笑。
梅郁尴尬地抱住正在亂蹭的虎頭,不讓它磨蹭自己的私處,又從地上撿起藍皮書。
【凡人之前不好發出聲音,所有任務交待在此。隋城附近已有五十六人失蹤,速速找出兇手。】梅郁思索一下,向衆人吩咐道:“老吳帶幾個人去衙門把所有關于此案的卷宗帶回來,一日內看完,找出所有疑點。年芸帶着剩下的人在城中打探,看看城中最近有沒有怪事發生。”
衆人連忙領命去了。
老虎頭仍然在不住地磨蹭,溫熱的舌頭舔着梅郁的大腿。
梅郁看四周無人,惱道:“白天不是變成人身麽?怎麽又變成老虎了?”
天書這才飛到桌子上,好整以暇道:“這段時間有些衰弱,他在原身時才能發揮最大力量,也是為了保存實力。”
其實原因還有幾個,不過梅郁不必知道其他的了。
梅郁撥開想舔自己私處的虎頭:“……他人身時明明彬彬有禮,獸身怎麽差別這麽大?”
天書沉默了一下:“獸身時自然有獸性,你只當它最近在發情就好了。”
獸身和人身的區別,就是控制力的問題。想要的東西仍舊一樣,人身的白如舟可以表現得淡漠,獸身的老虎卻控制不了原始的欲/望。
簡而言之,獸身時容易獸性大發,人身時是個衣冠禽獸。
梅郁苦惱道:“……這可該怎麽辦?”
天書嘆口氣:“說起來這老虎着實可憐,之前的主人當着它的面被殺死,自從那時開始,它便走上了歪路。要是你能救它回來,也算是功德一件。”
梅郁皺眉:“怎麽救?”
天書:“……這我就不知道了,你自己看着辦。”
老虎晃着尾巴,牙齒咬在他的褲帶上,一只爪子拉着褲帶的一頭,想拼命拉扯松開,卻不敢用蠻力扯斷,只滿面乞求地看着他。
看什麽看?難道你自己解不開,就要我自己脫褲子麽?
梅郁緊緊抓着自己的褲子,低聲罵道:“不許脫我褲子,不然今後自己在院子裏睡。”
老虎果然呆愣地擡起了頭:“嗚……”
梅郁把衣服整理好,惱道:“今後不許碰我,聽話我就好好照顧你,不然你也別認我做主人了。”
老虎即刻坐了起來,舔舔爪子乖巧地看着他。
梅郁:“你若聽話,今後你要什麽我都給你,懂了嗎?”
“嗚。”
“還會随便碰我嗎?”
老虎趴在梅郁的腳下,舔了舔嘴巴,輕輕晃着腦袋。
……
夜裏吃過晚飯,吳兵弼和年芸分別來回禀案子的進展。
吳兵弼道:“卷宗都已經看完。從表面上看,所有失蹤的人沒有相似之處,年齡、身份都不一樣,年紀最小的十四歲,最大的六十一歲,男女都有。”
梅郁皺眉:“失蹤的地點?”
吳兵弼:“各個地方都有,多數是晚上。有些就是半夜從家裏失蹤的。像這個呂夫人,白天上了香回家後,夜裏也不知怎麽回事,全家人都睡得像死豬一樣,連她憑空消失也不知道。這些人失蹤時,只有兩個人見到過,描述得十分玄幻,大人可以自己看看。”
梅郁:“他們失蹤前可曾經去過什麽地方?”
吳兵弼:“當天去的地方都寫了,沒什麽特別的。若大人問的是早先幾天的行蹤,卷宗上就沒寫。”
“去查一下。”
“是。”
年芸道:“今天吩咐十五人分成五班在城中的飯館茶樓亂晃,果然聽到奇怪的事情。”
梅郁:“哦?說來聽聽。”
“大家都說,最近城裏鬧鬼,打更的說好幾次都在半夜看見鬼影漂浮,轉瞬間卻又不見。大家都議論紛紛,定然是那些失蹤的人死了,想要返回家中探望家人。現在隋城人都紛紛到城外天香寺上香,祈福求平安。”
梅郁覺得似乎有什麽被觸動了,卻又不太肯定,摸着膝蓋上的虎頭沉吟。
老虎被摸舒服了,抖了抖毛,又往梅郁的懷中靠了靠。
梅郁向吳兵弼道:“那個呂夫人失蹤當日也去上香了,她去了哪裏?”
吳兵弼想了一想,頓時面露疑惑:“也是天香寺。這天香寺難道有古怪?”
年芸:“天香寺的香火本來就很旺盛,呂夫人去上香可能是巧合。這些案子發生之後,去上香求平安的更多,也是人之常情。”
梅郁:“總是一個線索,明日查查看。把卷宗留在這裏,我等下慢慢看。”
吳兵弼:“是。屬下明白了,屬下知道應該查什麽了。”
年芸也道:“天晚了,大人休息。明日我和老吳一起查。”
梅郁:“嗯。”
兩人一走,梅郁把卷宗一卷一卷翻開來,在燭光下仔細翻看。失蹤的人的确沒有什麽共同之處,過程曾經被兩個人看到,記錄如下:【身體在空中慢慢地飄】
【被一只沒有尾巴的野獸叼着】
梅郁摸着虎頭沉思,自言自語道:“什麽叫沒有尾巴的野獸?這件事只怕不是人為。你說是不是?”
老虎默默地把頭埋在梅郁懷中晃,還發出委屈的嗚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