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嬷嬷您快進來!”董婉兒依依起身大聲朝外喊道。
“福晉您怎麽起身了,是不是野蹄子聲大把您吵醒了?您自管躺着,外面都有嬷嬷呢。”
林嬷嬷小跑進屋,嘴巴裏還不住唠叨,見她穿着單薄又急忙取來褂子伺候着披上。
“無礙,嬷嬷我已大好啦,您且去問那逆子:親娘暈倒,他不請醫問藥,卻在病房前對着長輩斥責辱罵,這是忤逆不孝!讓他自去祠堂跪上兩個時辰,好好反省!若是不聽罰,以後不要認我當娘!”
林嬷嬷本想勸勸福晉,可見她臉色堅定,心道:少爺心眼被野蹄子迷住了,罰罰他也好!
忿忿不平的搏古在綠茵綠意的脅迫下,只能去跪祠堂。
不認親娘他可不敢!萬一老舅聽說了,又跑來揍他,那硬硬的拳頭砸來,想着身上就疼!
董婉兒尋思這兒子都能成親了,難不成原主這張臉長得慘不忍睹?可手上皮膚看着恁般光滑白嫩呀。
“綠茶,你把鏡子拿來。”她急切的想看看自己。
綠茶将鑲嵌寶石的把鏡恭敬地舉着,就見福晉兩行熱淚下來,忙勸慰道:“福晉您只是因生病血氣虧損些,多進些補血氣的養榮丸,很快能養回來啦!”
董婉兒輕輕摸着臉蛋,喃喃道:“這長相別說親兒子要結婚,說是兒子的姐,我都信!這麽美還被三,看來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前世因為容貌平凡憂傷的董婉兒喜極而泣,憑空大了十歲那也是賺到!
她捧着把鏡不撒手,美滋滋地東照西照。
綠茶會錯意,口不擇言地勸慰:“福晉您現在雖然臉皮黃,模樣憔悴,就算白雪比您小十多歲,那也是您好看,真的!”
休養了兩日的董婉兒終于能出門了,呼吸着新鮮空氣的她忒激動啦!
屋子香爐整日煙熏火燎的,那甜膩味真是受夠了!還有苦的滲人的中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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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嬷嬷見主子眼淚盈眶望着天上,心疼的道:“福晉莫要難過,少爺前日跪了一個多時辰就被擡回去啦,您別擔心。”
董婉兒暗自腹诽:我擔心個屁,他最好跪斷腿,躺在床上動彈不得,那才叫省心!
她口不對心地擔憂道:“搏古是被人蒙騙一時糊塗了,畢竟是我親生的,當娘的哪能真生兒子氣呢。”
于是還很虛弱的福晉堅持要去看望受傷的兒子,林嬷嬷勸阻不成,叫來兩個壯碩的婆子擡上輕滑小轎。
一路上綠茶和綠意小心翼翼地高舉着傘遮,就怕日頭大曬壞了大病初愈的主子。
林嬷嬷留在院裏盯着丫鬟們把屋裏寝具全換了,福晉抱怨香爐的味道太重,熏得被褥都味啦。
董婉兒才不會承認自己潔癖嚴重,不想用別人的貼身物品,哪怕是這具身體也不行!
一行人走廊穿院的,快一刻鐘才到了成松苑。
裏面靜悄悄的,院裏海棠開得正豔,門廊下和院裏竟沒伺候的奴婢。
房裏有個清脆的女聲溫柔地說:“福晉也是好心,她哪裏知道現在雖是春天,可連日陰雨天,你又是風寒未好,這才寒氣入體暈過去了,你千萬不要怪她,她只是沒想到這裏。”
“哼,你都知我風寒未好,她是我親額娘怎的不關心兒子,竟然讓我去跪兩個時辰!若不是你哭求阿瑪前來,我膝蓋都要斷了!”
一聽這尖叫的公鴨嗓就知是那好兒子搏古。
董婉兒輕擡手示意婆子落轎。
在綠茶綠意的攙扶下穩穩地走到門口,屋裏人似乎察覺到院裏動靜,沒了聲響。
綠意故意在外面喊道:“少爺,福晉來看您啦。”
綠茶心活地上前一步将門簾掀開,董婉兒神情贊許地對她點點頭,微微側身走了進去。
白雪見到幾人進屋似是楞了一下,慢慢站立起來,揪着帕子轉呀轉的,慢一拍地福禮道:“白雪參見福晉。”
董婉兒并未叫她起身,反而直直走到床邊坐下,一臉慈愛的隔着被子狠狠拍拍兒子膝蓋那處。
“啊!疼!”
“搏古,你怎麽啦?哪裏疼?快告訴額娘!那些狗奴才都跑哪裏去了?反了天啦,竟敢放着主子不伺候躲懶去了!”
“額娘,是我讓下人都走開的,不怪她們。”搏古瞧白雪還躬身作着福,忙道:“白雪你起來吧,額娘白雪還福着禮呢,您不是最心疼她的嘛。”
“白姑娘快起身,你怎麽還福着?你這孩子是傻了還是故意的。”
白雪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她知道福晉雖是笑嘻嘻卻是對自己深懷敵意,可是她真的只是想加入,并不是破壞這個家呀。
搏古見白雪臉上神色痛楚,越發心疼,焦急地看看白雪又瞅瞅額娘,心裏跟澆了熱油一樣難受。
院裏窸窸窣窣的一陣腳步聲,隔着簾子隐隐約約的見廊下不多時竟站滿了人。
丫鬟們吓的大氣不敢出,先前少爺讓她們都退下,也沒敢走遠就躲在後廂房裏,福晉來的突然,她們沒來得及出來。
董婉兒才不理這些人心裏的彎彎繞,一院子的都不是好鳥,書裏可是幫着白雪陽奉陰違的厲害着呢!
“咱們府裏正經的主子才幾個?這都伺候不來,要你們有何用?綠意叫馬德福來!”
前院總管馬德福颠颠地跑來了,帶着惶恐進屋,笑着打了個福千道:“請福晉安,奴才來遲了。”
“無妨,少爺這院裏的奴才,個個奴大欺主,你費心都給換了吧。”董婉兒冷着臉說完就起身離開。
廊下奴才們見狀不妙,【撲通,撲通】紛紛跪下,哭喊“福晉大人大量,饒了奴婢吧!”
搏古心裏大慌:“額娘,不關她們的事!我不許您這樣做!”
白雪搶跑到廊下,勇敢地張開雙臂攔住去路,只見她昂着驕傲的頭顱,堅毅的小臉正義淩然地盯着滿臉不賴煩的董婉兒。
“福晉,您若是看我不順眼,大可沖着我來,何必遷怒這些可憐的下人們,她們本來伺候人就很可憐了。您讓馬總管換了她們,她們還有什麽好下場?奴才是聽主子的話躲起來的,何錯之有?您說呀!”
滿地跪着的奴才們哭得更加恓惶了,心裏感動:還是白雪姑娘善良!
董婉兒上下打量一番眼前的白雪,心想:不愧是綠茶,這秋水氤氲的眼眸柳葉眉櫻桃小口,身材窈窕偏偏穿着一身白綢,越發像朵含苞待放的白蓮花,我見尤憐啦!同那前世的白雪一樣長得都是那麽好看,真是讨厭極了!
“馬總管,我如今還是這府裏的福晉,當家主母!若是一個外人都能使喚動你,那你便去她家吧,我博爾濟吉特氏一族也會給你好好送行!”
這番話雖是語調和暖并無怒意,其中意思卻是讓人不寒而栗。
馬德福吓的【噗通】跪下了,連連磕頭顫聲道:“福晉嚴重了,奴才自然是聽主子吩咐!”
白雪擡起淚霧迷蒙的眸子,心裏的難堪排山倒海一樣,衆人眼睜睜瞧着福晉揚長而去。
坐在滑轎上的董婉兒撫着額頭,手指在轎邊敲個不停:這事情不對,府裏鬧成這樣,怎麽老王妃不出面?王爺去哪裏了?
綠茶在一旁提醒道:“福晉莫要害怕,老王妃今日便能被王爺接回來,她老人家去寺裏禮佛也有十日了,回來定能為您做主,您是她親侄女,那野蹄子算什麽玩意兒!”
這短短的一段話信息量巨大呀,感情白雪是挑着時機在搞事。
回到院裏,林嬷嬷帶着丫鬟們還在收拾整理,首飾盒都被搬出來擦拭。
董婉兒摸着這些真金白銀的寶石瑪瑙首飾,看看整屋金玉滿堂的紫檀家具,心裏美的跟中六/合彩一樣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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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晉,外面小厮旺兒傳話來,老王妃的馬車再有一刻鐘就到前門了。”
董婉兒伸手搭着綠茶的胳膊往外走去。
怪不得慈禧太後走路喜歡這樣,滿頭珠翠再配着花盆鞋底不扶着人走真不穩當呀!
白雪搶先竄出來行李請安,“給老王妃請安,給王爺請安。”
董婉兒嘴巴張着,聲還沒出呢!不禁暗笑:老王妃是老滿人怕是極重規矩,這下有好戲看啦。
果然,一個圓臉梳頂着個扇形冠旗頭,儀态富貴的老婦人從馬車裏彎腰出來,蹙眉看看跪在福晉身邊的白雪,臉上笑意頓時全無。
“給額娘請安,給王爺請安!”董婉兒裝作怔住,眼含委屈癟癟嘴,遲一步躬身行禮。
“免禮!”
老王妃不願意在門口讓外人瞧熱鬧,朝着董婉兒招招手。
白雪竄上前嬉笑道:“老王妃,雪兒扶着您吧!”
董婉兒只能放大招,用帕子狠狠揉揉眼珠,紅着眼委屈巴巴地看着老王妃,一副你不喊我,我不敢的表情。
老王妃輕咳一聲:“福晉過來,咱們娘倆幾日未見了,聽說府裏挺熱鬧的,你來扶我正好細細說說。”
白雪臉色慘白,拼命咬緊下唇忍住想流淚的眼睛,躬身向老王妃謝罪道:“雪兒只是見到老王妃,心裏歡喜,這才失禮了,請老王妃和王爺原諒。”
王爺對她寵溺地搖搖頭,眼神示意她跟在身後。
兩人并列錯過時,王爺又趁機拉拉她的小手,輕拍安撫。
搏古遠遠地綴在後頭,心酸地瞧着心上人和父親親密的互動。
因着老王妃不想孩子們參合長輩的事,房裏只留下兒子兒媳還有白雪。
“王爺您來說說吧,為什麽突然要給白姑娘請封?”董婉兒壓根兒就不想給王爺找理由,直接把開頭扔給他。
“白将軍父子平叛亂賊戰死沙場,白家血脈只剩白雪一人,兒子想給她一個安身立命之所,她目前身份不能當側福晉。”王爺一臉鄭重地朝老王妃解釋。
“額娘,王爺要給白姑娘請封,我不攔着,拿着朝廷的俸祿自然要為國盡忠,便是我們滿人當初入關,哪家不是血流成河?再說請旨側福晉的事,我不同意!”董婉兒一臉平靜的接話。
王爺臉上露出厭惡的神情,白雪嘤嘤哭道:“福晉,我只是愛慕王爺,您為何容不下我呢?”
“白姑娘所言差以,若是我容不下你,這幾年我何苦巴心巴力的照顧你?只是你與我兒搏古一般年紀,自小沒見過幾個外男,誤把這父愛當情愛罷了。”
“不!福晉,我分的清自己的感情,我知道我對王爺是真愛,我為了他什麽都可以不要,只求能留在他身邊!”
董婉兒等着就是這句話!
“既是如此,你若是真心對王爺,不是貪圖王府的榮華富貴,我也樂得成人之美。”
白雪眼含熱淚與王爺情意綿綿的對視。
老王妃瞧着兒子這樣看別的女人,只覺礙眼,正要開口說話。
董婉兒摸摸袖口的蘇繡,悠悠地開口道:“額娘,我明白您的意思,白姑娘是漢人不假,可她祖父自咱們滿人入關起便降了入旗,又是個無父無母無親無友的孤女。”
她越說聲音越慢,意味悠長,在王爺聽來覺得白雪是個可憐無依無靠的弱女子。
在老王妃聽來,就是個不祥人!還是克父克母的頂級克星!臉色漸漸嚴肅,神色不渝起來。
“王爺明年是本命年,若白姑娘真心愛重咱們王爺,想必願意等這一年半載的!先做個通房丫頭吧,屆時有了身孕為府裏開枝散葉,雙喜臨門時再提位份豈不兩全其美。”
“不行,不可以這樣委屈雪兒!她怎麽能做通房丫頭?”
“王爺,有情自在朝朝暮暮,您何必等不了這一年呢?若是納妾室是要上族譜,昭告宗人府的,您時常領兵在外,刀劍無眼呀,又逢本命年……”
“就照福晉說的辦!白雪姑娘不會不同意的!咱們心裏知道她是你的人,份例絕不短她的,但是名分,不可!兒呀,額娘年紀大了經不住事啦,你就為娘等一年吧!”
老王妃想到獨生子可能要遭遇不測,老淚縱橫說啥都不同意!
白雪自然不樂意做沒名分的通房,但還要在王爺面前表現自己的柔弱襯托福晉的霸道。
可恨福晉說那些戳心窩話,明晃晃的暗示自家是克父克母的不詳人!本還有些愧疚,既然如此還不要側福晉了,我要當嫡福晉!
董婉兒嘴角翹起,心裏開心極了。
她偷偷觀察着白雪的神情漸漸堅毅,便知她在暗暗下決心憋壞招。
大女主最後當了皇貴妃能是善茬?那是踩着無數情人和情敵的血爬上去的!
董婉兒不着急,先把名分定下來,一個通房名分就能扣死她一年多!
省的她仗着養女身份總來自家院裏惡心人!內院的通房出不了門,便勾引不了那雕炸天的男主,哈哈!想想都痛快!
“雪兒委屈你了,你放心一年後我定會讓你名正言順做側福晉!”王爺一臉疼惜的對着白雪承諾。
“王爺,我只是愛你,難道愛也有錯嗎?不管她們怎麽看我,哪怕連通房也不讓我做,我做洗腳婢也願意跟着您。”
王爺緊緊地抱住白雪,兩個苦命鴛鴦便在那裏,……辣眼睛!
起碼董婉兒是這樣看的。
她一臉憂愁地嘆息,“如今請封是不成啦,若是皇上真準了,郡主做咱們家通房,那不是打皇家臉面嗎,若是當……”
“不成!任何事必須過了本命年!”老王妃急忙制止,她就剩這一個嫡子,可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
白雪的嬌軀本是緊緊貼住王爺,聞聲在他懷裏一僵。
雖然只有一瞬間,王爺也感覺到了,他心裏有些異樣就放開了她。
腦海裏系統的機械聲正在響起:“宿主注意!王爺好感度降低百分之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