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修) (4)

麽想問的都先進府再說,老王妃可是不舒服了?”

韞穎上前攙着董婉兒道:“額娘,太太自接到額娘的來信,便吃不好睡不好,身子一直不太康健,這會子吃着安心丸在屋裏等着呢,不敢讓她老人家上門前來,就怕她過分激動。”

衆人雖然心急想知道來龍去脈,也只能等着福晉先安頓下來。

董婉兒本擔心岳樂的腿,好在進門後就見有軟轎候着,哄着他上了轎子,阿喜的手一路給王爺牽着不肯放下,只好一邊哄着人一邊跟着轎子小跑。

富安居。

老王妃心急地總往窗外看,不時的問一句:“來了嗎,人到哪裏的?怎麽還不進來。”

好在岳樂還認識老王妃,見面就喊額娘,沖上前抱着就撒嬌。

老王妃面朝董婉兒語氣微微有些顫抖:“我的兒,這是怎麽了?”

董婉兒嘆口氣上前扶着老王妃坐下,又拉着岳樂坐在對過的炕上,拿一個果子遞給他,“吃吧,可不許再吵。”

“大家也都看到了,王爺因受傷差點送了命,好在命大又救回來了,只是因多日高燒不退,醒來就是如今這模樣了。搏古你親自去宮裏請太醫生和擅長腦部疾病的太醫來看看。”

這話一出,本焦急異常全神注視動靜的衆人,不敢置信地看看王爺,再也克制不住,屋裏響起一片抽泣聲。

董婉兒最是淚點低,被這氣憤惹得也想哭了。

她攬着老淚縱橫的老王妃,忍悲強笑安慰道:“額娘,我和王爺能全須全尾的回來,全仗着您常年吃齋念佛的積下的功德,王爺雖這樣,好在他還認識您和我。”

老王妃也沒辦法,見兒子媳婦都是中氣十足,面上并無憔悴病态之色,顯是沒受什麽重傷。

聽說岳樂腿上有箭傷,本想立即掀開看看,可孫女孫媳都在場,只能強忍着,好在兒媳說傷口已經長好,只是不好太過用力。

當下将擔憂之心去了一大半,拿兒子當小時候一樣照顧 ,不時給拿個糕點,拿個玩具的哄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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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岳樂也認親媽,動作神态頗是依戀,倒是讓董婉兒能脫身了。

董婉兒疲憊地道:“大家都先散了吧,我也回屋歇歇,晚飯時候大家再說說話。”

仁德軒裏還跟走的時候一樣,綠茵和林嬷嬷扶着董婉兒一邊進門,一邊唏噓。

林嬷嬷抹眼淚說道:“福晉,我還是回來照顧您這裏吧,本來人手就不多,綠紅和綠意還不見了。”

“嬷嬷,我都聽您的,您覺得哪個好就提拔上來辦事!您看着安排吧,我得先好好洗洗,得躺一會,一路太累了。”

經過太醫輪番查探後,皆是無計可施,都道:這種情況只能好好養着,有可能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皇帝得到确切的消息後,心裏是高興了,他不願意對堂哥動手,既需要他辦事又忌憚怨恨他,一想到夢裏的事就糾結不已,這下好了,一切都是迎刃而解!

他裝模作樣地下了懿旨宣岳樂董婉兒和搏古柔嘉韞穎進宮慰問。

“堂兄,你還認識朕嗎?”皇帝自認用着最和藹的語氣問道。

岳樂直往董婉兒身後躲,也不回答,只偷偷地從背後瞄人。

皇帝見他這樣,伸手就要來拽岳樂,更加吓的他繞着董婉兒跑圈躲,

一個跑一個追,還玩起來了!

董婉兒心裏有點炸毛,又不好發作,只能伸手攔着岳樂。

一臉憂愁地道:“皇上,您看,我們王爺都這樣了,還能有假?只求皇上能下旨召天下的奇能異士好給王爺看看,總不能一直這樣呀,不然我們安親王府可怎麽辦呀?”

皇帝心裏竊喜,臉上卻是淡淡地,重新回去坐下,肅聲道:“那是自然,朕這便命人去遍尋良醫,定要将堂哥這病治好,不然我大清可是少了一個棟梁之才呀。”

董婉兒将岳樂安撫着重新坐下,走到中間款款行禮道:

“皇上,臣妾本不該提這事,可如今王爺已然這樣,怕是一時半會也好不起來,搏古也大了,成親了,他的世子之位也該定下來了,之前王爺沒有請旨也是有磨煉他的意思,如今我們府裏老的老小的小,盡是婦孺兒童,只有搏古這撐門面的。”

“那是自然,今日朕便下旨,立搏古為安親王世子。”

皇帝此言一出,衆人皆是驚喜地跪地謝恩。

董婉兒在觐見過太後後,又打聽到董小绾還被關着,心裏這才舒服一些。

回到府裏沒多久,張氏過來請安,進門就哭訴,哇啦啦一遍,不外是:王爺這樣了,我們府裏以後怎麽辦?新媳婦進門都不帶尊重她這側福晉的,什麽大事小情都是她和周氏商量,長此以往是要想把持府裏,架空福晉!

董婉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照你這意思,這府裏得你管着才好?”

“姐姐是正福晉,您回來肯定是您管着,之前姐姐和王爺不在府裏,照說府裏老王妃最最尊貴,可她老人家不管事,我如今也早出了月子,我不怕辛苦,只想着幫姐姐分憂管些雜事。”

“你還知道你生了兩孩子呀,孩子才多大?你不好好照看孩子,管家裏事幹嘛,前天我回來到現在,都沒見到我那兩庶子一面。”

張氏站起來尴尬地解釋道:“福晉,這不是孩子小怕受風,這才沒抱出來見您嘛,現在我就讓人抱過來。”

“可別,我最煩小孩子哭鬧了,回頭見了風有個不好倒是我的罪過了,你回去吧,好好照料你的孩子就行了,王爺這裏暫時住在富安居,老王妃自己照看着,大家都管好自己院子的事,別的事都不重要,等找到名醫治好王爺再說。”

“可是,福晉我……”

“別廢話,趕緊回你屋裏貓着去,少在我這裏礙眼。”董婉兒突然厲聲道。

張氏愣住,原先以為福晉怎麽着也會給她安排點什麽,或者聽聽她訴訴苦,哪知道福晉出遠門一趟,回來性情這樣暴躁!

董婉兒挑眉道:“還不走?等着我請你吃飯?!”

張氏泫然欲泣地望着她,等不到下文後,終于繃不住,嘤嘤哭着捂着臉沖出了屋子。

林嬷嬷不滿意地搖着頭道,“福晉,您這是一點面子都不給她了?”

董婉兒點點頭,“給她面子沒完沒了過來煩我?我原本就不待見她,早就該給她立個尊卑了,往日是我太心軟了。”

綠茵憤憤然道:“如今府裏都在着急王爺的病情,她倒好,盡是想着給自己找補點好處!”

第 49 章

新媳婦上任,既要解決之前府裏積壓的一些問題,又要熟悉情況安排人手,韞穎前幾個月便忙個不停。

眼下正頭婆婆回來了,自然要把手裏的賬目對牌都主動交還。

董婉兒笑着道:“這府裏遲早都是要你管着的,你還拿去管着吧,有什麽不明白的就多問問林嬷嬷和周氏舊例是怎麽辦的,若是有決斷不下的就來回禀我,再有就是柔嘉也漸漸大了,你處理家事時候也帶着她學學。”

韞穎自然是歡喜的,脆生滿口應下,又殷勤地說要每日早晚都要來給額娘請安。

董婉兒正抿着自己的清茶,聞言差點嗆到,忙關照她道:”我沒那些個破規矩,也不喜歡人多,你初一十五來就請安就行啦。太太那裏,你們倒是該經常過去看看,多陪陪她老人家,王爺目前的情況你也知道,再給安排兩個心細脾氣好的小子過去。”

又道:“搏古這孩子你相處一些時日,應該對他也有所了解,他本性不錯,就是耳根有些軟,以往就算了,現在已經請封世子了,有些事情你要守住自己的底線,莫要怕他是我兒子就縱容他,若是他有沾花惹草或是不好的地方,你只管來找我。”

韞穎絕沒想到婆婆能說這話,這明擺着就是讓她拿起手段管教搏古。

她眼光灼灼地盯着董婉兒,眼神全是詢問:真的嗎?真的可以動手嗎?

董婉兒笑着點點頭:他皮厚,抗揍!

她心道:只要他日後不被人陰了帶溝裏禍害府裏,你咋辦都行!

府裏啥事都順順心心的,只是想到王爺那裏……愧疚還是有那麽一點點的,可是董婉兒依然不想和王爺有過多的接觸。

她見老王妃經歷此事,雖然從不抱怨憂傷,可眼見着半鬓頭發花白,疲态備顯,董婉兒便請來名醫入住府裏,單獨另了個大院子“雲尚齋”讓大夫陪着王爺住着,一天十二時辰地照料,并派了二十個仆婦小子輪班伺候,陪着玩耍。

柔嘉,淑靜淑明,經常去陪着阿瑪玩耍,像照料弟弟一樣盡心又耐心。

劉氏恨不得早晚就住在‘雲尚齋’不出來,周氏依然風風火火地幹事業,将府裏一攤子店鋪生意做得妥妥帖帖,連搏古都常常去請教生意經。

董婉兒勸着兩個庶福晉好好照料自己的新生兒,這些事就先別操心了。

哪知道周氏劉氏立馬炸毛,道:孩子有保姆嬷嬷照料的好得很,我們這時候不為福晉分憂還是人嗎!

張氏倒是去過那院子幾次,見王爺依然颀長挺拔,裏子卻是問啥都不懂的孩童模樣,頓時失了耐心,只是隔幾日來點點卯,呆個半柱香就離開。

宮裏太後心裏總覺得對董婉兒有些愧疚,自責當初沒有插手這件事,便時常賞賜些東西給府裏,好讓人知道安親王府是她看顧的,倒是不曾讓旁的皇親國戚小觑了。

待秋風乍起時,杳無音訊的綠紅終于回到了王府。

接到消息的時候,董婉兒剛起床,忙拾鞋就要去看,被攔住後,又趕緊命金珠銀珠快端來洗漱之物。

綠茵一邊幫着她套上外衣,一邊勸道:“主子您莫急,林嬷嬷已上前頭去了。”

話雖如此,董婉兒依然麻溜地梳洗完畢,早飯都沒用就急匆匆地往前廳趕去。

“主子,我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嗚嗚。”

原本算得上肥胖的綠紅眼下已經瘦成一般人了,顴骨都能看的見了,臉上曬的黑黑的,看來這小半年是受罪不少。

董婉兒見到人反而迅速冷靜了下,噓寒問暖了幾句,又開口謝謝送她回來的納蘭亭的親衛和泰,又拿了賞錢賞給他們。

領頭的和泰連說不敢當,拿出一封信件恭敬地呈給她,說納蘭将軍的話都在信裏面了。

林嬷嬷道:“小哥們,府裏廚房置辦了一桌酒菜,讓我們府裏馬管家陪各位吃飯填填肚子吧。”

這些人紛紛給福晉道謝,吃完酒飯稍待休息,便快馬加鞭回張家口了。

董婉兒心疼綠紅,交代林嬷嬷讓她先吃好喝好,別問她問題,待綠紅想說的時候再問不遲。

綠紅抹着眼淚,看看福晉身旁的兩個新丫鬟,神情似有緊張,腳尖認真踢着青磚上的一個小疙瘩,就是拖延着不想走。

董婉兒笑着對她擺擺手,“你先去乖乖吃飯,休息好了,再來回話。”

綠紅這才笑着,安心地跟着林嬷嬷出去了。

董婉兒手裏捏着那封薄薄的信箋,遲遲不想打開,最終還是下定決心撕開火簽。

上面寥寥幾語的是沒有溫度的墨跡,卻是綠紅這幾月來經歷的活生生的血淚史。

納蘭亭寫道:派去的人找到綠紅時,她已經被人牙子賣到了一個偏遠的莊稼戶,整日做着田裏的農活,那家兒媳是剛生産完,買她就是為了找個能幹活的,既要給家裏洗衣做飯喂雞喂豬,夜裏還要哄孩子,好在雖然累,倒是并不曾過分淩/辱苛待她。

而綠意就沒這樣幸運了,好像是被逃竄的亂黨裹挾走了,再也找不到音訊。

綠紅本就心胸開闊,睡了一個自然醒的好覺後,就咋咋呼呼地跟董婉兒抱怨。

“主子您不知道,當初我們跑散了,我還跟綠意一起。後來,亂賊追上來,我就怕呀,拼命地跑呀跑呀,一個腳滑就摔到山坡下了!醒來時候我正躺在一個山坳裏,那裏全是帶刺的矮樹叢,好多毛刺都紮進我肉裏了。當時我摔傷了腿,走了好久才尋到一個小村落,在水井讨要水喝時,一個看起來面善的大娘問我從哪裏來的,還要給我飯吃,對我和和善了,哪知她竟給我下藥!我醒來就在人牙子那裏了,我說我是安親王福晉的丫鬟,她就罵人打人!還譏諷若我認識親王福晉,那她就是皇後!後來李家溝的李二牛來她這裏買婆子幹農活,見我長得壯實就選了我,一天到晚把我看的緊的很,我總想着找機會逃跑,結果納蘭大人的人就找來了。”

董婉兒笑着說:那是因為你人好運氣好,傻人有傻福!待幾日你休息好了,還回來屋裏當差。

兩人又嘆息綠意可憐,不知道在哪裏受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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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陪着董婉兒一起逛街,兩人說着笑着被三四個丫鬟婆子簇擁着,正要去‘天外天’酒樓吃飯。

遠遠地就瞧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天外天’裏出來。

綠紅叫道:“主子,那不是咱們家柔嘉格格嘛?旁邊那個小子是誰?怎麽看着面生又有點面熟的!”

董婉兒心裏咯噔一下:完了,女兒是不是早戀了!

第 50 章

董婉兒擡手制止了綠紅的言語,她等着柔嘉離開了,這才帶着大家走過去。面色無常地繼續吃美食,談笑聊天,衆人自然也都有眼色絲毫不提剛才那茬。

回到仁德軒,董婉兒洗漱後,坐在軟塌上喝口茶,吩咐道:“金珠去柔嘉那裏,尋個借口将她身邊的大丫鬟燕青帶來。”

金珠領命去了,一炷香後,她帶着燕青進來。

燕青還不知怎麽回事,進來福晉的主屋東次屋,行禮後便立在那裏等着主子問話。

董婉兒靜默了好一會道:“你今日去天外天做什麽?柔嘉格格和那小子是怎麽回事?燕青,你只有這一次的答話機會,實話實說別想着打馬虎眼。”

燕青本想糊弄過去,見福晉态度嚴肅,眼神冰冷,吓得立即跪下道:“奴婢,奴婢……”

綠紅急着跺腳道:“你全招認了吧,從頭到尾清清楚楚的說出來,今兒我們可是七八雙眼都看到你了,抵賴不得!”

燕青咬咬牙,将事情始末詳詳細細都告訴了福晉,如何出門遇到的,說過些什麽話。

“回福晉,今日奴婢同格格是與宋公子約好去天外天的,他們逢十見一次面,不過福晉請放心,奴婢一直貼身緊跟着,他們并無做出越軌之舉。宋公子是去年中的舉人,他是安陽人士,落腳在京城這兒的族親家。之前福晉和王爺派了外差,格格心裏難受,又不敢在府裏訴說。偶然與宋公子相識後,便經常約着見面,那宋公子口才真是了得,每每說的話語都是能解了格格的郁結所在。”

董婉兒聽罷,寒着臉半晌沒說話,又問了一句:“你還算是個懂事的,那依你所看那宋公子的人品怎樣?可有可疑的地方?”

燕青道:“奴婢眼拙看不出來什麽,可奴婢也勸過格格,格格是親王的嫡女,自然将來所嫁都是門當戶對的顯赫勳貴,這宋公子萬萬是不能的。可格格說她只是想找個朋友聊天,責怪奴婢想法龌龊。那時福晉又不在府裏,奴婢也不敢告訴別人,只好但凡格格進出都賴着同去。”

董婉兒道:“你比格格大幾歲,知道這裏的厲害,先不要和格格說我問你的這些話,我這裏也查查這宋公子是怎麽個來歷。”

“這樣吧,燕青你的好,我心裏都知道,你回去後也別和格格說什麽,就當我這裏還是不知道這事,這些天我會給她找點事,拘着她不讓她往外跑,你也盯着點,有事就來回禀。”

燕青膝蓋傳來一陣陣隐隐的疼痛,一聽福晉這兒發話了,忙點頭應下。

董婉兒心裏知道這小姑娘情窦初開,做家長的越是反對她越是逆反,沒準她真的只是拿那宋小子當朋友訴訴苦而已,拘着她不讓出去,時間長了也就淡了。

又讓綠紅去韞穎那裏帶話,讓她把家裏不重要的事都交代給柔嘉去處理,讓她練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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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紅總是記不起來為啥看着宋公子眼熟,就這樣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裏間的董婉兒被她的動靜吵到了。

她氣呼呼坐起來喊道:“綠紅,綠紅!你翻來翻去搞什麽?睡不着換金珠來守夜!”

綠紅被主子一吓,突然腦袋靈光一閃,噔噔地跑裏間來。

先把燈點了,然後湊近小聲道:“主子,主子,我想起來宋公子為啥看起來眼熟了!他像宋大!以前宋大帶他來過府裏,在王府後廊下房請大家吃喜糖,因他兒子中了童生!可那時他還小,如今長的開了,要不是我那時候也湊過去熱鬧,不然那還真看不出來!”

“宋大?那個綢緞莊的逃奴?”

“對,就是他!當初他撺掇賈孝搶咱們的水龍生意,後來被咱擠兌的破産了,白雪進宮,他跑了,綠柳的兄嫂賈孝還鬧着回府的那回事。”

董婉兒這才想起來這往事,既然這所謂宋公子是宋大的兒子,那接近柔嘉就是有預謀的,後面怕是還有白雪和宋大的黑手在。

這邊宋大的兒子宋世傑一直等不到柔嘉的信,想往府裏送信可又不敢,他們約好的逢十見面的日子都過了兩次了,依然沒等到人。

柔嘉因為被瑣事絆住,福晉又給她布置了不少的女紅和琴詩書畫的培養課程,她心裏雖然着急約定要失約了,可也沒辦法,只好寫了信箋讓燕青送出去。

可她哪裏知道燕青答應的好好的,信箋一轉身都到了福晉那裏。

董婉兒嘆口氣道:“我一直覺得世界上最吸引人的,一種是長得很漂亮的,一種是很聰明的,那宋世傑一樣都不沾邊,哪裏就能讓柔嘉迷上了呢。”

她抖抖手裏的信件,又看看桌上娘家弟弟榮德前幾日送來的關于宋世傑的資料情況和畫像。

想不到宋大這把年紀竟然閹割了寶貝進了宮,怪不得一直找不到這逃奴,這董小绾還真有一手,把這些男人抓的牢牢的。

柔嘉這天找了個空擋就準備出門,哪知道車馬司那裏拒了,說是福晉說了:格格要出門必須有福晉的對牌,不然只能對不起了。

仁德軒。

董婉兒滿是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攬着柔嘉一通抱怨道:最近王爺病情稍微好些,自己身子又不太舒坦,太太又是年紀大了,你嫂子剛進門,府裏這麽一大攤子事哪能累壞她一個人,額娘還盼着抱孫子呢。你已經十四了,眼見着就要說親了,這些庶務上的事,女紅上的事不抓緊點學,那怎麽行,時光不等人的。想買什麽就讓燕青去哈,報府裏的公賬!

反正就是哄着不讓出門。

柔嘉本是來拿對牌的,結果聽了一大桶的訓話。

只好垂頭耷腦乖乖回去,想想不忿便去花園裏揪着花朵撒氣,眼見着就禍害了一大片。

燕青和花青都不敢出聲只默默立着,偏着腦袋認真看遠處的假山亭子。

那邊張氏正好散步走來,瞧見了還頗為詫異。

一旁的秋風和驚綠互相看看,抿嘴笑笑,對着張氏耳語幾句。

張氏笑着道:“這是怎麽了?是花惹着咱們格格不高興了,還是格格想要摘花做蜜餞?胭脂呀?”

柔嘉給張氏行了個禮,臉上不好再挂着氣,只嘟嘴悶聲道:“随便摘着玩的。”

張氏見她這樣哪裏肯走,微側了頭朝柔嘉溫柔地笑着道:

“格格若是無事呀,不若到我屋裏坐坐,你那兩個小弟弟長大了不少呢,圓滾滾白嫩嫩的正是好玩的時候,每天都想着跟姐姐玩呢。”

柔嘉也想看看那兩胖嘟嘟的小弟弟,臉色稍緩,便被張氏拉着有說有笑地往丹若園去。

張氏彎彎的柳葉眉眉毛高高挑起,她輕拍拍柔嘉的手背道:“格格您就是太善良了,您是主子,是府裏的嫡女,那是頭一份兒的!哪個奴才敢不聽您的不給您派車派轎子的,您來告訴我,我大耳刮子抽他!”

柔嘉呆了一瞬,忍不住問道:“可他們是聽我額娘的吩咐的,總不是故意冒犯我。”

……

燕青在外間廊下立着,聽見裏間說話聲,心裏焦躁不安:柔嘉格格還是年紀小,怎麽不知道避諱些,竟給這張氏三言兩語就把話套出來了,還要坐張氏的車偷摸出去。

燕青蹙眉把手裏的帕子扭了幾緊,找了個借口立即往仁德院疾步而去。

哪知道這一來一去的功夫,柔嘉已經偷偷出門去了。

那邊柔嘉又帶着花青出門,到了一處茶室,裏面跑堂帶着主仆二人進來一間預定好的包廂,宋公子已然坐在那裏品着茶。

花青才把腿邁進門裏,見到一陌生男子在,便堪堪怔住。

柔嘉斜瞥她一眼,最小的幅度揚了揚下巴,示意花青去外面守着。

花青細瞧柔嘉這神情,面色飛紅小女兒狀,心裏咯噔一下,她雖然不聰明可也不傻,轉念一想擔憂道,“……可是,可是小姐您一個人在裏面,孤男寡女的奴婢不放心。“

“我讓你出去就出去,怎麽你都不聽我的話了?回頭我就讓額娘換了你!”

花青嚴厲地盯了裏面那公子一眼,對着柔嘉笑着道:“那奴婢就站門口,您有事就喊人。”說話間,她便自顧走了出去,又将門輕輕帶上。

宋世傑笑道:“你這丫鬟挺厲害的,比那個燕青還兇。”

柔嘉嘆氣道:“她們都是我額娘安排給我的,不是自小一起長大的,自然不貼心,不過好在她們辦事都是盡心盡意的。”

宋世傑體貼地倒了一杯清茶來,遞給她道:“咱們這種富貴人家就是這樣,明明是主子,卻因教養不能随意對丫鬟們發脾氣,都說馭下是門學問……”

又委屈地道:“我在這裏白等了兩回,回回從開門等到人家打烊,你都沒有出來,連個紙條都沒有,是不是我哪裏做的不對,惹你生氣了?”

柔嘉楞了一愣,驚訝地道:“我讓人送過兩次信箋來給你呀,難道你沒有收到?”

宋世傑似乎思慮了一下,肯定地答複道:“肯定沒有,我問過小二幾次,都說沒有我的信。”

他思量片刻,決斷道:“柔嘉,許是你家裏知道我們的事了,既然他們不待見我,我們以後還是不要見面了吧。”

第 51 章

帷轎在行走起伏着,董婉兒閉目養神,面上神情淡然,手指一直互相揉搓着,轎簾随着搖晃拂動着,外頭的動靜聽得分明。

綠紅與燕青各自走在一邊,此時見到了地方了,便湊近開口道:“主子,到地兒了。”

轎夫穩穩地落下,綠紅掀起轎簾,轎夫忙将前面傾斜,董婉兒輕邁腿跨過去。

綠紅扶着福晉小聲道:“人應該還在裏面,奴婢見到咱府的馬車了。”

董婉兒點點頭,目不斜視地直往裏面走,店堂的小二沖出來招呼。

燕青直接上前一步道:“我們要去甲字房的蘭亭序,早約好的。”

小二見她們衣着富貴不敢怠慢,滿臉堆笑道:“宋公子正在裏面呢,小的給您引路吧。”

燕青脆生道:“不用了我們自己上去,這些銅子賞你的。”

小二接了賞錢,高興地作揖退下。

正在房門外候着的花青聽到有人上樓的動靜,直直看過來,當下便驚到了,正要上前行禮,被董婉兒一個動作制止了。

房門給突然踢開,面對面說話的兩人驚訝地望過來,不約而同地立即站起來。

宋世傑想逃,但腳始終不敢挪動半步,老老實實地釘在原地。

柔嘉面有驚色嗫嗫道:“額娘,您,您怎麽找來了。”

待她看到随後進來的燕青,心裏明白了,有些怨恨地瞥她一眼。

燕青低頭裝着看不見。

董婉兒徑自在桌邊坐下道:“我這不是出門辦事,正巧看見咱們家車在巷子裏,過來看看是誰有閑情在這裏喝茶呢。”

“額娘,這是宋世傑,宋大哥,宋大哥這是我額娘。”

宋世傑正要行禮,董婉兒悠悠來一句,“雖然你是舉人身份,可以前也是我府裏的家奴,你爹是我們王府的逃奴宋大,你說我要是去舉報,你這舉人的功名還能保住嗎?”

宋世傑微怔片刻,很快恢複如常,微微笑道:“原來福晉查過我的底細了,我爹确實是宋大,可他老人家已經失蹤許久,我早已報官,如今還是查無影訊。還有我自小便脫籍了,功名都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考上,您就算是福晉也沒辦法誣陷一個良民吧,還是有舉人功名的良民。”

董婉兒朝着柔嘉道:“柔嘉,聽到了嗎,我剛剛進來還沒說自己是誰,他就稱呼我福晉!你有跟他說過你安親王家的格格嘛?”

柔嘉茫然地搖搖頭。

董婉兒不再理她,直接同宋世傑道:“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不管你有什麽目的接近柔嘉,還是受你爹指示,我勸你都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你自小在京城裏也呆的久了,耳濡目染不少,你還真信權貴治一個良民要承擔什麽?”

宋世傑淡淡一笑,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緒。

董婉兒全然沒把他放在眼裏,利落地站起往門口走去,“柔嘉,跟我回府。”

柔嘉看看孤單立在那裏的宋世傑,心有不忍,宋世傑倒是溫和地對她笑笑,道:“回吧。”

她還想說些什麽,被董婉兒一個淩冽的眼神給震住了。

一行人出門,董婉兒吩咐道:“你們幾個都坐馬車去,綠紅去便宜坊去買兩只燒鴨,一只送去大少奶奶那裏,她昨兒還說想吃來着。”

董婉兒帶着柔嘉一起坐着轎子,一路上兩人都是不說話。

待進了仁德軒,董婉兒道:“今兒的事,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是不是着人家的道了?男女之間哪有什麽朋友之情誼,你身份高貴,可經不得這種污泥一樣的人,記住了,再不許去見宋世傑。”

“宋大哥并不是這樣的人,也許他有苦衷,也許他後來偶然知道我身份,他也在猶豫要不要說透。”

柔嘉顯然不願意額娘與宋世傑起沖突,便自認為知道真相地為他辯解。

“他算你哪門子大哥!難道你都不曾疑心你們幾次三番偶遇,當真是這麽巧?”董婉兒驟然問道。

柔嘉還想解釋,卻被董婉兒制止她再說下去。

“咱們府裏如今是破事一籮筐,不怕告訴你,宋大已在宮裏做了宦官!若說這事和白雪沒關系,我萬萬是不會信的。她與咱們家什麽關系,你心裏再清楚不過。你若是一意孤行,我只能把你鎖在家裏。”

周氏的小女兒不知怎的突然拉稀起來,孩子太小,太醫開的藥喂不下去,孩子漸漸哭到像貓叫。

董婉兒聽人來禀,忙起身過去那屋。

細細詢問,才知那乳母嘴饞愛吃大葷,前幾日吃撐了,自己受涼腸胃不适,還給孩子喂奶,導致孩子也跑肚拉稀了。

董婉兒抱着這才百天的孩子,輕輕的搖晃着哄着心疼不已,怒道:“換個新乳母來,将這嘴饞不盡心伺候的憨婦打二十板子趕出去!”

那乳母剛哭幾聲就被捂着嘴帶下去了,屋裏屋外的丫鬟婆子們再也不敢輕慢了,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當差。

董婉兒想到現代這種情況,給孩子是喂蒙脫石散和益生菌的,可現在那裏有這個,真是急死了!

突然她想起以前聽家裏保姆說過的一個土法子,忙把劉氏喚來。

“你把小八先挪開,別來小七這裏了,吃的用的都用開水洗洗燙燙。你看着小八的乳母吃清淡點,這大熱天的,你們怎麽想的還吃大葷?!快讓人把大米用小火慢慢炒糊了,然後用那糊米煮濃粥端來。”

劉氏忙應聲下去,她心裏也發緊:白日裏兩個孩子都是她看顧着,結果小八沒事,小七拉稀了,周氏會不會誤以為自己故意不上心的?

周氏眼巴巴地看着小女兒躺在福晉懷裏,小口小口抿着褐色的米湯。

“就先喝這點,等一個時辰小七睡醒了再喂點。把小七吃的用的,也用開水煮一遍,伺候的人衣裳要換幹淨的,但凡接手抱孩子都先用胰子洗過再抱!”

周氏接過打着飽嗝的孩子,把臉貼貼她的小臉蛋,眼裏淚花閃爍,哽咽道:“福晉,都怨我,我盡忙着自己的事,把小七就扔給乳母照料,嗚嗚。”

董婉兒聽她哭頭疼,勸慰道:“好啦,別哭了,你也是着急幫府裏辦事,怨不得你,本來咱們這樣的人家,一個奶娃娃四個大人伺候,哪能想到還有不周全的時候。再說這孩子生病難免的,這幾日你就別忙鋪子事,好好地看着孩子,等兩個時辰派人來告訴我是不是好點了。”

好在這法子管用,孩子舒服了些肯吃奶了,也喂的進太醫開的湯藥,隔天就全好了,咧着無齒的小嘴笑個不停。

董婉兒帶着奶娃小七小八在花園裏玩耍,地上鋪了厚厚的毯子,七八個仆婦跪成一圈,逗弄着孩子笑。

“看到了吧,孩子得多曬曬太陽,補鈣!”

“福晉,補鈣是啥?”周氏和劉氏都詫異地看着她問道。

董婉兒心裏一慌:壞了,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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