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再也不是你的

第二天,江讓回了一趟公司。

因為慕羽的事,秦氏一直在給星光傳媒施加壓力,江讓讓慕羽在家裏待着,自己去處理。

到了公司,自然是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當初我就說你那麽年輕,資歷、人脈、手腕都不夠,做不了經紀人,慕羽不聽,非要你!現在好了,事情搞成這個樣子,怎麽辦?!你說怎麽辦?!”

年錦華把文件摔在了江讓的臉上,堅硬的棱角砸得顴骨生疼,江讓沒躲,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只是道:“是我不好……”

“當然是你不好!”四十多歲的女人身材發福了,因為憤怒,臉上的肉都一抖一抖的,眼睛卻還瞪得老大,朝着江讓咆哮:“這是秦氏寄過來的違約清單,你們怎麽還?啊?!還指望你們幫公司賺錢,結果呢?!慕羽呢?!他怎麽沒來?!”

“他……”江讓張了張口,剛要說話,手機響了。

看到是秦雲開打來的電話,江讓立刻對着年錦華道:“年姐,秦副總的電話,我接一下。”

年錦華原本還有一大堆難聽的話要罵,不過聽說電話是秦雲開打來的,她也就忍住了。

先讓江讓把這個電話接了再說,萬一事情有轉機呢?

可哪有什麽轉機?

江讓接起電話,畢恭畢敬的開口:“秦副總,您終于給我打電話了,我……”

“違約金的事,我想過了。”電話那頭,男人嗓音低沉,帶着微微的啞,“昨天沒見你,你現在過來,我們重新談過。”

江讓欣喜若狂,忙不疊應道:“好,好,我和慕羽馬上過去。”

“慕羽?”秦雲開似乎驚訝了一下,“他現在在哪兒,你不知道嗎?”

江讓忽覺不安,剛剛才湧上來的欣喜立刻又沉了下去,沉聲問:“什麽意思?”

“昨天我跟慕羽說了,只要他去吃頓飯,違約金,我給你們減百分之三十。”

江讓的頭皮瞬間炸了。

吃飯?

這個圈子裏的吃飯,從來都不只是吃飯!

慕羽長得好,以前公司也想過靠他拉資源,安排飯局,但是慕羽從來沒去過。

可是這次……

秦雲開問:“他沒告訴你嗎?”

江讓顧不上別的,只問:“他在哪兒?”

對方似乎笑了一聲,但是聲音不大,而且很快就收住了。

更何況現在江讓滿腦子都是慕羽,也根本沒注意到,只聽到他說:“錦江飯店,風花雪月。”

江讓什麽都來不及想,拔腿就往外面跑,只留下年錦華在後面更加惱怒的喊:“喂!江讓!你去哪兒?你給我滾回來!秦副總說什麽了?!”

江讓哪裏還顧得上回應她?

把聲音遠遠的甩在身後,江讓開着車,風馳電掣的去了錦江飯店,直奔風花雪月包廂。

他跑到門口,想推門進去,但是厚重的實木門被鎖上了,他打不開。

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一會兒,江讓立刻聽到裏面傳出了男人的調笑聲:

“喝一杯,再喝一杯。”

“小慕果然海量啊!”

“來,坐我旁邊兒來……小慕啊,你這手怎麽保養的?比女孩子的手摸着還舒服……”

媽/的!

江讓低罵了一聲,朝着裏面喊:“開門!”

沒有人理他。

“開門!!!”他一邊喊着,一邊瘋狂的砸門,又砸又踢。

可無論他怎麽砸怎麽踢,那門都紋絲不動。

別說他一個人,就算來兩三個成年男人,這門也不一定撞得開。

酒店的工作人員聽見動靜過來了,制止道:“先生,你幹什麽?”

那是個二十四五歲的女人,穿着工作服,手裏捏着一串鑰匙,目光警惕。

江讓眼睛都紅了,他一把扯住那個女人的衣服,把人抵在牆上朝着她吼:“鑰匙!”

工作人員被吓壞了,磕磕巴巴問:“你……你想幹什麽?”

“我他/媽讓你拿鑰匙!”嘴上說着,江讓卻等不及了,已經伸手去搶。

把鑰匙從那個工作人員手裏搶過來,江讓沒再管她,開了門。

因為着急和慌亂,好幾次鑰匙都沒有插進鎖孔裏。

到了第五次,門終于被打開了。

看到裏面的景象,江讓只覺得暴怒不已,一陣血氣剎那間從腳心湧上了顱頂。

慕羽正被兩個男人一左一右的按在桌子上往嘴裏灌酒,他不停掙紮着,那些酒就多半都淋在了他臉上脖子上,他痛苦的斷斷續續說着求饒的話,可那兩個男人卻根本不聽,還哈哈大笑。

甚至還有另外一個男人,正在解慕羽的衣服。

他們正興起,居然連門開了都沒有注意到。

江讓當即咒罵了一聲,疾跑過去,把那幾個男人猛地推開,又把慕羽拉了起來。

慕羽的上衣幾乎濕透了,身上彌漫着濃重的酒味,臉都紅了,站穩了以後又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你怎麽樣?”江讓問。

慕羽搖了搖頭,剛想說沒事,卻突然臉色一變,喊道:“小心!”

江讓聞聲回頭,什麽都沒看清,只覺得一陣虛影,臉上就挨了一拳,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甩了甩頭,江讓剛站起來,就看見慕羽又被一個人抓在了手裏,登時更怒,也顧不上被打得火辣辣的半邊臉,沖着那個男人道:“你放開他!”

“放開?憑什麽放開?”那男人光說不算,手還在狎昵的慕羽下巴上摸了一下,“這可是他自己送上門來的。”

慕羽制住男人的手,怒紅的桃花眼瞪着他,“秦雲開說我只是來吃個飯……”

“他要是跟你說了別的,你還會來嗎?”男人促狹道,“你以為你那麽值錢,吃頓飯就能給你們減百分之三十的違約金?”

“我……”

“來都來了,今天不讓我們玩兒高興,你就別想走。”

那人說着,又把慕羽按在了桌子上,這次居然是去解慕羽的皮帶。

另外兩個人也立刻上去幫忙,一左一右的按住了慕羽,讓他動彈不得。

江讓腦袋都快炸開了,渾身上下血氣翻湧得厲害,頭皮都是麻的。

他眼珠左右轉動着,在想解決的辦法——可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把慕羽帶走。

他不能讓慕羽出事,絕對不能。

但是哪有那麽容易?

情急之下,江讓看到了旁邊的櫃子上放着一個白底青花的陶瓷花瓶。

他吞咽了一下,來不及細想,抄起花瓶就往那個正在解皮帶的男人頭上砸了下去。

只聽“哐當”一聲,花瓶碎了大半,男人的腦袋鮮血直流,甚至有一些濺到了江讓的襯衣上。

淺色的布料上沾了鮮紅的血,像是罪惡又迷人的罂粟花綻放。

男人捂着頭緩慢的轉過來,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着江讓。

包廂裏的人全都傻了,江讓也是。

好在那幾個人雖然變了臉色,但也只是呆滞在原地,沒有再對慕羽做什麽。

趁此機會,江讓把手裏的碎花瓶一扔,拉着慕羽的手道:“快走!”

兩人一進電梯,江讓就拿出了随身帶着的口罩給慕羽戴上,卻因為指尖顫抖着,幾次都戴不好。

直到慕羽抓住了他的冰涼的手,他的思緒才稍微回攏。

江讓聲音幾乎都是破碎的:“慕羽,那個人……那個人死了嗎?”

出包廂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那個男人倒下,另外兩個男人在旁邊手忙腳亂的打電話。

慕羽沒有回答,他只是抱住了江讓,在他耳邊輕聲安撫他:“沒事的,我們先回去。”

江讓渾身都在顫抖,他盡量的想要控制住自己,但是卻根本控制不住。

他沒辦法開車,只是坐在駕駛座上,盯着自己的右手看。

就是這只手,剛剛用花瓶開了那個人的腦袋……

他甚至連眼睛都閉不上,一閉上就是一片的血,他一直睜着眼,眼睛都幹了都澀了也不敢閉。

也不知道過了過久。

“阿讓。”慕羽在他旁邊喊他。

江讓茫茫然的回過頭來看他,神情有些呆滞:“啊?”

車停在地下停車場,四周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

慕羽抿着唇角,沒敢去看江讓的眼睛。

好一會兒他才說:“秦雲開說,我只是去吃個飯……就單純的吃個飯……”

他的聲音很低,很屈辱。

他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更沒有想到秦雲開會那麽對他。

他原以為,秦雲開多多少少,會對他手下留情的。

“不怪你。”江讓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不怪你,怪秦雲開那個混蛋。”

這個晚上,他們誰都沒有睡着。

江讓給秦雲開打過電話,但是秦雲開一直沒有接。

他不知道是為什麽。

按理說,他帶走了慕羽,秦雲開應該打電話過來追究才對,可是為什麽沒有?

次日上午,有人按門鈴。

江讓一打開門就看見門外站着幾個穿着制服的警察,他原本就沒什麽血色的臉霎時間變得更加慘白。

“你是江讓嗎?”為首的警察問。

江讓的回答幾乎是機械的:“我……是。”

“有人報警,你涉嫌一起故意傷人案,跟我們走一趟吧。”

江讓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到看守所的,似乎在他被帶走的時候慕羽從裏面出來了,慕羽一直在說着什麽,但是他腦子很亂,沒聽清。

他似乎跟慕羽說了一句“沒事”,又好像沒有。

他記不清了。

總之,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在看守所裏了。

他在裏面待了兩天,慕羽沒有出現過。

他給慕羽打過電話,但是慕羽關機了。

他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事,腦子裏亂糟糟的,做夢都會夢見那個被自己開了腦袋的男人。

然後他去問警察,問那個人怎麽樣了,死了沒有。

警察什麽都沒有說,也不管他。

天黑了兩次,可他卻覺得過了好久,他變得越來越急躁。

外面下雨了,他縮在牆角,一直在想外面的事。

他想慕羽一定擔心壞了,是不是在幫他聯系律師?又或者去找了秦雲開?那幾個人秦雲開認識,也許秦雲開有辦法。

可是萬一秦雲開為難慕羽怎麽辦?

還有公司,年錦華會對慕羽做什麽?罵他?解約?還是別的?這件事要怎麽解決?

欠秦氏的錢一定不能讓慕羽用那種方式還,他得想別的辦法。

接戲?拍廣告?可是現在慕羽的形象不好,他甚至都沒來得及澄清那件事跟慕羽沒關系。

他胡思亂想了兩天,人憔悴了不少,瘦了一圈。

第三天,有人來看他,他第一反應是慕羽。

可進來的男人穿着一身高定,筆挺的西裝襯得他身姿更為挺拔,腕上的限量款手表彰顯着他的身份、地位和財富。

他逆着光進來的,整個人都像是籠在光影裏。

好耀眼的人。

他耀眼,成功,在他面前,現在的江讓幾乎一無是處,卑微得像長在髒污溝渠裏的矮小的植物。

秦雲開坐在他對面,坐了很久,一直在盯着江讓看。

後來,他說:“看來你在裏面過得不怎麽樣。”

聲音甚至有些幸災樂禍。

江讓也看着他,盡力壓抑着憤怒,“怎麽會是你?”

“不然你以為是誰?慕羽嗎?”秦雲開冷硬的五官帶上了笑,“怎麽,慕羽沒告訴你,他跟了我嗎?”

江讓瞳孔驟縮,猛地站了起來,卻立刻又被身後的警察給按了回去。

他手攥成拳頭,忍住揍這個用言辭侮辱慕羽的家夥一頓的沖動,堅定道:“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秦雲開問他,“他的錢都給你還債了,還欠了秦氏那麽多錢,你讓他繼續跟你這個殺人犯在一起?”

江讓頓時臉色煞白的看着面前的人,喃喃着問:“殺……殺人犯?”

秦雲開好整以暇的跟他對視,壓低了聲音,只有他們兩個聽得到:“那個人死沒死,告不告你,只是我的一句話。”

他心情很好的補充:“不過慕羽說,希望他告你。”

江讓眉心緊蹙,死死的盯着秦雲開。

秦雲開問:“你知道那天,慕羽在辦公室裏跟我說了些什麽嗎?你以為那天你為什麽會在包間裏看到那樣的畫面?”

江讓身體顫抖了一下。

心裏似乎有了某種猜想,那種猜想黑暗,可怕,卻又不停的擴大,想要把他吞噬。

接觸到江讓的眼神,秦雲開淡淡的笑着,“還是慕羽了解你,他知道你的弱點是什麽,也知道怎麽毀了你。”

江讓的腦子裏轟的一聲,神情卻變得有些茫然。

所以那件事,其實根本……就是慕羽和秦雲開設的局?

不會的,慕羽不會那麽對他……

秦雲開架着腿,眼神高傲,一雙鷹眼裏盡是玩味,神态悠閑:“他跟了我,秦氏那些錢一分都不用還,我還能捧他,給他想要的一切。而你呢?你連未來都沒有,是個人都知道怎麽選。”

“不可能!”江讓控制不住的吼了出來,“他不會,他……”

“你要是不信,自己看。”秦雲開拿出手機,丢到了江讓的面前。

江讓盯着那個手機,用力的咬住了唇。

他想秦雲開也許是在跟他玩心計,這裏面其實什麽都沒有,秦雲開在賭他不敢看。

所以只要他看一下,就知道秦雲開剛剛不過是在胡說八道。

可是他的手顫栗着,伸出去又縮回來,反複幾次。

萬一呢?

秦雲開說得不錯,他什麽都沒有,慕羽那麽渴望成功,萬一呢?

“不敢?所以你其實也信了吧?”秦雲開指尖點着桌面,勝者一般的姿态,“江讓,你那麽年輕,一無所有,你能給他什麽?”

他語調拖得很慢,嘲諷的意味很足:“他跟你不一樣,他不是個傻子。”

說話間,秦雲開就要把手機拿過來。

可江讓已經搶先一步把手機抓在了手裏,解了鎖。

他不信,不可能,慕羽不會那麽對他……

哪怕他真的出不去,哪怕慕羽真的不管他,也不會……

可看到視頻的那一刻,江讓為自己修建起來的通天大廈在那一刻轟然倒塌,只剩一地狼藉。

他看到大床上,慕羽匍匐在秦雲開的腿間,埋首吮吸取悅他,看到秦雲開不停的喘着氣,手揪着慕羽的頭發……

不會的,這是假的……或者慕羽是被逼迫的,他不是自願的,他……

然而下一秒,他就看見慕羽坐了起來,主動坐到了秦雲開的身上,他面上泛着潮紅,那麽癡迷而沉醉。

不會什麽?

不會什麽呢?

江讓覺得腦子裏白茫茫的一片,什麽都沒有,什麽都看不見。

手機從他手裏滑到了桌面上,屏幕上的畫面還在繼續着,慕羽用以往只會看着他的眼神看着身下的秦雲開。

江讓眼睜睜的看着他被秦雲開按在了床上,被不停的索取着,喉間舒爽的喘息從未停止從未間斷。

從未抑制。

江讓聽到慕羽用酥軟淫靡的聲音央求秦雲開快一點,深一點。

他在享受。

不會什麽呢?

以往不經意間看到的片段重新湧現在眼前,當時秦雲開的眼神,慕羽的神情……

大廈終于傾頹,成了廢墟。

秦雲開把手機熄了屏,放回了自己的口袋,“現在你信了?”

他站起身,雙手撐着桌面,俯視着那個臉色蒼白、嘴邊滿是胡茬的年輕男人,勾起一邊嘴角,輕飄飄道:“江讓,他再也不是你的了。”

再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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