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要毀了你

慕羽站了起來,望着幾米開外熟悉又陌生的人,面無表情道:“我去,謝謝江總。”

看到慕羽妥協了,江讓滿意的勾勾嘴角,轉身走了。

他走得慢,能聽到身後兩人說話的聲音:

“慕羽,你去幹什麽?你看着他連戲都拍不好……”

“我拍得好。”

後來的戲,慕羽雖然還是會出狀況,但是比先前好多了。

江讓就看着剛剛在休息室裏還蒼白着臉精神萎靡的人,在鏡頭前像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什麽都覺得新鮮,這個碰一下,那個碰一下,跟劇本上一模一樣。

只有一點除外。

按照劇本上寫的,這是慕羽第一次出宮,對宮外的吃食很好奇,所以看到什麽小吃油餅都會買一點嘗嘗。

可是慕羽沒有。

江讓就問:“他不吃東西嗎?”

一旁的王副導贊嘆道:“阿羽除了粉絲送他的小蛋糕不吃任何零食的,要不然怎麽能一直這麽瘦?自律啊!”

江讓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自律?

穿了幾層衣服看起來還跟截竹竿似的,你那麽羨慕的表情怎麽不這麽自律一下?

程立軒解釋道:“這個劇本出來以後阿羽就說不吃,我想着也沒太大關系,所以就答應了。因為就這一點兒,所以劇本上也沒改。”

江讓點點頭,“那倒真是自律。”

王副導沒聽出他話裏的意思,跟着附和:“誰說不是呢?”

江讓不想跟王副導說話,就支着下巴看慕羽演戲。

當年第一次見面,他吃了慕羽給自己的盒飯以後,也是在現場看慕羽拍戲。

後來他才知道,那天他吃的飯,其實是慕羽的,慕羽把飯給了他,自己那天中午什麽都沒吃。

那次慕羽演的也是一個皇子,一頭青絲,明黃色的四爪蟒袍。

他那時候覺得慕羽是他的神。

一晃眼,都過去那麽多年了。

蕭遠回來了,還買了一包糖炒栗子回來,剝了一個給江讓,問:“老板,你吃不?”

江讓很冷漠:“不吃。”

蕭遠就把栗子往前遞了遞,很執着的勸說:“好吃,還是熱的。”

江讓嫌煩,拿過來扔進了嘴裏,跟蕭遠說:“你少吃點兒,小心消化不良。”

蕭遠把剛剝開的栗子放進嘴裏,睜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着江讓,詫異道:“會消化不良啊?”

“……”江讓無奈的撐着額頭,“跟你說過的。”

蕭遠就笑,“我忘了。”

然後他把紙袋紮了放好,“那我明天再吃。”

把栗子放好了,他才想起來正事:“老板,飯店我定好了,七點去可以嗎?”

程立軒剛才說過,按照目前的進度,應該六點左右可以收工,七點過去應該沒問題。

……

錦江飯店,整個劇組包括跟組演員全都來了,三百多個人,飯店三樓的宴席廳裏人頭攢動,二十二張十六人的桌子,坐得滿滿當當,只有一桌人要稍微少一點。

那桌坐的投資人和主創人員。

楚星雲也在。

楚星雲是星光傳媒去年才簽的小鮮肉,長得好看,女粉多,而且大多都是顏粉,在《戰長歌》裏飾演跟戰堯黨派對立的皇子戰清。

原本這個戲程立軒沒想找他,不過他跟慕羽在同一家公司,又是公司在捧的新人,年錦華說了,如果要讓慕羽演戰堯,就必須讓楚星雲演戰清,程立軒那個時候有點兒猶豫,後來是蘇蘭嫣同意了,他才連帶着簽了楚星雲。

好在楚星雲的表現也不算特別糟。

今天的戲沒有楚星雲,楚星雲也根本沒去現場,可是接到副導演的電話,說投資人今天請吃飯,他自然不能缺席,于是緊趕慢趕的過來了。

一進飯店他就跟在程立軒後面,看到程立軒去了江讓旁邊坐下,他站在旁邊,等程立軒跟江讓說完話了,他才很謙卑的去做自我介紹:“江總,你好,我是楚星雲。”

他伸出手想跟江讓握手,江讓站起來握了一下,很快松開,“楚先生請坐。”

楚星雲于是笑着道謝,然後看了看位置。

沒有別的空位了,他就只能坐在慕羽旁邊。

如果可以選,楚星雲不想跟慕羽坐在一起。

他跟慕羽不一樣,慕羽主要拍戲,苛求演技,他簡單多了,只想賺錢,兩個人來往也不多。

不過,他跟慕羽不和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為秦雲開。

往慕羽那邊靠了靠,楚星雲小聲問:“今天晚上不去秦副總那兒了?”

慕羽沒理他,只是靠着椅背坐着,手裏端着個杯子不停的晃,眼睛盯着裏面紅色的液體。

王副導請江讓說兩句,江讓就說了一番共同努力之類的話,然後讓大家放開了吃放開了喝。

雖然他作為投資人初次露面,有些人覺得他神秘,還沒摸準性子不敢太放肆,但是畢竟人多,宴席廳裏很快就熱鬧起來了。

楚星雲活潑得很,端着杯子到了江讓面前,笑得像只迎風招展的菊花:“江總,您真是年輕有為,來,這杯我敬您。”

江讓跟他碰了杯,一飲而盡。

很快,一桌人都給江讓敬了酒,卻只有一個人,從頭到尾沒有動過。

慕羽沒有看他,沒有喝酒,甚至沒有動筷子。

兩人幾乎是面對面坐的,江讓隔着桌子看慕羽,舉着酒杯懶懶的問:“慕先生不跟我喝一杯?”

慕羽抿着唇角,捏着杯子的指尖有些發白。

楚星雲笑着說:“慕羽,知道你咖位在那兒,但是江總的酒,你不喝不合适吧?”

慕羽終于別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眼神裏帶着幾分薄怒。

可那薄怒,卻看得楚星雲心潮湧動。

以往慕羽總是淡淡的,對什麽都不在意,他很少能從慕羽的眼睛裏看到這種情緒。

張了張嘴,楚星雲剛要說話,慕羽已經舉起了杯子,朝着江讓道:“江總,請多關照。”

然後一仰脖子,喉結滾動,把半杯酒全都灌進了胃裏。

江讓杯子挨着唇邊,卻沒有喝,只是感受着唇邊冰涼的觸感。

他覺得刺激,慕羽喝酒的樣子,眼裏的不甘,不斷攢動的喉結……

那雙薄薄的嘴唇上沾了酒,被慕羽下意識伸出淡紅的舌尖舔掉,卷進了嘴裏。

江讓腦子一熱,居然想起了幾年前看到的那段視頻,看到慕羽是怎麽用嘴取悅秦雲開的。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從沒舍得讓慕羽做那樣的事,現在想起來,當時的自己當真是傻。

慕羽不知道怎麽了,捂着嘴說了聲失陪,起身就急匆匆的往外走。

蕭遠坐在江讓旁邊吃得正歡,看見慕羽走了,有些擔憂的問:“慕先生沒事兒吧?”

“吃你自己的。”江讓心情似乎不錯,慢悠悠的把一杯酒都喝了,對着程立軒道,“程導,你們慢慢吃,我出去打個電話。”

江讓沒有打電話,而是去了洗手間,他進去的時候,慕羽正倚着牆在抽煙。

他雙手抄在西褲口袋裏,頭微微的仰着,喉結凸出,唇間銜着點了一半的香煙,白煙袅袅。

他的臉有些紅,一雙眸子半睜着,似乎還帶着蒙蒙的水汽。

聽見腳步聲,慕羽把眼睛完全睜開,才看清來人,嘴裏的煙就已經被對方給拿了過去。

吸了一口,吐出煙卷來,江讓饒有興致的問:“你什麽時候,也開始抽煙了?”

慕羽剛要站直身體,江讓卻已經靠了過來,沒有拿煙的那只手撐在牆上,臉埋進了慕羽的脖頸。

好久沒有離他這麽近了。

嗅着慕羽身上淡淡的煙草氣味,江讓問:“以前我抽,你不是不高興嗎?”

說話的時候,他灼熱的氣息噴灑在慕羽的皮膚上,慕羽後背僵着,扭過頭去看着另一邊,想跟江讓拉開些距離。

“江讓……”話沒說完,他就看見江讓撐在牆上的左手,還有左手無名指上那枚刺眼的鉑金婚戒。

到了喉頭的話,終于還是咽了回去。

他最後說:“江總,自重。”

江讓冷笑了一聲,吻上那片肌膚,感受着面前人的顫栗,他問:“自重?我們之間還有什麽是沒做過的?”

外面有腳步聲傳來,越走越近。

江讓扔掉還剩一截的煙,拉着慕羽進了隔間,反手關上門,吻上他的唇,一連串的動作,利落無比。

他的吻不再像曾經那樣溫情缱绻,而是蠻橫又霸道。

慕羽皺着眉想要反抗,手卻很快被制住。

外面有人在小解,慕羽因此不敢出聲,只能扭着頭躲避江讓粗暴狂熱的親吻。

“躲什麽?現在學會守身如玉了?”江讓輕嘲着解開慕羽襯衣上的幾顆扣子,剛要吻下去,動作卻突然停了。

就連□□也消了不少。

江讓知道慕羽很瘦,可是沒想到他會瘦成這個樣子。

他薄薄的皮膚包裹着骨頭,甚至都能将根根骨骼看得分明,瘦骨嶙峋的身子上還有着新舊不一的痕跡。

掐的,咬的,皮帶打的,煙頭燙的。

青紫的,嫩紅的,都有。

一瞬間,江讓的眸色變得幽深又可怖。

原本看到這樣的痕跡,想象着這幾年慕羽跟着秦雲開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江讓應該覺得高興的。

這個男人,當初抛棄了他,背叛了他,可得到的又是什麽呢?

也不過是被秦雲開壓在身上,用各種方法施虐罷了。

可他高興不起來。

不僅不高興,心底還滿是怒意。

擡頭看着慕羽緊抿着唇角,纖長睫毛不停顫抖的屈辱模樣,他掐着慕羽的下巴問:“秦雲開那麽對你,你滿意嗎?”

“江讓……”

“聽說你不拍吻戲不拍裸/戲,我還以為你是為了他,原來是這樣……”

指尖狎昵的從慕羽那些青紫的傷痕上輕輕撫過,無視着那人的輕顫,江讓語氣不明的繼續說:“也難怪,你這樣,哪裏敢露?”

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即便情到深處,他也因為怕被人看出來,不敢在慕羽身上留下過深的痕跡。

他那樣小心翼翼的,像珍寶一樣把慕羽捧在手心裏,珍視着,呵護着,想要盡自己所能給慕羽最好的。

可慕羽不要那樣的他。

連等他成長都來不及,在他最無助的時候,慕羽轉投到了另一個人的懷抱,拿了最好的資源,開啓了自己的璀璨星途,成名之路。

慕羽做到了,他大放異彩,誇贊無數,粉絲遍地。

慕羽用自己的身體鋪了那一條通往榮耀的道路不算,還想把他弄死在看守所。

是覺得他是他的污點,所以就急着擺脫得那麽徹底嗎?

他把他奉為神啊!

可是他的神在抛棄他之後,還不夠,還想要他死!

如果是想要一個好的未來,如果直接告訴他他不配,他也不會怪慕羽。

可慕羽為什麽要那麽對他?

江讓緊盯着面前的人,到底是怨的,是恨的,即便經過了那麽長的歲月,想起當初的事,心中的激動怨憤也不是無跡可尋,手上力道不自覺就輕了一些。

慕羽終于得以把自己的衣服穿好,卻不敢去看江讓的眼睛。

他垂着眼皮看着江讓漆黑锃亮的皮鞋,嗓音像是落在水面的枯葉,輕,且沒有生氣:“是我對不起你……”

“我回來,不是為了要你一句對不起。”江讓冷笑,“那三個字,我不稀罕。”

外面安靜了,江讓這才開門,又回頭看着慕羽,他聲音低沉,昭彰的恨意将每個字都裹挾浸透:“我要毀了你,那樣我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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