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物是人非

那天以後,江讓好幾天都沒有再去影視城,他忙着公司的事。

玉色是從蘇氏四年前開始研究的日化品牌,幾年來從不對外銷售,都是選擇一些名媛貴婦試用,雖然在上流圈子裏有些口碑,但是并沒有特地開拓過市場。

直到一年前,江讓才開始讓人做調研,又來風揚成立了辦事處,只是一直沒有上貨。

蘇子沫這是第一次來風揚,小姑娘天真活潑,歲數小,喜歡玩,蘇蘭嫣把家裏的事忙完了就天天帶着她出去逛,公司的事就一直是江讓在處理。

辦事處的負責人顧長林知道江讓和蘇蘭嫣來了風揚,準備了好幾天,一聽說江讓的車快到了,立刻帶着人去迎接,以至于江讓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就看到公司的人一左一右分成兩隊,站得十分整齊,一見到他就鞠躬,異口同聲道:“江總好。”

聲響不說震天,但也确實震得他耳膜疼。

蕭遠關上車門,張了張嘴,小聲道:“老板,這排場好大啊。”

營造出這般排場的中年男人從紅毯上走過來,到了江讓的面前,笑得臉上都快起了褶子:“江總,您來了?蘇總沒一起嗎?”

江讓沒回答,看了看那些還在九十度鞠躬的員工,最後目光落在顧長林的身上,勾了勾食指。

顧長林立刻傾身過來了,“江總,您是有哪裏不滿意嗎?”

“別搞這些虛的,讓人都回去工作。”說着,江讓走在了前面,“把計劃書送到我辦公室,二十分鐘以後高層會議。”

蕭遠緊跟着江讓進了公司。

倒是顧長林,驚得出了一頭的汗。

一旁的助手陳岩過來了,小聲問:“顧總,江總這是不是不高興了?”

顧長林揮了揮手,“好好做事,其他的別瞎琢磨。對了,我讓你準備的計劃書呢?”

“已經在您辦公桌上了。”

“嗯,通知下去,”顧長林擡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二十分鐘以後高層開會。”

一進公司,顧長林就拿了計劃書去找江讓。

江讓的辦公室是他布置的,風格極簡,棕色調,酒櫃、書架、辦公桌椅,中規中矩。

顧長林進去的時候,蕭遠正踮着腳尖踩在茶幾上夠着身子想去扒拉天花板的燈,不過身高差了一截,他臉都漲紅了也扒拉不到,就顯得不太高興,聽見動靜低下頭來,朝着顧長林笑了笑,又接着扒拉。

顧長林知道江讓對蕭遠一直很縱容,也就沒管,去了江讓的辦公桌前。

江讓正在看文件,餘光瞥見顧長林進來了,略微擡了擡頭,“坐。”

顧長林坐下,把手裏的計劃書雙手遞給了江讓,正要說話,江讓先把自己手裏那份文件推到了顧長林的面前。

他微揚着眉問:“星光傳媒要找我們合作?”

顧長林點點頭,“楚星雲最近人氣很高,粉絲又多,所以想拿我們的代言。”

江讓拿了鋼筆在上面打了一個叉,淡淡道:“玉色的代言人我已經找好了。”

雖然之前并沒有聽說過這回事,但是既然江讓說了,顧長林也就不敢再多問,忙道:“好,那我待會兒就給年總回個電話。”

看顧長林要把這事兒記下來,江讓微微偏頭,有了幾分興趣似的,“年總?年錦華?”

“是啊。”顧長林看着江讓,“江總認識嗎?”

江讓笑了笑,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何止認識?”

把那份文件合上,江讓淡淡道:“和星光的合作,除了跟慕羽有關的,其他一律不考慮。”

然後,他拿過了顧長林送來的計劃書。

開會開了兩個多小時,從廣告方案到鋪貨安排再到推廣計劃,江讓一次性的全都敲定了。

他回辦公室的時候,蕭遠趴在沙發上,抱着個抱枕呼呼大睡。

把文件夾豎起來拍了拍蕭遠的後肩,江讓道:“吃飯了。”

剛剛還打呼打得很歡的年輕人一聽這三個字,立刻蹦了起來,精神百倍道:“我要吃小黃瓜!”

話喊出來了,人也就清醒了,見江讓坐回了位置,又開始批文件,他有些急了,小跑過去問:“老板,不是吃飯了嗎?”

“等我五分鐘。”江讓道。

蕭遠于是就坐到了江讓的對面,扒開袖子看着自己的手表。

看着看着,突然又想起了什麽似的,仰頭看了一眼天花板。

天花板上的燈好漂亮,他剛剛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摸到了。

以後他也要買一盞這樣的燈。

正想着,江讓面前的電話響了,江讓沒理,只是繼續批文件。

蕭遠于是就把電話接了起來,一本正經道:“江總辦公室。”

然後他就聽見那邊巴拉巴拉說了一堆。

“你等一下。”用手捂住話筒,蕭遠看着江讓說,“老板,秦氏的副總打電話過來了,說是想約您見面。”

江讓手上的動作停了,擡眼看着面前的人,“見我幹什麽?”

“好像是想做玉色的經銷商。”蕭遠皺着鼻子說。

這些詞他記不太清楚,只記得大概是這麽個意思。

江讓略微思索,明白了。

秦氏發展迅速,旗下的品牌不少,在全國各地都開了店,除了銷售自己集團的産品之外,也在做其他品牌的經銷商。

還真是不會錯過任何賺錢的機會。

“不見。”江讓說。

蕭遠于是把手拿開了,對着電話那頭的人說:“我們老板很忙的,不見。”

然後就把電話挂斷了。

又看了看手表,蕭遠繞到了江讓那邊,“老板,五分鐘到了,快快快,去吃飯了。”

蕭遠對風揚城當地的飲食很好奇,江讓就帶着他去了一家老店,兩人坐在狹小的店鋪裏吃二十塊錢一份的米線,還額外給蕭遠點了兩根小黃瓜。

這家店雖然小,但是生意很好,十幾平方的店裏滿滿當當的坐着的都是人,帶着口音的說話聲充斥滿了整家店,很熱鬧。

江讓走的那一年,這家店是一對老夫妻打理的,現在還是他們。

上菜的時候,店老板渾濁的眼睛盯着江讓看了看,問:“先生,你以前是不是來過我們店啊?”

蕭遠端着自己那碗米線,一邊往裏加調料一邊說:“不可能吧?我們老板不是風揚人,才過來的。”

店老板就撓了撓頭,“那不好意思啊,是我認錯人了。”

轉身前,他又對着江讓抱歉的笑了笑,露出一口不再那麽整齊的牙:“幾年前有兩個小夥子經常來我這兒吃東西,有一個成了大明星,另一個跟你長得很像……不過沒你這麽有氣度。”

那時候,不過是兩個什麽毛頭小子而已。

江讓抽了一雙筷子攪着碗裏的米線,神情晦暗。

店老板走開了,對面的蕭遠卻皺了皺眉,“老板,我能重新點一碗嗎?我這碗放太辣了。”

江讓看他一眼,把自己碗裏的米線夾了一半給他,又把肉全都給他了,揚了揚下巴,“嘗嘗,還覺得辣跟我說。”

蕭遠拌勻了,嘗了一口,揚起臉來看江讓。

天氣熱,米線又燙,他眼睛都眯成了兩條縫,跟江讓說:“不辣了。”

米線碗裏升起袅袅的白色煙霧,飄散着香味。

隔着這層煙霧,江讓好像看到坐在對面的人不是蕭遠,而是當初的慕羽。

那時候是晚上,那時候的米線才十五塊錢一碗。

慕羽剛下戲,肚子餓了,兩個人回去的路上看到這家店還沒打烊,就進來一人點了一碗米線。

他那會兒跟着慕羽的時間不長,慕羽把所有的肉都給了他,說自己不喜歡吃肉。

他就信了,把肉都吃了個精光。

他們大半天沒吃東西了,一份米線吃完都還覺得餓,兩個人就又點了一份,一人一半。

然後慕羽突然說:“江讓,我辣油放多了,好辣。”

江讓就把自己這半碗跟他換了,結果自己被辣得流了眼淚,慕羽雖然笑他逞強,但是以後每次吃飯,再也沒有沾過辣椒。

九年了。

這家店還是這家店,他們卻再也不是他們。

眼眶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濕潤,蕭遠看見了,憂心道:“老板,你是不是被燙到了?待會兒再吃吧。”

一邊說話,一邊放下筷子,用手給江讓面前的米線扇風,想把米線扇涼一點。

樣子其實有點蠢。

蕭遠也知道自己蠢,經常有人說他蠢,但是江讓從來不會嫌棄他。

扇了一會兒,又摸了摸碗邊,蕭遠滿意的咧嘴笑了,“老板,不燙了。”

江讓看着覺得好笑,想着他辛苦,回去的路上看到有賣糖炒栗子的,就給他買了一份,囑咐他回去再吃。

玉色在鼎盛大廈的二十八到三十四樓,但是回去的時候,江讓卻去了十七樓。

一出電梯,“盛世傳媒”四個黑體字便映入了眼簾。

穿着米色職業套裝的前臺小姐見到江讓,立刻鞠了個躬,恭敬道:“江總好。”

江讓微微點頭,而後道:“讓徐可期和竹萊去我辦公室,還有……”

正好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從裏面出來,看見江讓,略微驚訝後,立刻道:“江總,你怎麽突然過來了?”

看到他,江讓對着前臺沒說完的話變成了:“沒有了。”

然後對着那個男人說:“正好你來了,跟我去辦公室。”

曹硯于是跟上了江讓的腳步。

看着前面男人挺拔高大的背影,曹硯湊到蕭遠耳邊,小聲問:“知道什麽事嗎?”

蕭遠低頭剝着栗子,突然聽見曹硯跟自己說話,扭過頭,遞過來一個剝好的栗子,不答反問:“吃栗子嗎?熱的。”

曹硯還沒答話,走在前面的江讓就冷冷道:“剛吃了飯,不許吃。”

蕭遠覺得委屈,但還是把那個剝好的黃色果實給放回了紙袋裏。

放回去了,覺得不甘心,又把紙袋湊到面前,用力的聞了一下,吸了一鼻腔的栗子味兒,這才滿足。

一旁的曹硯就搖着頭嘆着氣,在心裏感嘆着:江總這是養兒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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