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不過是個東西
慕羽到觀瀾別墅的時候,秦雲開在樓下的客廳裏,楚星雲也在。
見慕羽到了,秦雲開掀了掀眼皮:“來了?”
楚星雲坐在旁邊削蘋果,只是擡頭看了一眼,很快又把目光轉回了手裏的水果上。
慕羽就站在那兒,沒過去,淡聲問:“你叫我來,什麽事?”
秦雲開幹過不少變态的事,曾經還把慕羽綁在椅子上,讓慕羽看着他和楚星雲上床。
他說想讓慕羽學學怎麽好好伺候別人,因為慕羽在床上總是不配合,而楚星雲正好相反。
即便現在想起來,慕羽還是覺得惡心。
“站那麽遠幹什麽?過來坐。”秦雲開說着,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慕羽咬着口腔內側,過去坐下了。
楚星雲磨了磨後牙,不敢說話,只是把蘋果切好了,遞了一塊到秦雲開手裏。
秦雲開臉上看不出喜怒,他把蘋果接過去了,卻沒有吃,而是送到了慕羽的嘴邊,緩聲道:“嘗嘗甜不甜。”
說話的時候,另一只手已經摟在了慕羽的腰上。
慕羽覺得惡心,扭過頭問:“你到底有什麽事?”
“這麽大脾氣?”秦雲開笑了,“大晚上的說有事,該不會是在跟誰約會吧?我打擾你了?”
見慕羽憤然把頭轉開了,秦雲開哄他似的說:“來,就吃一口,告訴我甜不甜。”
話聽起來暖,卻已經隐隐有了些不耐煩。
他不是個會輕易改變想法的人。
慕羽沒辦法,咬了一小口,“嗯”了一聲,秦雲開這才滿意了,把蘋果放到他手裏,還囑咐道:“既然甜,那就多吃點兒。”
這一切落在楚星雲的眼裏,讓他心裏的不甘越發加重。
那是他削給秦雲開的蘋果,秦雲開卻那麽讨好的給了慕羽。
他跟秦雲開在一起一年多了,秦雲開對他從來沒有那麽輕聲細語過,更別提哄他。
就連在床上,秦雲開也是一貫粗暴的。
正在想着,突然聽見秦雲開問:“你前幾天在劇組受傷了?”
楚星雲一驚,就見秦雲開的眸底已經帶上了幾分寒意,一雙眼睛盯着慕羽,有些不滿,“為什麽不告訴我?”
慕羽把那片只咬了一口的蘋果扔進了垃圾桶,輕描淡寫的:“一點小傷,跟別的比起來,不算什麽。”
他跟着秦雲開這幾年,不止一次受過更嚴重的傷,那時候秦雲開也不過是冷眼看着他。
而且他也不屑于把這種事告訴秦雲開。
可秦雲開不這麽想。
他起了身,開始解皮帶。
“你是我的人,怎麽着也得跟我說一聲,不然別人還以為,你誰都能動了。”把皮帶抽了出來,秦雲開手上一用力,一下子狠狠的抽在了楚星雲的臉上。
這皮帶來得猝不及防,楚星雲甚至沒來得及反應,就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疼痛,立刻從沙發上摔了下來,仰起頭想要求情。
“雲開……”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不能動他?”秦雲開看着楚星雲,又是一皮帶,抽在了楚星雲的背上。
夏天的衣服那麽薄,根本抵擋不了任何痛感,楚星雲吃痛辯解道:“不是我,是道具組的放錯了東西,跟我沒關系。”
“跟你沒關系?你以為這麽點兒小事兒我都查不出來嗎?”秦雲開彎下身,一把揪住了楚星雲的衣領,“你暗地裏跟誰争風吃醋我不管,但是我跟你說過,慕羽不能動,看來你是把我的話當成了耳旁風。”
“我沒有……”
“還沒有!”秦雲開一腳用力地踹在了楚星雲的肚子上,聽着楚星雲的悶哼聲,他的眼睛發紅,皮帶一下又一下的抽在楚星雲的身上。
空氣裏,皮帶揮動的“呼呼”聲不絕于耳。
慕羽冷冷的看着,面無表情,像一尊雕塑。
他看到楚星雲蜷縮在地毯上,脖子上的青筋都跳了起來,不停的哭喊着求饒,看到秦雲開踩了楚星雲的手不許他躲,在打夠了以後,又一腳踹在他的胸口,最後警告他:“這種事,我不想再有下次!滾!”
楚星雲不敢再說話,他心裏恨慕羽,卻連看一眼慕羽都不敢,拖着一身傷趔趄着跑了。
是啊,他恨慕羽。
不管他在床上多浪多媚,秦雲開對慕羽的喜歡總是多過他。
他想不明白,就慕羽那樣死氣沉沉的,上起床來能有多舒服?
可秦雲開就是喜歡。
他有時候會在背地裏做一些小動作,秦雲開最多口頭上警告他,這是第一次當着慕羽的面對他下這麽重的手。
或許是打得太用力了,秦雲開出了些汗,他在慕羽旁邊坐下來,摟着慕羽問:“以後發生這種事,記得告訴我。”
語氣可以說是和緩的。
慕羽沒說話,甚至一點反應都沒有。
直到秦雲開湊過來親他,他才閉上了眼睛。
他抿着唇,歪着頭,不想讓秦雲開碰。
秦雲開眼眸陰骘,手掐着他的下巴,冷聲道:“慕羽,你別得寸進尺!”
慕羽還是不說話,卻把嘴唇抿得更緊,抿成了一條薄薄的線,抿得青白。
秦雲開手上的力氣更大,可不管他怎麽掐,慕羽就是不張嘴。
總是這樣,慕羽總是不願意跟他接吻。
他生氣了,低吼道:“你別忘了,你是我的人。”
這一次,慕羽終于有了反應,他睜開眼睛,一雙桃花眼裏沒有光,只有絲絲冷意。
他盯着秦雲開,平靜無波的問:“我在你這兒,算個人嗎?”
秦雲開眯了眯眼睛,“別仗着我心疼你就沒了分寸!誰受傷我像你這樣上心過?”
慕羽卻笑了,是那種很冷的笑,沒有一點生氣和溫度,就像開敗了的花,像是冬天雪地裏被凍成冰的草。
看起來顏色豔,其實早就已經碎了。
他說:“我不過是你的戰利品罷了。戰利品受傷了,你會心疼嗎?”
他知道他說這些秦雲開會不高興,但他還是要說:“你發脾氣,打楚星雲,只不過是覺得有人動了你的東西,不把你放在眼裏而已。”
東西。
在秦雲開這兒,慕羽把自己比喻成東西。
他早就不是人了,從六年前就不是。
從當初秦雲開看上他的時候起,他就不是個人了。
“秦雲開,你如果覺得折磨我折磨夠了,就殺了我吧。”慕羽的聲音平靜像一潭死水,連情緒都沒有。
連一絲一毫的悲傷都沒有。
但是他不敢說讓秦雲開放了他。
秦雲開可以辦到的,不管是殺了他還是放了他,只要秦雲開願意。
可秦雲開不願意,秦雲開掰着他的臉,也不管他想不想,咬着他的唇告訴他:“從我這兒拿了那麽多好處,現在想一死了之?我告訴你,三十年,一天你都別想少!”
他把人扔到地毯上,就像是扔一件物品,一邊扯着慕羽的上衣一邊說:“我說過了,你沒資格跟我談條件!”
慕羽不反抗,他就像一個殘破不堪的人偶,像是一段爛到芯裏的腐木,就那麽躺着,看着天花板上的頂燈。
他覺得那盞燈都比自己好,起碼,它還能發光,有溫度,可是自己卻一點熱氣兒都沒有。
弄了一陣,見慕羽沒有反應,秦雲開突然暴躁起來,随手拿起剛剛被自己扔在沙發上的皮帶,“唰”的一下抽在了慕羽的身上。
那一片狼藉的皮膚上立刻又多了一道新的傷痕,慕羽卻像是感覺不到似的,連哼都沒有哼一聲。
“你怎麽總是這麽死氣沉沉的!”秦雲開怒罵着,他看見慕羽身上前不久受的劍傷又裂開,鮮血洇開,把雪白的紗布染得鮮紅也不管,一下又一下的抽在慕羽身上,比剛才打楚星雲的時候更狠。
慕羽只是死死的咬着唇,他的眼眶濕了,連那盞燈都看不清楚,連燈光都被暈開了,成了一團模糊晃動的影子。
他幹脆閉上眼睛,不去看了。
反正也就這樣了。
他這輩子,早就注定了。
“江讓回來了,你以為他會管你嗎?他現在是江州蘇家的女婿!慕羽,你他/媽就是個賤骨頭,都被我玩兒爛了,他不會再要你了!沒有人會再要你!”
打得累了,秦雲開掐着慕羽的脖子,咬牙切齒的罵:“江讓這臭小子,敢給我甩臉色,讓我吃閉門羹!什麽玉色,不過是一個新品牌罷了,我要搞死他不過是分分鐘的事,還想跟我作對?!”
慕羽的眼角有滾燙的水珠滾下來,流進了發鬓裏。
秦雲開皺着眉拍了拍他的臉,沒有任何反應,才發現人早就暈過去了。
“掃興!”把人扔回了地上,秦雲開拿了手機給楊曉打電話,怒氣沖沖的讓楊曉過來接人。
剛把手機扔回沙發上,門口就進來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男人,年紀看起來要比秦雲開要稍微大一點,五官有七八分相似。
他是秦雲開的大哥,秦氏的老總,秦雲昌。
一進到客廳裏,秦雲昌就看見了在地毯上暈過去的慕羽,蹙了蹙眉心,有些厭惡,卻還是去了沙發上坐下。
慕羽身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跡,他看得反胃,用腳尖勾了一旁的襯衣扔到了慕羽的身上,把那些青紫給遮住了,這才看着秦雲開,不滿道:“要搞回房間去搞,別在客廳裏弄。”
萬一他帶人回來的時候看到這一幕,那不是壞他的興致嗎?
“他自己不識趣!”秦雲開點了一根煙,大口大口的吸着,不停喘粗氣。
秦雲昌卻突然笑了,“你不是就喜歡他這樣嗎?當初他說要公司的股份,你二話不說就給了,我怎麽反對都沒用。”
“我以為他拿了股份能聽話點兒,誰知道還是這個鬼樣子。”這麽說了一句,秦雲開扭頭看着自己大哥,“還說我,你還不是一樣,那些女人要房要車要包包,要什麽你不給?”
“這還真不一樣。”秦雲昌淡淡的笑着,“我不給股份。”
他拍了拍秦雲開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股份和錢不一樣。”
“我知道。”秦雲開瞥了一眼地上的男人,輕蔑道,“不過,他這樣子能做什麽?呵,口口聲聲不願意,這些年拿股份拿分紅拿資源的時候也沒見他手軟過,跟我這兒裝什麽清高?!”
越說越生氣,秦雲開又在慕羽的身上狠狠的踹了一腳。
這些年,他們倆兄弟一個玩男人,一個玩女人,從來不走心。
要說哪裏不一樣,也就是秦雲開有一個想要馴服的對象,而秦雲昌沒有。
秦雲昌只要爽了就行,至于真情還是假意,自願還是被迫,順從還是抗拒,他都無所謂。
楊曉到觀瀾別墅的時候,秦雲開兩兄弟已經各自回房了,又或者是去外面尋歡作樂了,她不知道。
她到客廳裏就看到暈在地上的慕羽,鼻尖一酸,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慕羽,慕羽?”
喊了兩聲,見慕羽不回答,楊曉也就不喊了,她用盡全力才忍着沒哭,顫着手給慕羽穿好衣服,把人從地上扶了起來,一條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
慕羽沒有意識,全身的重量都壓在楊曉身上。
他很瘦,一米八幾的人,體重才剛過百,可即便這樣,把他扛上車的時候,楊曉還是出了一身汗。
她顧不上別的,開車把慕羽送回了他的公寓,她有鑰匙。
一打開門,立刻有個小東西伸着舌頭跑了過來。
楊曉開了燈,就看到一條白色的小京巴正扒着慕羽的小腿。
這條京巴不好看,甚至可以說很吓人,雖然它身上的毛很白很幹淨,肉乎乎的似乎很可愛,但是左邊那只眼眶裏空蕩蕩黑黢黢的,什麽都沒有。
它少了一只眼睛。
“小蘆葦,關門。”楊曉輕輕踢了它一腳,它就很乖順的去了後面,把門給關上了,又跟着楊曉蹿進了卧室。
把慕羽放到床上,又給他重新包紮了傷口,蓋好被子,楊曉才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擦一把額頭上的汗。
小蘆葦跳到床上,盯着慕羽瘦削的臉看了看,伸出粗糙的舌頭舔了兩下,見慕羽沒有反應,它又跳到了楊曉的懷裏,一只孤零零的圓眼睛盯着楊曉,小聲的叫喚:“啊嗚~嗚~”
像是在心疼,又像是在詢問。
楊曉不停的給小蘆葦順毛,視線卻一直盯着床上的人。
她說:“他很快就會醒了,別擔心。”
嘴上這樣說,但是眼淚卻忍不住的滾了下來,滴進了小蘆葦那雪白的卷毛裏。
楊曉的聲音就哽咽了:“你說,他還能撐多久?”
最後,楊曉抱着小蘆葦,終于啜泣起來,“為什麽世界是這個樣子的,為什麽就沒人能對他好一點……”
深夜裏,沒有人回答她,只有小蘆葦在她懷裏小聲的叫喚着,跟着她一起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