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們很配
江讓那碗米線最後也沒吃兩口。
可能是因為這段時間真的太累了,回臨江閣的路上,他在車上不知不覺的就睡了過去。
他做了一個夢,夢到了當年在看守所的日子。
秦雲開去找了他以後,他心如死灰,他知道慕羽一直以來有多渴望機會,有多渴望成功,他也知道,慕羽抛棄他了。
不過無所謂,慕羽救過他,慕羽是他的神,被抛棄就被抛棄吧,扔掉他這個累贅,也許慕羽的發展會更好。
他本來就是個走到窮途末路的人,得了慕羽是他幸,他會感激,失了慕羽是他命,他無所怨。
至于那個人告不告他,那更無所謂了,無非就是在牢裏待幾年,或者十幾年。
反正他已經無牽無挂了,還出去幹什麽?
他就像行屍走肉一樣,天天在看守所重複着枯燥的生活,等着那個人來告他。
這樣的生活,在五天以後消失了,不枯燥了。
那天他們外出幹活,有幾個新進來的人跟他一組。
他們幹活的位置比較偏,本來有警察守着的,後來有個人要去方便,那警察去看着他了。
江讓規規矩矩做自己的事,沒有管別人,只是盯着面前一叢一叢長得蓬勃的的雜草。
他覺得做一叢草真好,天為被地為床,無憂無慮,無懼風霜。
他覺得自己的下半輩子可能就跟這叢草一樣,毫無姿态的長着,接受着烈烈夏陽,等到秋天再敗得枯黃惹眼,爛進泥土裏。
一鐵鍬,他把那叢草除了,草蔸一起挖了出來,這叢草于是從這兒消失了,來年春天都長不出來。
他剛把那叢草丢到一邊,突然後背就被人給踹了一腳。
他毫無防備的趴到了地上,還沒爬起來,後背就被人踩住了。
然後有人捏着他的下巴,強迫他擡起頭來,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啧啧道:“長得是不錯。”
旁邊就有人笑,“那又怎麽樣?長得再好也沒錢啊,哪裏能跟秦雲開比?”
“說起來,還是慕羽聰明,要是我是個彎的,我也去找秦雲開了,跟了他,要什麽沒有?”
“只是可惜了江先生,這麽年輕就成了犧牲品。”
即便跟這幾個人并不認識,但是聽到這樣一番對話,江讓的心裏也有了猜測。
他手抓着身旁地上其餘的雜草,咬着牙問:“誰讓你們來的?慕羽還是秦雲開?”
踩着他那個人馬上笑了,嘲諷道:“還能是誰?你是因為誰才落得今天這個地步的,不知道嗎?”
旁邊一個人也道:“要不怎麽說斬草除根呢?”
斬草,除根。
就跟他剛才做的一樣,毫不留情。
江讓恨得把那把草都揪了起來,在掌心裏揉得稀碎。
是慕羽,果然是慕羽!
為了前途,就那麽介意他的存在,他都這樣了還不肯放過他!
看這幾個人這副模樣,求饒是沒有用了,江讓也不會求饒,他只是咬着牙問:“你們想怎麽樣?”
“怎麽樣?要你的命!”踩在他背上的那只腳松開,他立刻被人從地上拽了起來,衣領被揪着,面前對上的,是一張肥胖又醜陋的臉,“你也別怪我們,我們不過是拿人錢財,□□罷了。”
說着幾個人就一起把江讓往旁邊的山溝旁邊拖。
看來他們是想把江讓從這兒扔下去,做成毫無疑點的意外。
江讓死了命的掙紮,可被幾個人按着,他根本掙紮不開,口鼻也被捂住,想叫也叫不出聲來。
最後,他就這樣,被那幾個人從山上扔了下去。
天旋地轉。
他雖然命大沒有死,但是也暈了過去,醒過來的時候是晚上,他運氣好,挂在了一棵樹上。
那時候的樹木長得正好,樹上枝葉繁茂,他透過茂密重疊的樹葉,隐隐看見有光影在晃動。
他身上疼得厲害,雙眼漸漸聚焦,滿是血污的手扒開樹葉,看見下面有好幾個人打着手電,剛想張口,就聽見那幾個人在說話:
“找到了嗎?”
“沒有啊。”
“應該就在這一片,上面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趕緊再找找。”
“操!這麽大地方,得找到什麽時候?這兒蚊子那麽多!”
“操/他/媽姓慕的,要不是他,老子也不會遭這罪!”
江讓到了嘴邊的呼救聲又全數的咽回了肚子裏,手緊緊的攥成了拳頭。
果然要置他于死地啊!
曾經慕羽對他有多溫柔,現在對他就有多狠。
從那一天,從那個晚上,江讓恨上了慕羽,恨到了骨子裏。
突然,有人推他:“老板,到了。”
江讓猛地坐直,有一瞬間,他是茫然的,甚至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自己在哪兒。
直到看到面前這張臉。
蕭遠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有些着急似的:“老板,你沒事吧?我叫了你好久……”
“沒事。”江讓揉了揉太陽穴,“到了?”
“到了。”蕭遠扶着江讓從車上下來,規勸道,“老板,你這段時間累壞了,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江讓回了房間,去了浴室。
水柱淋在頭頂,流遍全身,他後背橫縱橫交錯着幾十道疤,都是陳年舊傷了,在水流下卻依舊顯得猙獰可怖。
江讓閉着眼睛,腦海裏浮現出慕羽在米線店時候的臉,浮現出他接到秦雲開電話以後匆匆離去的模樣。
許久之後,他才抹了一把臉,關了水。
浴室裏茫茫霧氣,視線看不真切。
伸手在面前滿是水汽的鏡子上抹了一把,抹出一塊幹淨的鏡面來,江讓看着鏡子裏自己那張臉。
線條流暢,五官鋒利。
他不再是當年那個什麽都不懂的愣小子。
額頭抵在冰涼的玻璃上,閉上眼睛,江讓低聲告訴自己:“你回來是為了報仇的,那個人,不值得你念。”
眼眸再次張開,裏頭的熱氣消失殆盡,只剩一片寒涼。
……
今天慕羽的粉絲來了劇組探班。
慕羽待人彬彬有禮,從來不願意給人添麻煩,他的粉絲随了正主,每次探班都有組織有紀律,會提前跟劇組和慕羽的工作室聯系,取得允許,也會用心的給劇組的工作人員準備禮物,還不會亂跑,不會添亂,只要劇組不允許的事他們統統不做,見到人就禮貌都打招呼問好,說一聲“辛苦了”,再謝謝他們照顧慕羽。
也因為這樣,跟慕羽有合作的劇組基本上不會拒絕他的粉絲過來。
慕羽休息的時候,十幾個人圍在他的休息室裏,有男有女,說說笑笑的,像是朋友在聊天。
其中有人盯着慕羽看了一會兒,心疼道:“阿羽,你是不是又瘦了?上次見你的時候還沒有這麽瘦。”
慕羽說:“啊,瘦一點上鏡好看,所以一直在減肥。”
女粉就更心疼過來,“你這樣就不用減了,太瘦了也不好看。”
旁邊一個男粉也說,“就是,羽哥,身體最要緊。吶,這是我同學讓我給你帶的小蛋糕,是她親手做的。”
其實大家都帶了小蛋糕,來看慕羽,別的不說,蛋糕是一定要帶的。
不為別的,只是因為三年前慕羽在一個采訪裏說自己喜歡吃小蛋糕,而且他的采訪裏從來沒有提到過別的吃的,他的粉絲就記住了,每次都送,送了三年。
慕羽看着那些香甜可口的小蛋糕,眼神有些複雜:“謝謝。”
他是真的很感謝。
但是半晌後,他又說:“以後不用給我帶了,助理那兒都有。”
這樣的話他每次都會說,但是粉絲還是會給他送。
等粉絲走了以後,慕羽就把助理小柯叫了進來,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堆小蛋糕,“要是餓了就吃吧。”
小柯眨了眨眼睛,“羽哥,你不吃嗎?”
“你吃吧。”
慕羽身上還穿着戲服,他要去片場,結果一出休息室,卻剛好看到站在外面的江讓。
江讓不知道在這裏站了多久,嘴裏銜着的香煙燃了一半,倚着牆,神色淡淡的。
看到他,江讓笑了笑,語氣帶着幾分譏諷:“慕先生就這麽對待別人的心意?”
粉絲給他做的蛋糕,看兩眼,就給了別人。
當初他的一顆心,膩了,就随便給扔了。
果然,他還是沒有看透慕羽啊。
慕羽沒說話,甚至沒再看江讓。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
仔細想想,他跟江讓重逢以後,說過的話加起來都不超過十句吧?
他感覺得到江讓對他的厭惡,他不想自取其辱。
可就在他要走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一個女人悅耳的聲音:“江總?”
他沒多想,他要去拍戲。
然而,下一秒,那個聲音又傳進了他的耳朵裏:“阿讓,你在這兒啊?”
慕羽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擡起來的腳像是被灌了鉛,又落了回去。
阿讓……
他回頭一看,就看一個面容姣好、身姿曼妙都女人已經挽住了江讓的手臂。
她頭發披散在肩頭,妝容精致,一颦一笑都是風情。
看到慕羽,她笑着伸出右手說:“慕先生你好,我是蘇蘭嫣。”
蘇蘭嫣……
對了,江讓現在是蘇氏的女婿……
“蘇……”慕羽張了張口,很快又換了稱呼,“江太太好。”
跟蘇蘭嫣握了一下手,他有些抱歉道:“我片場還有事,失陪了。”
一轉過身,他的眼眶倏地就紅了。
江讓說蘇子沫長得像蘇蘭嫣,是真的,一樣的漂亮。
也好,蘇蘭嫣跟江讓……郎才女貌,珠聯璧合。
很配。
看着慕羽逐漸走遠,蘇蘭嫣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挽着江讓胳膊的手也松開了。
一扭頭,見江讓還盯着慕羽的背影看着,她問:“你還喜歡他?”
“怎麽可能?”江讓扯着一邊嘴角冷笑,吐掉煙頭,用皮鞋狠狠将其碾成灰。
再看那個方向的時候,他眼眸都是陰狠的,說話更陰狠:“他有什麽值得我喜歡的?”
蘇蘭嫣沒有追問,他其實一直很好奇慕羽是個什麽樣的人,能讓江讓念那麽多年,口口聲聲說恨,說要報複,但是卻從來沒有真正做過什麽報複他的事。
所以她今天才會來劇組,想見見慕羽本人。
她說不清慕羽給她的是什麽感覺,只是看到他,看到那雙眼睛就覺得悲傷。
跟鏡頭下、電影裏的慕羽完全不一樣。
收回了目光,蘇蘭嫣道:“該走了,徐可期和竹萊今天要錄綜藝,曹硯讓我們去看看。”
“嗯。玉色的廣告蘇總看過了?”
“看過了,沒問題。對了,明天晚上有個宴會,秦雲開也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