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Chapter31.奇怪的少年
Joe他們在前方的大樹下發現了一個昏迷不醒的人，全身都髒兮兮的，臉色青紫，許是因為瘴氣入體已深。
“這兒離長生村不遠了，這會不會是長生村的人？”修文打量着那人。
長秋倒是顧不上說話，給他服了藥，套上面具，再拿出空氣袋供他呼吸。
Joe把那人馱到自己背上，“我來背着他吧。”
那人吸了新鮮空氣，又被一颠簸，不知為何，臉色更是差上幾分。
Joe還沒把他背上肩，那人就軟軟的滑倒在地，頭碰着泥土，沾上不少樹枝細葉。
他似乎走到了死門關，身體不至地痙攣着，雙手雙腳不住地揮舞着，像是發出最後的求救。
衆人愣愣地看着他，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想幫忙也無從可幫。
那人在扭動翻滾中蹭下了臉上的面具，趴在泥潭中，靜靜地呼吸着林中要人命的瘴氣。
“呼呼……”他就這樣一起一伏地呼吸着，臉色竟是慢慢恢複過來，眼睛也睜了一條縫。
“……你們，是……誰？”那人有氣無力地問着，聽聲音像是個少年。
Joe想說他們是過路人，但修文卻搶在他前頭回答了，“嘿嘿小兄弟，我們是救你的人。”
那少年冷笑一聲，“救我？害死我還差不多！”
他像是緩過氣來，把手中的面具和空氣袋往遠處一丢，“我只是許久未入食了，并非瘴氣入體。況且我不吸瘴氣就活不下去，你們拿這玩意給我套上難道不是害我？”
修文一笑，天下竟有這樣的怪事？
他是個裏外如一的科學論者，陸生的超能力，沉鶴的武器，吟游詩人的瞬移，他可以勉強用科學理論來解釋，但這個反人類的呼吸方式已經違背了科學原理，在他眼裏就跟月球自己會發光一樣可笑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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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屁孩，我們不會傷害你的。而且你媽媽沒教過你嗎，好孩子不能說謊的。”修文說着拍了拍少年髒兮兮的頭，少年側過頭很快躲開。
“我沒媽媽！”少年看着他們，臉色很是平靜淡然，“你們不信的話，就看着吧，看看我能在瘴氣下堅持多長時間。”
一旁的長秋慈愛地對少年說，“乖，別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我說真的。”少年的眉間倏地露出了不屬于這個年齡的冷淡，不知是對着衆人，還是對着自己。
“我是個怪物，呼吸瘴氣的怪物。”
衆人被少年那堅定的聲音弄得一愣，一時間四下無聲。
他說的是真的嗎？
……
像是沉默了一個世紀那般久，Joe突然開口問道，“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我是從村裏逃出來的。”
“哪個村？”“逃出來的？”兩個聲音同時響起。長秋暗暗給Joe使了個眼色，你太心急了。
“發生了什麽事，你為什麽要從村裏逃出來？”長秋對小孩子很有耐心，許是因為吟游詩人對萬物憐憫的本性。
少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們，“不必惺惺作态，你們趕了大老遠的路是想進我們村吧？我帶你們進村就是。”他站起身，甩下冰冷的一句話，“只是希望你們到時不要後悔才好。”
長秋的眼裏閃着破碎的光芒。沒想到自己被拒絕了，看來是個怪小孩啊……
雖然如此，在他看來，無論孩子們的脾氣是怪癖、調皮，還是乖巧、讨喜，他們都是上帝派下來的小天使，一個個都可愛無比。那些或是木讷，或是陰郁，或是孤僻的孩子表現出來的拒絕，有時其實也是邀請。
邀請你走入他的心扉。
邀請你別抛棄他。
說到底，他們也只不過是想像正常孩子一樣，被哄着，被關心，被疼愛。
長秋自然而然地起身拉過少年的手，“那就麻煩你啦，你叫什麽？……你喜歡吃糖嗎？”
少年縮回手，在前頭走着，面色看起來又恢複了許多，但他始終沒有用正眼瞧過長秋。
“你喜歡吃面包嗎？我這有哦。”
“水果呢？水果你喜歡嗎？”
“……”
長秋不斷地碎碎念着，期望能得到少年的回應，少年卻始終沒有理他。
衆人随着少年七拐八拐後，豁的覺得眼前一亮，林子裏一直被遮蔽的天光居然有那麽幾分傾瀉下來。
他們擡起頭，高大的樹木不知何時已變得疏松，不再像先前那般密集。而現在呈現在他們面前的，便是規模不小的一個村落，他們找了很久的，長生村。
村口并沒有什麽村牌，只放着一個嶙峋的怪石，怪石上似乎用紅色的朱砂寫着“聖蛇村”三個大字。
少年帶衆人進了村，途中遇到了幾個村民，他們都穿着長衫長褲，頸上帶一香袋，面目雖不算難看，但總覺得有些陰郁和扭曲。村民們見到少年只微微點了點頭以示招呼，但眼中卻是毫不掩飾的如毒蛇般嫌惡的光芒。
少年面色不鹹不淡，顯然已經習慣了。
阿休偷偷望了少年脖頸一眼，他的頸上，沒有香袋。
這裏的建築與外界并沒有多少差別，多是一些竹樓。村裏正中心的水湖幾乎占據了全村三分之二的面積，看起來倒像是所有屋子都是圍湖而造。
最為詭異的是，天上不住翻騰着的渾濁瘴氣雖比密林中稀疏幾分，但村人們生活在這瘴氣之下，卻無一點不适。莫不是所有村人都與那少年一樣，吸瘴氣而活？
村民此時除了一些在村中行走的，一些在幹活的，剩下的一些老弱婦孺都坐在家門口，像是在曬微弱的陽光，只是看在阿休的眼中，不知為何，倒覺得他們在曬那洶湧的瘴氣。
有不少老婦人抱着她們的孫子孫女坐在竹樓的階梯上，一臉褶皺，神色僵硬。她們的眼睛紅紅的，讓阿休突然想到昨天夜裏陸生給他講的湘西故事中的草鬼婆。傳說草鬼婆是專門放蠱的老姑子，邪毒萬分，眼中散發出幽幽紅光，可以攝人心魄。
阿休再一次偷偷望去，不過這回，他的目光被一個老婦人懷中的小孩給吸引了。
那女孩大概四五歲年紀，頭上紮着辮子，本該是個活潑好動的年紀，她卻一臉嚴肅，但着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滄桑和成熟，一動不動地看着他們這些外鄉人。
莫名地，阿休被她的目光吓得一抖。他轉身望向其他婦人懷中的小孩，也與那女孩相同，帶着大人所特有的老成和陰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們，像是蜘蛛在作壁上觀看着陷入網中的小蟲。
……
阿休收回眼神，輕輕跟Joe說了一聲，“這村子很古怪。”
Joe點點頭，顯然他也發現了。
【Joe：大家注意點，那些村民有古怪。
修文：嘿，我覺得那少年也挺怪的啊！
長秋：他只是個孩子，你別這麽說。
沉鶴：別吵了，他剛剛回頭看了我們一眼。】
就在這時，少年清冽的聲音在前方響起，“到了。”
他指了指離湖最近的那處頗有民國風的高樓大院，“這裏是村長家。外人進村都要得到他的同意。你們跟我進來。”
Joe回頭望了那巨大的湖泊一眼，與衆人一同踏了進去。
穿過幾個走廊後，衆人入了正室。
少年看到廳中的老人時，臉上的神情忽的變得惶恐。他低下頭，輕聲喚道，“爺爺。”
正背着他們練字的老人猛地罷筆回頭，他大概有五六十歲，卻蒼老得像七八十歲，滿臉的褶皺多得可以夾蒼蠅。他那渾濁的雙眼在看到少年時迅速地閃過一道光，緊接着他發現了少年身後的衆人。
“哦？原來你是帶來了客人啊，我還以為你又逃了呢。”老頭笑眯眯地走近，慈愛地拍了拍少年的頭。少年乖巧的垂着頭，沒有躲開，像柔順的綿羊。
“怎麽又弄得這麽髒？快，回屋洗去。”老頭關心的話語響起，少年聽話地回屋了。
他擡起頭，看着衆人，打量了好幾番。“是你們……救了我孫子吧？”
修文摸了摸頭，不好意思地說道，“其實不算救。那時我們以為他瘴氣中毒，差點好心辦壞事害死他。”
老頭顯然也明白情況，點點頭。“不管怎麽說，你們還是救了我孫子一把，你們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出，老夫會盡量滿足你們。”
修文一笑，卻沒說話，把一切交給Joe。
“我們已連續行走十天了，還望村長能容我們在村裏歇息幾日。”Joe不卑不亢地說道。
修文向沉鶴眨眨眼，怎麽三天變十天了，他怎麽不知道他們的腳程這麽慢？
沉鶴卻沒有回眨，只是用ID表向修文發送了短短三個字。
【沉鶴：苦肉計。】
那老頭看他們一身疲憊，體諒的點點頭，“老夫這院子還剩不少客房，你們願意的，可以暫且住下。”
“只是……”老頭依舊定定地看着他們，“夜裏你們無論聽到什麽聲音，都記得不要出來。”
呼嗚……
這時一陣陰風吹過衆人的後背，他們心裏猛地一寒。
Joe顯已發覺古怪，但仍不變面色地鞠了一躬，應道：“晚輩謹記。”
老頭點點頭，“等會兒我讓李叔帶你們去歇息，你們有什麽要求跟他說就好。”
衆人忙點頭感謝，在離開大廳時，老頭卻突然漫不經心地問了他們一句。
“他沒給你們添麻煩吧？”
長秋一愣，随即意會到那個“他”指的是少年，率先回道：“沒有，他可乖了。”
老頭點點頭，“那就好。他沒跟你們說什麽吧？”
“我問他話時他一句話都不講。”長秋想起就覺心傷。
“行了，你們先去休息吧。”老頭甩甩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