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目光
“真的必須是他嗎?”
袁筠郎看着面前的報告,匹配度那一欄的數值高達百分之九十五。
醫生摘下眼鏡,臉上的表情說不上來是興奮還是惋惜。
“應該必須是他了。起碼在我從醫這30年的職業生涯中,從沒有見過這麽高的匹配度。”
他伸手拍了拍面前這個比他高出大半個頭的年輕人:“有些東西是安排好的,不需要自責什麽。”
袁筠郎口中的“低血糖”并沒有因為尤斯圖給的那一袋糖就好轉。
出院還沒兩天,這人就又因為高燒請假回了宿舍。
“小帥哥你得加強鍛煉啊,怎麽三天兩頭的生病?”
這次袁筠郎給他的生病原因是天氣降溫打籃球受涼了。
于是大夏天的,他被迫裹着大棉被,面前是炖梨水,嘴裏叼着體溫計,腦門上貼着降溫貼,頭頂還堆着一堆冰包。
袁筠郎真的不需要這些,他現在需要的是別人的信息素。
信息素可以緩解性別分化的痛苦,就像是藥引,起到疏導的作用。
“能幫我找個Omega來嗎?”
尤斯圖被他的話吓了一跳,連忙把他嘴裏那個溫度計拿了出來,對着光看了看。
“沒燒很高啊。”他又伸手去摸袁筠郎的額頭,“這小帥哥怎麽還被燒傻了?”
“一萬塊,幫我找個Omega來。”這都什麽年代了,這人竟然還随身帶着現金,這句話說完不知道從哪掏出來一大沓放在了桌上。
尤斯圖被他逗笑了:“大哥,你擡頭看看我們這是什麽宿舍?Alpha宿舍能有Omega在嗎??”
“錢不夠麽?”袁筠郎拿出終端就準備再給他轉錢。
手被尤斯圖按住:“你看我像很缺錢的人嗎?”
袁筠郎愣了愣。
“那這學期的作業我都幫你寫,幫我找個Omega來。”
其實這個條件對于尤斯圖來說真的十分誘人了。
但他還是沒有立刻同意。
“你是有什麽特殊的癖好嗎?發燒了需要和Omega睡一覺才能好?”
“你哪來這麽多廢話。”
袁筠郎的不耐煩是逼不得已,他現在覺得自己的腦仁好像被人煮了當腦花在一塊塊的從他腦袋裏擓走。
“我需要信息素。”袁筠郎說道。
他現在也顧不得講什麽為什麽了,他只想讓自己好受一點。
尤斯圖有聽過對信息素上瘾的病,所以這人根本不是發燒,而是瘾犯了?
但是讓Omega進入他們這棟宿舍樓肯定是違反規定的。
那能怎麽辦才能不讓Omega進來又能弄到信息素呢?
“我有辦法了!”
他說完就跑了。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左右,尤斯圖上半身脫的只剩一件二道背心,手裏抱着一堆衣服回到了宿舍。
他鬼鬼祟祟的打開門,蹑手蹑腳地走進來,把那堆衣服堆在了袁筠郎面前。
然後他就把衣服掀開了。
在剛才他找了幾個認識的Omega,為了不在這滿是Alpha的軍部引起騷動,他把人帶到了宿舍樓後面有些偏僻的小樹林裏,再讓她們釋放信息素。
他剛才走的急,就自己身上套了件衣服。
沒辦法,只能将就着來。他把這幾個Omega的信息素就像小時候用衣服撲蝴蝶一樣,撲進了衣服裏。
一路上雖然有不小心溢出去的,但起碼衣服裏面還是包裹住了一些。
“這些夠嗎?”尤斯圖為了讓信息素在路上少溢出去,需要步伐很輕,但又跑得很快地回來,這會身上已經是一層薄汗,有些氣喘籲籲。
衣服被掀開,裏面的信息素擴散到空氣中。
雖然量不算多,但袁筠郎很明顯的在聞到信息素後感覺好多了。
見袁筠郎臉色好了不少,尤斯圖才放心坐下。
“也不需要一個學期啦,一周就行,你幫我寫作業。”尤斯圖十分客氣地說。
“行,那明天繼續,這個學期還有8周,夠8天的份。”
尤斯圖:“你就這麽想給我做一個學期的作業嗎?”
話是這麽說,第二天尤斯圖看到在床上難受得好像下一秒就要不省人事的他的小帥哥同桌的時候,他還是心軟了,自覺地報了堆衣服出去了。
“你有這症狀多久了?”尤斯圖看着床上的袁筠郎,皺了皺眉。
這已經是第八天了,這人的症狀非但沒有緩解,反而還有加重的跡象。
袁筠郎的胸膛起起伏伏,他手臂搭在眼睛上,呼吸聲可以很清楚地聽到。
“第一次這樣。”
袁筠郎說的沒錯,他上一次性別分化的時候一點症狀都沒有。
尤斯圖聽到他說第一次先是一愣,旋即,他“明白”了袁筠郎的意思。
這人是內涵他找來的信息素不行?所以才會這麽久症狀都不褪去。
“那你說怎麽辦?”尤斯圖有些自暴自棄,這已經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
“不用管我了。”袁筠郎真的有點撐不過去了,他有些不情願地準備向他媽求助。
他說這話是很平靜,仿佛自己真的沒什麽事了。
“你今天下午不是還要去打籃球嗎?”袁筠郎說道。
每周二周四下午尤斯圖都會準時去籃球場,周二尤斯圖因為他的事情已經耽擱了。
“別我去打個籃球回來,你人沒了。”尤斯圖抱了顆籃球在扣上面的字。
“我沒那麽弱,玩你的去吧。”袁筠郎能看出來他想去打籃球。
周二那天也是。
袁筠郎有刻意地忍耐着不發出聲響,他看尤斯圖在下面半天沒走。
“怎麽還不走?”
突然從床下傳來兩聲尖銳刺耳的聲響,但很快聲音就中斷了。
“我把你的來電音改成報警的了!”尤斯圖一把抓着床邊的欄杆,另一手把放在桌上的終端放在了袁筠郎腦袋邊。
“要是有事就聯系我,長按1就是打我的電話。”
這還真是貼心。
這給老年人用的功能袁筠郎這輩子還是第一次用。
“知道了,你快走吧。”
再不走袁筠郎真的要撐不住露餡了。
“那我走了!拜拜!”尤斯圖跳下床,抱着籃球高高興興地出門了。
尤斯圖走了之後,袁筠郎終于長出了一口氣。
他撥通了他媽媽葉女士的電話。
“兒啊,找媽媽什麽事啊?”葉女士那邊的背景音十分聒噪,好像是因為實驗結果出了分歧在吵架。
聽袁筠郎說了大概的症狀描述,葉女士回道:“忘了給你說了,你這是Alpha性別再分化,用Omega的信息素幾乎沒什麽用。”
“你問什麽有用啊?那肯定是Alpha的信息素啊。”
“不行不行,什麽叫你自己是Alpha,用你自己的信息素不就行了,你咋不說你要吃肉你能吃自己的肉呢?”
“上次送你來醫院的那個小Alpha就不錯啊,你可以問他借點。”
“嘿,你這死孩子,怎麽還這麽挑呢,同學咋了,你爸當年還是我同學呢......”
袁筠郎挂了電話,還在思考應該從哪弄來Alpha的信息素,這麽隐私的東西問誰借?這不就像找朋友借內褲穿嗎.......
他的腦袋已經疼得不想思考了。
這幾天尤斯圖幾乎是蹲在宿舍的,只要他稍微動動,話都不用說,這人就知道他想要什麽。
比如現在,口幹舌燥的,但是尤斯圖不在,他得自己爬下床去倒水喝。
他覺得自己這個同桌兼舍友好像不像之前認為的那樣,是個不學無術的二世祖。
他覺得或許兩個人可以再多一層“朋友”的關系。
但命運這東西總是出乎人的預料。
他們之間命運的改變或許是在尤斯圖推開門的那一刻,也或許是在他手中的水杯跌落的那一刻。
籃球滾落在旁邊,尤斯圖連忙跑到桌邊,收拾一地的玻璃渣。
“病人就老老實實回床上躺着,你看杯子都不願意你下床了。”
袁筠郎在他進門時有一瞬的怔愣,看着蹲在地上收拾杯子殘骸的人,他木讷地吐出一句:“杯子的主人快要渴死了。”
尤斯圖擡頭瞥了他一眼,頗有一副家長看搗蛋的調皮小孩但又無可奈何的神情。
“你在這坐着。”他手下的最後一片玻璃好像真想報複他主人把它摔碎,一個不留神,手竟是被那碎片劃出一道口子。
“嘶——”尤斯圖倒吸一口氣,本來打籃球打了一身汗都快幹了,這一下又是出了一身冷汗。
那傷口還不淺,血跡粘在玻璃上,順着他的手臂滴落在地上,落在碎片中,綻放出血色的琉璃色彩。
他一邊找抽紙打算把血擦了,一邊說道:“你再堅持一會,別渴死了啊。”
尤斯圖這邊在忙着處理手下的殘局。
卻沒注意到另一邊,此刻正坐在椅子上低着頭的年輕人。
黑色碎發下的眼睛沒有了剛剛虛弱的氣息。
那雙黑瞳不知注視着哪裏,是碎片上的血光,還是那雙白皙手臂上滲出來的血珠?
像是暗夜中的野獸緊盯着獵物的眼神。
是這個正在進行性別二次分化的Alpha散發的危險信號。
他知道自己想做什麽,只是他開口警告時已經晚了。
他對那毫無警覺的獵物說道:“快跑,在我追到你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