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紋身

被風吹亂的書頁,午後的光照進玻璃。

圖書館的一角,飄起的窗簾緩緩落下,對面坐着的少年眉眼微垂,安靜得像幅畫。

“題目寫完了麽?”

少年擡眸,眉間染上了幾分愠怒,已經不知道是今天第幾次說這句話了。

“還沒。”

尤斯圖看他出了神。

袁筠郎的手點了點他面前的書本,手指修長,在光下白的能反光。

尤斯圖把書本往自己跟前拉了拉:“這就寫這就寫。”

自從他說讓袁筠郎教他學習之後,他們已經在圖書館泡了一周了。

似是看出來他的心不在焉,袁筠郎起身:“我去買點喝的。”

“我也要........”

“你先把題做完。”

“去”字還沒說完就被他堵了回來。

尤斯圖有筆在那道題上戳來戳去,還把題目裏的文字中凡是封閉的小塊全塗成了黑色。

以至于在袁筠郎在看到這道題的題目的時候又皺了皺眉。

尤斯圖則嘻嘻哈哈,說要是學生時代沒這麽做過就是是青春不完整,硬是逼着袁筠郎也塗黑了一道題。

檸檬汽水外壁凝結出一層薄薄的水霧,一道題目講完,汽水和桌子接觸的部分已經畫出了個圓。

“為什麽這道題這麽做啊?”尤斯圖下巴磕在桌子上,手臂伸長舉着題目納悶。

沒人理他。

尤斯圖胳膊向上,冊子搭在了頭頂上,像個會跳出小鳥的挂鐘。

“你們學霸的腦子都是怎麽長的?”

“想知道嗎?”

尤斯圖坐直,使勁點頭:“想想想!”

“想就先把題做完。”

尤斯圖像一灘史萊姆又軟在了桌子上。

“做這些題又買不了菜,還要降低我的辛福感。”

尤斯圖集中不了注意力的時候就愛沒話找話。

“但能造機甲。”袁筠郎認真地說道。

“我又不想造機甲!”尤斯圖喝了口檸檬汽水,“開機甲也比造機甲好玩啊,你看那些機甲工程師,一個二個臉上頭上都是機油的,哪會有Omega喜歡!”

“聯邦有很多Omega都很崇拜機甲工程師。”

“我們這是帝國,不是聯邦。”

“帝國也有很多。”

“行行行。”尤斯圖和學霸較真就是自讨苦吃,“我學我學行了吧。”

袁筠郎沒什麽表情:“是給你學不是給我學。”

尤斯圖滿口答應,手下一個“C”寫完,筆還向上翹了起來,他覺得十分有範。

操場上有追逐打鬧的學生,桌腳邊掉下的橡皮被鄰桌拾起,時光在這一刻都顯得暖意融融。

“馬上就要畢業了。”

尤斯圖看着窗外的夏末成蔭的樹喃喃道。

“嗯。”袁筠郎還在看他那本《機甲系統學》。

“畢業之後還能經常見面嗎?”

袁筠郎準備翻頁的手放了回去:“機甲班畢業都是進機甲部的。”

“但是不是一個部門的話應該不常見面的吧。”尤斯圖說道,“機甲部也不小啊。”

“我知道班上的薩爾匹要去機甲工程組,于任闵要去設備維護組,他們說和機甲部本部訓練都不在一個區的,平時壓根見不到。”

“你要去哪?”

“我啊.....”尤斯圖想了想,“應該就是最普通的機甲部?我想上戰場。”

難得的,不是尤斯圖一直在問東問西。

這回換袁筠郎問了他問題。

“為什麽想上戰場?”

“為了帝國的榮光!”尤斯圖突然裝腔道,随後就笑了笑,“其實倒也沒那麽高尚。”

“因為我小時候看過一本書,裏面的主角和我一樣沒爹沒媽,他也選擇當了軍人,還得到了重用,你知道為什麽他能受到重用嗎?”

袁筠郎很配合地問道:“為什麽?”

“因為他的長官說,這樣沒親人沒朋友的人在這世上留下的東西不多,沒什麽牽絆自然上戰場更加勇猛。”

“難道不是有牽絆才會更加勇猛麽?因為勝利了才能回去見到家人。”

“不,那樣不一定需要勝利。”尤斯圖搖搖頭,好像就是故事中的長官那樣,“逃兵也可以見到家人。”

尤斯圖的側臉被夕陽照着,瞳孔在光下顯出通透的晶體感:“沒有牽絆的人永遠不會成為逃兵。”

“醫生有說嗎?你的病什麽時候能好?”尤斯圖看着袁筠郎拿着病歷本,湊上前關心道。

“還不确定。”袁筠郎稍稍握緊了手裏的病歷本,“不過我母親托朋友找到了治療我的病的特效藥,等藥到了就不需要你的信息素了。”

“那還挺好啊,這樣畢業之後也不需要我天天跟着你給你信息素了。”尤斯圖好像如釋重負般舒了口氣。

他擡手在後頸上揉了揉:“正好讓它能放個假。”

“不過你得的到底是什麽病啊?為什麽還會需要Alpha的信息素?我以前都沒見過。”

“醫學上還沒命名。”

尤斯圖“卧槽”了一聲:“那你豈不是得了什麽特別罕見的疾病!”

他湊近袁筠郎,像是在看什麽稀有動物:“那你會不會被抓去做什麽實驗啊!”

袁筠郎煞有其事地說道:“有可能。”

“我要是哪天突然消失了可能就是被抓去做實驗了。”

尤斯圖認真記下:“好的好的,到時候一定報警。”

不得不說,尤斯圖真的很好騙。

尤斯圖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太對勁,但又說不上來是哪裏的問題。

好像就是從上次袁筠郎去醫院檢查完回來之後。

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在圖書館上自習的時候達到了巅峰。

他除了對面坐了個袁筠郎,旁邊也多了個人。

“路昱昱,你要是有不會的直接問我就可以。”袁筠郎對她說道。

路昱昱點點頭,從粉色書包裏拿出了套着精美書皮的課本和其餘一大堆東西。

Omega真的好麻煩啊,她一個人的東西就能擺滿大半個桌子,尤斯圖腹诽。

筆袋,課本,參考書一個不少,鉛筆,鋼筆,水彩筆應有盡有。

而且她那書包好像是個無底洞,東西拿都拿不完。

還有什麽點點膠。

要把袁筠郎寫給她的題用美工防割手小剪刀剪下來,再用長得像改正帶一樣的膠布,尤斯圖姑且稱它是膠布,其實就是路昱昱糾正他的點點膠,再粘到本子上。

尤斯圖覺得那點點膠真的很雞肋,直接用膠水沾不好嗎,而且為什麽還要粘,直接對折夾書裏不就完事了。

他從自己書包的某個犄角旮旯裏搜出來一支筆,咬掉筆帽,在書上塗塗畫畫。

好巧不巧就今天這支陪伴他走過一個多學期的筆英勇就義,沒墨了。

他對着光看了半天,确定那筆杆裏是一點墨都沒有了。

而後他餘光就看到旁邊遞過來個東西。

尤斯圖接了過來,說了聲謝謝。

雖然Omega講究得有點過了頭,但不得不說,這筆是真的好用,比他那五塊錢三支的筆好用一百倍。

如果可以,其實他還挺想問問路昱昱這筆是在哪買的。

但是莫名地,這朵交際花沒有問出口。

尤斯圖這兩天一直悶悶不樂的,但是他自己也不太清楚是為什麽。

在圖書館門口踢石子,一腳踹飛一個,遠遠地落在了另一個人腳邊。

目光上移,穿着校服的袁筠郎正低頭看着飛到他腳邊的石子。

“今天路昱昱還來嗎?”

“來。”

他們每天都到六樓自習,樓層高人少安靜。

爬樓梯的間隙兩人一人一句地說着話。

“哦。”

“她要一直和我們一起自習嗎?”

“嗯。”

尤斯圖有點說不上來的感覺。

有種自己發現的秘密基地被別的小孩子占領的感覺。

不太痛快。

“是她要求和我們一起的嗎?”

袁筠郎“嗯”了一聲:“她也想讓我教她學習。”

“哦,這樣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較什麽勁。

他能讓袁筠郎教他學習,那別人也能讓袁筠郎教學習啊。

“學霸是大家的公共資源”這明明是他經常挂在嘴邊的話。

但明明是自己先來的。

袁筠郎給他講題就是寫在本子上,給路昱昱講題還和她有說有笑。

“她讓你教她學習你就答應了嗎?”

“嗯。”

明明袁筠郎同意教他學習的時候,自己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捶肩按背的,怎麽到路昱昱這就這麽輕松地答應了。

尤斯圖心裏很不痛快,但又不是單純的不平衡,那種感覺他說不上來。

“大夏天你還穿校服不熱嗎?”

“熱。”

“那你怎麽不脫外套?”尤斯圖看着他的長袖外套自己都覺得熱。

“因為裏面沒穿夏季校服。”

這是什麽三好學生的優秀發言。

尤斯圖上去就把人書包搶了下來:“趕快把衣服脫了,圖書館哪有人看啊。”

袁筠郎依言脫了外套。

這人裏面穿了件白色襯衣。

“??大夏天你長袖加外套?你有病還是我有病?”尤斯圖不可置信道。

“習慣了。”

“那你要不要把袖子挽起來?這樣會涼快一點。”

“不要。”袁筠郎拒絕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路昱昱的事情,他就是想給袁筠郎找茬。

“讓你挽起來就挽起來呗!都什麽年代了還不能漏胳膊了?”

說着他就去拽袁筠郎的袖子。

起初袁筠郎還只是稍微推推尤斯圖,沒想到這人變本加厲,整個人都快挂他身上了,好像今天不把他袖子拽起來就不罷休。

兩人快在樓梯上扭打起來了。

“你松手!”

“你先松。”

“不就是挽個袖子嗎?又不是要吃了你?你怕什麽!”

“你都說了‘不就是挽個袖子’麽?那不挽不就行了?”

好家夥,真不愧是學霸,現在這樣還能和他咬文嚼字。

尤斯圖還在想怎麽反駁袁筠郎。

只聽“嘶啦——”一聲,袁筠郎的襯衫被他硬生生撕下一段袖子。

而後那段手臂上的花紋便映入了尤斯圖的眼簾。

“卧槽!”尤斯圖驚訝出聲。

袁筠郎胳膊上有一片巨大的紋身,延伸向上,在袖子被撕爛處被遮蓋在了衣服之下。

看那花紋的樣式,漏在外面的應該只是部分,估計身上還有更大的主體紋身。

合着這人大夏天不穿短袖,死也不挽袖子是因為身上有紋身。

尤斯圖還處于巨大的震驚中,樓梯下傳來一個熟悉的女聲。

“你們在做什麽呀~”路昱昱正抓着扶梯在向上看。

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尤斯圖把剛從袁筠郎身上扒下來的外套又手忙腳亂地給人套了回去。

路昱昱走到這一層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尤斯圖抓着袁筠郎領子的一幕。

“你們......在打架?”

兩個人都是氣喘籲籲,額頭還有些細汗。

加上這動作和剛剛那麽大的動靜,真的很像在打架。

尤斯圖抓在袁筠郎領子上的手順勢拍在他的胸膛上:“沒有沒有,我幫他拍拍灰。”

袁筠郎低頭看了他一眼,似是默認了他的話。

“诶?那你手裏拿的那團白色的是什麽呀?”路昱昱歪頭看着半掩在尤斯圖身後的手。

尤斯圖一驚,袁筠郎裏面那件白襯衫被他扯下來的半截袖子還在他手裏!

他又把右手向後縮了縮,靈機一動,突然打了個噴嚏:“是鼻涕紙!哎我怎麽又犯鼻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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