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那你說,我剛剛在說什麽?”
校霸這表情真的吓人,路上碰到的同學無一不和他們拉開距離,生怕這兩個人打起來會波及到無辜群衆。
但池越這段時間和他朝夕相處,就算還沒全部了解他的性格,也知道得七七八八了,一看他的表情,頓時怒了:“你又沒聽我說話!”
林栖為自己申冤:“我聽了。”
遠離的同時又豎起了耳朵,想知道這倆在說啥才會如此大動幹戈。
他怕冷也容易困, 睡不醒的冬三月, 這一點在他身上格外明顯。
洗漱完下樓,他還沒怎麽緩過精神, 恹恹地垂着眼皮,渾身散發出幽幽的“擅自和我搭話者死”的不善氣息。
“下周期中考,再下周數競初賽,這個月好忙。”池越算着時間, 遮蓋住悄悄的心思,試探地問,“林栖, 我這周跟你一起複習行不行?”
“……”林栖眨了一下眼睫,走神走太過了,沒聽到池越剛才在說什麽, 只是他心裏再茫然,臉上也是不動聲色的,看起來還有點專注的意味。
熟悉會長脾氣的同學們見狀,理智地把早上的招呼咽回肚子,同時敬佩地看了眼會長身旁的校霸。
校霸是怎麽能做到頂着會長的死亡視線還敢跟他一起走的,莫非校霸這個品種都比較皮糙肉厚,經得起摔打?
林栖站在窗前, 看到窗外彌漫的晨霧, 有那麽一秒後悔起自己所屬的物種, 他應該投胎成擁有漫長冬眠期的動物, 這樣就能光明正大地睡過一整個冬天,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冷得要死還得早起上課。
非常能哄騙人。
“精神病院這麽早就開門了嗎,怎麽把你給放出來了?”
“你他……,”陳冶氣急敗壞地走過去,剛不管不顧地想要打架,想起什麽,又僵硬地放下手,語氣卻還是譏諷的,“林大少爺,您的擇友标準還是這麽爛,先是那群貧困生,現在又是池越,您是不是扶貧扶上瘾了?”
林栖分辨他的臉色,莫名覺得他很像那種叼着玩具試圖和主人玩耍的大狗狗,不同意就要滿地打滾的鬧:“唔……你說的對?”
池越氣死,轉身就走:“不和你玩了,拜拜。”
林栖:“……”
林栖唇角的弧度降下去,面無表情地轉過眼。
和在其他同學面前的溫柔無害不同,現在的他渾身都透着冷淡的氣息,仿佛是冰雕而成的刀,看起來美,可誰也沒辦法忽略他的危險性。
如果池越在這裏,那他一定會發現,林栖現在的氣場和他們初見時相同。
林栖卻說:“你看不起池越啊?”
陳冶沒回答,但臉上每一個細胞都生動形象地表明了,他就是看不起校霸。
“你看不起他,”林栖往他面前走去,他看起來并不可怕,但陳冶不知為何,還是往後退了退。
林栖停住腳步,眼一彎,意味深長地問:“怎麽不敢當面告訴他?”
陳冶毫不猶豫:“誰不敢了?”
“你如果敢,就不會在池越走的時候才過來和我說話,也不會只敢在運動會上挑釁他。”林栖不疾不徐地說,“你覺得池越傻逼,可你也知道,池越不會真的在運動會上和你打起來。”
“你到底敢什麽呢,你連罵我的話都不敢說清楚。陳冶,我給你一次罵我的機會,你敢罵嗎?”
陳冶咬緊下巴,眼神變幻,看起來恨不得掐死林栖,但他始終沒有開口。
他的确不敢,不是因為林栖的會長身份,在他們這群目中無人的二代眼裏,學校的學生會長就跟玩一樣,要是換了個人當,根本不會有人把“會長”放在眼裏,就連學校,他們也不當回事。
但林栖不同,學校裏的大部分學生們都不清楚這位會長的來歷,他們清楚,林栖是真正的太子爺,別說是他們這群二代,就是他們親爹來了,也不敢惹到他。
林栖目光不冷不熱,沒有威脅也沒有譏諷,和尋常沒什麽變化。
陳冶卻不由自主地冒出了冷汗。
他剛剛沒動腦子,看到林栖和池越走在一起就想嘲笑,現在才意識到他這已經算是挑釁了。
林栖沒有什麽耐心等待,眉尾一挑,慢悠悠地說:“罵啊?”
陳冶:“你他……”
僵持的時間,說走就走的池越又回來了。
他看到林栖面前站着的人是誰,臉色立刻變了,幾步走過去,想也沒想地擋在林栖面前。
這是一個顯而易見的保護姿勢,饒是正在和林栖對峙的陳冶,此時也有點崩潰。
這傻逼真的知道林栖是誰嗎?到底誰需要他保護啊?
林栖順勢躲在池越身後,委屈地低聲說:“池越,他欺負我。”
陳冶:“???”
池越看過去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拿着。”他先轉身,往林栖手裏塞了一瓶牛奶,玻璃瓶裝,熱的,剛好能驅散清晨的寒涼。
林栖思考:“幫你拿着?”
“就當是吧。”池越含糊地說完,而後直接拽住陳冶的衣領,把他拉到自己面前,眼皮一垂,“我還沒去找你算賬,你自己主動送上門了?”
他一動手,陳冶就想起被他強硬按在地上摩擦的狼狽時刻,不由得咬牙切齒:“怎麽着,學校你家開的?”
池越和陳冶結仇已久,壓根不需要再多打招呼,剛想動手,林栖忽然拽了拽他的衣角,聲音輕輕的,像是在哄他:“算了,別打架。”
難以言喻的感覺在池越心裏漾開,恍若春風拂過湖面,他一頓,若無其事地松開手:“我沒想打架。”
乖得和方才如猛虎出籠的校霸判若兩人。
這條路是去食堂必經之路,路過的學生小心翼翼地縮着腦袋,鹌鹑一樣從他們身旁走過。
校霸,會長,和曾經學校的風雲人物,這是在幹嘛?
林栖笑起來:“嗯,別理他,我們走。”
池越跟着他走:“哦。”
陳冶就這麽被忽略了,他緊緊攥起拳,盯着兩個人離開的方向,目光不忿。
他始終不明白,為什麽林栖這種太子爺,總是要和一群傻逼玩。
在他眼裏,什麽人就該在什麽圈子,學校裏一群窮逼抱團就算了,林栖為什麽也要跟着摻和?二代圈不比窮逼好?那群窮逼能給林栖提供什麽?
他剛要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陳哥,聊聊啊。”
陳冶不耐煩地轉過頭,看清楚是誰後,臉上的不耐微微收斂一點:“是你啊,聊什麽?”
池越校霸的威力在同學眼裏還是深刻,他那麽一發火,他們倆四周都沒什麽人了,門可羅雀。
林栖慢吞吞走着,想起上次的運動會,又想起方才的事,終于問:“你和陳冶是怎麽結仇的?”
池越見他只拿着牛奶不喝,試着摸摸牛奶瓶,發現牛奶流失溫度的速度過快,再不喝就要涼了。他皺眉,用附帶的吸管一下紮進瓶子裏,把吸管的方向調轉到林栖的嘴邊,沉默片刻後才說:“記不清了。”
林栖被他全方位服務也沒感覺到有什麽不對,兒子孝順爹不是天經地義:“嗯?”
池越渾然不知自己在林栖心裏已經降了一輩,皺眉做出思考的模樣:“可能是我剛來學校的時候,他們那一群人覺得我打架還可以,想要拉我入夥,我覺得他們腦子有病,沒答應。然後就結仇了吧……”
林栖沒說信也沒說不信:“這樣啊。”
那時候池越還是學校裏初出茅廬的風雲人物,大家以為他是見義勇為,覺得他打架的時候帥炸了,紛紛想要和這位大佬結交。
如果是這個理由,也沒有什麽不對。
可是林栖能感覺到,池越說話并沒有那麽理直氣壯,藏着一點心虛。
他沒有說謊,可他也一定隐瞞了最重要的原因。
“不說這個了,”池越很不高興林栖的注意力在別人身上,直接轉移話題,“你還沒答應我呢。”
林栖咬着吸管,不明所以:“答應你什麽?”
池越一字一句地說:“這個周末,我要和你一起複習。”
林栖點頭:“可以啊。”
他答應得這麽快,池越怕他後悔,又強調了一遍:“不許反悔。”
“反悔什麽,”林栖失笑,“那你要不要再拉鈎确認一下?”
池越下意識看向他的手指。
修長漂亮,指節明晰,拉鈎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池越目光閃了閃:“拉什麽鈎,你是小學生嗎?”
林栖:“……?”
這小學生怎麽倒打一耙。
作者有話要說:這小學生不學好,打他。
學校裏的楓葉漸漸紅透, 清晨,低垂的枝葉氤氲在濃重的霧氣裏,遠遠看去, 地上的落葉像是浸在水裏的倒影。
路上來往的人很多,池越一走遠,身後就有人嗤笑了一聲:“林會長,你和池越這種傻逼混,不覺得跌份啊?”
令人厭煩的聲音。
走神又不是他的錯,還不是校霸說得不夠引人入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