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柳掌櫃

殷複缺從淩晨起,就藏身在皇宮外的那棵大樹上,居高臨下地盯着昨晚宮維信的憑空消失之處。

直到日出後,他方從前來打掃的小太監潑灑在地上的水漬,看出了在那個地方的周圍,有一圈極其細微的痕跡。

原來那是一個設計精巧的下沉機關,所以當時宮維信才會瞬間消失又瞬間出現。然而,這更需要具備不可思議的沉穩自信和勇氣,才可能将此機關控制得如此毫厘不差。

宮維信,這個人的心機膽略和身手,都絕對不像其表面看起來那般的文弱平常。

殷複缺剛要離開,忽覺心口一陣大痛,險些便從樹上栽了下去。他忙穩住心神,閉目強自忍耐。片刻後,這強烈的痛楚方漸漸地平息。

“大哥的力量真是越來越強了啊……”殷複缺那毫無血色的臉上現出了一抹極淡的微笑,似慶幸,但更似苦澀。

而與此同時,肖亦默一直挂于胸前的那枚玉墜,也突然之間紅光大盛。令正在屋內陪她閑聊的柳掌櫃,竟覺得像是看見了一團火焰正在肖亦默的胸口燃燒一般,不由得驚叫起來。

肖亦默連忙掏出了玉墜,只見其發出的血紅色光芒在瞬間便籠罩了整間屋子。片刻之後,方漸漸地由濃轉淡,直到最後,終于恢複了常态。

肖亦默佩帶此物近二十年,卻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異象,不由得也是驚詫莫名。

而柳掌櫃則一直死死地盯着這詭異之物,臉色一片慘白。

肖亦默只當她是被吓到了,便出言安慰:“我也不知道這玉墜怎麽會忽然出現了這種景象的。不過我的老管家曾經對我說過,這是我的家族祖傳之物,對将來的複國有益。所以我想,這應該總不會是什麽壞兆頭吧?”

而柳掌櫃卻像是一點兒也沒聽到似地。只顧自言自語地念叨着:“快練成了……就快練成了啊……”。

殷複缺剛一回到騰聯閣。柳掌櫃便急忙将他拉入了密室之內。

他這些年來還極少見到這位一向笑對生死地女中豪傑。如現在這般地驚惶不安。不由得也跟着有些急切起來:

“柳掌櫃。你怎麽了?是不是弟兄們出事了?……還是肖亦默她……”

柳掌櫃只是一味地搖頭:“不是不是。都沒事。是少主……是你……”

殷複缺終于定下心來。立刻就又恢複了他那副笑嘻嘻滿不在乎地樣子:“嗨!我還當是天要塌了呢!瞧你吓得我這一身地冷汗。”

他慢悠悠地晃到茶幾邊坐下,順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柳掌櫃定定地看着殷複缺,她的神情之中有心疼有哀傷,還有着某種深深的恐懼:“少主,你就從來都不擔心你自己的麽?”

殷複缺悠然地吹了吹那幾根正在水面上漂浮着的茶葉:“我?有你們這麽多人一起擔心我,難道還不夠啊?再說了,我能有什麽好擔心的?”

柳掌櫃咬了咬牙,決然道:“少主,我在遇到老閣主之前,其實……是宮內的一名低階女祭司。”

殷複缺聞言,猛地擡頭,神情轉冷:“宮內的祭司?柳掌櫃,這你可是從來都未曾跟我提起過啊!”

柳掌櫃走到殷複缺的面前,緩緩跪下行了個臣子對君主的叩拜大禮,而後直起身來:“十年前老閣主将你領回來時,我便認出了你就是當年的二殿下。”

她看着殷複缺的神色漸漸變得空遠:“雖然我也只是在祭司大典上,曾經遠遠地看到過二殿下幾眼。但是即便已經隔了那麽多年,在我的眼裏,二殿下的模樣卻是一點兒也沒有變。因為您的那眉眼輪廓,融合了殷氏王族的英挺和梵絡王妃的柔美,是這普天之下獨一無二的!”

“夠了!”一聽她提及了自己的母妃,殷複缺便焦躁起來,低聲喝道:“你竟然處心積慮了那麽多年,究竟有何圖謀?”

柳掌櫃慘然一笑:“二殿下,你還記得二十一年前,宮內祭司府的那場大火麽?好大的火啊……幾乎把将近一半的祭司給燒死了……把那三百三十三人在一夜之間全都化成了灰燼……”。

殷複缺的眼神越來越冷,竟像是帶了殺意:“但,你卻并沒有被燒死。”

柳掌櫃此時倒已經平靜下來:“二殿下,你不用管我是怎麽逃出來的。我今天只是想告訴你一個秘密:大殿下其實并沒有死,他就快要回來了!你要趕快跟着肖族的血焰符去找到他,然後馬上殺了他!否則,他必将會殺你!而且,他一定會給我鼎州國的百姓帶來莫大禍患!

二殿下,鼎州國的複國只有靠你,将來的鼎州國國君也只能是你。

二殿下,請你一定要記住啊,血統……不是全部……”。

殷複缺忽地發現柳掌櫃的神色有異,忙伸手想護住她的胸口大穴。然而手指所及處,竟全如點在石頭上一般。

柳掌櫃此時就像是一座栩栩如生,跪坐着的石像,面容平靜,卻已然了無生氣。

殷複缺單膝跪在柳掌櫃的屍身前:“是我錯怪了你。你放心,我一定會複國。但是,将來做我鼎州國國君的人,只能是大哥。”

空無一人的密室裏,那座石像原本平靜的臉上,不知何時竟然滿是悲傷。

突然間,石像開始片片碎裂,而後成灰成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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