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啓程

水漸國于入主鼎州國的前十五年裏一直在疲于奔命地忙于鎮壓那遍布九州大地之上,雖零零散散不成氣候卻又似乎永遠不滅不盡的反抗之火;

之後的那五年,騰聯閣已經一步一步地将鼎州國內的各種力量結合起來,一并納入其複國計劃的全盤統籌之中。雖說在這五年裏各種武裝反抗以及暗殺刺殺行動仍舊持續不斷,但各大主要力量卻盡皆按兵不動保存實力,以待最後時機成熟後的全力一擊。而在這段時期內,水漸國先是老國王病重不能理事,随後便是新老國君的更替混亂期,以至于其幾乎完全無暇顧及鼎州國內的諸般事宜,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些原本的星星之火日漸成了如今的燎原之勢。

殷複缺靜靜地獨自坐在他雅苑廂房內的書桌前,用從打開的窗口吹進的凜冽寒風來保持自己的頭腦清醒。自早上受傷之後,他幾乎一直就沒有得到過休息,而那個夢魇則更是進一步加劇了他的傷勢。胸腹間那如被鈍刀攪動般的感覺不僅并未稍減反而愈加強烈,紊亂的內息令他的每一次呼吸都隐隐帶着一絲的血腥氣。

然而殷複缺對這些卻一點兒也不在意,他甚至還有些慶幸自己身體上的痛楚可以讓他不至于在此刻的極度疲憊中昏昏入睡。

鼎州國老國人二十年的拼死抗争,無數仁人志士十幾年的苦心謀劃,終于等到了萬事俱備可大舉反攻這一時刻的來臨,然而水漸國統治階層的變化卻陡然讓這一切又充滿了不确定性。

宮維信和宮唯逸與之前所有曾經掌管鼎州國事務的水漸國的王公大臣都很不一樣,最起碼這兄弟倆人似乎都對鼎州國和鼎州國國人,沒有像那些曾參與過滅國血戰之人一樣的刻骨仇恨和敵意。

從宮維信執政後所頒布的幾項懷柔政策以及其不動聲色地入住盈京城的皇宮,還有那日在面對突如其來的刺殺時所表現出來的謀略和膽魄,都可以看出此人絕非是一個庸碌的君主。

而那日宮唯逸在與殷複缺和肖亦默相遇時,顯然立刻就知道了二人的身份,但卻依然還做出一無所知的樣子且還暗中幫了他們。這個表面上一副只知道吃喝享樂公子哥兒模樣的宮唯逸,事實上則更像是在用那幾乎一片空白的經歷來給自己的深藏不露做掩護。

這兄弟二人若果真如殷複缺所料,又豈會對如今在鼎州國內的這片随時可能爆發的暗流洶湧毫不知情無動于衷?那麽他們對此不動聲色的聽之任之又究竟有何圖謀?

收複幽州的計劃進展得很順利,但恰恰就是因為太過順利反而讓殷複缺有種莫名的不安。

無論如何都一定要在到達幽州之前多了解一些這個一張白紙似的新任幽州王,否則戰事一開,所要付出的代價就将會是無數人的心血和無數人的生命。

殷複缺将頭靠在椅背上望着正在漸漸泛白地天際出神。暫時忘卻了身體地痛楚和心裏地重壓後。他地嘴角泛出了一絲淡淡地笑容。

既然這個宮唯逸喜歡裝傻充愣地扮豬吃老虎。那他殷複缺便奉陪到底就是了。何況肖亦默與宮唯逸這兩個冤家對頭說不定還真能上演出不少有看頭地好戲……

肖亦默一進入吃早飯地偏廳。便被唐掌櫃那張如喪考妣地臉給大大地吓了一跳:“唐掌櫃。出什麽事了?是不是……是不是殷複缺他……”

“你幹什麽一大早地就咒我?”

一聽到這個懶懶地聲音肖亦默立刻就松了口氣。她沒好氣地斜了殷複缺一眼後便走到飯桌邊坐下:“今天過節麽?怎麽早飯這麽豐盛啊?”肖亦默瞪着眼前這一大桌琳琅滿目地各色精致茶點止不住地犯疑惑。

“你說對了。唐掌櫃這是在過‘送神節’呢。”

“什麽節?”

“終于能送走我們這兩座大瘟神的節呀!”

唐掌櫃則站在一邊慘兮兮地看着正悠哉悠哉喝着一碗熱呼呼清粥的殷複缺:“殿下,我求求您再考慮考慮吧,這真的是太冒險了啊!”

肖亦默一邊夾起一塊栗子糕一邊問道:“唐掌櫃,他又怎麽你了?”

“見我們馬上就要啓程去幽州,老唐他有些興奮過度了。”

“哦……反正我們本來就是要去幽州的啊……”肖亦默頓了一下,忽然反應過來:“馬上?今天?!那你的……你……”

唐掌櫃立馬便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救星一般:“肖姑娘,你可千萬要勸勸殿下不能這麽幹哪!而且他又不願意多帶幾個人陪你們一起上路,還不讓我安排人手沿途接應……”

“我不是都說過了麽,有人會保護我們的。”說着殷複缺又端起另一碗粥對肖亦默道:“這粥味兒不錯,你嘗嘗看。”

肖亦默歪着頭看看唐掌櫃又看看殷複缺,嘆了口氣便開始一言不發地只顧埋頭喝粥。

一時間,只見得唐掌櫃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後便是一臉的我命休矣,殷複缺那蒼白疲憊的臉上則露出了一個大大的既得意又溫暖的笑容……

而正在此時,城門五裏外的送客亭內,一身奢華王爺服的宮唯逸笑逐顏開地辭別了前來給他送行的文武百官後,正踱着他那四平八穩的方步邁向自己那支浩浩蕩蕩的随扈大車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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