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宮氏兄弟

鼎州國的陸地區域共劃為九個州,比如陪都盈京城一帶為中州,而幽州就是與西邊盡頭的日落海相鄰的一個州。

雖然幽州的地理位置在九州之中屬最為偏遠,但因其境內有極豐富的鑄造兵器所必須的礦産,且又扼守日落海這一可直接通往各個州內的最重要的水路運輸線,所以自古以來,幽州便是鼎州國境內最緊要的一處地界。尤其在軍事上,更可堪稱乃是咽喉之地。故而凡執掌幽州者,其首要條件必定是國君最為信賴之人。

上一任幽州王是老國王的長兄,為人很是忠勇剛烈,一個月前不知何故突然暴斃于自己的卧室之內。

而殷複缺和肖亦默前兩日所遇到的那位公子哥兒,就是即将上任的新一任幽州王,國君宮維信的同胞弟弟——逸王爺宮唯逸。

此人比宮維信小一歲,自小在水漸國長大,數日前方抵達盈京。

據傳這位逸王爺生性散漫一事無成,是個典型的只知養花逗鳥的纨绔子弟。

在這個月涼如水的初春寒夜,身着便裝的水漸國新任國君和即将赴任的幽州王,正一人手裏拿着一壺酒,在盈京皇宮一處幽靜園子的回廊裏倚欄而立。

宮維信仰脖喝了一口酒後,翻身坐上扶欄背靠廊柱惬意地嘆息道:“好久沒這麽舒服了,天天裹着那一身皇袍我都快被憋死了!”

宮唯逸半蹲着趴在扶欄上笑嘻嘻地歪頭看着宮維信道:“哥,你就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吧!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日思夜想的可就是被你那身衣服給活活憋死啊?”

宮維信斜眼看着自己的弟弟:“我雖然絕對不能成全別人這個想被憋死的願望,但總還是可以成全你的。”

宮唯逸立刻便換了一張苦瓜臉:“咱可是真真兒一母同胞的親弟兄啊,您可不帶這麽不仗義的!要不然您也甭費事成全我了,弄根繩子您直接勒死我得了!”

宮維信擡腳輕輕地踹了過去笑罵道:“你這副油嘴滑舌地腔調到底是跟誰學地?聽得我真想掐死你算了。”

宮唯逸涎笑着一張臉:“哥。你舍得啊?”

“那你再繼續跟我貧啊。很快你就會知道我舍不舍得了。”

“不貧了不貧了。我喝酒還不成麽!”

宮維信一臉寵溺地看着正趴在自己腿邊大口喝酒地宮唯逸:“你呀。都老大不小地了怎麽還是跟個孩子似地。看來是要趕緊找個人好好管管你才行了。”

宮唯逸聞言冷不丁一口酒全噴了出來。倒有大半都噴在了宮維信地長衫下擺上。他一邊手忙腳亂地用自己地袖子企圖擦拭酒漬。一邊轉頭瞪着害他噴酒地人:“是不是母後讓你來逼我地?”

宮維信無可奈何地看着自己眼前這個一片忙亂卻越忙越亂的家夥:“得了得了,不僅沒把我的衣服弄幹淨還給你自己弄了一身的酒臭。我說你能不能給我老實一點兒!”

宮唯逸委委屈屈地在一邊的玉凳上坐下:“你不是已經立後了麽,幹嘛還要逼我啊?”

“這是什麽話,我娶妻生子又跟你有何相幹?”

“有你傳宗接代不就夠了嘛!”

宮維信搖了搖頭,走到宮唯逸的身邊擡手給他的腦袋來了個暴炒栗子:“真不知道你這滿腦子裏裝的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算了,我也懶得管你了,反正這事兒自有母後會跟你計較。現在開始說正事。”

宮唯逸苦着臉揉着自己的額頭:“哦對了,差點給忘了,我前天早上曾遇到過一男一女兩個人,我想應該是他們。”

宮維信神色一凝:“哦?說仔細點兒。”

待聽宮唯逸将那日他在工匠坊和護城河邊,兩度與殷複缺和肖亦默碰面的種種詳盡說完後,宮維信沉吟片刻後問道:“果真是他們?”

“嗯……**不離十吧。他倆的相貌氣質與我們手中的情報裏所描述的幾乎一模一樣,最重要的是,我可以感覺得到在那個女孩的身上有一股詭異的力量。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一定就是血焰符了。”

宮維信負手而立望着廊外喃喃道:“血焰符……終于還是出現了啊……”

宮唯逸此時已全無先前那副玩鬧耍賴的頑童德性,而是正色道:“他們将很快就會有動作,第一個目标就是幽州。”

見宮維信背對着他的身子微微震了震,便又笑道:“不過說不定這也是他們的最後一個目标。”

宮維信默然少頃,終于轉過身來:“不如你還是暫且……”

宮唯逸不待他說完便猛地跳起來嚷嚷道:“哥!你可不許反悔啊!你要是現在收回成命的話,我這臉可往哪兒擱啊!”

宮維信不由得苦笑着伸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你的心意我明白,只是……皇叔月前突然暴斃,雖然一直都無法查出死因,但定然是他們所為無疑。現在的幽州已是殺機四伏,你此次前去所要面對的将是個內憂外患的危局……”

“哥,別總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畢竟他們也好不到哪兒去,說不定還要危過我百倍。且不說那個肖氏女子對她自己所持的血焰符似乎壓根兒一無所知,單憑她與那殷複缺之間顯然是存有某種嫌隙的這一點就夠致命了。再說,你弟弟我什麽時候給你丢過臉了?你就盡管放下一百二十個心吧!”

“罷了罷了,哥相信你的本事。”接着忽又想起一件事來:“昨日青文鎮所發生的一切你都知道了吧?依你看,這件事兒會不會與他們有關?”

宮唯逸斷然搖頭道:“我雖只匆匆見過殷複缺兩面,但我可以肯定,他絕對不是那種視百姓為蝼蟻的人。”

“如此說來,他們中間就還有另外一股力量。”宮維信嗤笑一聲道:“這鼎州國的人哪,還真是無論什麽情況下都忘不了要內耗!”

宮唯逸點頭接道:“否則,這泱泱鼎州國又如何會亡于我水漸國之手?”

宮維信漫步踱出長廊來到一株蒼松邊嘆息般言道:“我還真是想會會那個殷複缺。”

跟在他身後的宮唯逸聞得此言不禁有些悵然:“哥,如果不是如今這種敵對的關系,我們和他一定會成為把酒言歡的知己,可惜……”

他垂下頭低聲道:“哥,我其實真的是很喜歡這片廣袤的九州之地……可我們為什麽……一定要在這裏燃起烽火……”

宮維信霍然轉身揚手劈了宮唯逸一個耳光,喝道:“清醒沒?!”

摸了摸自己漸漸麻木的半邊臉,宮唯逸又恢複了笑嘻嘻的樣子:“五指山都壓下來了,還能不清醒啊?”

“父王打下來的江山,決不能在你我的手裏丢了!”宮維信緩和了語氣:“我已經在試着施行一些輕徭薄役與民休息的政策,因為我也很希望能讓這裏的百姓安居樂業,讓這九州之間再無幹戈。”

宮唯逸苦笑着點了點頭:“哥,你放心吧,輕重緩急我還分得清。”

宮維信嘆了口氣:“明天就要起程了,我這就算是給你提個醒吧。”

他就着月光仔細看了看弟弟的臉,很有些心疼,不由埋怨起自己來:“都腫了……我怎麽會下手這麽重!快跟我回宮去找你嫂子幫你好好瞧瞧。”

宮唯逸雖自幼即聰明過人卻偏偏只喜歡養花逗鳥而不求上進。水漸國已故老國王用盡方法也不能改其頑劣本性于分毫,無奈之下只得在宮唯逸十五歲時令其拜入國內一著名**師的門下,以期能夠讓他修心養性。

幾乎所有人都覺得老國王的苦心算是白費了,因為宮唯逸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時至今日他還依然是個标準的玩物喪志的纨绔子弟。

然而宮維信卻清楚地知道自己眼前這個在裝無辜辦可憐的家夥到底有着多大的能耐。

此刻,宮唯逸正指着自己腫起老高的那半邊臉,一副慘兮兮的樣子在向自己的嫂子綴薇王後告狀:“哥他喝酒喝不過我他就打我!”

素顏常服的綴薇王後嗔怪着暼了一眼站在旁邊一臉冤枉的宮維信:“晚上在踐行宴上沒喝夠還非拉着他單獨跑出去繼續喝,結果喝多了吧?你瞧你把他打得,他可是明天就要起程了。”

宮唯逸越發得理不饒人起來:“可不是嘛,明兒個一早還有好多大臣要來送我呢!我這個樣子可怎麽見人啊!”

“那你別見人了,我另外再派個人去,這樣行了吧?”

宮唯逸不敢再去招惹看上去已經有些似怒非怒的宮維信,只好可憐巴巴地看着綴薇王後。

“好了好了,你們倆一個國王一個王爺怎麽永遠都還是像小時候一樣,鬧起來就沒個完。我去拿點藥來幫你敷一下,保證你明天還是一副風流倜傥的樣子出去見人!”綴薇假意嗔怒着點了宮唯逸腦門一下,便起身往偏房拿藥去了。

宮維信随後走了過來老實不客氣地又賞了宮唯逸一個暴炒栗子:“我讓你說瞎話亂告狀!”

“你們倆怎麽都戳我同一個地方!”宮唯逸抱着腦袋嚷嚷:“這個薇丫頭現在居然也敢點我了!”

“什麽薇丫頭,她是你嫂子!”

“薇丫頭嫂子……”

“……随便你吧,反正論貧我是貧不過你的”宮維信笑着搖搖頭,旋即又正色道:“切記你此行去幽州的目的,萬萬不可硬拼……”

“哥,你說過很多遍了!”

“我這不是擔心你年輕氣盛輸不起麽?”

宮唯逸眨了眨眼顯得很疑惑的樣子:“咦?你難道不是應該擔心我贏不起才對麽?我這輩子可還壓根兒就從來沒贏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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