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潮濕 永生永世不得入輪回

穩坐高臺的教官挺直了背, 認真地盯着場地中的兩人。

前一百米直線沖刺只能用肉眼捕捉到一些痕跡,幾乎就在呼吸之間兩人就跑完了,到了五步樁速度才慢了一些, 但是白鏡淨沒有絲毫停留,腳尖輕盈就像是蜻蜓點水一般。

從這裏能夠看出兩人的一些習慣的不同, 白鏡淨身輕如燕, 看起來輕飄飄的。彭小春更偏向于對力量的把控, 腿部肌肉繃得很緊。

迅速到達了壕溝,白鏡淨掉下去整個頭都看不到了,前面也有跟她差不多高的女生嘗試, 在裏面蹦跶了很久最後還是被教官給撈了上來。

但是白鏡淨剛下去就見一雙手扒住了地面,身體幾乎沒有觸碰到邊緣,整個人騰空而起,沒有任何減速直直地往前沖刺。

到了矮牆更是只用左手的五指撐着,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度,像一只小鳥一般飛了過去,看起來完全沒有重量,不受重力的影響。

白鏡淨餘光觀察着彭小春,靈力湧動之間對方沒有絲毫的落後, 顯然她的身體對于這種訓練極為熟悉。

将靈力彙聚在四肢肌肉,形成一種十分成熟的訓練體系, 顯然她就是以此為擅長的點。

前方就是高臺,就算是幾個個子高一些的男生在前面都沒有上去, 顫抖着胳膊艱難地攀爬。

但是兩人都沒有任何減速, 距離跳板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已經高高躍起,白鏡淨就像是會輕功一般腳尖輕點屈身直接跳了上去,就連彭小春都要借一下力才能夠到達。

就這麽一下的功夫, 白鏡淨已經快出了幾個身位,迅速到達了水平梯的地方。

她看起來能夠被輕易折斷的胳膊輕松且飛快地甩過,每一步看起來都平平無奇但是又覺得在刀尖上跳舞的力道,就算是在水面上都不會點出水花。

過了獨木橋就是高牆,兩米的高度比白鏡淨活生生高了三分之一的身高。

白鏡淨就好像要一頭撞上去,但是到了只剩一米距離的時候,腳尖點着地面,塵土激揚,她縱身一躍,單手扒着牆邊,身體在空中轉了一百八十度直接劃出一道圓,馬尾如緞帶一般翩飛,力量的優美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白鏡淨從空中一個前空翻平穩落地,之後的低樁網更是像一只蜘蛛,衣服甚至都沒有觸碰到塵土就輕松過去,一百米沖刺到了旗杆的地方再度折返回來,和落後幾乎一個項目的彭小春擦肩而過。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彭小春眼神有些震驚,但是更多的是憤怒。

回去的路途白鏡淨沒有任何松懈,甚至因為熟悉了項目比剛才更加快速,幾乎到了一眨眼就過去的程度。

等到她回到起點的時候,教練員按下秒表,神情中帶着點恍惚。

伸手将亂了些的劉海重新別好,白鏡淨深深地出了一口氣,閉上眼,過了兩三秒,剛才有些泛紅的臉也壓了下去,看起來就跟沒事人一樣,淡定,冷靜。

這是彭小春才沖刺回來,她撐着膝蓋呼吸有些喘,全場都安靜了下來,緊緊地看着兩任。

“你竟然——沒用全力!”彭小春的話帶着怒氣砸來,讓其他人都驚掉了下巴。

這還沒用全力?那要是用全力是不是直接就飛過去了??

白鏡淨側頭躲過彭小春的拳頭,僅僅是将她臉頰的發絲撩動起來了幾分。

她知道彭小春在質問什麽,只是因為她沒有調動起來靈力與她比賽而已。

但她才是有苦說不出,要是她真的全力以赴,那麽這拳頭估計已經落到她身上了。

“我尊重你,但是我有苦衷。”白鏡淨言盡于此,她看得出彭小春并不是個故意挑釁的人。

“白鏡淨同學,一分二五秒,彭小春同學,二分零三秒,兩人都達标,但是——白鏡淨同學勝利。”一旁的教官大聲宣布着結果,所有教官看向兩個女生的眼神都帶着探究。

就算是他們全力以赴也要在兩分左右,可是白鏡淨竟然會達到那樣的速度,甚至險些就突破了全軍的記錄。

這是奇人異士,還是後生可畏?

“兩位成功加入特殊連隊,明天請按時到達訓練場跟随新教官一同訓練。”

白鏡淨回去就收到了整個連隊的熱烈歡迎,可算是為班争光,看着就讓人心潮澎湃。

到了晚上即将要洗漱的時候,卻見同宿舍的另一個同學,猶豫着小聲湊了過來。

“白同學,我剛才好像看到……陶雅柏和彭小春一起出去了……”

陶雅柏和她姑姑一樣是一個不會掩飾情緒的人,現在全班人幾乎都知道她倆有梁子,但陶雅柏顯然更讓人讨厭一些。

白鏡淨沒有放在心上,過了一會快要熄燈的時候,陶雅柏才蔫蔫地回來,看起來臉色不太好,狠狠地瞪了一眼白鏡淨,悶頭上了床。

第二天白鏡淨起床之後按照昨天教官說的,盡管心裏再怎麽不願意,還是去了特殊連隊訓練的地方

說是特殊連隊其實也只是一個特色方隊,比其他連隊的訓練要求更高,到時候給校領導展示成果的時候能夠更好看。

但不可否認的是能夠進入的人都很優秀,盡管在白鏡淨與彭小春面前多少都顯得有些不夠看。

到了場地之後很多人已經在集合了,彭小春認真地站着,她看起來很适合參軍,十分正氣。

見到白鏡淨,她沒有芥蒂地揮揮手,小步跑了上來。

她并沒有提昨天的事,好像已經忘記了,沒有其他同學想的那樣劍拔弩張。

“白鏡淨,昨天晚上你寝室有個女生找我,怪怪的,說要我和她聯手一起陷害你……”她一臉驚訝地朝白鏡淨十分坦誠地說。

“怎麽會有這種人!她是誰?她把我彭小春當成什麽人了!”少女義憤填膺。

“我是從哥哥和汪璇月那裏知道的你,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厲害,雖然……你說你有苦衷,我也不勉強你,但是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和你打一場!”彭小春充滿鬥志,眼神堅定,看得出來她由衷地熱愛自己的修煉,熱愛自己的家族傳承。

“你是……彭小剛的妹妹?”白鏡淨這才意識到原來只是彭小剛長得顯老。

“是,我們彭家作為靈師家族專修體術,哥哥是特管局外勤組組長,等我以後畢業了也想去特管局工作,維護正義!”彭小春提起哥哥的時候很自豪,帶着很陽光的笑容。

白鏡淨點點頭,認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說:“你很厲害,你哥哥也很厲害。”

彭小春腼腆地笑着,驕傲地說:“那當然了,我的目标可是打遍新生代無敵手——當然還差一些。”

教官吹哨,所有人集合,正式開始了軍訓的鍛煉。

每一天都要先圍着操場跑幾圈,然後學習軍體拳以及各種其他的項目。

白鏡淨打架看起來很厲害,但是很多都是憑借直覺,招式很野。從訓練中也汲取了很多經驗,将每一個動作都參透進行融合。

彭小春能夠看出白鏡淨的動作有些生疏,有時候也會指點一二,她從小習武,招式更加規範幹淨。

沒過兩天,就迎來了特殊連隊的正菜——野外訓練。

按照教官的要求準備好背包,排成隊列,背的包幾乎有白鏡淨半人高。

白鏡淨的身形在特殊連隊中算是最矮的,畢竟很多跟她差不多的在障礙訓練的時候就淹沒在了壕溝中。

訓練基地的後面小山中就是特殊連隊的地盤,雖然看起來近但是還有山路要走,背着背包也幸虧這些孩子們體力充沛,

總共也就三十來人的連隊跟着三個教官,看起來都十分嚴厲。

說是訓練場其實也只是一片空地,覆蓋着青草。所有人在場地中間排成隊,教官挨個給他們發着沒有子彈的槍。

軍訓必然不會讓他們有任何危險的可能,這都是淘汰下來的自動步槍,在手裏沉甸甸的,十分厚實。

白鏡淨摩挲着,不像其他同學那樣興奮。

将帳篷支上,在教官的指導下分成小組自己搭竈做飯,白鏡淨對這些一竅不通,盡管她有數百年的野外生存經驗,但是那也只是在自己帶着的坑裏躺着,不用吃飯不用喝水,以天為被地為席。

但幸好白鏡淨與彭小春恰好分在了同一組中,彭小春據她所說從小過的就是這種日子,幹起來十分麻利,尤為熟練。

夜深了,所有人結束了一天的訓練進入帳篷。

盡管帳篷有些擁擠但是其他人都睡得很香。

白鏡淨感受着身下隔着兩三層的土地的氣息,還有周遭森林的味道,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但是畢竟也累了一天,逐漸意識模糊,身體自動進入夢境。

越來越深,越來越深……

一片黑暗。

白鏡淨不知道自己在哪裏,劇痛讓她沒有辦法集中注意力思考,只是那種絕望,痛苦以及不甘的情緒像是沼澤将她深深地拽了進去,沒頂的無助,

她能夠感覺到自己是被拖拽着,經過了滑膩的地面,血腥味撲鼻,渾身沒有一點力氣已經失去了知覺,只有五感能夠感知到些許周圍的環境。

從平滑的地面到了颠簸的土路,石頭不停地磕着渾身的傷口,血液稀稀拉拉地浸潤土地,澆灌着小草,萬事萬物都在生長,但是沒有任何的生機能夠給自己幾乎快要熄滅的蠟燭添一把火。

白鏡淨感受到身下的泥土,鳥鳴以及樹葉的聲音,天色漸漸暗了下去,她感受到那個人将自己抛在了一旁。

雨水淅淅瀝瀝地降下,春雨貴如油滋潤着世間的一切,沖刷着她渾身的髒污以及血液,彙聚成河流入那個人在挖的坑中。

她最喜歡的襦裙沾滿了泥土,與雨水混合粘膩不堪,在冰涼的皮膚上留下蛇一般的觸感。

終于,那人停下鐵鍬,拖拽着自己的雙腿,粉色的繡花鞋掉落在一旁,身體重重地跌入泥土之中,被土腥味擁抱。

随後是泥土,伴随着雨水降落,砸在臉上已經沒有了什麽感覺。

不願意閉上眼睛,寧願被泥土填滿,看着最後一點天空被覆蓋,來自于身體上的重壓以及鼻腔中的窒息,在泥土中聽着蟲子的鳴叫與世界的轟鳴,靈魂在哀嚎。

“白家孽女,封印于此地,永生永世不得入輪回。”

蛇信陰冷,舔舐着耳廓,将最後一點意識澆滅,最後世界是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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