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采蓮蓬(捉蟲)

趙雲兮躲在樹後頭, 差點咬了自己舌頭。

幸好那北齊王女涵養極佳,就算是被趙明修漠然視之,當着面問出你是誰, 也絲毫不見惱怒的神色。

趙雲兮都快尴尬的屏住呼吸,只見北齊王女阿珂微微仰着頭,笑意淺淺望向趙明修, 因着她那比大楚百姓更為明朗的五官,畫着大楚姑娘的妝容, 是個标致的異域風情的美人呢。

阿洵可真的太不解風情了些。

阿珂又盈盈一拜, 行了一禮, 露出她纖長白皙如瓷的脖頸, 還有胸前那一抹春光, “阿珂見過楚皇陛下。”

“原來是你。”趙明修淡然道。

阿珂看向他的眼睛,見他目光冰冷似寒潭, 不帶有一絲感情。

阿珂險些就要繃不住臉上的笑意。

這是頭一次,她明明白白的, 只通過簡單的幾個字和神色,察覺到眼前的這個男人, 對她的美色絲毫不感興趣, 就好像她此刻的引誘不過是令她自己難堪的小把戲。

除此之外,再不會有其它效果。

王成擺着架子, 上前一步代為問話,“禁苑之地, 無诏不得入內,王女為何在此?”

阿珂微微一笑,按着她們二人對好的說辭,用着悅耳的聲音說了起來, “阿珂今日受長公主殿下相邀,前來一起游湖摘蓮蓬,只是長公主方才說她有身體有些不适,要先休息休息片刻,待會兒再過來。”

“趁着此刻長公主殿下還未到來。”

“阿珂想與楚皇陛下商議北齊與大楚聯盟一事。”

趙明修微微皺了眉頭,理也沒有理會阿珂一眼,只看向身側跟随的王成,“姑姑身體不适,太醫署可以安排太醫過去?”

王成忙道:“奴才這就讓人去問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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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成心道,想來也知道長公主殿下肯定是以身體抱恙為借口,好給王女與陛下騰出地方和時間來單獨相處。

“不必了,朕親自去探望。”趙明修再也不看北齊王女一眼,轉身便走。

為什麽會如此?

這世上的男人不都該像她那昏庸無道,喜好女色,而王權國事都被寵妃把持着的父親,還有整日裏在女人堆裏頭厮混的兄弟們嗎?

父兄皆是無能的男人,半點兒用處都沒有。

若非是如此,她為何千裏奔波來到異國他鄉,以美色待人,以平息北齊之亂。

眼前這個男人,高高在上的大楚皇帝,是真如那道批命所說,在二十二歲以前不近女色?

阿珂心裏還在難平,她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态,追上前去,攔着趙明修的去處,“阿珂知道宮宴上在楚皇陛下面前失禮,惹了陛下不喜,是阿珂的錯。”

她咬了咬牙,一雙勾人的眼眸沁滿了晶瑩的淚水,,“阿珂自知是北齊人,不得楚皇陛下信任。”

“不過而今,父王将阿珂送來大楚,是願阿珂能長侍您左右,已結北齊與大楚永世為好。”

“阿珂,阿珂已經回不去北齊。”

“而阿珂此生唯願待在陛下身側,就算陛下不願如同我父希望的那般,讓阿珂做您的女人,便是讓阿珂為奴為婢,阿珂也是願意的。”

趙雲兮躲在樹後聽着,忽而就覺得王女有些可憐。

孤身一人為了兩國交好,來到大楚,再也回不去故土。

偏偏她這大侄子又是不解風情,活像是去年冬天他們在青羊觀後山看到的大冰塊。

但偏偏最應該因為這番話而對阿珂生憐惜之意的趙明修,依舊不為所動。

只冷冰冰的說出了兩個字,“讓開。”

阿珂臉色蒼白,眼見着再也憋不住淚意,眼淚就要落下來。

而兩旁侍衛就要上前将她給拉開時。

只是還未動手,便聽見一聲清亮的女聲。

“你們等一等,她是我請來的客人。”

趙雲兮提了裙邊,大步朝此走來。

她原是躲在樹後偷看,不想出來。

可是沒想到事情的發展皆不如她所期望的那般。

她的理智告訴她,北齊王女勢必只時在裝柔弱,只是在放低姿态,只是想要博得阿洵的同情和好感。

她與王女的來往從頭到尾,都各有所圖。

可她的情感此刻卻占據了上風,所以她從樹後走了出來。

至少,至少此刻她不想讓北齊王女太過難堪。

她迎面而去,只是略一擡眼,便與趙明修的目光對上。

趙明修目光像是夏天裏的柳絮,輕輕飄飄的落在她身上,叫她平白無故的生出了些許的癢意。

她有一種錯覺,趙明修是早已知道她躲在樹後面偷看。從她從樹後走出來的那一刻,他的目光便已經追随她的腳步而來。

她難免就心虛起來,慌忙的移開目光,只裝作一切都如北齊王女所說的那般,“本宮不過是身體不舒服,來得晚了些,你們為何要對本宮的客人無禮,還不退下。”

兩旁侍衛先是看了她一眼,又去看看趙明修的示意。

趙明修略微點了點頭,他們這才退下。

阿珂此刻低垂着頭,肩膀微微顫抖這,似乎是在小聲啜泣。

趙雲兮走到她身旁,将自己的手帕遞了過去,輕聲問她,“王女可是不舒服?”

“早知道我就讓宮人陪着你,免得讓旁人誤會王女是擅自來禁苑。”

趙明修看着她漏洞百出強行圓着當下的場面,她甚少經歷過這樣的場面,可她從小到大都是個善良的姑娘,所以她願意因為心裏頭起的那一點兒同情而出來圓場。

就像是從前……

阿珂捂着眼睛的手一頓,而後輕輕接過了手帕擦了擦眼睛,道了一聲謝。

她的眼眶微紅,而手帕也略沾了些眼淚,也沒法還回去。

趙雲兮就側着身子看着王女,并不去看趙明修。

到底因為心虛她故意将王女請來。

還是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她自己都分不清。

趙明修開口問她,語氣淡然,一如從前,“姑姑身體無礙了?”

“若是不舒服,朕送你回去休息。”明明知道她身體不舒服只是借口,卻也怕她是真的不舒服。

她慌亂的點了點頭,用着客氣疏離的語氣道:“勞陛下關懷,我已經好了。”

她有些無措,險些就忘了接下來該做些什麽。

趙明修忽而擡眼看向了遠方小徑,出聲道:“不是要摘蓮蓬?”

“王成。”

王成趕緊指揮人,“奴才這就讓人備船。”

趙雲兮大松了一口氣,對,她可不就是說來摘蓮蓬的,一會兒上了船以後,她再想辦法讓阿洵同王女能夠好好說話。

這也是個好機會!

湖上的船是昨日就已經布置妥當,此番船夫将船趕來小碼頭靠岸放下梯子,趙雲兮便同身側人說道:“王女,請。”

只是她們還未走到碼頭,便見小徑上走來一行人。

趙雲兮張了張嘴,有些無語凝噎。

這群小鬼頭怎麽會來?

這行人不是別人,這是她那些小輩們。

她猛然回頭去看趙明修,只見趙明修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只有朕與姑姑三人游湖,豈不無趣。”

“正好今日陳太傅停課,姑姑也許久未見小輩們。”

“朕便特意準了他們今日游湖。”

好你個趙阿洵!竟然在這裏等着她!

趙明修一目了然,笑意加深。

趙容蓉笑意淺淺,帶着身後的一串十三四歲的堂弟堂妹們朝着趙雲兮與趙明修二人行禮。

“姑姑。”

“姑祖母。”

“陛下。”

“皇兄。”

稱呼此起彼伏的響了一大片。

趙明修擡眼掃過這群興致匆匆能夠停課玩耍半日的小鬼們,他略擡了手,“上船。”

這些堂弟堂妹們雖都怕他,倒也耐不住可以游湖的玩性,天性使然,這會兒得了應準,便三三兩兩結伴往船上去。

趙雲兮盯着船都呆住了。

怪不得她就覺得這船有些不對勁,這可是一艘大船,可以容納三四十人的大船!而船上一應物件都已經準備妥當。

趙阿洵早就預備上了,他昨日就知道了今日她要幹什麽!

趙容蓉已經自然而然挽了趙雲兮的手,她輕瞥了一眼北齊王女。

不知何時,北齊王女已經整頓好心情,全然看不出一炷香前,她還梨花帶雨,見她看過來,微笑着颔首,矜持道:“上陽公主。”

趙容蓉也略點了頭,算作見禮,而後嗔道:“姑姑也真是的,游湖摘蓮蓬這樣的趣事怎麽不告訴我?”

“就算王女是難得一見的大美人兒,她來了,姑姑就将侄女我抛在了腦後。”

趙雲兮有許多話想要說,此刻深深吸了一口氣,全然憋了回去,只道:“你平日裏忙着寫新曲,哪有空陪我玩樂。”

她瞥見趙明修站在船前,似她再不過去就要開口喊她了,她趕緊道:“上船吧,船上說。”便帶着人往船上去。

剛踏上船板,便瞧着一堆小輩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吵鬧着。

趙雲兮:耳朵疼。

她又極其受小輩們‘尊敬’,小輩們懼怕趙明修,同處一艘船上時,便都不住地在她身邊轉悠。

她原是想要将王女推到阿洵身邊去,結果一個轉身,她的身旁就圍滿了小輩,各個眼睛明亮的看着她。

而王女,早已不知所蹤。

有人撒嬌着:“姑姑,我想要那朵蓮花。”

有一對雙生子一邊一個拉着趙雲兮的胳膊,“姑祖母,你快看,那裏有一朵雙生蓮勒。”

左邊這個剛說完,右邊的便不服氣道:“小呆瓜,那叫并蒂蓮。”

趙雲兮:有些惱,卻又不能說。

不過她随之看了過去,那株并蒂蓮可真是生得極好。

多少年來,這湖裏從來沒有長過并蒂蓮!

她迫不及待就想讓身旁人看,“阿洵,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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